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有点不高兴,“什么另一个世界?你吓唬谁呢?”
赵伟说:“卢哥,我这不是就着夏馆长的话讲的吗?”
郑楚生说:“好了好了,你就说还往不往下走了吧,啰嗦什么!”
夏文海与赵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
我心里嘀咕道,这个赵伟绝不是一般来头。等又动身时,我故意拉着郑楚生慢走几步,低声问他道:“畜生,你给我说实话,这个赵伟究竟什么来头?”
郑楚生说:“你别瞎琢磨了,你不知道也好。”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嘀咕了,拉着他说:“这家伙神神叨叨的,可海哥还偏这么听他的,难道他还是个高手?”
郑楚生大脑袋一晃,“那敢情,他可是师出名门,原装正牌,咱可比不上。”
我一听他的意思竟还有点酸溜溜的,便追问道:“那他到底是谁?”
郑楚生犹豫了一下,凑到我耳边正要说话,夏文海在前面突然喊道:“小郑,快跟上,别躲闲!”
郑楚生听了冲我双手一摊,摇摇头往前走了。我没问出究竟,可也没奈何,只好跟着走了。
又转了一个弯,前面骤然变冷起来。我忙裹紧衣领,可走了约百余米,气温又开始回升了。
我心里奇怪,便问前面的郑楚生:“怎么回事,忽冷忽热的?”郑楚生没好气的说:“我哪儿知道?”
赵伟道:“卢哥,这里可能有地眼儿。就是山脉的中空,就像山体的筋络穴道一样。而这忽冷忽热,是山气通过地眼儿往来造成的。”
我问:“可也不应该这样气温骤升骤降的啊?”
赵伟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道:“卢哥,我跟你讲。山水土石,都是有灵气的,为什么人都说清山秀水,它们为什么‘清’,为什么‘秀’?因为它们都是活的。而这山气往来,其实就是山的呼吸。你若是真正用心就能体会到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诌出几分诗意来,不过我可没工夫听他忽悠,便只管背包往前走。赵伟也没再说,于是四人便闷闷地继续前行。
又走了几百米,夏文海突然喝道:“到了!”
我们登时停下了脚步,紧张地往前方望去。夏文海用EOS强光手电往前照去,只见光柱的尽头,有一头巨大的洪荒怪兽,正踞卧于前。不过怪异的是,这头怪兽的周身隐隐闪耀着一圈微微的弱光。
我这回镇定了不少,借着光线细看,似乎仍是尊雕像。
我们走上前几步,几支手电筒一起照过去,果然是只石兽。只见这石兽趴在地上,动作好像一只作势欲扑的下山猛虎。它的前首如鳄,四爪如蜥蜴,背负六棱龟甲,后有一条花鳞长尾。
这是个什么怪物?我看看郑楚生,他也不知道。夏文海上前用手摸了一下兽头,倏地又收回手,吃惊地说:“好凉!”
赵伟闻言上前一试,又蹲下仔细察看石根。一支烟的工夫,他站起来说:“夏馆长,这个是‘地根仙’。”
我问:“什么是‘地根仙’?”
夏文海说:“就是用只有地下才有的材料制成的东西。因为带有地根的灵气,一般都具有独特的妙处,所以通常都以‘仙’称。”
赵伟又进一步解释说:“拿这一座石兽来说,它应该是用‘地晶’雕成的。所谓‘地晶’,就是一种很难形成的矿石。它像水晶一样不成整矿,在地下极为分散,埋藏又深,所以相当难找。”说着他指指石兽,“像这么大的一块,真不知是怎么找到的。今天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肯定不信。”
郑楚生问:“那这雕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文海看看赵伟,赵伟便说道:“要我看,结合这地点,可能是忽律吧。”
“啊?!”郑楚生说,“忽律不是水里的吗?”我说:“那不一定。忽律有两解,一是鳄鱼,一是大蜥蜴,都是两栖动物,怎么就不能在陆地上?对了,还有《水浒》里的那个朱贵,混名不就叫‘旱地忽律’吗?”
赵伟说:“卢哥这样解释很有道理。忽律这种动物,凶残狡诈,因为最喜欢吃大龟,所以经常吃掉大龟后又钻入它们的龟甲之中,伪装成龟的样子再捕食其它的大龟。”他指了一下鳄首龟甲的石兽接着说:“你们看它应该就是伪装觅食的样子了。”
我迟疑着说:“可是雕这石忽律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夏文海说:“当然不会没有意义。‘地晶’之所以是稀世罕有的宝物,就是因为它的一样妙用——夜视。”
“夜视?”我说,“水晶是有聚焦功能,也能折射光线,通过这特点可造出水晶凸透镜、凹透镜。可是水晶的折射率只有1.544-1.553,重折射率大概0.009,色散也就0.013,怎么可能产生你说的夜视效果?”
