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卓维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老师再也不说昨天的话了,改口说道:“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互相促进学习。”
我瞄了一眼卓维,他神色自若,只留给我一个“听我的准没错”的表情,我依然纳闷不已。王美心听完老师的话后,特意看看卓维,眼神若有所思,意味深长。
我没有研究她的眼神,也研究不来,对我来说,赶紧补上数学才是人生第一要务。没有老师干涉,我们依然每天上晚自习,卓维无比耐心地教我数学。
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我放学后,走到二楼总会遏制不住往二班里看的念头,如果看到凌嘉文刚好走出来,我就会立刻退到三楼,等他走后,我才下楼。我害怕遇见他,比从前更甚。虽然卓维说他对我有好感,可我却一直记得最后一次我们生硬的招呼,说不出话来的情景。
无话可说,我发现,其实我们一直都没什么话说,说来说去就是学习。倒是和卓维说的话多,他是个话痨,成天在我耳边叨叨不停,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文学历史,时政评论音乐美术,除了他和王美心的事情,我们无所不谈。王美心似乎对我们也失去了兴趣,把精力放在了合唱比赛上。她选择无视我们。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考数学的那天早上,我拼命祈祷,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我这次及格了。我有些后悔那天没有许愿让自己数学成绩好点。
考试前,我拼命地翻看做过的习题,又把所有公式从头背一遍,心慌得不行。倒腾了十几本资料书,一会翻这本,一会翻那本。
卓维在一旁笑到不行,“菲儿,你以为数学是历史吗?这么拼命背。”
“万一能碰到一样的题目呢?”我瞪了他一眼,他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嗯,你就等着撞大运吧,”他摇摇头,这家伙居然什么都不带就来考试了,连笔都是借我的。
我没空再理他,争分夺秒地继续翻书,他也不逗我了。走到窗边静静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考卷发下来了,我颤抖地接过试卷,急急浏览了一遍,立刻在草稿本上疯狂写我记得的公式,整堂考试,我一直拼命写啊算啊,不敢停顿,生怕一停顿我还记得的那些公式就离我远去了。
待到交卷,我才慢慢安静下来,心悬地听着旁边的同学对答案,盘算着我这次大概能考几分。
卓维很无所谓,嘻嘻哈哈地和旁边的同学打闹,等着第二堂考试。见我一直脸色沉闷地坐着,就来打趣我,“你怎么不翻书了?一会考哲学,你倒不翻了?”
我翻了翻白眼,趴到桌子上,“除了数学,我啥都不担心。”
“都考完了,你担心有什么用?”他摇摇头,“你怎么老当些无谓的心。”
“我要是再没考及格,就要去跳河了。”我难过地说。
“早说啊,我帮你作弊多好,肯定能及格。你干什么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卓维大吃一惊,“就一个数学不及格,至于吗?”
“我都两次没及格了,唉,我可能真的没有数学细胞,从小数学就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数学了,可就是不行,我拿三分之一学数学的时间来学其他的科目,都可以轻松考前几名。可就是数学,怎么也不行。”我不停揉着额头,十分抑郁。
“你真会浪费时间,”卓维又丢了一包纸巾到我桌子上,“先给你,一会你哭了,我丢给你,老师还以为我作弊呢。”
“我怎么浪费时间了?”我愤怒地问道,“我这九年的寒暑假都贡献给数学了,还浪费?”
“对啊,你基本把生命都浪费在和自己的短处搏斗上了,”他笑着说,“难道不是浪费吗?”
“你不明白的。”对于一个天才来说,他怎么能明白拼命努力才能勉强跟上的痛苦?
“是挺不明白的,也不明白我们的教育制度为什么偏要让我们跟自己的短处搏斗呢?孔子还说因材施教呢,我们却得做个全才。”他喃喃地说。
我震惊地看着他,我从未想过去置疑教育制度,我一直都认为是我的问题。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我的,如果别人可以做到,而我做不到,那肯定是我自己的问题,因此我学不好数学,一定是我不够努力,并不是我不适合学数学。
所有人都在这座桥上挤,我从未想过,其实人跟人是有很大区别的,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全才的。比如陈诺,她可以画一手好画,我们就不行。她的绘画难道不是一种天赋?
我们一直都在被教育,要挤过高考的独木桥,我们一直都认为成绩好的同学才是完美的人,成绩不好的则被人另眼相待。可悲地是我们必须爬过这座高考独木桥,按照他们的规则,拼命地和自己的短处搏斗。因为这是制度,爬不过去,就会被划成截然不同的人生。
考试铃响了,我攥着手里的纸巾,又想问他,为何他口袋里总是有没有开封过的新纸巾呢?
浑浑噩噩的考完了期中考试,有种虚脱的感觉,但是并未解脱。我交完最后一张考卷,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期末考试。
我们被考试包围了,小测验,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中考,会考,高考。考完一次,紧接着的就是下一次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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