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左二人听了,都极是惊讶,陈久生道:“郑兄的意思是,你在未曾遇到这沈家阿婆之前,就已在梦中见过她?”郑鲍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左秋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连老郑你都开始相信那鬼神之事了。”
郑鲍苦笑道:“左老弟说的可有些不对了,当时我虽解释不了这个梦,却还是不肯相信这世上会有鬼神显灵一说。”顿了一顿,道:“而且,这梦与之后所遇到的事情相比起来,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二人听了郑鲍这话,竟好似后面还有更为灵异的事情,都不禁大生好奇之心。
只听郑鲍继续说道:“我于是就去找那沈家阿婆攀谈,原来那周肃只是电报公司的小职员,对李金凤并不好,平时一直打她,甚至还有要杀了李金凤的举动。李金凤在死前一个月内也是怪怪的,气色极差,时常走神。这沈家阿婆在出事那天还与李金凤一起打过玻璃丝包,其实那时李金凤的尸体应该正躺在屋子里,还说她一开始就不声不响的,后来人无缘无故的没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问李金凤都与些什么人来往,沈家阿婆说李金凤有一个小姐妹,以前常去李金凤家里玩,后来就来往的少了。沈家阿婆还说她曾经看到一个黑纱女人去找过李金凤,我听了只觉一阵兴奋,连忙问她详细情况。她说两三个礼拜前的一天,她正在窗边补衣服,只见一个乞丐拉住那黑纱女人要钱,而那黑纱女人不肯给,那乞丐只好走开,接着那黑纱女人就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李金凤的房子内。我听到这里,更是确实了那黑纱女人嫌疑莫大。”
“我想到那签条的线索刚断,就随意问了一句那李金凤是否拜佛。谁想沈家阿婆连口说拜,而且那李金凤不止拜佛,还常会求签。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李金凤去了一阵又不去了,还说拜菩萨没用。于是我就生出了再去玉佛寺走一走的念头,不料在门口被那卓四海拦住,并拉上了楼去。那卓四海与我一番唠叨,又说不出什么新的消息,话题却始终在鬼神上来去。我不愿与他多啰嗦,于是就告辞出来。想不到隔天《字林西报》上就登出一篇文章,大骂巡捕房办案无能,估计多半就是他的泄恨之笔。”
左秋明大笑道:“哈哈,那文章我也看见了。大约当时郑老兄一定是被搞得头昏脑胀,麻烦不已吧!”郑鲍道:“可不是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有些武断了。我从卓四海那里出来后,就赶到了玉佛寺。但结果却是有些失望,李金凤手中的签也非玉佛寺里求来的。至此,签条的线索可说是全断了,眼下唯有将调查方向转向那黑纱女人。就在我要走时,却在门口看了一场好戏。一个笃信柳孟兰婆的女人与众佛徒好一场口舌之争,那女人只说信佛无用,还是柳孟兰婆法力最高,众佛徒便说她误入邪道,不能自拔。最后双方互相不服,不欢而散。而我也叫到了一部黄包车,离开了玉佛寺,回到巡捕房。那时已将近黄昏,我一天奔波后觉得累了,坐在椅子上不由昏昏睡去,竟然又做了一个怪梦。”
左秋明奇道:“老郑你这怪梦可真是不少,这次又梦见了什么?”郑鲍道:“这一次我梦见的是身处一个道场中,四周都是火光,有人跪在一尊神像前,还有一人在旁边跳来跳去,似乎是在做法。接着来到一片黑暗的树林中,又有流水从脚下经过。随后就看到那黑纱女人站在不远处,我哪里晓得自己是在做梦,只一心想要将那黑纱女人抓住。但不料人未抓到,周围的一切却都突然消失,只有一个红色的胎记清楚的出现在我眼前,突然后脑被敲了一下,跌在水中,就此吓醒了过来。我对那胎记的样子记忆深刻,于是用钢笔画了下来,并推理出这胎记应该是生在肩臂交界之处。第二天,那《字林西报》上的文章召来了许多报社的记者,也引来一队圣约翰大学的学生。那队学生以马淑盈为首,说是科学协会的,要与我分庭抗礼,由他们去查那案中的许多怪事,而我只负责去抓凶手。”
郑鲍说到这里,左秋明与陈久生不由都笑了起来。陈久生道:“郑兄说的这马淑盈,可就是那马程保的女儿吧?”郑鲍道:“陈老弟是怎么知道的?”左秋明抢先道:“何止陈兄知道,我也是晓得这个丫头的。老郑你可别忘了,我在马程保的公司内投有股份,而陈兄与马程保都是英领事馆的坐上之宾,又如何会不认识他?至于他的那个女儿嘛,那刁蛮任性早就是尽人皆知了。郑老兄摊到这个丫头的麻烦事,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郑鲍叹道:“左老弟说的还真是不错,这帮学生后来给我捅的篓子可不小。我见他们要求过分,当场就回绝了。出来时有警员报说李金凤的丈夫周肃回来了,我连忙离开巡捕房,来到定康路,见到了周肃。那周肃的反应很是奇怪,他晓得自己的妻子死后,并不见伤心,对自己那吓得痴呆的女儿也不闻不问,反而最关心他该住在哪里。还说沈家阿婆之流讲的话不足为信,自己也没打过李金凤,反而是李金凤已被两个厉鬼附身缠死,每夜都会自己尖声怪叫起来,以致让人误解。为了证明家中确实闹鬼,他还故意惊倒在地,说是看到李金凤的鬼魂出现在屋子中。最后问他常与李金凤来往的那小姐妹叫什么名字,他说叫丁惠娣,却又阻止我去找她,这种种反常不得不让我对周肃也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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