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曜走的时候,挺火大的。
机场里,他将夏珠的朋友圈拉黑了,因为不想看到任何她与他有关的消息。
消化这一年的分离,以及将珍爱之物拱手让人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必须这样做。
一年不算长,总好过这三年被她憎恨的精神折磨。
没关系,余生还有一半的时间,能和她待在一起。
左不过和沈以柏比命长,只要活得足够久,他就能拥有她往后的余生。
念及至此,商曜便开始戒烟了。
戒烟,解酒。
每晚十点必定入睡,晨起运动,健身,规律饮食,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帮他合理搭配膳食营养。
自律得简直不像他自己。
有些时候,他会有控制不住的某些欲望,想要去看看她。
知道她工作的地方,知道她住的地方,当然可以去看她,不打扰,安静地躲起来,只看一眼,看完就走。
有几次,连机票都定了。
但商曜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去。
并不是因为有多么信守诺言,只是,如果他率先打破承诺,沈以柏必定会做出相应的反击。
无休无止的竞争,又开始了。
没必要。
忍耐过这一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
夏珠在京市买了套房子,父母多年生意经营的存款为她付了首付,每个月公积金可以抵偿贷款。
她想拥有自己的家,而不是暂住在他、或者他家里。
沈以柏全程耐心地陪她挑选看房,装修时给她一些理智的参考意见。
房子装好之后,这里也成了夏珠和他的家。
每个晚上抵死的缠绵,都嫌不够。
他用他的方式,慢慢地占有她,慢慢地疼她…
时间还很长,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里,他都在倾其所有地爱着她。
夏珠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无论是粗暴,疼痛,还是极致的欢愉,她都能感知到沈以柏强大的存在感。
…和他的爱意。
半夜的时候,她醒过来,看到沈以柏站在阳台上抽烟。
侧影轮廓很清晰,鼻骨,下颌,喉结…线条流畅,皎洁的月光照着他清冷的皮肤,远远望去像笼上一层迷蒙的滤镜。
夏珠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走过去,好奇地问他在东南亚流亡时的经历。
以前她不敢问,因为知道那必然惊险刺激,九死一生。
可现在,她想知道。
沈以柏轻轻搂过她,告诉她自己的经历,告诉她自己如何从沈诠安防重重的手下逃出来。
“不敢去大城市,躲在山中,以浆果为食,运气好能弄到一只兔子或一条鱼。辗转流亡了很多地方,为了生存,偷过抢过骗过,后来终于见到了外公。”
“那时候有机会回国吗?”
“有,几次我从边境城市经过。”
“那为什么不回来?”
沈以柏平静的眼眸凝视着远方的黑暗:“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除非我能打败我的敌人。”
“所以你为什么会有信心,能扳倒沈诠?”
在别人看来,这无疑是以卵击石的作法。
“你还记得那年,我遇到刘淑婷和她的儿子。”
夏珠点了点头。
“我去她家帮她的儿子补课,那时候,我拿到她的头发,做过DNA鉴定,结果显示,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夏珠恍然。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所以,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决定赌一把,找到了外公。如果亲子鉴定结果证明,我是他的血脉,我就赢了一切,如果不是,我会死得很惨。”
夏珠后背已然冷汗一片。
沈以柏泠然一笑:“赌赢了。”
赢得了回到她身边的权利,赢得了她的未来。
至少,一半的未来。
当然不会满足,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和商曜比命长,沈以柏不觉得自己会输。
每天早上,沈以柏会起床给夏珠做早饭,无论夏珠气场多早,必定会看到厨房里朦胧的雾气,看到沈以柏挺拔修瘦的背影,系着碎花围裙,烹饪早餐。
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精致餐点。
他精心烘焙的蛋糕,小饼干,热牛奶,三明治…
夏珠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沈以柏,将脸蛋深深埋进他的衣服里,呼吸独属于他的味道。
那晚的恳谈之后,夏珠开始竭尽全力地对沈以柏好。
开始学习厨艺,想下厨做饭给她吃。
不过最终的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她的手艺…比商曜来说,有过之无不及,非常恐怖。
家里掌勺的重任,还是落到了沈以柏头上。
沈以柏每天工作相当繁忙,除了研究室之外,他还要管理偌大的企业。
虽然沈氏集团比起商氏集团来说,体量较小,但好歹也是上市公司。
他的确是时间管理大师,无论工作多忙,总能抽出许多时间来陪她一起生活。
周末,游乐场有盛大的嘉年华活动,沈以柏开车带夏珠过来玩。
还没进园区,已经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热闹场面了。
沈以柏紧攥着夏珠的手,闲聊瞎逛,路过一个打气球赢礼物的露天摊位。
夏珠好奇地挤进人群,看到不少人端着□□射击。
“星星,你射击怎么样?”
