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曜和沈以柏陪着夏珠在家过年,竟然意外地和谐,没有了夏珠最烦的无休无止的争吵。
虽然争强好胜的拌嘴还是会时不时发生,但比起以前相互捅刀子的“撕鸡”时光,还是改善了不少。
只是,白珍珍略有些担心。
今年有不少亲戚要来家里拜年,她的老姐,也就是夏珠的小姨妈,从小喜欢和她比较。
小时候比成绩,长大了比美貌,比谁嫁得好,现在自然要比女儿。
今年姨妈的女儿结婚了,嫁了个挺有钱的房地产销售主管,据说年薪二十万,只怕这次是卯足了劲儿要来家里好好奚落白珍珍一番了。
最最关键的是,商曜和沈以柏今年都在家里过年,到底要怎么介绍这两位,她犯了难。
果不其然,年三十这天,小姨妈带着她的女儿和乘龙快婿,来家里拜年了——
“这是我女婿林溪,龙御地产销售主管,今年年终奖拿了十万,也不算多,主要是每个月工资都能拿两万。”
“我女儿找到这么好的女婿,我也算放心了。”
她看了眼白珍珍和陪坐在她身边玩手游的夏珠,忍不住奚落道,“夏珠啊,你今年都二十六七了吧?怎么还没结婚呢,都成大龄剩女了吧。要不要大舅妈帮你介绍,我女婿手上还是有些资源,比如他手底下就有个不错的,虽然工资不如他高,但人老实啊,离过一次婚,带个娃,毕竟珠珠年龄也这么大了…”
“不用了,我女儿多的是条件好的男生追,不需要你给她介绍什么离婚男。”白珍珍冷淡地打断了她。
“多的是人追?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见她领个男朋友回来见家长啊。”小姨妈显然不相信她的话,“现在相亲市场上比她小的,都不一定能找到优质男。何况她,就算长得漂亮,但漂亮顶什么用,年纪到那儿了。”
“小姨,我不觉得二十六七是多大的年纪。”夏珠冷淡而又不失礼貌地说,“而且我也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游戏不好玩吗,自己赚钱不快乐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装成商品,进入所谓的相亲市场任人挑选。”
“哎哟哟,你现在嘴硬,等到你三十多岁还找不到对象,就知道错了。”小姨妈揽着自己的闺女,“我们家棠棠,小时候虽然成绩比不上夏珠,也没去大城市。但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重生,现在我女儿找了这么好的女婿,夏珠,这可是你羡慕不来的哟。”
夏珠放下手机,差点笑了:“我真是好羡慕棠妹妹啊。”
白珍珍要被气死了。
每年过年,这位妹妹都要来家里给自己添堵,真是讨厌极了。她忿忿地正要回嘴,门铃响了,出去采购今晚年夜饭食材的沈以柏,提着两个大袋子走进来。
他一进来,小姨妈的女儿赵棠棠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了。
他皮肤白皙冷感,几缕额发自然垂下,掩着好看的长眉。
瞳仁黑如曜石。
跟他一比,自己身边的男人简直没眼看,鼻子塌,眼睛小,嘴唇还有点凸。
沈以柏看有客人在,没有贸贸然喊爸妈,仍旧只叫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菜买回来了,我先去厨房了,等会商曜置办年货回来,让他来厨房帮忙做菜。”
“辛苦你了,星星,我让你夏叔叔来帮你。”白珍珍连忙说。
“不用,阿姨,我和商曜两个做就好。”
小姨妈看到他,八卦之魂立马熊熊燃烧起来:“夏珠,这位是谁啊?”
“是我朋友。”
“不会是男朋友吧。”小姨妈阴阳怪气地说,“啧,有男朋友了还瞒着小姨呢,真是的,小伙子长得还挺标致,只怕中看不中用呢!男人啊,最不能看脸了,有能力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瞧瞧我女婿,虽然没他高,没他帅,但他好歹年薪能有个二十加呢。”
白珍珍顿时来了火气,不过她按捺着,说道:“赚钱不赚钱的,不重要,人品好才是最重要的。”
“珍珍,你这话我可不同意啊。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男人有本事当然是最重要的。”她似乎笃定了沈以柏是个花架子,问道,“你现在有工作吧?”
“有。”
“看你挺年轻的,薪资应该不算高吧?”
“不多。”沈以柏淡定地回应。
小姨妈闻言,正要来劲儿奚落,却听他不慌不忙地又补了一句,“但有编制。”
此言一出,小姨妈脸色瞬间变难看了。
这句绝杀。
夏珠有点想笑。
“是,是公务员啊?夏珠你不是在京市工作吗,怎么找了个公务员?这不是要异地了?”
“不会异地,我任职于宇宙高能射线研究院,就在京市,不算公务员,准确来说是事业编。”
“噢。”听到不是公务员,小姨妈脸色缓和了些,“那…那应该工资不太高吧,每个月能有个六千不?”
“开什么玩笑。”白珍珍受不了了,“他可是国家高级研究员,博士后!你以为呢?”
“那又怎么样,虽然有编制比较稳定,赚的肯定没有在企业里多啊,我女婿每个月底薪就是两个达不溜,还不算销售提成。”
“那是还不错。”沈以柏望向了小姨妈身边的青年,“请问你在什么公司高就?”