夏文海说:“谁说就是水晶了?是地晶!古史中早有记载,你只要以夜光聚于地晶之后,则发千光万光,概夜间行走之物,无可遁形。”
“那么夜光是什么,月光吗?”
“不是!”赵伟说,“夜光,应该叫做死光,其实就是死尸遗骨的磷化钙所产生的磷光。就是因为需要鬼火,所以地晶也叫做‘燔晶’。”
我听了有点恶心,但如果地晶真有这样的功能,那在照明工具原始的古代可真是太有用了。试想要是两军作战,夜间如有磷光地晶,敌军千军万马莫不能藏。市镇中倘有此物,夜间哪还会有盗匪出没?
我想着便绕到了石兽身后,只见它的右后侧果真竖有一个漆黑的三脚铁盆。难道这就是燃烧尸骨产生“死光”的器皿?
我上前用手电一照,盆内有不少烧灼的痕迹,还有许多未燃尽的凝结物,看来我猜想的不假。可是话又说回来,这里是机关重重的山洞,前面既有“哼哈二将”镇守的石门,又有跟大型立交桥似的“轮回局”,谁能够轻易来到这里?何况,这个“夜间侦测装置”须有人生火留守才能发挥作用,难道……这山洞里长期有人不成?
想到这儿我不禁一哆嗦,便把这想法同夏文海三人说了。夏文海道:“我早说过,这里不像是墓穴,倒更像是保存什么东西的秘密所在。小生,你的想法并非全无道理。”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地晶忽律为什么要雕琢在这个地方呢?赵伟回答了我的这个疑问。
他说:“这东西被安放在这里,那么说明这里距离山洞的地宫已经非常近了。”
夏文海听了对郑楚生说:“去前面看看,小心点儿!”郑楚生答应着往前去了。
过了两分钟,郑楚生跑回来,“海哥,前面没路了!”
“不可能!”赵伟脱口道。
郑楚生说:“有啥不可能?不信你自己去瞧瞧,只有百十米的路了。”
夏文海便走过去察看,半天都没有回来,我和赵伟便也跟过去。走到近前,果然见到通路已到了尽头,夏文海正面向尽处的石壁站着出神。
我上去道:“海哥,真没路了?”夏文海说:“你看这石壁,生岩实料,这里已经挖到石根根了,挖山洞挖到这里就算是挖到头了。”
赵伟摸着下巴说:“奇怪,真是奇怪了。前头那个轮回局刚走完,竟然就没路了,太不合逻辑了。”这时郑楚生也走过来,他说:“没路就是没路了,有什么不合逻辑的?也许就像海哥说的那样,挖到这遇上石根,挖不动了呗!”
赵伟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地晶忽律怎么解释?”夏文海道:“是的,地晶不是无缘无故在那儿的。而且轮回局是此生彼还的阴阳通路,肯定是事先勘测好的,绝不会无终而还。古人最崇尚生死轮回,三界交涉,让死后的魂灵不得过生得以轮回,这样的事没人会做。”
我听着全无头绪,便拿着手电四下乱照。上下左右照了几个来回之后,我发现这个石道尽头似乎处于一个近乎正圆的平台上。我举起手电往上照去,竟照不到顶。再看四周的石壁,三面相围,而我们过来的这一面向上约五米左右也连上了山岩。
我问夏文海:“海哥,你说这轮回局通往另外一个世界,那么与另一个世界是如何相连的?”
夏文海说:“古时候说轮回,是此生灭,始转来世。一般人去而尸解,轻如初柳之絮,故飞升于云天。冤人、恶人生有戾气,郁结于喉胸,不能飞升而堕尘。所以连接另世,无非开天窗和开地门两种。”
“开天窗?”我看看头上说,“那么咱们这个局的通路会不会在上面?”
