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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 正文 第76章 你施美人计,我饶酆惕一命,如何?

所属书籍: 渡我九重天

    第76章你施美人计,我饶酆惕一命,如何?

    宋听檐微微起身,似乎才找回几分理智,他伸手轻轻摸她的脸,声音哑得厉害,“我回来继续。”

    夭枝只觉身上被硌得有些疼,她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懵了。

    她都不敢看他,有些慌了神道,“不继续了。”

    宋听檐闻言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答案。

    他手背向她,微屈指节轻轻抚着她软嫩的脸,开口低哑,“为何?”

    夭枝不曾想这般情形,他还面色平静问这样的问题。

    她只感觉烧得很,整张脸都红透了,怎么也忽略不去那感觉,“没有为何,你先起来!”

    夭枝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烟,连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开口声音又娇又弱的,着实被欺负得厉害。

    他却没有起来,戏谑般看着她,分明就是故意,“你不是要施美人计吗?美人计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他指腹微微抚着她的脸颊,话里有话。

    夭枝不曾想竟被他看出来了,一时间不敢动弹。

    她强迫自己忽略一些无法忽略的,忙扬声道,“我昏了头了,再不施计了,我们就当这事没有过罢。”

    “不是要救酆惕吗?”宋听檐缓缓轻道。

    夭枝瞬间沉默了,回不出半个字来。

    自然是要救的。

    下一刻,宋听檐起身,将她一道抱起,坐在他怀里。

    夭枝被他整个人揽坐在怀里,这般身子越发亲密,她一时间思绪都空白了。

    宋听檐抱着她,看着她轻道,“你施美人计,我饶酆惕一命,如何?”

    夭枝见他这般轻声细语,完全没有先前那般危险,竟一时动了心。

    若这般真能救酆惕,好像也可行罢……

    他素来温和,倒也不至于太过分罢。

    她这般若有所思,宋听檐自然看出她是愿意的。

    他伸手撩过她耳旁的发丝,在指间轻绕,“如此,说好了,等我回来?”

    这样就说好了?

    太迅速了罢,着实太快了……

    夭枝思绪被搅得有些乱,手当即抵着他的胸膛,“容我再思索片刻。”

    “还要思索什么?”他看着她,似也克制得难受,连声音都听出几分压制,“你讨厌我?”

    夭枝回答不出来,倒必然是不可能讨厌他的。

    只是如今这般对立,这话怎么回都不对。

    宋听檐见她没有回答,指腹轻轻摸上她被碾红的唇,“你自然不讨厌我,否则怎愿意与我这般亲近?”

    倒……也是。

    他靠近来,与她耳鬓厮磨间慢声开口,“我便是这般亲你,你也没有讨厌,自然是喜欢的。”

    夭枝听进耳里,思绪恍惚,她微微抿唇,着实并不排斥,只是她想到他方才说的继续,且方才他那般,便有些怕得厉害。

    此事未知,她不熟悉的自然是害怕。

    她想了想,便开口道,“你们的习惯不都是三媒六聘,才能做这事吗?”

    宋听檐摸她唇瓣的动作微微一顿,竟难得顿住,他眼中神色不复平静,“你想与我成亲?”

    夭枝虽说也是这个意思,但好像也不太一样。

    她无暇多想,他难得松了口,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留住酆惕一两日的命也有转机,她点点头,“你要那样对我,便是先迎娶。”

    宋听檐听到此言,竟瞬间平顺起来,性子瞧着半点都不扎手了。

    他眼眸竟比方才还亮了许多,他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只是性子素来平稳,即便是这般开心,也只几个字,似怕旁人知晓他欢喜,而变了主意。

    “好,我可以等。”

    他轻声道,看着她,“礼节自不该少。”