男人骄傲地说:“龙御地产,听过吧,南湘最大的地产公司,我担任北部高新区的销售主管。”
沈以柏笑了下:“哦,他的公司,销售主管月薪两万的确不错了,尤其是在地产下行的大背景之下。”
男人皱眉,正要问谁的公司,却见门外又有一个男人提着袋子走了进来。
进屋之后,他随手搁了笨重的年货袋,脱下了黑色羽绒服,很自来熟地挂在了衣架上,擡起头,嚣张的眼神睥睨全场——
“哟,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
“商…商先生!”小姨妈的女婿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手足无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您…怎么在这儿?”
商曜压根不认识他:“你谁啊?”
“我…我是龙御地产北部高新区的销售主管,我…我叫林溪。”他战战兢兢地递上了一张名片。
商曜漫不经心地接了名片,扫了眼:“你们在聊什么?”
沈以柏淡淡道:“聊这位林先生的薪资,说贵公司工资开得挺高。”
商曜是何等深谙人情世故,看白珍珍相当不爽的表情,以及在旁边兴致恹恹玩手机的夏珠,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是嫌工资太高了是吧,行,开年了给你降薪。”
说完,他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回头对沈以柏说:“还不去做饭?”
“等你回来,一起。”
“以前你没见你这么爱我。”
说完,他率先进了厨房,还没忘回头对夏珠说:“小珍珠,晚上一起看烟花,新发明,比三年前的,更炸,更好看。”
夏珠头也没擡:“好啊。”
关上了厨房门,两个男人高挑的黑色背影倒映在长虹玻璃门上,影影绰绰。
小姨妈愣愣地问女婿:“那个人,你认识?”
“他,是我老板!”林溪气得脸色酱紫。
“这…怎么可能!”她转向夏珠,“那小子,又是你什么人啊?”
夏珠冷淡道:“是我朋友。”
白珍珍这下子是一点儿也不想忍了,直言道:“两个,都是我女儿的追求者,所以不需要你操心再给她介绍什么离婚男了。”
林溪这会儿满肚子怨气,觉得丈母娘影响了自己的事业前途,连忙起身向白珍珍和夏珠道了歉,然后和赵棠棠来了个当场分手,逃离了“案发现场”。
而小姨妈此刻如热锅蚂蚁般,连忙推搡着女儿,让她快去追她的好女婿,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她女儿也是要面子的,此刻羞愤难当,和小姨妈大吵了一架,气得小姨妈饭都没吃,便带着女儿匆匆离开了。
估摸着,这辈子都不好意思再上门耀武扬威了。
讨厌的亲戚离开以后,家里总算清净了。
白珍珍说以后过年,再也不请讨厌的亲戚过来了,夏珠放下手机,漫不经心道:“本来就不该请亲戚,咱们一家人过个团圆年,就好了。”
“说的也是。”白珍珍望向厨房里的那对“死敌冤家”,“我们家已经够热闹了。”
年夜饭沈以柏全程担当大厨,商曜在旁边备菜,也够呛,胡萝卜削皮,削完只剩指头的大小。
夏珠走进来帮忙,接过了商曜手里的菜刀:“大少爷,您还是出去休息吧,这儿实在不是您的战场。”
厨房不算大,站了三个人就稍显拥挤了。
沈以柏也说:“他在这儿,恐怕今晚年夜饭要吃进医院去。”
时间紧迫,商曜也不想耽误今晚这一顿重要的晚饭,摘了围裙,却不离开,只倚在门边,陪着夏珠。
答应了,年后便离开,此刻能多看她一眼,是一眼。
夏珠感觉背后火辣辣的,回头望他一眼:“看什么?”
“你。”
“你要不还是出去陪我妈聊聊天,她很喜欢和你聊天。”
“怎么我在这儿碍着你们俩了?”商曜语气里有点酸醋味。
夏珠扔了他一个萝卜头,被他扬手接住。
沈以柏接过她手里的陶瓷碗,粗砺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背:“你的确妨碍我们了。”
“老子偏不走。”商曜走了过来,和夏珠站在一起,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跟个赖皮小狗似的,守在她身边。
热腾腾的年夜饭,商曜和沈以柏俩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地挖苦彼此,仿佛又回来到小时候的时光。
白珍珍看他俩,挺大的人了,拌起嘴来还跟十多岁的小孩似的。
吃过饭,三人散步去了碧波荡漾的湖畔。
还是以前的老位置,这一次的烟花比至于七年前的那一场,绽放得更加灿烂。
如同一簇簇花束般,在她清澈的眼眸里盛开,永不凋零。
沈以柏去远处的小摊贩处买仙女棒,难得有独处的时机,商曜对她说:“开年之后我会离开,一年之后再回来,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那天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夏珠已经听到了。
他们似乎不打算征求她的意见,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避免这俩人再相互伤害,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商曜深深地望着她,心里涌动着强烈的情绪,单手将少女拥入了怀中。
“小珍珠,我爱你,至死不渝,你要记得这件事。”
夏珠闭上了眼,倾听他鲜活滚烫的心跳:“我会记得。”
商曜不舍地吻了她的额头,吻了她的眼眸,最后牵起她的手,虔诚地吻在了手背上。
商曜错身离开了,走得头也不回。
夏珠擡头,看到沈以柏在远处点燃了仙女棒,璀璨的花束从他手中绽放…
他望着她。
和小时候一样平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