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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春知处 正文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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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邵生打外表看起来,就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性子温和的人。

    他说话时带着笑,语速不快不慢,声音清朗,颇有文人的风范。

    苏漪带着纪云蘅与他同行,二人你来我往地闲聊,纪云蘅跟在边上,偶尔走神,但也从邵生的口中了解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邵生出自书香之家,父亲与祖父考了一辈子,也没能考取什么功名。

    他家中虽不算富裕,但也供得起他念书,只是他上回参加科考时身体害了毛病,只考了个秀才。邵生落榜后就进了泠州,边勤奋苦读,边做私塾先生赚些银子私用,等着下次秋闱。

    苏漪听了之后频频点头,嘴上虽然没说,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很满意的。

    邵生二十来岁的年纪,年轻又俊朗,学识高还知上进,就算家庭不算富裕也没什么。

    钱是可以挣的,且纪家现在这种情况,纪老爷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两说,纪云蘅日后掌了纪家,还有她的那个酒楼,怎么也沦落不到缺钱的地步。

    苏漪在心中思量着,随后牵着纪云蘅的手拉到中间,笑道:“听你方才说,你们之前还见过面?”

    邵生朝纪云蘅看了一眼,眼中带着轻浅的笑,“不错,上回也是在此处,不过当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纪姑娘怕是已经忘了。”

    “我没忘。”纪云蘅这时候才慢慢开口,“你当时是不是与赵公子站在一起?”

    “赵公子?”苏漪听到此人,脸色顿变,“不会是西城木柴家的那个赵公子吧?他还来纪宅了?怎么还让你撞上了?”

    苏漪不过随便一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无非就是纪老爷和王惠将人请来,好让赵公子相看纪云蘅,而后将婚事敲定。

    那姓赵的不光是满身肥膘,动手打死自己的妻子,更是个好色之徒,通房多得能凑足两桌打马吊。

    他若是看见了纪云蘅,自不必说,定然是一回去就将聘礼准备好了。

    “短寿的畜生。”苏漪想到这就满肚子火,即便是当着邵生的面,也毫不犹豫地开骂。

    往常纪云蘅在纪家所受的委屈,就是越查越多的账本,一笔笔账根本清算不完。

    她撸起袖子,对邵生道:“我家云蘅打小就爱读书,只是先前没请过先生教导都是自己读着玩儿。邵先生若是得闲,可去前堂喝两杯茶指点一下她平日里该看些什么书,我会按时辰给酬银。”

    邵生行礼道:“苏老板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苏漪小声对纪云蘅道:“带人去前堂坐着,让下人上好茶给他,你有什么学识方面的问题都可问他,我去去就来。”

    纪云蘅得了交代,点头之后看着苏漪脚步生风t地离开,猜想她应该是去找王惠了。

    “先生,跟我来吧。”纪云蘅接手,来招待邵生。

    这段时日她一直跟苏漪学着掌家,虽说大部分事都是苏漪拿主意,但如今的掌家人还是身份是嫡长女的纪云蘅。平日的人情往来必不可少,苏漪无法代替纪家出面,所以有时候还需要纪云蘅亲自去送礼。

    只是纪云蘅从小的时候就被关在纪家后宅,外面所熟知的纪家嫡女并不是她。对此,苏漪也一直考虑着以纪家的名义开一场宴会,将纪云蘅嫡长女的身份擡到明面上来,只不过一直忙着没时间计划此事。

    “我并非你的私塾先生,纪姑娘可以不必如此叫我。”邵生笑着对她道。

    纪云蘅点头,直愣愣地反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邵生同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开口,“我有个妹妹倒是与你年龄相仿,我在外谋生备考,已有许久不曾回家看她,看见你便想起她了。”

    纪云蘅好奇地问:“她跟我长得很像吗?”

    邵生顿时哭笑不得,“自然不是,不过是你们都是年轻姑娘,性子又都文静,所以我看见你才想起了她。”

    纪云蘅并不赞同这句话,“我觉得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好比苏姨母虽然待她极好,将她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照顾着,但纪云蘅从未觉得她跟娘亲很像,也不会在看着苏姨母的时候就想起娘亲。

    邵生听这话,还以为她因此生气,赶忙歪头去看她脸上的神色,见她眉眼平静,说话时很认真,并不像生气,于是道:“你说得不错,不过这也是人寄托感情的一种方法,若是你有一个许久不曾见到又想念的人时,你自然而然就会留意与他相似的人。”