    夭枝闻言微微失神,见他笑了,竟莫名也有了几分欢喜,哪怕她知道这亲是不可能结成的……

    …

    春时草木茂盛,墙沿满青苔。

    宋听檐离开之后,她依旧困在东宫之中,如今有了些许时间,倒不至于今晚就成死局。

    可再拖下去,也必成要死。

    就算宋听檐手下留情留住酆惕的性命,那嫪贳远在凉州得不到药,蛊虫无药压制也会要了他的命。

    届时,他必然也会怒起杀宋衷君。

    如何都难保宋衷君的性命……

    宋听檐自然也知道会是如此结局,所以他才会在酆惕这处宽容几分,毕竟无论如何,嫪贳身上的蛊没人能解,他死必会带上宋衷君,结果都一样,只是早晚罢了,他自有得是耐性。

    她争取时间是为信鸽快速找寻到师兄,山门养的灵鸽,是只要在凡间便一定能寻到人,无论凡间何处。

    师兄没有消息,便是并不在凡间。

    想来是去了别处,但只要回来凡间,便是马上找到。

    夭枝静站在院中,隐约听到窸窣声响,她寻声而去,竟看见墙下土壤被人轻轻挖着,很快土壤松动,露出一个小洞。

    片刻功夫,一毛茸狗头从墙洞中钻出来。

    夭枝看见这,瞬间松懈下来,可算是有了一丝转机。

    滁皆山在院中抖落毛上沾染的土壤,因着蒙蒙细雨,处理起来也费了些功夫,不过他少爷脾气,不处理干净是不可能谈正事的。

    夭枝坐在堂中等着,摸着趴在膝上睡觉的踏雪,踏雪性子野,玩累才回来。

    她在东宫困顿,也只有在看到它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如今是真实地被困在此地。

    许是它也察觉到她这气氛不对,现下乖绝得很,极少乱跑。

    滁皆山抖落干净毛,在外头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才化成人形迈进堂内,“新太子出手倒是阔绰,给了你这么一间好的院子,便是在九重天上,咱们也不曾住过这么好的。”

    是了,夭枝在天界也是住盆栽,很节约面积,似她这种草木类的小仙官,是分配不到宫殿的,只能自己找个小角落住住。

    她这处院子僻静,适合静养,也正方便她行事,哪怕外头围得水泄不通。

    夭枝摸着踏雪的小脑袋,它贪玩四处跑自是瘦了些许,宋听檐往日将踏雪养得极好,吃食自也是最好的,黑白间色明显,毛发极盛,还胖乎乎的。

    夭枝忽然想起他养的鱼,也是这般胖乎,自己倒是修长,养的玩意儿却很圆乎。

    她看了眼挂在身上的小胖鱼玉雕,有些心不在焉,“师兄若是喜欢,此间事了,可在这处多关上几日。”

    滁皆山安静了一瞬,咬牙切齿道了句,“你可真是客气了……”

    他一甩衣摆在椅子上坐下,“遇到了什么火烧眉毛的难事,这般疯狂求救?”

    说到正事上了,夭枝当即收敛心神,“师兄,当真火烧眉毛了,我这差事只怕是完了。

    你来时应当也知道了一二,我如今困在这处寸步难行,酆惕又困在大理寺,此事我一人难为,想你帮我先救他出来,只要将他救出来就能稳住嫪贳,那人皇的性命便也不致担忧。”

    滁皆山听到这话不由感叹,她这差事着实难办,碰到了这般智多近妖之人,这一步步而来天罗地网的,如何避得开?

    他也不知夭枝一个新上任的小仙官,怎会遇到这涉及人皇,关乎天下命脉的差事。

    往日这些极为重要的命数之人,皆是由经验丰富,办差年限极长的老司命来,这次也不知为何,竟出了这么大的差池,着实让人费解……

    夭枝说到这处,有些担忧,她看向滁皆山,“只是不知师兄若是将酆惕救出,会不会连累了你?”

    毕竟司命之间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在凡间办差根本不知谁是司命,她若不是和师兄本就相识,只怕也是陌路。

    是以若是将局面改动太过,牵出了问题也是要受天罚的,她自不能牵连他。

    滁皆山摆了摆手,“不会,等天黑下来我去捞人,他命中劫数也不在于此,倒也不算更改。”

    夭枝闻言便也安下心来,摸了摸乖乖睡着的踏雪,师兄办事自然牢靠,他若是应下了,便不会有太大变数。

    她与滁皆山其实已经许久未见,在凡间办差这几年,忽然再见,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往日修仙种种竟都模糊。

    师兄也似乎比往日沉寂了许多,不再如在山门时那般无忧无愁。

    夭枝想起,当初在牢中那段时日,师兄会来看过她。

    他变成狗总是来去自由,他炫耀自己没有被阉,而她却失去了自由。

    夭枝也不知这二者有什么联系,且自由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毕竟一个摆件儿最讨厌的就是东奔西走,懒得很。

    那时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山门的时候。

    后来师兄脸上也有了几许愁容,如今想来大抵是他那看管的女子命数快到尽头了。

    干他们这种差事的,自是改变不了什么,总要经历这些。

    司命殿也有那些个老道的司命,有时人手不够,一次负责好几人,每见一个人便要抽离一次,以至于神经上都有了一些问题,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照他们说,这也是哲学纬度的东西,理论上讲,只有你彻底地疯了,才能永远地快乐。

    这境界当然是寻常人达不到这种境界的,盆栽也达不到。

    夭枝看着外头绵绵细雨,不由开口,“师兄这些时日去了何处,怎不在凡间?”

