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的影子还重重地投射在城里的主要街道上。杰布逊商业公司屋顶上的大警笛突然尖叫了起来。
火灾的危险随时存在,所以一听到警笛声,吃早饭的人们急忙起身,把椅子从饭桌旁推开;那些刚起床还正裸着身子刮脸的人也停下来,匆匆抹去脸上的肥皂沫;而那些一直在熟睡的人们则仓促地抓起手边能摸到的第一件外套。所有的人们都涌向一些地方,企图搜寻从火灾发生地冒出来的第一缕轻烟。
但是谁也没有看见什么。
巨大的警笛仍然在急促地响着,人们汇成了长长的人流,那情形如同蚁丘受到攻走后的蚁群。这些人流都涌向了杰布逊商业公司。
在那里,人们得知大保险柜的门被弄开了,有人用乙炔喷火器在保险柜的门上烧了一个锯齿形的洞。
那天是当月的15日,公司每月发放两次的职员薪金被盗。这笔巨额钱款是前一天刚从艾文霍国民银行提出来的。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弗兰克·伯纳尔是公司的矿山厂经理,以铁腕控制着杰布逊城,他到了之后就负责起现场,并发现了惊人的情况。
公司的守夜人,汤姆·芒森,正躺在后屋的地板上酣然入睡,酒劲未消。刚安置不到半年的防盗警报器被人用电子装置设了旁路而失效。这种装置非常精巧,很显然,如果这件事是一伙人所为,其中必有一位盗贼是电工专家。
拉尔夫·内斯比特是公司的会计,此刻他一语不发,似乎别有含义。早在一年前,当弗兰克·伯纳尔被任命为公司经理的时候,内斯比特就指出过大保险柜已经过时。
伯纳尔决心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大显身手,于是花钱安装了一个最新式样的防盗警报器,并特别雇佣了一位守夜人夜间值班,从而减免了拆除旧保险柜、安装新保险柜的开支。
现在保险柜里丢失了100,000美元,弗兰克·伯纳尔得向设在芝加哥的总部办公室汇报情况,他一想起拉尔夫·内斯比特的备忘录此时正躺在公司的文件堆里心里就忐忑不安,那份备忘录说那个过时的保险柜根本不保险。
杰布逊城外不远处,著名的辩护律师佩里·梅森正驱车高速行驶在一条山路上。他已计划好去做一段时间的周末垂钓旅行,但是由于一桩案子的陪审团一直等到午夜才达成了判决,梅森被耽误了许久才动身。现在已是早晨8点半。
他的钓鱼服、钓竿、涉水靴和柳条鱼篮都放在汽车后部的行李箱里。他还穿着刚走出法庭时的衣服,由于开了一夜的车,他急于见到空气凉爽、松林茂盛的山区。
在峡谷山路上,他拐过一个弯,突然一道耀眼的红光直射向他,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因长时间开车而疲倦的双眼。一幅“停车一警察”的牌示拦在路中间。两个男子站在牌示边,一位表情严厉,手里拿着30—30来福枪,衬衣上佩有一枚银色的徽章,另一位是着制服的交通警官。
梅森停下车。
带徽章的男子是一位行政司法副官,他说:“最好让我们看一下你的驾驶证,杰布逊城发生了一起大的抢劫案。”
“是吗?”梅森说,“1小时前我穿过杰布逊城时一切似乎都还很平静。”
“之后你一直在哪儿?”
“我在一个小加油站停了一会儿,并在一家餐馆吃了早饭。”
“让我们看看你的驾驶证吧。”
梅森把驾驶证递给了他。
这个男子在准备交还驾驶证的时候又把它看了一遍。“哎呀,”他说,“你就是佩里·梅森,那个大名鼎鼎的刑事律师啊!”
“不是刑事律师,”梅森耐心地说,“我是辩护律师。有时我替被指控的人辩护。”
“那你来这穷乡僻壤干什么呢?”
“钓鱼呀。”
行政司法副官狐疑地看着他:“那么为什么没见你穿钓鱼服啊?”
