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成义缓缓收剑,冷冷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这几年在点苍静修,竟不知江湖上出了这样的好手,郭少局主,凭你的武功修为,本应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可惜呀……”
郭旭笑道:“可惜什么?”
郝成义冷笑:“可惜江湖盛传你风花雪月贪花好酒,镖局中藏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程大小姐还不够,还要夺人所爱情挑尧亲王妃,如今更是为了绫罗美人公然与整个武林为敌,郭大少,须知温柔乡即是英雄冢……”
郭旭先时听着尚觉好笑,听到后来,一张脸已然冷下来,那郝成义浑然不觉,兀自说个没完。程采玉听他说到什么“情挑尧亲王妃”,暗叫糟糕,心说这破烂道士好死不死,居然提起此节,只怕郭旭按捺不住,果然,郝成义还未说完,就听郭旭冷冷道:“前辈教训的是,在下这杯水酒,是非敬不可了。”
郝成义尚未回过神来,便觉劲风来袭,未料到郭旭出手竟如此之快,待要提剑格挡已是不及,手忙脚乱之下,慌忙错身闪避,那酒杯贴着郝成义的额头直擦出去,势头不减,半身竟直直嵌进了墙壁之中,郝成义没想到郭旭的劲力如此之大,正错愕间,就听郭旭厉声道:“是在下失手了,以壶作杯,重新敬过,采玉,酒壶!”
采玉知他心意,忙将酒壶向郭旭掷过去,郭旭剑身急转,那酒壶在半空中被剑身带到,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又向郝成义的面门飞了过去。
郝成义又急又怒,重新抽出云霓剑,捏了个劈字决,立意要把酒壶劈碎在半空,郭旭哪里给他机会,长剑递进,身法如电,剑势稍转,那酒壶便转了方向,郝成义一击落空,瞬间变招,手腕急转,那云霓剑流光溢彩,剑身似乎裹上一层云霓雾气,竟让人看不清剑锋所向,郭旭识得这是虚招,冷笑一声,也不去拆招,手腕上提,那酒壶竟滴溜转至郝成义头顶,郭旭喝一声:“破!”丹田发力,劲气直透剑身,自剑锋处激射而出,竟将酒壶击的四下迸裂,酒水并酒壶碎片,撒了郝成义一头一脸。
郝成义怔在当地,酒水滴答顺着头发流下,脸颊微微发抖,双目中透出极大恨意,采玉上前一步,搭住郭旭手臂道:“郭旭,点到为止。”
郝成义忽地伸手一抹,将脸上的酒水抹去,怒道:“郭旭,你有种的就把我杀了,否则终有一日,我郝成义会和你算这笔账!”
郭旭利落地收剑入鞘,看也不看郝成义一眼,淡淡道:“郭旭随时候教。”
郝成义怒哼一声,拂袖而去,旁边的点苍门人紧随其后,大堂中的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三两两也跟了出去,他们虽然原本有意找碴,但自忖武功跟郝成义相差甚远,既然点苍白鹰都没讨了好去,自己自然也不便在此丢丑了,当下陆续离开,不到一炷香功夫,本来搅嚷喧闹的大堂竟空了一半,倒是苦了店小二,知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物,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竟是不敢讨要酒钱,郭旭转头对商六道:“六爷,同掌柜的打个招呼,这些桌的酒钱,都记在长风镖局账上便是。”
那店小二闻言大喜,连着对郭旭鞠了好几个躬,采玉笑道:“郭大少出手好大方。”
郭旭道:“采玉,你也来打趣我,他们小本生意,营生不易,况且此事都是因长风镖局而起,补贴他们几个也是应当的。”
采玉笑道:“只是玩笑话,你还当真了不成?这么郑重其事的说与我听。”
正谈笑间,已有镖师去到后院,将大堂发生的事情告知程铁衣,程铁衣带同几个镖师过来,问起方才之事,郭旭轻描淡写道:“些许麻烦事,都打发了。”
程铁衣这才安下心来,采玉见段绫罗仍有惊惶之色,自带她回房休息,六爷吩咐几个镖师帮店家清理大堂,余者各归各位,当下无话。
当晚又是落雨,这暮秋初冬的天气,一场雨便冷似一分,采玉念及郭旭和程铁衣都还身着单衣,想到收拾包袱时曾将二人的厚暖外套带上,便去偏房取行囊,经过回廊时,听得转角处有人声,听来似乎是郭旭和段绫罗,采玉心念一动,放轻步子。
就听郭旭道:“些许小事,怎么敢劳烦姑娘,让采玉做便好了。”
段绫罗道:“这一路上都是镖局在照顾我,我别的不会,这些缝缝补补倒还在行,郭大少何必跟我客气。”
采玉听到这里,心下了然,故意咳嗽了一声,果然,那边厢脚步声起,采玉转过回廊时,段绫罗已然匆匆离去。
采玉似笑非笑地看着郭旭,郭旭双手一摊,无辜道:“采玉,你莫想歪了。”
采玉道:“我能想歪到哪里去,这一路上都是镖局在照顾段姑娘,怎么六爷的衣服破了、我哥的衣服破了,段姑娘都不上心,偏偏在意你郭大少的衣服?”说着伸手拈起郭旭的袖子,袖口果然刮破了一道。
郭旭故意黑了脸,拉长了调子:“采玉,你明知不是那么回事。”
采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意:“段姑娘秉性温柔,容貌绝佳,更兼心细如发,郭旭,你若有意,可切莫错过了。”说到“心细如发”时,故意加重了语气,有意无意看向郭旭的袖口。
郭旭转身要走:“罢了,这才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呢。”
采玉笑弯了腰,伸手扯住郭旭袖子:“别急着走,有正经事跟你谈。”
郭旭回头,笑道:“就知道你要找我,可是为了郝成义的事情?”
采玉秀眉微敛,倚着廊柱坐于廊栏之上,叹气道:“那郝成义的一张嘴,原本就黑白不分混说一气,如今吃了你那么大的亏,铩羽而归,还不知他会散布些什么难听的。”
郭旭不语,良久才道:“采玉,委屈你了。”
采玉一愣,看向郭旭:“怎么没来由的,说起这个?”
郭旭并不看采玉,道:“我以前贪花恋酒,只顾自己快活,把镖局这么大的摊子扔给你,后来重整镖局,也只是觉得你当初支撑不易,今天听了郝成义所说,才知道……采玉,是我连累你的清誉。”
采玉心中一暖,柔声道:“我们从小一同长大,我当你……大哥一般,外面的人混说一通,理他做什么。”
郭旭伸出手去,轻轻按上采玉的肩膀,低声道:“采玉,你还是这般处处为我设想,我真不知……如何回报你……”
采玉眼眶微润,轻声道:“你和哥都是我最亲的人,都是一家人,干什么说这些见外的话……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早点睡罢。”
郭旭见采玉这种情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我回房了,你也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