    纪云蘅下意识想起了楚晴。

    每次去她那里喝豆花的时候,楚晴就会坐在她的对面专注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慈爱的笑。

    纪云蘅明白,那其实都是晴姨透过她再看另一个人,她的女儿钰钰。

    “那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妹妹了?”纪云蘅又问他。

    邵生慌忙道:“没有,不过是瞧见你时想起了她而已,在下失礼。”

    “无妨。”纪云蘅并不在意,转脸对邵生道:“邵哥哥,你可以把我看作你妹妹。”

    “你不介怀?”邵生有些讶异地问。

    “以前会有一点点。”纪云蘅擡起手,用手指小小比画了一下,又道:“但是后来我改变了想法。”

    “为何改变?”邵生接话,随口一问。

    “我娘逝去很多年,我以前从未觉得谁像她,后来有一次我生病,迷糊时却觉得她回来了,像小时候那样把生病的我抱在怀里。”纪云蘅的话一顿,像是在努力思考如何解释,过了片刻之后才学着邵生方才的话说:“当你有一个很想念却再也无法见到的人时,能把思念寄托在与她相像的人身上,也是一种幸事。”

    邵生沉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甚至已经开始后悔提出了这个话题,只想着怎么宽慰身边的小姑娘。

    绞尽脑汁后,他温声道:“的确是幸事,可是那位苏老板?听你那几个弟弟妹妹说,她待你像亲生女儿一样。”

    纪云蘅摇头,“不是姨母,是我的朋友,不过他走了。”

    “……去了何处?”

    “京城。”纪云蘅期冀地看着他,“还活着,总会再见面的,对吗?”

    “对对对。”邵生着急将话题切断,没接着往下问,转眼看见纪宅前堂,就赶忙道:“正堂到了,咱们进去坐坐吧。”

    虽说聊到后来时内容有些沉重,但纪云蘅瞧着却并没有忧愁的神色,相反她还很高兴,招呼下人给邵生上好茶。

    两人坐在堂中聊了些平日里看的书,邵生有意避开纪家的话题,不想提及令纪云蘅难过的往事,但不管怎么聊都会牵扯出来她的那些过往。

    类如他得知纪云蘅的字是母亲教的,便夸赞她母亲是个才女,纪云蘅就道:“我娘以前还会作诗,只是后来身体渐渐差了,不能久坐也提不起笔来,就很少见她写字了。”

    邵生又道纪云蘅勤奋,年幼丧母还能读那么多书,学那么多字。

    纪云蘅就说:“一开始看书的时候,还是有很多字不会,后来就将不会的字写在纸上,出去之后再询问别人。”

    邵生就说她聪明。

    纪云蘅道:“但是街上的人大部分都不识字,有些认字的人见我年岁小,就跟我说教一个字十文钱。”

    “这么黑心?你肯定没给吧?”邵生道。

    “我给了。”纪云蘅说:“我学了十七个字,给了一百七十文。”

    一百七十文,邵生光是听着就心如刀割,天杀的骗子欺负小孩,他惊道:“你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钱?”

    “是苏姨母给我的。”纪云蘅道。

    邵生只跟纪云蘅聊了一会儿,连擦了好几把汗,频频往门口张望,希望苏漪赶紧来。

    纪云蘅却觉得没什么,说起那些令人怜悯的过往时,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

    正堂安静下来,邵生如坐针毡,总觉得不论说什么都会提起纪云蘅的辛酸往事,还不如闭嘴喝茶。

    “我以前来到这地方的时候,从不会坐在这个位置。”纪云蘅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邵生惊讶地看她一眼,心道不妙,果然就听她说:“我只能站在角落里。”

    她起身,走到堂中的柱子边上,那几乎是靠在门边的位置了,她站定之后说:“就在这里。”

    邵生一下子站起来,“站在那里干什么?”

    “听他们说话。”纪云蘅将肩膀靠在柱子上,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但又十分熟练,“有时候他们会说很久,我站得腿疼了就这样靠着,别人也看不出来。”

    邵生站在堂中,怔怔地看着纪云蘅,良久之后他的脸上才慢慢有了一抹笑,却并没有欢快的情绪,只慢声道:“云蘅妹妹真聪明。”

    苏漪来到正堂的时候,两人正安静着喝茶。

    见她来了,邵生便将最后一口茶喝完,起身道:“多谢云蘅妹妹和苏老板款待,在下还有旁的事,就不在此处多留,先行告辞。”

    “邵哥哥慢走。”纪云蘅也跟着起身。

    苏漪笑着将人送出了门,疾步回到正堂,刚进门就拉着纪云蘅震惊道:“佑佑,你们怎么以兄妹相称?!”

