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 正文 Chapter 17
Chapter17
林清淼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跟人起争执，尤其是面对不讲理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擅长颠倒黑白。
“你的意思是把它装进鞋盒里等死，只是换个地方养吗？”她冷着脸，直视对方的眼睛，也顾不上周靳还在旁边，“做人真的可以这么不要脸吗？”
“这是我的猫啊，它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对方明白他们是来找茬的，一把从地上拎起那只小猫，退回了房子里作势要关门，林清淼情急之下用手挡住门缝，眼看房门就要被不管不顾地关上，周靳伸出胳膊，将即将闭合上的门撑开。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按时到来，林清t淼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们不进去，但是麻烦你有话好好港。”周靳说话的语气比林清淼更冰冷，再加上他看上去便很能打，一说话就让对方态度软了不少下来。
“你们再不走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喽。”
“我们走，你把她治猫的钱还她。”
“我莫有钱啊。”
林清淼看着被她拎着后脖颈的猫：“那我报警了。”
“随便你，你们再不走我才是要跟警察说你们想入室抢劫。”
周靳跟林清淼下楼之后，周靳建议她换个方向，这种纠纷警察一般都不会帮忙调解，也没办法做出强制的处理，林清淼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憋闷着难受，她其实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刚刚说要报警也是吓唬人的。
“我救它也不是为了钱。”林清淼看着周靳，“它还没有彻底痊愈，如果又回到原来生病的地方，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感染。”
“那就等一等。”周靳建议她，“毕竟丢过一次的人，肯定还会丢第二次的。”
林清淼仰头看着周靳，略略提高了音调，笑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她的敏感神经被周靳的三言两语触动，像一只蝴蝶落在了马路边的含羞草上，叶片瞬间有了反应收紧，蝴蝶也受惊飞走。
周靳从来没见过情绪转变地如此快的人，也被她这话问得沉默，林清淼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追问，“今天陪我来，也是怕我上门找人要猫被欺负了？”
周靳看她一脸期待，随口回：“怕你手和脑子都被门夹了，要跟她抢猫。”
“我一个学法的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林清淼说完，准备回家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太急忘了带钥匙。
周靳看着她，“你学法的？”
“不然我来香港干什么？飘过来就为了在便利店打工？”林清淼看着他笑了笑，“周雨生，我忘带钥匙了，你有没有电脑借我写个诉状材料？”
“你想干什么？”
“用没有被门夹过的脑子，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刚刚去找那人更多的还是想确定网上看到的售卖帖子的真实性，她救助小猫的每一步都留了证据搜集起来十分简单，林清淼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根据《狂犬病条例》哪一条我得回去翻一翻，遗弃动物是严重罪行，最高可被罚10000元或监禁六个月。”
“你需要先提交证据说明她原来的行为构成遗弃。”周靳随口提醒，林清淼意有所指地问：“周雨生，你也不是只会开货车的吧。”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林清淼第一次跟着周靳回家，跟她住的地方差不多的空间布局，只不过看不出任何带个人风格的装饰，和市面上挂出去仅仅可以容身睡觉的民宿没什么区别。男生东西少，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个蓝牙音箱和笔记本电脑，喝水的杯子，他住负一楼，百叶窗外就是下缓坡的街道。
林清淼走进屋里，看了一眼就算参观结束，周靳开着门，看着站在屋中心的林清淼，没进来也没说话。
“你这儿这么简单？”
周靳：“就是每天睡觉的地方。”
“这地方够你睡觉吗？”
林清淼简单用眼睛量了量，她觉得他的身高睡在这床上，起码有一半的小腿会露在外面。
周靳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别的意思，“你觉得我睡觉需要多大地方？”
“啊。”她没听懂，问他的时候有些懵。
周靳这会儿倚着门框，头为了不碰到顶而微微偏着，看她一脸懵懂，转移开话题：“你不是要用电脑吗？”