夏文海用手电往上一照,摇摇头道:“上面太高了,不太可能。”
但我不死心,便比划着说:“海哥你看,咱们刚才走的路上下左右都是悬空的,可是到了这里,好像是进了个房间一样。你看看这里的结构,要么返回,要么就向上。”
夏文海说:“可是四周尽是石根,不可能凿的出通路来。我试一下给你看。”他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柄开山锤。
这柄锤和上回在皇母山时他用的那柄又有不同,上次那柄的锤头切面是平的,这一柄是中心鼓凸出来的,不过仍旧布满了细小的尖锥。
我一看就知道这把锤肯定威力更大,连忙堵上了耳朵。
夏文海瞅了瞅,在石壁上选了一处,扬起臂膀狠狠一锤砸去。
只听当地一声巨响,夏文海的大锤竟被硬生生震脱了手,哐嘡落在了地上。
再看那石壁,竟只被砸出一小片白点点儿而已!这个……!我惊讶不已,这是什么石头?
夏文海捂着发麻的手掌说:“怎么样,看到了吧?开山凿矿,那钻机的钻头都得用金刚石,就凭古代的工艺水平,在这里能凿出通路来吗?”
赵伟凝神向上望着,继后又后退几步,回头向后张望。
郑楚生说道:“你看什么的?”赵伟笑道:“看你记忆的灯塔。”
原来他是在看郑楚生刚才做的“纸艺”灯标。郑楚生被说中心事,不自然地笑笑。
不过这小子可把我瘮得够呛,“灯塔”,还“记忆的”?真是有够肉麻!
赵伟指着“灯塔”说:“你们看,有什么不对?”郑楚生以为他还在调侃自己,便没作声。我看了看说:“好像……比刚才更高了。”
赵伟说:“应该说是我们更低了。刚才咱们和标记的水平落差很小,现在却明显加大了,这说明这个轮回局是‘潜局’。还有,咱们自从进到这山洞里来,四周的空间一直都很大,只有这里……。”赵伟用手划了一下四周直筒形空间的轮廓,“空间突然缩小了,就好像进入了一间圆柱形的石室一样……。”
夏文海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番天台?”
赵伟说:“不错。只要找到机关,就可以证实了。”
我一听要找机关,便又用手电四处扫着。可四下的石壁虽然表面粗糙,但却都很平坦,基本没有凹下凸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隐藏了机关的样子。
这时赵伟说:“现在几面都是死路,只有上方了,我来试试吧。”他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副钢制的工具,我一眼看出,那是一副折叠的便携式连射钢弩。
赵伟把驽扳开架好,取出一支弩箭,把一个萤光棒扳亮绑在箭杆上。然后拉弦扣箭,举起来瞄准上方,嗖地一箭射出。
萤光棒瞬时划成一道绿光飞向上空,当地射中了洞顶,但未射入,又落了回来。
赵伟说:“大概有三四十米或更高一点。现在咱们这儿是个筒状,如果有机关的话一定藏在四周的石壁上。但咱们的视线水平上肯定没有,有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所以只有往上找。”
“这四壁平坦,根本没有蹬头,怎么往上找?“郑楚生道。
夏文海想了一下说:“我有办法。”他说着解下背包,掏出六根螺纹钢管,然后问我们几个说:“你们有多少?”
我们顿时明白过来,立刻都开始翻包。等凑齐了一看,一共二十五根。
夏文海算着说:“一根四十五公分,二十五根就是……一十点二五米,有点不够。”
赵伟说:“夏馆长,试试看嘛,够不够的先接起来再说。”夏文海点点头,我们便把二十五根螺纹钢管拧接到了一起,成了一根长钢棍。
我们把钢棍竖起来,让底端抵着地,接着斜着把钢管靠到了正面的石壁上。
钢管当啷敲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们把钢管底端向石壁推,使钢管的顶端贴着石壁向上升。大概推成与石壁呈三十度角时,我们只觉手上一轻,钢管上端噌地一声划出了石壁。
“有了!就是这儿!”夏文海喜道。郑楚生接着说:“好,我上!”
我拦着他道:“还是我来吧。”郑楚生也没坚持,手一推,“卢大处长请缨,我当然要让贤了。”
我于是爬上钢管,慢慢上到顶端时,只见石壁在约十米高处,有一个勉强可以容得下一人的石洞。
不过说是石洞,倒不如说是个石槽,那形状狭窄扁长,连猫耳洞都不如。我一边对下面说找着了,一边侧着身拱进刚能容身的石洞内。
这石洞只有两三米深,我用手电一下就能照过来。只见洞的角落里,有一个泛着亮光的黑色小人,它两眼放着绿光,姿态滑稽,状貌说不出的诡异。
我大着胆子用手一摸,冰凉浸手。再使劲一拔,拎不动分毫。
我深吸一口气,左右一转,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颤动起来。
我急忙往洞外挪动,头刚出来,不觉吓了一跳——我竟和石洞一起向夏文海三人飞速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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