“这两年,练过。”
“是吗!”
见她有兴趣,沈以柏扫码付款,拿起□□,瞄准了摊位边被鼓风机吹得东倒西歪的一排氢气球。
砰砰砰几声没有停顿的枪响,十多个彩色的氢气球全部破裂,无一幸存。
现场看热闹的年轻男女叫好声响成一片——
“好枪啊!”
“小哥哥真厉害!”
“帅的嘞!”
夏珠望向他。
他身上有股狩猎的气质,如同一杆冰冷硬质的猎枪。
潜伏、瞄准、捕获…危险而致命。
商家也啧啧赞叹,园游嘉年华举办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位射中全部氢气球、拿下最高奖的客人。
“来来,礼物栏最上一层的礼物,可以随便选。”
沈以柏语气宠溺:“老婆,过来挑礼物。”
夏珠满心欢喜地挑选了起来。
最下层礼物是像抓娃娃机器里的各种娃娃公仔,中层礼物则更好些,是一些很实用的蓝牙灯,或者超大号公仔。
最上层的礼物则更有质感,大型动漫手办居多。
夏珠一眼就挑中了一只坐在地上,眯眼叼着红玫瑰永生花的黑色小狐貍手办——
“我要那个!”
“小姑娘真有眼光,一来就挑了最贵的。”店家将手办用亚克力透明保护盒包装起来,给了夏珠。
便在这时,听到一个女孩撒娇的夹子音传来——
“宝,我也想要那个。”
夏珠回头,看到一对儿情侣。
女孩扯着她身旁那个穿大号彩T恤的男朋友手膀子,撒娇地指着夏珠手里的小狐貍:“它好像我游戏里的灵宠,我要那个。”
男友对店家自信地说道:“给我来一枪,要跟她手里一样的礼物。”
“不好意思啊,二位,店家说,这手办,店里只有一只。”
小情侣对视一眼,女生用眼神向男人施压。男人无奈回头对夏珠说:“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喜欢你的手办。要不,你开个价,多少都行。”
夏珠说:“算了,不要钱,可以送…”
话音未落,沈以柏将她往身后拉了拉:“我送我女朋友的东西,你要去了,算怎么回事?”
相当桀骜的一句话,却被他用无比沉静的语气说出来。
压迫感十足。
男人的雄性荷尔蒙就跟汽油似的,一点就炸,他看着沈以柏,好不逞让说:“行啊,那就来比比看,谁的枪法更准。”
夏珠望向沈以柏。
沈以柏淡淡道:“可以。”
男人脸上挂着自信的笑意,摸出手机扫码,中气十足对店家说:“给我挂一排气球!”
店家又有生意上门,忙不叠从礼物牵出一把氢气球,挂在了木桩子上:“一枪5块,您要几个?”
“他打了几个?”
“10个。”
“给我挂十五个。”
“得嘞!”
店家美滋滋挂了气球,男人端枪瞄准,身段姿势,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站在夏珠身边的女孩,对她炫耀道:“我男朋友是气步|枪运动员,还参加过省里的比赛,你男朋友输定了。”
话音刚落,砰砰砰,一枪一响,氢气球全部破裂,现场鼓掌声响成一片。
女孩虚荣心大满足,一个劲儿鼓掌:“宝,好棒好棒!”
男人把□□给了沈以柏:“劝你认输,玩枪,我是专业的。”
沈以柏无害地微笑:“的确很厉害。”
“刚刚我说用钱买,那你们不乐意,现在后悔?晚了!”男人挑起下颌,满眼轻蔑。
夏珠捏了一把汗:“星星,行不行啊?”
