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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都会懂得这一点。可是……

  我缩回手。我必须把它处理掉。有声音轻轻对我说,我知道……懦怯还是推理……那轻微的声音是说得对的。我无法保护它,我无法破解它的奥秘。我无法……我用光束将它抬起来,就在那一刻,我知道在一个没有藏物之处的地方我该将它藏在那儿了。

  大教堂墙壁里面该有个空腔,那是教堂建造者们为了置放过去的秘密物品而设置在那儿的。几乎每一座公用建筑都有一个。所有被拆毁或被发掘出来的带有壁内空腔的建筑物,使档案馆获益匪浅。教会肯定在大教堂里设置有这样一个献给未来的地方的。

  我穿透进墨黑的墙壁,在墙壁里面移行,寻找一个黑得比较淡的地方。我找到了,卵石眨地一闪掉落下去不见了,我突然感到空虚,丧魂落魄似的。现在我是有理由感到绝望的,在那儿,在那块墙角石里。在我回归泥土、空气和水之后,它将久久呆在那儿。某个未来的历史学家将用手指捡起它,并纳闷它是怎么落到这儿来的。他会对它感到困惑不解。他会竭力去辨识它,最后他会将它当做一件偶然的事或一个玩笑,把它抛开。

  当我回头看屏幕时,我才知道我耽搁得太久了。那阵飞弹骤雨的结束让那几个杀手分散开了。现在打击他们就比较难了,但那已没有意义,因为我的钱币供应已经消耗完了。现在没有一样东西可掷了,在这一距离,光束无法举起任何沉重的东西……比如,像人那么重的东西。

  从黑脸人蹲伏的那个靠近门的角落,发出一下闪动。什么东西在近旁爆炸了。房子在我四周摇晃。黑脸人掷了个炸弹,他的投掷技巧出神入化,不偏不倚正好投中控制室。爆炸将大教堂前墙撕开一个大洞。他们只想毁了教堂,把我给轰出来!

  我的牙齿咬得格格响。要是他们轻举妄动,我是有办法对付的。光束朝已经丢失一只眼睛的那个人闪射出去。他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的枪像一只丑恶的黑乌呼地飞到空中。枪落到了站在教堂前部那个修士的影子手中,他在爆炸中岿然不动。

  我发疯似的用我的假手寻找扳机,此时蓝色闪电射穿了我的在下面的影像。在我能够开枪之前,他们拼命举枪射击。下面正好在食指所扣部位的那道杠必定就是扳机。我扣动它。毫无反应。枪把上有个小按钮吗?没有。这时,我偶尔在扣动扳机的同时按了枪柄背部。一道蓝色闪电飞速向杀手们回射过去,并没有对准哪个目标。

  没有对准哪个目标,但并非全然没有成果。恶心攫住了我的喉咙。当我意识到一个人失去一只眼睛无关紧要时,我咬紧牙关将一股股胃酸压下去。一下长得令人震惊的心跳,一个人的冒着烟的肢体在通道里倒下去之前笔挺地站立着。

  现在他们已成三人,他们小心翼翼,并没有看出那致命的第一枪完全是凭运气的瞎射。现在跪凳高度之上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在我的眼睛搜索屏幕时,我寻思,我是否能够再次迫使自己开枪。在下面大教堂里死了一个人,一个毫无价值之人,一个枪手,一个行刑人,一个杀人者……可还是一回事。他原活着,而现在却死了,我很难受。

  瞧那儿!——一条胳膊往后摔。不由自主地,我的手扭动了一下。闪电有30厘米宽。它将一张跪凳砸成一堆冒烟的废物,但那条胳膊颤动了一下。什么东西从那只手里滑落,那是件小小的圆筒形的东西,掉落时闪着光……整个一片地方爆炸起来,血肉横飞,还加上木片。

  我将目光从屏幕上掉开,满脸痛苦。死亡!死亡!我就是死亡!那些靠暴力为生的人死于暴力,但死亡应该是冰冷、僵硬和无血的。我虚弱而且害怕。

  那扇门闪了闪。我是打眼角看到它的。枪在下面那个影子修士手里转了一圈,但我无法迫使那只手收紧。人杀得够多了。那个黑脸杀手毫不是惧地往门外扑出去时,枪始终黑沉沉的没发出声音。他曾得到过修道院内什么人的帮助,现在又得到了帮助,我再次寻思那人是谁,这时我意识到眼下我得警惕来自身后的攻击。在那漫长的几分钟里,我第一次想到我会像他们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杀死,我会像他们一样死掉。我也很可能丧生。

  我赶快站起身来,走向门口。下面的过道壁板仍然关闭着,楼梯空荡荡的。我重新坐在控制台前,看着高挂在墙上的镜子。镜子清晰照出身后那道长楼梯。我竭力思索。要是我有另一支枪……

  我用光束去夺仍在教堂里那个杀手的枪,可是他拼命死抓着枪不放,和那双看不见的手厮打。我的眼睛又掉过来看镜子;下面那块壁板仍然关着。我扣动扳机,朝在教堂里那个人射出飞速的电光。那一枪甚至没落到近处;他身后的长凳冒出了烟。那是一个警告:别探出头来!我心里飞快地转着念……

