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巴德温公墓坐落在莱德拉高地对面广袤起伏的山坡上。霍尔曼穿过办公路内的一道道门,迅速通过大厅,希望没有人看到他那辆"蹩脚"的汽车。佩里的那辆"水星"实在是太寒碜了点,随便什么人看它一眼,都会以为开着它来这里的是一名修剪草坪的环卫工。出发前,霍尔曼特意去买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他想自己应该更庄重一点。
霍尔曼钻进"水星"里,朝唐娜的墓地开过去。他看到一个写着唐娜名字和生卒日期的小铜板嵌在地上。铜板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铭文:"BelovedMother"(我心爱的母亲)。
霍尔曼把那束玫瑰放到墓前的草地上。他在心里曾经上千次排练着要对唐娜说的话,但是现在她却已离开人世,一切都太迟了。霍尔曼不相信死后升天的说法,不相信她会在天堂里注视着自己。但他在看着地上的那束玫瑰花、看着那块毫无表情的墓碑的时候,还是决心要把这一切说给唐娜听。
"我是个没用的浑蛋!你曾经咒骂我的一切都不过分,我甚至更坏。你不知道我坏到了什么程度。我过去感谢上帝,你不知道这些,但现在我感到羞耻!如果你早一点知道这些,你就会放弃我,那么你就可能另嫁一个好人,改变你的人生。我多么希望你早点知道这些,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你自己。那样,你就不会浪费这段人生了。"
霍尔曼回到车里,然后驾车返回墓地管理处。
"你找到了吗?"
"是的,谢谢!你使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它。听我说,我想问你点事情。你还记得是谁安排了她的后事吗?"
"她的下葬?"
"我不知道是她的姐妹、丈夫还是别的什么人,但我还是愿意分担她的费用。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然后我离开了,总之我对此不闻不问是不对的。"
"她的费用已经付过了。在来到这里安葬时就已经付过了。"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承担一些,至少一部分吧。"
"你想知道是谁为她下葬的吗?"
"是的,夫人。如果您能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或者地址之类的话,我希望能够承担她的一些费用。"
"是巴尼克,对吗?"
"是的,夫人。"
"那我还得再替你查查,我必须要找到它的记录。你能留个电话吗?"
霍尔曼在她的便签簿上写下了佩里的电话号码。
她说:"您很慷慨。我相信她的家人一定会为此而感到高兴的。"
"谢谢,夫人,希望如此。"
霍尔曼随即告辞,驾车驶向城里。他根据交通情况算了一下时间,估计在下午两点钟之前能够赶回办公地,然后便把车上的收音机打开,把所有台都调了个遍。电台正播放着滚动新闻,报道称:在4名警察被谋杀的案子中,已有一名犯罪嫌疑人的姓名被公布出来,目前警方已签发通缉令,正式通缉该名嫌疑犯。
霍尔曼调大音量,忘了原本要做的事情。他立即开始四处寻找电话。
第七章
霍尔曼驾着车一路寻觅着电话,直到他看到一家很小的运动酒吧,酒吧的前门是敞开着的。于是他把车驶入一块红色区域,他进门后迟疑了一下,四处巡视了一遍,终于看到一台电视机。
这时电视里一位名叫唐纳利的助理警长正在叙述整个犯罪过程,介绍着霍尔曼早已知道的情况。被谋杀的警官的照片在屏幕上滚动出现,唐纳利逐一介绍他们的身份,里奇排在最后一位。照片与霍尔曼在报纸上看到的是同一张,但此时再看到这张照片却令霍尔曼如坐针毡,心烦意乱。好像里奇正盯着屏幕前的自己一样。
画面重新切回到唐纳利,他指着身体右边的另一张照片继续讲述。
唐纳利说:"我们已经签发了一张通缉令缉拿此人,沃伦·阿尔伯托·苏亚雷斯,我们怀疑他是谋杀4名警官的嫌疑犯。"
"据警方掌握的情况,苏亚雷斯,家住在赛普里斯公园。此人有众多犯罪前科,其中包括伤人、抢劫、非法藏匿枪支,另外他还是黑帮组织的成员……"
霍尔曼尽量仔细听着唐纳利的讲述,但还是有几句没听清楚。
"……请按照屏幕上的电话与我们联系。不要……我再重申一遍……不要试图独自捉拿这个人。"
霍尔曼走到电话旁边,他翻出随身带的电话簿,查找着德文郡警察局利维警长的电话号码。利维的电话正在占线,他不得不等了一会儿,然后再拨过去,这一回拨通了。
霍尔曼开门见山:"我听到消息了。"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帕克中心不到一个小时前刚刚接到电话。"
"还要等多久呢?"