“放心。”
店家重新系气球,问沈以柏:“多少个?”
“10个。”
男人嚷嚷了起来:“喂!我刚刚打的是15个!你就打10个,你怎么赢我?”
沈以柏从来不喜欢跟人废话,只用实际行动说话。
店家系好了氢气球,沈以柏瞄准之后,扣下扳机,砰砰几枪射了出去。
一枪都没中!
男人正要嘲笑他,忽然看到氢气球全部升了起来,被风四散吹走,飘向天空。
众人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沈以柏这几枪,打在了每颗气球的系绳上,把气球全部放飞了!!!
这么细的鱼线绳,居然都被他射中了!
连店家都傻了眼。
下一秒,却见少年擡起了枪,对着天空中渐渐远去的彩色气球,一枪爆一只。
最后一只被风吹得更远,肉眼可见一个圆点儿。
被他一枪打爆,消失在了空中。
他气定神闲,放下枪,身形挺拔如白杨。
整个园游嘉年华的游客们都听到了这边的欢呼声。
男人嘴巴张得合不拢,职业生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骚操作。
夏珠手掌都要拍麻了,身边女孩越跺脚,她越是开心!
胖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小子,扮猪吃虎逗他玩儿呢!
不过,他倒是心宽体胖,对沈以柏竖起了大拇指——
“小子,原来你演我呢!甘拜下风了,对气步|枪有没有兴趣啊,进我们省队,将来还有机会参加国家比赛。你这天赋,肯定拿金牌!”
沈以柏走到夏珠身边,替她抱着亚克力盒,回头说:“不了,我对射击没什么兴趣。”
上车时,夏珠接过小狐貍,准备要拆包装。
沈以柏没给她:“既然不喜欢,我挂咸鱼卖了。”
“谁说不喜欢啊!”
“喜欢,人家想要你就给?”
夏珠语滞,有点心虚地望向他。
“商曜送你的东西,你也会二话不说就送给别人?”男人的语气里,带了点醋劲儿,“恐怕不会。”
“倒也不用吃这种醋。”夏珠推开了他的脸,“你跟他,我一向一视同仁。”
“这倒是,你一碗水从来都端得平。”
沈以柏抽出匕首,“哗”的一下划开,刀子在他指尖飞速转了几圈,刀柄地给了她。
夏珠接了刀柄,拆开了包装盒,咔嚓咔嚓给小狐貍拍了好几张照片,将它摆放在了车前当小装饰。
“星星,你的枪法怎么这么厉害啊?”
沈以柏沈以柏将车驶了出去,漫不经心说:“这三年,每天都在练。”
……
黄昏傍晚,车停在桥洞底下。
狂风呼啸,江边映照着夕阳的粼粼波光的。
沈以柏咬开一片001。
夏珠偏头,看到少年水色荡漾的狐貍眸。
她从来没想过车里也可以,和沈以柏试过之后,食髓知味,就像打开了罪恶的潘多拉魔盒。
于他们而言,都是。
小狐貍叼着玫瑰,蹲坐在车前方,眯眼望着车里两个人。
夏珠的脸抵着车窗玻璃,看着被日落染成焦黄色的火烧云。
身后的人并不温柔,风格野蛮。
就在这时,沈以柏手机响了起来,俩人同时一怔。
他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翻了个白眼,不想接听,将手机扔到一旁。
但对方不依不饶,最后,沈以柏有点烦躁地接听了电话——
“之前已经说好了,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你想打破约定吗?”
商曜沉声说:“提醒你,这是最后一个月了,准确来说,还有28天9小时32分31秒,30秒,29秒…”
“多谢提醒。”沈以柏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倒计时,“滚吧。”
“你和她在一起?”明知不该问,但商曜还是忍不住问。
快一年了,他真的…真的太想她了。
哪怕只听到她的声音,或者她的呼吸,他都满足…
“你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沈以柏嘴角冷淡地提了提,将手机拿到她耳边,磁性的嗓音,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来,跟他说,我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