    滁皆山正要端茶喝,闻言手顿在原地,“我差事办完了,去了趟别处。”

    他打了申请去地府送那女子一程,他们这些做仙官的,也只能送到黄泉路这一程了。

    差事既已办完,那姑娘……应当也已经香消玉殒了……

    可叹没被阉的他还在,要阉他的已不在了。

    夭枝才知他这般沉寂是因为那位姑娘。

    滁皆山停滞片刻,无法掩饰的沉默后,他轻声道,“她命不好,嫁了两任夫婿,一个病弱早亡;第二个待她并不好,她供夫婿科考,却是个白眼狼,做了个芝麻官便寻思纳妾,妻妾斗争无数,害她子嗣尽失,年纪轻轻便怨恨早亡……”

    滁皆山言到此处,自觉心疼,几分叹息,“如今她已投胎转世,日子自不会比这一世苦……”

    夭枝看向滁皆山,亦是几许叹息,“师兄若是惦念她,何不去看看?总归地府那处自是能翻到些踪迹的。”

    滁皆山闻言一笑,话里竟有几分苦涩,“已经轮回转世便是另外一个人了,除了模样,里头的都已经换干净了,便是去看又如何见得到?”

    夭枝摸踏雪的手一顿,心竟莫名像是空了一块。

    是她想当然了,她以为自己是神仙便可以无所不能,便可以让任何事物都停在原地,她想看便看,想见便见。

    可世事又岂能件件如愿,便是神仙也有留不住的人。

    轮回转世,记忆全消,又怎会是同一个人呢?

    宋听檐也是注定要死的。

    他死了便是真的死了,自然是再也见不到。

    此间事了,她也再见不到他这个人了,哪怕他样貌未变,也不会是他了……

    滁皆山话间出神,热茶烟起缓缓上腾,模糊了他的神情,他话间似是而非的释怀,“她孽债已除,如今转世阖家欢乐,日子过得极好,我只遗憾往日顾及太多,未曾多帮她一点,如今轮回转世虽然享福,可终归已是另一个人,与往日的她没有关系,她也只活到那一世罢了。”

    夭枝不知为何有些难受,一时间也没了摸踏雪的心思,踏雪见她不摸了,扭头冲她轻“喵”了一声,她回过神继续轻抚。

    夭枝垂下眼,心绪复杂,“是不是所有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按照命簿所写的那样结局。”

    滁皆山眼中失神,“命簿就是天命,若能轻易规避,又岂能叫天命?

    人皆有命,神仙亦是,即便修成仙也是如此,这六界中,谁人能不认命?”

    “师兄说得是。”夭枝摸着踏雪的手慢慢垂下,声音也慢慢轻下来,似乎在跟自己说。

    踏雪没了睡意,从她膝盖上一跃而下,往院子里去,冒着雨闲晃。

    滁皆山说着只觉温茶已凉,也没了心思再喝,他放下茶盏,看向夭枝,“你我皆是头一次办这差事,总归是会上心些的,如今我在你前头,你也切记莫投入太多心神,宋听檐此人命里活不过二十,亦无称帝之命,纵有雄才伟略,命数如此便就是如此,纵那未来皇帝再不济,他也是帝命,便是日后亡国也是命数,你切记不能忘本,害了自己。”

    夭枝闻言一笑,难免有几分复杂难言,“师兄放心,前车之鉴已然有了,我自然不可能害自己。”她回过神,看向滁皆山,“师兄也不必耿耿于怀,你已然帮了她很多,那位姑娘往日也必然感激你的陪伴,不会留有遗憾。”

    “我自来相信你,你总是知道分寸的。”滁皆山闻言默了一默,声音莫名低了下来,“世间事总不得两全,天规森严,我顾虑太多便对不住她,帮了她又对不起自己的职责,总归是有遗憾的……”

    滁皆山的声音渐渐压低,慢慢没在细雨声中,雨丝不大,绵绵如针落下,惹了一地潮湿。

    夭枝在堂中枯坐许久,连滁皆山何时告辞离去都不知晓。

    她只知道这时节的雨一直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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