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 正文 Chapter 16
Chapter16
林清淼请客的诚意十足，她跟周靳的饭量都中规中矩，点了五个荤菜三个素菜，两杯饮料，算上锅底就已经人均五百，好在都吃完了，什么都没浪费，且周靳吃饭的时候修养极好，比平常更安静，看她想要拿远处的漏勺，并不会帮她把东西递在手里，而是轻轻捏着漏勺，在辣油锅中调转一个方向，靠在她擡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一连串动作做下来流畅自然，并不暧昧却让人心生暖意。林清淼无声感叹，或许他这人是不愿意应付任何追求者的，无论是龚一童嘴里的厌女也好，还是他天然对感情无感也罢，只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家中教养太好，用餐礼仪这一块没有一点落下。
“你好，我们这里可以做美甲，手部护理，请问您需要吗？”服务员过来问林清淼，林清淼看了一眼放着美甲工具的区域，一对一四个服务位，已经坐了三个人，只有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不用了。”她谢绝，周靳从头到脚都并不像会坐在旁边等人做护理的人。
最后t手工捞面下下去后，周靳起身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时路过林清淼，林清淼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香，他没有再动筷。
“我打包你不介意吧？”
林清淼直直地看着周靳，她家里虽然没有煤气但是也有电煮锅，不吃便利店的临期三明治的时候，林清淼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煮面。周靳点头，叫来服务员帮她拿来打包盒。
“买单。”周靳对服务员说。
“说好了我请客。”林清淼微微坐直，“菜是我点的，单也该我买吧。”
周靳已经从钱包里抽出一沓港币交给服务员，“那几支疫苗没这么贵，下次给你请。”
林清淼瞬间抓住这话里的重点，“下次还跟我一起吃饭吗？”
周靳一愣，他没想到林清淼说话会这么直接，仿佛他们正在拍拖约会。
没给他回答的空档，林清淼已经继续说：“我知道一家沙茶面，到时候请你去。”
“好。”
两人一起离开店里，从海底捞出来的电梯，林清淼习惯性地缩在电梯角落，同一层楼用完餐的人群慢慢挤进来，周靳本来站在她旁边，有几个穿着短裙的女生进来之后，都盯着他的脸，嬉笑间说了几句靓仔。
周靳面无表情地转身过来，面对林清淼，手臂撑在电梯厢壁上。狭窄的空间里，光线昏暗，空气稀薄，林清淼仰着头，下巴微擡就能碰到他的胸口，外面的人还在往里挤，林清淼轻轻踮起脚尖，后背抵着的位置有些凉，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心中的火苗正熊熊燃烧，周靳的每一个眼神都在为这柴堆添砖加瓦。
“他们刚刚喊你靓仔。”出了电梯走在路上，林清淼终于把在大脑里转了无数遍的话说出来。“你怎么不看她们？”
“你想我看着她们喊靓女？”
“那也没有。”
一辆双层观光巴士停在路边，林清淼灵机一动，用手碰了碰周靳的衣角，“你坐过观光巴士吗？”
周靳摇头，他来这边之后开货车的时间长，不需要怎么动脑子，只需要体力，本来也不是来旅行的，自然不会有她这样的闲情雅致。
林清淼直接刷了自己的八达通，踏过台阶上了二层，露天巴士没有设计顶，盛夏的晚风拂过太平山顶，吹过维多利亚港，随着车河铺在他们脸上，长街上高饱和色彩的灯光亮着，这是林清淼选择逃亡的城市，她喜欢香港的快，喜欢香港的冷漠，这种走在大街上，没人关心你是谁的生活体验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林清淼的长发被扬起来，有一部分发梢拂过周靳的脸，她微微朝着他的方向偏头，笑容极有蛊惑力。
“周雨生，可以帮我拍张照吗？”她把手机划到相机递过去，取景框正巧框住了维港的夜色，璀璨的灯火点亮这座经济腾飞的小岛，林清淼来这里几个月，没有拍过一张照，因为属于她的人生时刻总是暗淡，需要拼命地缩在角落，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是谁，可是现在她是孙桃，任性一些也没人会知道。
周靳接过她的手机，他的手轻轻横卧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指节已经因为长期开车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林清淼看着镜头，莫名觉得这个动作很性感。
“摄像师不喊三二一吗？”她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手机后面的他，相片定格的咔嚓声伴随着闪光灯同起同落。
