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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凌晨两点。巴特洛普刚听到卡塔尼亚死亡的消息,还没有琢磨出个头绪,突然电话铃响起来。是特别行动处打来的,告诉他卡尔-海因茨-凯斯勒死了。巴特洛普安然坐在那里,听完了所有的细节,并要他们有新情况及时汇报。

    他穿过寂静的房子走进厨房,给自己沏了杯茶,把它端到书房,边喝边沉思。现在卡塔尼亚和凯斯勒都已死于非命,萨拉-詹森回到家里,还信心十足、无所顾忌地四处活动。他发现自己以前是低估了她。他不明白她到底有多大神通。如果他没猜错,她已经给他帮了一个忙。种种迹象表明,菲埃瑞是几起谋杀案的罪魁祸首。如果那个摩托车手合作,他们就很可能为此案获得证据。但是萨拉扮演了什么角色?她了解一些情况,采取了一些行动,而且与人做了某种交易。但是,怎么做的?又是同谁做的呢?在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关系中的轴心已经转移了。显而易见,她知道的比他多,已领先一步,事情已无法收拾。

    星期六早晨,萨拉6点钟醒来后,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听着窗外的鸟鸣和清晨来往车辆隐约的轰响。这声音、这气味、睡自己床的这种感觉,她让这些感受缓缓流过全身。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那雪白的墙壁,白色的亚麻布,浅白的薄纱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窗户敞开着,正对着开满鲜花的露大阳台。空气清新而湿润,看来又是个热天。昨夜刚下过雨,缓解了那令人窒息的闷热。

    她从被窝里坐起来,将两腿蜷到胸前。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这难得的平静。她的体力也在恢复,而且她突然发现自己饿得厉害。她立即跳下床,迅速穿上昨天的衣服,抓起钥匙,从走廊上推起自行车,骑上就走。

    这么早就开门的商店并不多。在格洛斯特大街就有一家昼夜营业,可是名字却叫做“7-11”商店。萨拉骑车穿过大街时,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几个跑步锻炼的人和正在工作的垃圾清洁工。

    那家商店里还没有顾客。萨拉提起购物篮开始选购,把鸡蛋、牛奶、黄油、面包、鲜桔汁、报纸放进篮子里,只要她早餐中喜欢吃的都放了进去。她把东西放进自行车的绿篓子后就向回骑,途中还故意绕了一段弯路,以多多享受这清晨的阳光与静谧,以及骑车这种轻快运动的感觉。

    她到了厨房后,就开始做饭。她正打着鸡蛋,忽然走过去放了加拿大著名民歌手K-D-兰唱的一首柔和、轻松、令人心情舒畅的歌曲。她把音量开得很小,因为窗户开着,她不想把邻居吵醒。她回到厨房,用沾着蛋清的手向鸡蛋里掺入面粉和一撮盐,然后把它们放进搅拌器迅速搅拌。五分钟以后,炉子上的咖啡煮开了,香味扑鼻。煎锅里的馅饼也熟了,滋滋冒着热气。她把佐料架找了一遍,最后找到一个红、金黄、黑三色相间的糖浆罐。她把它拿下来,在手中翻转着,看到一幅狮子图,在它腹部画着许多蜜蜂,旁边还有几个字:“强壮之中出甜蜜。”她愣愣地想起了往事。每逢考试前,妈妈总用黑糖浆当佐料给她做馅饼,或给她打劲鼓气。有时妈妈还要加点朗姆酒。萨拉从4岁起就喝这种酒了。每次妈妈都要看这个宝贝糖罐,每次都读这则说明。

    强壮与甜蜜,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而现在别的情况怎么样……?要多长时间才能淡忘?她摇摇头,把馅饼摞在盘子里,与咖啡和桔子汁一起用托盘端到起居室,半躺在沙发上,边看报纸边用餐。糖浆从馅饼里溢出,顺着手指流下来。她用舌头把它舔去。

    她刚冲完淋浴,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浑身湿漉漉地走进卧室,坐到床上,犹豫不定又心急难耐地拿起话筒。是巴林顿,比她预想的要稍微快了一些。这次没有寒暄客套,没有东扯西拉的闲谈。

    “我想我们最好谈一谈,你说呢?”