林清淼看他还站在原地，“这不是你家吗？你怎么不进来？”
周靳是怕两人孤男寡女关在这空间里一两个小时，再出去的时候林清淼被人说闲话，显然林清淼没考虑到这一层，问这问题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稚嫩的天真。
“别那么多问题，要用电脑就用。”
“密码多少？”
周靳走过去，双臂支撑着电脑桌，林清淼为了避嫌偏过头，却听到来自头顶的声音缓缓道：“我还有事儿，你走之前帮我把门带上。”
“你电脑里的东西不怕我看？”
“这电脑二手市场淘来打游戏的。”
“你居然还打游戏啊？”
周靳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落地架上拿下一个鸭舌帽，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又重新往回走了几步，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农夫山泉递过去，林清淼握住这瓶水的另一边，看着她。
他又重新叮嘱了一遍，“要是你想出去的话，那本书里有备用钥匙。”
周靳走后，林清淼用他的电脑写了她想写的材料，还用手机连了蓝牙，将所有的图都整理在一个文档里，人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林清淼甚至错过了龚一童发来的微信，直接在周靳家坐到了快晚上八点。等她整理完文档，林清淼大概扫了一圈周靳用的日用品，常用的卫生纸什么牌子，沐浴露和洗发液是哪一款，她还在他家厕所的镜子下面看见一个电动剃须刀，洗脸池边的胡茬和唯一的牙刷，暗暗释放着这里只有周靳独居的信号。
林清淼为了以防万一从那本书里拿走了周靳的备用钥匙，龚一童提醒她收晾出去的衣服，台风预警，风雨欲来，说不准什么时候暴雨就来了。
林清淼坐电梯上顶楼收了自己晾的床单和衣服，抱着这些东西往下走的时候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够不跟这儿的人抢顶楼晾晒位置，用上烘干机。
第二天，林清淼跟龚一童都休息，两人睡了个懒觉起来，龚一童问她写没写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窗外时不时有闪电划过，短暂地照亮整个港岛的天空。
“在准备了。”
“你毕业之后去哪儿？”龚一童拿出化妆包化妆，他们屋里只有一把椅子，林清淼就靠在床头听英语听力。
“回家吧。”林清淼随口答。
“不继续在香港待？”
“我凭什么在香港待？”
“嫁个港商。”
“我不好这一口。”
“那你好哪一口？周雨生？”
林清淼没说话了，龚一童继续劝她，“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他奋斗八辈子都买不起这儿的房子。”
“我奋斗八辈子也买不起这儿的房子。”
“那你到时候回家会考公务员吗？”龚一童来自东北，她原本的圈子里，同学毕了业要么考教师，要么考公务员，稳定。
“我考不了公务员。”她也志不在此。“顺利毕业，回家找个律所当律师。”
“你暴雨预警还出门？这雨可能马上就下下来了。”
“这次跟我相亲这个是个海归研究生，年薪四十万，下刀子我也得去啊。”
龚一童出门后，林清淼看了一眼邮箱，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文档发给了自己的研究生导师，请求对方指导，如今还未收到回信，倒是一直没跟她联系的宋芸，给她打来了电话。
“你暑假什么时候回家？”
“没看校历，暂时还不知道。”林清淼回完宋芸的问题，微微抓紧了手机。”回来会提前跟你说的。“
“行。”
一时间，母女两人都没话了，林清淼还在努力找借口，宋芸便说了句挂了，电话挂断后，林清淼看着通话记录，才发现宋芸上一次给她打电话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龚一童妈妈每次打电话都会问她钱够不够花，龚一童没要过家里钱，但是跟家里的情感总是靠两三天一次的电话维系着。
林清淼身边没有别的家庭能参照，但她自己知道，她跟宋芸的关系肯定算不上正常。
手机叮了一声。
她百无聊赖地捞起来，原本靠着地身体慢慢坐直。
周雨生：我家的备用钥匙在你那儿？
她直接拨通了电话，可以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很开朗的语调回答：“在我这儿，你要的话我给你送过来。”
“不急。”
林清淼打开窗户，一阵强风灌进来，窗帘在瞬间被吹鼓成扬起的帆，雨滴直接被风刮进来，打在了她的脸上，这场酝酿多时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等一下，我在关窗户。”她一边抓窗帘，一边准备重新关窗。
“台风要来了。”
“那……会停工放台风假吗？”
“你今天上班吗？”
“我兼职排的夜班。”
“帮个忙。”他难得有求于人，“我家放了个东西，怕台风来了进水，能不能帮我先收到你家，到时候跟钥匙一起拿。”
“好。”她答应得很干脆。
林清淼冒着风雨出门，特地穿了拖鞋，地上的水已经汇聚成了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