    纪云蘅吃着干果,随口道:“他说看见我就想起了他的妹妹。”

    苏漪一听,当即就明白自己打的算盘没用了。

    泠州这边没有表亲结姻的习俗,凡是沾亲带故的,都要断了结亲的念头。邵生将纪云蘅认作妹妹,怕是察觉了她想撮合两人的意图,先表明了自己没有别的心思。

    苏漪痛心疾首,心想着自己不过是去王惠院子里骂了一通,回来时再想撮合两人已经是难了。

    “也罢也罢。”她长叹一口气,喃喃道:“还有别人,不差这一个。”

    纪云蘅没留意苏漪的自言自语,将茶喝尽了后便跳下椅子,对苏漪道:“姨母,我要去钓鱼了。”

    “去吧。”苏漪叮嘱道:“外面冷,多穿些。”

    眼看着百花凋零,树枝也开始变得光秃秃,冬月的寒潮突然而至。

    纪云蘅的小院新盖之后,总是贪凉让六菊往里面加冰,还因此病了两场,被苏漪发现之后就不允许她往里添冰了。

    天气一冷,还没到下雪的时候,炭火就给纪云蘅的寝屋供应上,她一进门房中就觉得暖洋洋的,连厚衣裳都不用穿。

    那些在冬天里受冻挨饿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这日纪云蘅照旧给薛久记账,听排队买肉的人闲聊,说是泠州近日有两件热闹事。

    先前泠州出了贪污的大案,使得皇帝避暑之行早早结束回了京城,调查了两三个月之后,那些案子才有了结果。

    周家被诛九族,家中抄了个干干净净。

    其他涉事官员,与周家亲密些的皆难逃一死,抄家流放,有些则革职后贬为庶人,往后三代不可参加科举,不可入仕。

    浩浩荡荡的处刑死了很多人,泠州的官场被翻新,新的官员走马上任,陆续来到泠州。

    此为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则是泠州富豪杜员外要为自己的父亲大办寿宴,集全城之人为其父亲祈福祝寿,凡是前往寿宴写贺词之人,都可领一两银子。

    也算是积德行善,为城中贫寒的书生送上冬日里的一盆炭火。

    宴席办在寿沣山,那里栽了满山的梅花,正是开放的季节,风景美如画,再赶上这样一场宴会,必定是万人空巷,t热闹非凡。

    苏漪早就收到了杜家送来的邀帖。

    纪家本就与杜家有人情往来,先前纪盈盈的及笄宴时,杜员外还亲自来送礼。虽说纪昱牵扯到了贪污一事被关在牢中,但上头并未降罪到纪家,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反手给纪昱安排一个揭发上级官员贪污一事的功名,也不是没可能。

    杜员外捐了个挂职的闲官,但本质还是商人,懂得其中利弊,才不管如今纪家是什么情况,也向纪家递了邀帖。

    这日一大早,纪云蘅就被六菊给喊醒,换上了秋香色的金织短袄和暗红的卷云长裙。

    她困得直打哈欠,坐在镜前揉眼睛,任由六菊给她绾发,来回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将人拾掇好。

    她身上所穿的月华锦在泠州是买不到的,是苏漪托人从京城买回来的。

    织金的暗绣纹样藏在衣襟,袖摆和裙摆处,一朵朵如意祥云组成精致的图案,颜色并不张扬,但站在日光下一照,就细细密密地闪起来。

    六菊将她的发髻半绾,只戴了那根白玉金簪,顺滑的黑发垂下来,描了黛眉点了朱唇,精致漂亮。

    她推门而出,站在院中,便是百花凋零,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的冬天,她也如春日新抽的嫩芽一般,朝气蓬勃。

    苏漪从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笑,合不拢嘴地带上马车,见她臂弯里还挎着一个花篮子,就问,“这是什么?”

    纪云蘅拍了拍篮子的盖,“是给杜员外的嫡子带的见礼。”

    苏漪满眼惊讶,心说佑佑竟如此上心,还主动带了见礼,有这番心思,还怕两人不成?

    “送的是什么东西呢?”

    “水果。”纪云蘅答道。

    她极其满意地点着头,满口夸赞,“佑佑真是聪明的好孩子,生得漂亮还如此懂礼节,谁能不喜欢?”