“因为我现在不在钓鱼。”梅森笑道。
“你说过要去钓鱼的。”
“我还打算,”梅森说,“今天晚上睡觉的。照你的说法,我现在应该穿着睡衣才对。”
行政司法副官蹙了蹙眉,交通警官笑着挥手示意梅森可以走了。
行政司法副官对着驶去的车子点了点头。“我感觉这有点像活线索,”他说,“只是从刚才的谈话里我无法确认。”
“没有什么线索的。”交通警官说。
行政司法副官还是狐疑不止,后来当一位抢新闻的当地记者问他是否知道什么轰动消息时,他说他知道。
难怪佩里·梅森的机要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在看到市区报纸的报道时会大吃一惊。报上说,据传著名的辩护律师佩里·梅森已受聘为抢劫杰布逊商业公司的嫌疑犯出庭。看来,这一切在梅森的“委托人”被缉拿归案之前就已经安排就绪了。
第二天下午,佩里·梅森给他的办公室拨通了长途电话,德拉说:“我还以为你要去山区度假呢。”
“对呀,怎么啦?”
“报上说,你将代表抢劫杰布逊商业公司的人出庭。”
“我还没听说呢。”梅森说,“在发现抢劫之前我驱车穿过了杰布逊城,然后在一个稍远的地方停下来吃了早饭,接着被一个路障拦住了。在一个好管闲事的行政司法副官看来,那似乎足以证明我是知情不报的从犯了。”
“嗯,”德拉·斯特里特说,“他们抓住了一个叫哈维·科尔宾的人,而且他们似乎掌握了对他非常不利的罪证。他们暗示说,有一些神秘的证据一直要等开庭审判时才透露。”
“他就是罪犯吗?”梅森问。
“警察是这么认为的。他有过前科,杰布逊城的雇主发现了这一情况之后,就把他撵出了城。那是抢劫发生之前的那一天夜里。”
“情况就这样,是吗?”
“哦,还有,你知道,杰布逊是个单工业城。这家公司拥有这里所有的房产,这些房产是出租给公司职员的。我觉得他们通知了科尔宾的妻子和女儿可以继续住下去,直到科尔宾在新的地方安顿下来为止,但是他本人必须立即离开城里。你对此不感兴趣吗?”
“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梅森说,“但是我开车回来时将穿过杰布逊城,并且可能要逗留一阵,听一些花边新闻,这一点除外。”
“别,”警告说,“这位叫科尔宾的男子是个十足的受冤者,你知道你会如何对待受冤者的。”
她的声音使得佩里怀疑起来:“没有人找你谈过吗,德拉?”
“哦,”她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有。科尔宾夫人从报上得知你将代表她丈夫出庭后欣喜万分。看来她认为她丈夫被牵连进此案是不公平的。她对他的前科一无所知,但因深爱他而甘愿做他的后盾。”
“你和她谈过了吗?”梅森问。
“谈过几次,我试着用委婉的方式告诉她。我跟她说,那或许只是一篇新闻报导罢了。你瞧,头儿,他们剥夺了科尔宾的公民权。他们从他妻子那里拿走了一些钱作为证据,说这些钱是赃物的一部分。”
“那么现在她一无所有了吗?”
“对,一无所有。科尔宾留给她40美元,而他们却全把它拿走了做证据。”
“今晚我要连夜开车,”他说,“告诉她我明天赶回来。”
“我一度很为此事犯愁,”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干嘛要打电话回来?为什么不好好呆在那儿钓鱼?又为什么让你的名字出现在报上?”
梅森笑着把电话挂了。
保罗·德雷克,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一名侦探,走进了梅森的办公室,坐到大椅子上,说:“佩里,你遇到棘手的事了。”
“怎么了,保罗?难道你在杰布逊城的侦探工作没有眉目吗?”
“有,但我们的所得却并非你的所盼,佩里。”德雷克解释说。
“怎么回事?”
“你的委托人有罪。”
“接着说下去。”梅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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