    萨拉顺势把球踢了过去,因为他得向她做出解释,而不是她向他。她答道:“是的,行长。我想也是。”

    “半小时以后有人来看你,行吗?”

    “不,不行。不管谁来我都不开门。如果有人来看我,那最好是你。哦,既然你提到这件事,干脆跟你的老板或者那个在幕后操纵你的人一起来吧。那样也许我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难道我这个愿望太过分吗?”

    对方沉默了很长时间。萨拉能想象得到,巴林顿此刻呼吸紧促,想把话说得厉害些,又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慌意乱。他终于还是答话了,非常耐心,几乎是苦口婆心,好像是在劝导一个桀骛不训的小孩。萨拉差一点儿笑出声来。

    “听我说,下午一会儿有人要来拜访你。我忙,你也忙,大家都很忙。”

    “是啊,我敢肯定这对你很不方便,把你的周末给搅了。哦,对啦,行长,你是不是得再考虑考虑?当然,你得先看看我在不在,然后才能告诉他,也许是个她吧?所以是不是隔一会儿再打电话,告诉我你做出了什么安排?”

    “听我说,萨拉,我看你还是生气了,这我能理解。”

    萨拉把他的话打断:“能理解?不,行长,我想你连理解的边还没沾上呢。”她气得手指发抖,猛地把电话挂上,坐下来等待。

    巴林顿打电话给巴特洛普。

    “她很生气,想见你。”

    巴特洛普惊讶得几乎眉毛竖起:“‘想见我’?你什么意思?”

    “啊,确切地说,还不是你。”巴林顿尴尬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她的原话是‘在幕后操纵的那个人’。”

    巴特洛普不由得放声大笑,“对不起了,行长。我可以想象她会这么说的。这么说,她生气了,是吗?”

    “是的。但不是在耍小孩脾气。我要是你,不会就这么一笑置之的。不过她也很坦率,很干脆,不来假惺惺的一套,就像游戏已经结束了一样。”

    巴特洛普嘿嘿地轻声笑着,问道:“她是这么想的吗?”

    “听着,巴特洛普。我并不想假装看透了她或你的心思。你让我给她打电话,我打了。现在如果你不在乎,我就撒手不管了。”

    “对了,我不在乎。我想这样反倒更好。我们俩不必都去献殷勤。”

    “这么说你要去见她啦?”

    “我想时机已快成熟了,你说呢?”

    巴林顿笑了笑说:“好哇,祝你好运。”

    “那你能不能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有人正在去她家的路上?”

    “你自己给她打吧。我又不是你的听差。”

    5分钟后,巴特洛普坐进汽车里,由芒罗开着,直奔卡莱尔广场而去。

    他们到的时候将近10点。他让芒罗就地等候,自己下了车,向萨拉-詹森的寓所走去。他抬头看了看房子正面的墙。他知道萨拉一定在家,因为有监视人员及时向他报告她的行踪。他停下几秒钟,然后按响了门铃。

    他心里充满了好奇。他想好好地捕捉对她的第一印象。他知道她的长相,因为他早就看过监视她时所拍的照片和录像片。但重要的是,他从来没见过她的面,没见过她本人,没有观察过她的思维、反应和行为。

    对他来说,萨拉依然是个谜。以前他曾经花过不少时间来剖析他所了解的这个女人的个性。他了解到她是个集多种品格为一体的怪人,而每种品格都很明显,都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个性。但它们在她身上结合成一个令人眼花镜乱的复合体。她的性格在这么多方面都很极端,而且互相矛盾,她居然还没被撕裂,真是个奇迹。看来各种极端性格似乎达到了互相制衡,但是这种平衡很脆弱,需要精心维护。难怪她要与雅各布-戈德史密斯、她弟弟和她男朋友在一起,以寻求安全与稳定。她自己似乎也知道,如果她允许自己身上的某种个性失衡,那么其他个性就会剧烈震荡,以求补偿这种失衡。如果他这个理论正确,而且根据又充分,那么她生活中的极端事件就会引起她的极端反应。这就是她为什么如此危险而又如此有价值的原因。不过,她身上还有其它矛盾着的个性。她既有自我毁灭的一面,又有极强的自我保护的一面。总而言之,她有些深不可测。