    纪云蘅嘿嘿笑着,像是很赞同这句话。

    寿沣山处在泠州地界的边沿,出了城后要行上半个时辰才到。

    纪云蘅躺在苏漪的怀里睡了一觉,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才慢慢苏醒。她撩开窗帘往外看,就见山脚处站了许多人,正排着队,远远看去如蜿蜒的长龙一般。

    “好多人啊。”她感叹一声。

    “这都是前来祝寿的人。”苏漪也往外看,道:“这杜员外好大的手笔,为给父亲祝寿,怕是要花个千八百两银子,不过这也算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杜员外是个好人吗?”纪云蘅问。

    “有些人,不能光以好和坏来评价。”苏漪道:“佑佑现在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马车行驶上山,到了山顶自有人接待,两人下了马车。

    家丁提着贺礼在身后跟着,纪云蘅则挎着小篮子与苏漪并肩而行,一路上苏漪遇见不少熟人,不断停下来与人寒暄,每次都要向人介绍纪云蘅的身份。

    早前几个月,纪家在泠州可是风头不小,后来的贪污案子由纪昱牵出来,更是让纪家声名大噪,此刻众人来到纪云蘅跟前,即便是不认识,也要客客气气地夸赞几句。

    来到山庄的入口处,杜员外正站在门口与人说话。

    杜员外大名杜旗,正值壮年,蓄着胡子,眉毛很浓,不笑时让人觉得颇有威严。

    他像是特地出来迎接贵客,苏漪见后道了声巧,带着纪云蘅上前,拱手行礼,“员外郎,多日不见,瞧着又年轻些许呀。”

    杜旗转眼看来,见识苏漪,也笑脸相迎,“苏老板过奖了。”

    “今日来祝贺令尊大寿,带了些薄礼,还望杜员外莫要嫌弃。”苏漪摆了下手,让身后的家丁将贺礼送上,让杜家的下人记录在册。

    杜旗笑着将她往里迎,“苏老板说笑,你能来就是杜某有面子,还带什么礼。”

    三两句客套话说过后,苏漪假意张望了一下,问道:“怎么没见令郎随你一起迎客?我家孩子听闻他学识渊博,才情出众,特带了些小礼来结交呢。”

    杜旗将视线落在纪云蘅的身上,先前也听自家夫人提起过苏漪的心思,自明白她言下之意,便道:“他先前在京城的同窗正巧来了泠州,正招待着,我让下人带着小姑娘去找他。”

    苏漪拍了拍纪云蘅的肩头,笑说:“去吧,我去前堂与人打招呼,若有什么事直接找我便是。”

    纪云蘅点头应是,挎着小花篮跟着杜家的下人离去。

    山庄里到处都是人,占地极其宽广,内里有数个小园子组成。

    纪云蘅在下人的带领下行了半刻钟,来到一处叫做“东风”的园子,进去一瞧,男男女女的还真不少。

    这园子里种了许多梅花,正开得漂亮,花树下有不少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当中有个八角亭,亭中坐了许多人,好似正在吟诗作对,热闹得不行。

    纪云蘅样貌出众,自进了园子开始就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因她从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没人清楚她的来历,都暗中打量着。

    下人让她在亭边候着,说是去请少爷。

    纪云蘅盯着亭子瞧,就见下人走进去停在一人的边上弯腰说了什么,而后那人回过头来,朝纪云蘅看了一眼。

    果真很瘦。

    纪云蘅的第一念头便是这。

    他站起来时身量显得也高,如此就更衬得他干瘦了,衣裳不知穿了几层,身子大头小。

    他的颧骨高高凸起,脸颊几乎没肉,因此下巴就显得很长。

    纪云蘅想,确实很像猴子,良学说得没错。

    杜岩此前没听过,更没见过纪云蘅。他在京求学多年,虽仕途之路不顺,但此番出身和学识,便是在京城也有不少姑娘追捧。

    只是杜岩先前一门心思科考,无成家的想法,枕边的女子便都是露水姻缘,在身边留了一阵就送走,如此回到泠州来也是身边干净,无妾室通房的好男人。

    自他回来,上门说亲的媒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杜岩也早已习惯。

    今日与同窗叙旧,若是换了别人来寻他就推了,只是转头一眼看见纪云蘅模样生得漂亮,站在光下极其惹眼,这才起身出了亭子。

    走到纪云蘅面前,他躬身行礼,笑着道:“纪姑娘,早前就有所耳闻你秀外慧中,只是一直没机会登门拜访,没想到今日纪姑娘倒给了我这个机会,难不成使我们心有灵犀?”