"霍尔曼先生,他们刚刚签发了通缉令。只要一抓到那家伙,当地警方会立即向我通报的。"
霍尔曼难抑情绪,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好像已经服了一个星期的毒品一样。但他不想打断利维,于是做了两下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吧,我明白了。他们知道事情的原因了吗?"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是一场苏亚雷斯与福勒警官之间的私人仇杀。福勒去年逮捕了苏亚雷斯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在狱中死了。"
"那里奇跟苏亚雷斯有什么关系?"
"与他无关。"
霍尔曼等着利维继续讲下去,他想知道4名警察都要为此丧命的原因,但利维停了下来。
"等等……等等……这个浑蛋杀死4名警察仅仅就是为了福勒一人?"
"霍尔曼先生,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你想知道它的幕后原因。我当然也很想知道,但有时根本没有什么内幕。理查德与苏亚雷斯的逮捕一点关系都没有。据我所知,梅隆和阿什也都与那件案子无关。我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但这就是我从此案调查警官那里得到的消息。或许以后我们还会知道更多,迟早会有个结论的。"
"那家伙还有同谋吗?"
"据我掌握的情况,他是一个人作案。"
霍尔曼感觉自己的声音再一次颤抖起来,于是尽量平息自己愤怒的情绪。
"我知道这令人难以置信。我很遗憾!"
"他们确信凶手就是苏亚雷斯吗?"
"他们已经确定了。调查人员将苏亚雷斯的指纹与现场发现的弹壳上的指纹进行了对比。据他们报告,还有证人那天晚上早些时候在现场听到了苏亚雷斯对几位警官的数次威胁。他们今天早些时候试图去苏亚雷斯家里逮捕他,但那家伙已经逃掉了。听着,我现在要接其他电话了。"
"现在逮捕情况进展如何了?"
"我不知道。现在我真的要……"
"最后一件事,警长先生,请原谅。我在新闻里听说,那家伙是黑帮分子。"
"是的,没错。"
"你掌握了他的黑帮背景吗?"
"我不清楚,先生。我现在真的必须挂了。"
霍尔曼道了一声谢,然后走回吧台,换了一美金的零钱。那个大嗓门的女人狠狠瞪着他,但这次什么也没说。霍尔曼拿着零钱回到电话旁边,给盖尔·马内利打了个电话。
"嗨,我是霍尔曼。你有时间吗?"
"当然,马克斯。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霍尔曼猜测她是想告诉自己警方通缉嫌疑犯的事情,但他并未言语。
"记得你说过,如果我需要几天假的话,你会与吉尔伯特打招呼的?"
"你需要请一段时间假吗?"
"是的。许多事情要处理,盖尔。比我原来想的要麻烦一些。"
"你今天与警方通话了吗?"
"我刚挂断利维警长的电话。你能帮我向吉尔伯特请几天假吗?那家伙在工作中对我一直还不错。"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马克斯,我相信他会理解的。现在你听我说,你愿意去看一下辅导员吗?"
"我现在很好,盖尔。我还不需要辅导员。"
"现在还不是你完全独立的时候,你知道这些的,马克斯。用好你现有的这些工具。别硬要做一个铁人,以为靠自己可以应付一切问题。"
霍尔曼想问她是否愿意倾听自己内心那种犯罪感和耻辱感。他对人们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感觉厌倦,好像他们都怕得要死,自己即将爆炸似的,但他还是在心里提醒自己,盖尔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我只是需要时间,这就是全部。关于辅导员的事如果我改变主意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这里。"
"我知道。听我说,我得走了。谢谢你帮我请假。告诉托尼我这两天会给他打电话的。"
"我会的,马克斯。照顾好你自己。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你自己。你的儿子也会这样想的。"
"谢谢,盖尔。我会去看你的。"
霍尔曼挂断电话。盖尔以为霍尔曼这会儿最需要的是休息,但在霍尔曼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于罪犯的内心世界,他再熟悉不过,他知道如何去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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