    巴特洛普按响了门铃。

    萨拉听到门铃响,向外一望,看见一辆越野车停在房子外面,有个人坐在驾驶座上,另一人站在她门前的台阶上。她暗自判断:一个随从,一个当官的。是雅各布所说的情报机构“伦敦教管中心”特别行动处的人员?她仔细打量站在台阶上的人:高个子,腰板笔直,充满自信;棕色的头发向后梳着,气质高雅,身材瘦削,显得稳健有力。由于他站得太靠里,她看不见他的面孔,只能看见他的头顶。跟这个被观察的男人一样,她也感到好奇心油然而生:不管他是谁,可别像巴林顿那样软弱无能、胆小怕事,但愿他是我心中的目标,坚定不移,永不折服。她走下楼梯,把门打开。

    那人伸出手说:“我叫詹姆斯-巴特洛普,是安东尼-巴林顿的朋友。”

    萨拉握住他的手,用与对方同样的力量摇了摇,“你最好进来吧。”她准备领他进门。

    但他却没动,“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还是到我车里去谈。”他这是在下命令,没有丝毫客气的请求。萨拉愣了一下,看了看汽车,又看了看他,“那好吧,稍微等一下。”她走到楼上,拿起她的手袋,把雅各布给她的微型录音机开关打开后放进包里。她下了楼,拿起钥匙,随手锁上门。巴特洛普领她向轿车走去。她正要上车时,突然看见贾丁太太正经过。

    “天哪!萨拉,你回来啦。”

    “是啊,顺便说一下,贾丁太太,这个人说他叫巴特洛普,詹姆斯-巴特洛普。他说自己是个房地产商,要带我去看一所房子。万一我回不来,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和这个面孔,行吗?”她微笑着对她说。贾丁太太咯咯笑起来,“又买房子……,有人没事了,我真高兴。”她冲巴特洛普点点头后,便径自走开了。

    巴特洛普拉住车门,萨拉坐了进去,他进来在她旁边坐下。车里有只玻璃挡板,把前后座位隔开。

    “芒罗,随便兜一圈吧。”

    巴特洛普把挡板合上,转身对萨拉说道:

    “我并没有劫持你的打算。”

    “啊,就怕你改变了主意。”

    他淡淡一笑。监视人员一直在利用贾丁太太的房子做观察基地。作为对他们生活不便的补偿,他们夫妇——丈夫是个退役陆军军官——获得了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所以,至于他们忠于谁,他不用担忧。不过,萨拉的反应也是够快的。显然她疑虑很重,当然,这不能怪她。

    “所以,我想我们到了该谈一谈的时候啦,你说呢?”

    她看了他一眼,“要我说,早就到时候啦。不过,首先也许要请你告诉我,你为谁工作,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萨拉望着车窗外,看着国王路上的行人,看着一排排专卖商店那五彩缤纷的橱窗,这些景象只是很快在她眼前闪过。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身上,想破解此人的心思。她也猜到,他此刻也在盘算着她。她能感到他有股毫不示弱的力量,觉察到他的决心。看来事情不会太简单。

    “这个嘛,适当时候我们会谈到的。几件事我想先了解一下。”

    萨拉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等他说话。一阵紧张的沉默。

    “第一件使我困惑的事是,你在消失之后为什么又突然重新出现?事后看来,这也不见得是一个特别安全的时候。毕竟,贾恩卡洛-卡塔尼亚和卡尔-海因茨-凯斯勒现在都被暗杀了。”

    “什么?”她大吃一惊。卡塔尼亚她了解,可是凯斯勒……?这下她心中的疑团顿消。她对克里斯蒂娜说的那番话肯定起了催化剂的作用。她被惊呆了,很长时间没缓过神来,满脸惊讶的表情。

    巴特洛普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她要么是个天才的演员,要么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或者没有料到。她坐在那里,一声不响。

    “萨拉,为什么你不躲着,却又出来了呢?你是不是做了一笔交易?是不是与黑手党做的交易?”