    任谁听都是随口的客套话,纪云蘅却问:“你在哪里听说的?”

    杜岩愣了一下,脑子一转,很快就答道:“先前你及笄宴,家父去送了贺礼,回来之后与我说的。”

    “那不是我。”纪云蘅道:“你说的是我父亲继室的女儿。”

    杜岩顿时有些尴尬,讪笑两声,又道:“原来如此,不过既然都是出自纪家,想来姐妹之间也相差无几。”

    纪云蘅眨着迷茫的眼睛,好奇地问:“那这么说,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也跟你一样瘦了?”

    “这……”杜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长得瘦一直被诟病,去京城求学的时候,难免会与当地的官家子弟闹些冲突矛盾,经常有人在背后嘲笑他长得像猴子。

    因此他很是痛恨别人说他瘦,或者在他面前提起猴子。

    “姑娘说笑了。”杜岩僵硬道。

    “我没说笑。”纪云蘅嘟囔一句,随后将手中的小花篮递出,“这是送给你的,我朋友说让我来见你时带上这个,你一定会开心。”

    杜岩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笑着将小花篮接下,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黄澄澄的香蕉。

    他眼睛一瞪,“你……”

    纪云蘅认真看着他的表情,觉得那不像是开心的样子,问道:“你不喜欢吃香蕉吗?”

    杜岩彻底没了好脸色,将篮子又塞给她,只道:“我还有人要招待,姑娘自便吧。”

    纪云蘅见他拂袖离去,竹竿似的腿迈得很快,马上又回了亭中,不知说了什么,亭中有几人转头看纪云蘅,随后爆发出一阵笑声,带着浓浓的嘲笑意味。

    那几人说什么纪云蘅没听清楚,却后知后觉杜家嫡子并不喜欢吃香蕉。

    “良学骗我。”纪云蘅抱着小花篮,转头离去,嘟囔道:“可恶。”

    “阿嚏——!”

    许君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眼眸浮上一层水润。

    “少爷。”殷琅手里抱着一件貂绒外袍,“披上吧,泠州的冬日寒冷,仔细冻凉。”

    许君赫不耐烦地晃了下头拒绝,一开口,语气满是不悦,“还没问清楚吗?前面因为什么事堵着路?”

    他正坐在一家野外的客栈里,大堂处坐满了人,俱是吵闹的声音。

    回京三个月,将泠州的贪污案处理干净后他才再次来到泠州,走官道通畅但还要绕路,多走个几日,于是许君赫就选择了小路。

    却不想这山路走到此处,t竟然给堵上了,路上全是人,愣是往前走不了一步,皆在寒风里等着。

    临近腊月年底,归乡过年之人数不胜数,这样一堵队伍便越来越长,就连许君赫也过不去,这才停下来派人前去看看情况。

    在许君赫烦得要掀桌子时,贺尧这才进了客栈,来到许君赫的面前低头道:“回少爷,属下方才去打听清楚了,说是杜员外在山上为父亲大办寿宴,请来了不少人贺寿,杜家就让人将前面的山路给封了。”

    许君赫气得用力拍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大堂之中静了不少,转头看来。

    “这杜员外好大的官威,给父亲过寿连路都敢封?怎么这条路还是姓杜的不成?”他怒道。

    “这位公子瞧着不是泠州人。”有人喝着热酒,笑着攀谈。

    许君赫偏头瞥一眼,应道:“不错,我今日刚到此地,准备去泠州过年。”

    “那你可是有所不知。”那人道:“这泠州的富豪啊,多半都是举着行善积德的旗子,私底下做着欺男霸女的勾当,这占山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杜员外早年曾强占民女,逼死了一家七口人,后来办了几场散财宴,放粮施粥,就又成了大家口中的大善人呢。”

    许君赫道:“若是他这宴会办个几天,这些人难道都要在寒风里等上个几日?谁家若是有个急病求医,或是干粮没带够,死在路上了该如何?”

    “状告无门啊。”那人叹道:“撞上这么个时候进泠州,也算是咱们倒霉。”

    许君赫冷笑,“要我说,该是我走运才对。”

    “此言怎讲?”

    “撞上杜员外给父亲贺寿散财,我也该上山祝贺两句才是,说不定还能讨得些银两。”

    许君赫起身,双臂微展,殷琅就上前给他披上了外袍,就听他道:“走吧,上山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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