  被陷住了。最终被无望地陷住了。大教堂有两个出口,屏障和门,但控制室只有一条出路,下楼梯进入走道,可那条路被黑脸人堵死了。得速战速决。我对自己说。他们想要活捉我。他们想要对我施以严刑,逼我供出放卵石的地方。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只有两个出口……我像个处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濒死之人紧肾抓住这个念头不放……可我以前想过——是否有第三个……

  我需要衣服。我需要钱。没有这些东西就不可能逃跑,一条出路要是仍旧通向同样致命的地方,那就毫无价值可言了。有了衣服和钱——在这儿是没有生之希望的——那就畅行无阻了。不过,外面强徒肆虐……

  那个掉了头的杀手的衣服几乎完好无损。幸运的是,那些扣子是有磁性的,很容易被光束扯动。至少短外套是容易脱的。衬衣难脱些。我奋力将沉重的死尸翻过来倒过去,晃动那两条没有生命的胳膊,使其从袖子里脱出来。死人的反抗甚至要比活人更加顽强。

  外套和衬衣放到我身边时,我朝镜子掠了一眼,知道自己刚才很大意。过道壁板已经打开,但楼梯上并没有人。我所需要的只是几秒钟,再有几秒钟而已。我把枪提到控制室,快步走向门口,扣动扳机朝楼梯下猛射出一股蓝色火焰。那会使黑脸人在不顾一切自杀性地冲上楼梯之前迟疑不决。但是他可以等待。

  轰隆隆的一下爆炸第二次撼动了控制室。我踉踉跄跄竭力想要走到控制台那儿,可控制室在我脚下陷下去了。我紧紧抓住椅背不让自己倒下去。我奋力挪向控制台。我需要太多的跟睛,太多的手。那个留在大教堂里的杀手又掷了一个那种威力无比的小炸弹。

  我把枪送回教堂,竭力想把那枪手搜寻出来。惟一的结果是浪费火力……和时间。

  我回到那个无头死尸处。尸体在黑暗中闪烁着白光,在我奋力将裤子从死尸身上剥下来时,我的眼睛在屏幕和镜子之间来回扫视,我咒骂那条裤子、咒骂那具死尸、咒骂穿紧身裤的时尚。最后我用力紧紧抓住腰带,一把提起来。什么东西悄然出现了。

  一条蓝色光束射进了我头部上方的墙壁。我放掉裤子抬头看,我大吃一惊。镜子里一条胳膊和枪又出现在拐角处。不过,那样他是无法造成任何真正的伤害的。危险在于我正忙于处理其他问题,有可能给他机会,猛地冲上楼梯。就那个黑脸人和他的经验而言,这样的机会有的是。

  在大教堂里,一条胳膊举起来了!我迅即开枪,却没有击中,可是那条胳膊很快缩下去了。我望望镜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剥那裤子。裤子松动了,脱落了,就像葡萄皮似的剥下来了,裤子在我身边了。我有了衣服,假如我能够隐藏自己的踪迹的话。

  我把枪举到那个杀手赤裸的躯体之上。白花花的颜色上横亘着一条黑色的带子,一条宽阔的腰带。我一使劲将它拉橙,并开了火。那具尸体猛地搐动了一下,冒出烟火,烧成了黑糊糊不复可辨的一堆。恶心堵住了我的喉咙;我将它硬压了下去。

  闪光使余下的那个枪手大吃一惊。他贸然抬起头来,打长凳之上窥看火焰和刺鼻的烟。我真厌恶一厌恶杀人、厌恶鲜血、厌恶死亡,而且几乎厌恶生活。

  蓝色的火焰又在我头上掠过。我的自我厌恶消失了。我抬眼一看,发现镜子不在了;镜子所在的地方成了一个在黑色圆周里的白色长方形。我这才发现求生是一种本能。我要活下去,这全取决于那个黑脸人,他是否会让我拥有我所需要的几分钟。他在楼梯上?我觉得他还没有最后冲上来,但我无法信赖我的感觉。

  我从大教堂里取了枪;在那儿,我不再需要它了。我站起来,将枪高高举过头顶,近楼梯时,对着楼梯下面就扣了扳机。枪在我手里一颤。楼梯除了火焰之外空无所有。

  现在没时间思索了。我纵身向地板上那堆衣服跳回去。我的袍子脱下了。我抬起腰带,将它围在腰间,把两端用力扣在一起。腰带松松地耸拉下来,但没有时间调整了。裤子也大。我笨拙而又费力地穿那裤子时,我才为它的大而感到庆幸。

  我在穿衬衣和外套前向楼梯下又开了两枪。衬衣穿上了。一只手把前襟捺下去,扣好扣子。衬衣很紧;外套也紧。要是我将枪插进里面的贴袋,外套就会更紧,但我始终将枪握在手里。

  我又一次用蓝色的火扫射楼梯。而后我跃到控制台前,匆匆操作各种控制器。控制器必须调节好。定时必须完全正确。最大限度的动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被输进机器。机器必须成为自动。最后检查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用眼睛标出地板上的一小块地方,用力将枪插进里面的贴袋,过去按一个按钮。

  我听见楼梯上奔跑的脚步声。

  光暗淡下来了。我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那个黑脸杀手,奇怪地晃动,在门口举着一支喷射蓝火的枪,闪避到一边;他脸上那种怀疑的神情,以及把我围裹在中间并遮蔽了光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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