    萨拉两眼注视着前方,然后又将目光慢慢转向巴特洛普,轻声说道:“你还敢说这种话!”她压低嗓门,怒不可遏,“你坐在这儿装正经,一点也不惭愧,还胡乱指责。别忘了,两个无辜者被杀害,就是因为你安排我做的这个工作!起码我认为是你安排的!要么就是你上面还有一个主子,是不是?”

    他面孔立刻僵硬起来,“没有你说的那种‘主子’。”

    “既然如此,所有责任就都是你的了。”她顿了顿,稳定一下情绪,接着说道:“两个人死亡,那么多人的生命受到摧残。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的真正目标到底是谁?当时我向你,或者说向你的奴才巴林顿提供了证据,你们能想得到的证据,我都提供了。可是你们却按兵不动。没有抓人,甚至悄然辞职的事也没有。没有公正可言,没有公理。什么也没有。”她突然灵机一动,“除非你是想告诉我,是你派人把卡塔尼亚和凯斯勒杀掉的。”

    巴特洛普笑起来,“这更像你干过的吧?报复嘛。”

    萨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地盯着他。

    “你杀死了那个卡车司机,不是吗?因为他撞死了你父母。”

    他们互相对视着。她毫不退缩。她的眼神凝滞,不可捉摸。她好像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

    他接着说道:“残忍的报复,没有一点人情味。”

    这次他没预料到她的反应。她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了一番话:

    “人情味,不要对我提人情味!我可被它害苦了。”她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很想进行解释,很想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任何事都离不开情和仇。是情和仇啊支撑着我。我进行过报复,一次是为我父母,另一次是为正美和丹特。是的,我承认,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只能这么看,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你知道看见死人是什么心情吗?想到他们被害时的情景是什么心情吗?我一想到这……她竭力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无声地进行着内心的独白:报复是我的唯一选择。这种手段太偏激,不完美,我也不喜欢这样,天知道这对我会有什么影响,但这也是个解决办法,是以某种方法讨回公道。难道你不明白?她转身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默默地观察着她,猜测着在她内心控制着她自己的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紧张地坐在那里,像是防备有人打她一样。他决心改变策略。

    “你应该能想到,我进行这个调查一定有非常紧迫的原因。”

    “但愿你有。”她已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冰冰地答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目标是那个向英国走私大批海洛因和可卡因的黑手党大头目,你会说什么呢?”

    “我要说的是,你们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或者派一个知道其中危险的人,就不至于像我这样笨,把无辜的人推进危险之中。”

    “我想我们是低估了你。”

    “一钱不值的恭维,不要假装诚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吧,我告诉你,我想让你帮我抓住这个人。如此而已。至于以前发生过的涉及你的其它一切,都与我无关。”

    “哪些与你有关或无关,我不感兴趣。你为什么不能诚恳地提出要我帮忙,反而暗地里威胁我,怀疑我?这就是你的所作所为。从以前发生的事看,你真的觉得我就那么容易受你摆布吗?”她鄙弃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停车。”

    巴特洛普打开他与芒罗之间的挡板,让他停车。轿车开始减速。萨拉打开车门,挪动一下身子,准备下车,然而又转过来对他说:“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你听说过多米诺骨牌理论吧?”

    他点点头,想知道她什么意思。

    “那好,看着它们倒吧。它们全会自动倒下的。”她跳下车去,砰地把门关上。芒罗以询问的目光看看他的上司。

    “我们现在该回去啦。”巴特洛普说道。

    巴特洛普坐在书房写字台旁,凝望窗外。他的副手迈尔斯-福肖打来电话。

    “不虚此行吧?”

    “我想是这样吧。不过有点怪。”

    “那你学到了什么?”

    “耐心。”

    福肖怀疑地皱起眉头:“现在有什么事?”

    巴特洛普微微一笑:“没事,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要观察,要等待。”

    “那詹森怎么办?”

    “她好像已经决定不再管这事了。”

    “是吗?”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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