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搭桥
搭起七彩的虹桥
夜晚的彩虹是
红橙黄绿蓝靛紫
能通到月亮之国
天上之桥搭起来了。
傍晚。木曾的身影,出现于六文钱书房。店内有五六个顾客,都似学生打扮。仔细一看,书架所摆书籍,十之八九都是考试用参考书。这便是入赘女婿,修作打出来的新经营方针吧。
守店的芳江,看到木曾,默默地打了招呼。
“妈妈呢?”
“她在里面,有什么事?”
“我想请教一些事,我上去了。”
“请。”
木曾进入接连柜台的起居室。房间里闻到轻微香味。缝在灯下注视着一本相簿。
“打搅你了。”
木曾有礼地屈膝跪坐,缝慌忙地拿出坐垫。
“这次,实在麻烦你了。只因生了这样的儿子,一而再地烦扰你们……”她说着哽咽了。
“今天是,”木曾直接进入话题,“来请问有关征部用吉的事情。”
“征部先生……?”
“你没有听过他吗?也许是你儿子的朋友。大约三十五六岁,瘦瘦高高的,是个摄影师。”
“这样的人……”
“他是长野市的人。现在居住于北佐久郡望月镇,开照像馆。”
“我是没有听说过。”缝回答后,转向店铺叫道,“芳江你来一下。”
女儿进来,她也对木曾的问话想了一下后摇头。
“并且,哥哥从来就没有拍摄过照片,他连照像机都不会使用……”她害羞地加上说明。
“原来如此,我以为或许你们知道……”
木曾又是一阵失望。征部没说假话。木曾的视线无目的的在榻榻米上徘徊。打开着的相簿搁在那儿。一瞬,木曾的视线,被冻结。
那是一张6×4的照片。穿白色内衣裤五六岁的孩子,跨坐在三轮脚踏车上。似商店街的背景里,有商店招牌。构图、冲洗都显出外行人的作品。但是吸引住木曾视线的是,面向正面的孩子面容。
面容!这个面容一直令他惦记烦恼的。
“这张照片,”木曾抑住悸动问,“全部都是你儿子的吗?”
“我想在他的初旬以前替他放大一张……因为他没有最近照片,所以一直无法决定放大哪一张。”
“坐三轮脚踏车的那张也是吗?”
“是的。那是他五岁照的……那时是他最可爱而调皮的时期。”
“这张照片,能不能借给我?”
“这儿还有长大以后的照片。”
“不,我要这一张,借我好吗?我一定会还你的。”
木曾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无意中高昂不少。与这个新发现,呼吸都急促地起来了。
木曾踏回分局的脚步,变得如同跳踏板地轻快起来。
一张照片,那个面容!
露笑脸的俊二,五岁时的面容,和江津子女儿加代子,完全相同呵。
五岁的男孩,六岁的女孩。这两者面容极端相似,有何意义。可以断定,须贺俊二便是加代子的亲生父亲!
我头一次见到加代子时,便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一直想不起来,在何地看到,何时碰面。为此,我常焦躁得坐立不安呢。
也难怪,我原就没有遇见加代子。当时,我是在加代子脸上看到俊二的面容而已。这就构成一种错觉,使我烦恼不已。
送监那天,俊二投向我微带羞耻的笑脸。那个笑脸一直留在我的脑海。而加代子的脸是他的翻版。
由这个事实,能引出些什么来呢?走路中,木曾的眼睛,一直停留于高空。近临日暮的街道,霓虹灯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行人不断往左右流动。但他根本没有意识思考只追求一个目标。
木崎江津子!这个女人的秘密,已获解其一面。隐藏的凶杀动机,呈露出其中一端了。也许,丈夫精一郎毫不知情,妻子与俊二之奸情,而喜获女儿的来临。两个月后,他便在妙义山失足丧命。江津子据说抱尸痛哭非常。人们都当她是悲伤过度,但是江津子却另有含意。也许是对死者背叛之告白,或是祈祷般的罪过忏悔。亦即,她是为向精一郎求恕而哭泣的。
于是由此刻起,江津子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解释为罪恶感亦可。对于生前的丈夫,她没有“罪恶”意识,有也十分淡薄吧。但这分情嗉,至丈夫死后,反而坚定起来。精一郎,说来由于死亡,才真正地与妻子连结在一起了。也就因此,江津子欲疏远俊二。