“随便抓拍的照片能好看吗……”
周靳把手机递回来，林清淼的声音渐渐消失，她发现周靳用了反差色开了闪光灯，拍出来的夜景人像很有富士相机的滤镜感，她的人在画面中央，身后是港城那一瞬的夜景，再加上她的长发天生自然卷，她为了跟他吃这一餐饭化了全妆，他把她拍成了来度假的靓女，林清淼在相册里翻来覆去地看。
林清淼：“你不会学过摄影吧？”
周靳：“小时候帮家里人拍，练过。”
她不敢深问他的家庭，怕碰到他的禁区，只从只言片语里感受他身后的家庭。林清淼忽然珍惜起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能如此跟周靳毫无芥蒂地看夜景，游车河，今生怕是不会再有第二次。
“谢谢。”
林清淼安静下来，观光巴士等红灯的空档，她看着不远处的路灯下聚满了飞虫，飞蛾扑火，每一次奔赴都写满了孤勇。这典故总被拿来写爱情，可她最知道，在爱里，她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巴士到站，林清淼跟周靳同行到一个路口，夜航划过天空，带来发动机独有的轰鸣，林清淼主动开口：“你不用送我回家。”
“我也住这边。”
林清淼：“那上次带你来看猫的时候，没听你说。”
“你想知道我住哪里？”
“也不是这个意思。”
林清淼记起请周靳吃饭的理由，“那个小猫恢复得特别好，现在也只认我，我准备帮它找领养了。”
“嗯。”
“你想养吗？”
“我生活不稳定，不适合养动物。”周靳回绝，“但是可以再去看看。”
两人走到林清淼做的猫窝，林清淼喵喵了好几声，都没看到熟悉的声音朝她走过来。
“会不会被人带走了？”
“它戒心蛮高的，不会随便跟人走。”
林清淼跟周靳绕着周围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龚一童给林清淼打来电话。
“淼，今天晚上有暴雨预警，你睡觉记得关窗哟。”
“好。”
“你上次救的那只小猫你找领养找到了吗？”
“没有，你上班的时候见过她吗？”
“我看到一个女孩，下午我上班的时候给它带走了，我还以为是你找的呢，就住在咱们那栋。”
林清淼挂了电话，简单跟周靳聊了几句，希望小猫是被人领养走了，为了感谢周靳陪自己找这么大一圈，林清淼在路边卖水果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我买一个西瓜，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不用。”
“一个我吃不完，浪费了。”
她坚持，老板帮她挑了一个包甜的，一分为二，复上保鲜膜，装进两个塑料袋，周靳跟她告别，林清淼站在原地看着他拎着西瓜进了附近的楼栋才感叹，原来他们住得这么近，以前居然一次都没碰见过。
第二天，林清淼刷社交软件，发现一百米远的位置定位，有人发了几张小猫的照片，在售卖那只林清淼救好的猫。
她私信了对方表示有意向，对方报价两千。
林清淼：请问是你自己的猫吗？
对方：是啊，疫苗齐全，可以上门看猫。
林清淼：麻烦您把你家的地址发我。
她可以接受小猫被好心人领养回家，但是没办法接受被猫贩带回去，变成了变现的工具。
林清淼先冷静下来，她给周靳发去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周靳：怎么了？
林清淼：找到它了，但是好像被猫贩子偷走了，想去把它带回来。
周靳：不建议你自己去。
林清淼：所以来麻烦你了。
周靳：两点，昨天分开的位置等我。
林清淼从那人都手里拿到了地址，就在这同一栋楼的另一个单元，她在前一晚分开的位置等到了周靳，他穿着简约的常服，头发看上去有些乱。
“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周靳看了眼她的表情，“那人家在哪儿？”
穿过鸽子楼的长过道，她停在这家人的门口，敲门之后过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对方用粤语问了一句：“是来看猫的吗？”
“是。”
小猫已经朝着林清淼奔过来，像过去一样蹭了蹭林清淼的裤脚，周靳站在她旁边，在门开的瞬间观察着室内。
“这只小猫是我前段时间在小区里救的。”林清淼将它抱起来，“它得了猫瘟，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快不行了，治疗喂养还有洗澡的费用都是我承担的。”
“你是不知道别人在照顾它，才把它带回家的吗？”
那个女生听了林清淼的话，明白了林清淼什么意思，她看上去是本地人，吊带热裤一口流利的粤语，并不把林清淼和周靳放在眼里：“花花本来就是我的猫，生病了不适合养在家里。”
“但是不代表我不要它了。”
“你们这种从那边跑过来的破租户，不会还想要抢我的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