但是,这种女性心理的转移,超越了俊二的理解范围。他对新寡的江津子,欲求一定变得更激烈。受到拒绝,只有更加深对她思慕之情。
他们的关系破灭,已是势在必行。再加上俊二与妻子分居,沉溺酒精,以及对欲求不满之愤懑。他的伤害事件就是如此惹起的。
俊二入狱,江津子也许松了一口气吧。她是贞节寡妇,加代子顺利长大。公公夸奖她是天下第一的好媳妇,周围的人也称赞她是清白家庭。
这种安稳生活,能持续多久?她想五年后将出狱的俊二,便咒诅这个使自己心中蒙上黑影的男人。
某一天,她接到一张明信片。那是俊二所寄,通知她他快要假释的消息。那个男人即将出来了,宣称他是加代子的父亲,也许会逼她结婚的男人——
她听到逐渐走来的脚步声。抬头,在空中描绘了那个男人的身影,须贺俊二——但是,那时她的眼睛盯住的并非俊二,而是俊二的尸体。
这便是凶杀的动机。木曾为自己的推理感到十分满意。
若把焦点向此对照,所有关键问题便迎刃而解。送监之日,俊二之话意也能了解。他那充满希望的双眸,已在追索着五年之后的幸福日子。伤害事件当晚,他和她一定见过面。她不得不做了五年后的承诺而劝他自首的心。为保持两人的秘密,互相约定不通信,而俊二相信了江津子的诺言。
走这一趟路,木曾有汗流浃背之感。联想泉涌而出,思考激烈回转。这个发现非早点告诉主任不可。大衣下摆纠缠双脚,但他赶路,大步跨行。当看见分局建筑时,他竟跑起步来了。
在他窒息喘气的胸腔中却弥漫着胜利的充实感。
“嗯。”
对于木曾的推理,默默倾听的主任,重新把视线投向桌上的照片。
“的确,这个发现具重大意义。但是……”主任显出沉重表情说,“却没有证明的手段。江津子一定不会承认。只是相似,是不能断定的。”
“主任,”木曾急切地说,“绝不是相似而已。完全相同的啊。也可以说是绝对的事实。如果那个女人不肯承认,还有父子血型鉴定的方法。”
“木曾,”主任笑道,“现在的血型检定,只可做到某男人不是孩子父亲的证明。却不能断定孩子为某男人之子的证明。最多只证明他可能是父亲程度的判断而已。也就是说,俊二可能是她的父亲,也可能有另一个父亲。”
“另一个人?”
“例如江津子的丈夫。精一郎与俊二如属同一血型。此一判定将成为不可能。而我们却已失去知道精一郎血型的条件。”
“还有办法。还有从他的遗骨检验出他血型的方法。”
“遗骨已埋葬。这是本地的风俗。如果对精一郎死因有侦查上疑问,也许另当别论。否则,只为了证实我们的推理,是不能随便挖墓的。”
“噢!”这次轮到木曾呻吟,他却不甘就此罢手。
“木曾,”主任以安慰口吻说,“这张照片,一定有用到的时侯。那个女人,现在还顽强地否认一切。但是人的意志有一定限度,拉紧的情绪一旦不堪负荷时就会崩溃。等到那一刹那,我们伺机亮出这张照片,或许能击中她的要害。”
木曾默然同意。心中只剩下兴奋后的虚脱感。那个女人会支持不住吗?
“不管如何?”主任喃喃说道,“真遗憾无法找到凶器。在那种情况之下,怎能隐藏得了凶器呢?”
“或许真的有共犯。”
“又会是谁?”
“江津子的哥哥。或者阵场家族的一员……”
“不可能。命案时刻的前后,阵场家族都没有离家一步。此不在场证据,其他刑警已调查清楚。从凶杀现场接力方式带出的可能性,也可说是零。”
“她妈妈与哥哥到现场后,我们都始终看着……这条线也不通。”
“总之,这是经过缜密计划,与采用异想天开诡计的行动。他妈的,还有那个投书……”
“真的碰到棘手案件了。”
“木曾,”主任起身说,“今晚来个侦查会议如何?”
“好啊!”
“会费二百元。也许会议会拖延,每个人二百五十元,就这么决定。”
主任明确地定了收费数目来引诱他,这是主任惯用的手段。
“侦查拖延难破,会议费用便会持续增加。”
“而且是自掏腰包。”
主任啐着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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