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小桃先生寄来即将出版的新作《八极》中精彩篇章,让我先睹为快,实在是非常感激,在此谈几句读后感。
《八极》不同于之前的《公墓》或者《荒墓》,它是一个短篇悬疑故事集,由一对固定的主人公搭档桃子、阿飞串起每一个独立单元。我现在看到的是其中的《对门》、《黑店》、《蓝衣人》三篇。
《八极》中的“桃子”不再是《公墓》、《荒墓》男主角的延续或前身,而转为了这些小说的作者——虽说这本来就是事实,也虽说《公墓》、《荒墓》本来就可以看成自述题材作品——然而凭着《对门》中一句“我的一本新书《荒墓》十月下旬就要上市了”,小说打破了与现实的界限,形成了错综复杂的交合,也由此多少呈现了元叙事色彩——这是从文本分析角度看的。如果换到广告学视野,那无疑是极好的软文。
这些故事都不长,每篇总发生在一个不同的城市:北京、成都、杭州。这些故事彼此独立,然而有闲趣的读者也许乐于从字里行间寻找蛛丝马迹:比如以行踪推断,《蓝衣人》的故事可能发生在《对门》之前,而《黑店》则在《对门》之后。
可能由于篇幅所限,有些情节在我看来稍显突兀。比如以《对门》为例,这篇小说很有《迷宫馆的诱惑》的味道,但是最后嫌犯由穷凶极恶转为泄气投降的转变似乎太快了些。
环环相扣、步步惊心的悬疑始终是宫小桃作品的特色。《蓝衣人》中,仿佛来自异次元空间的凶灵令读者瞠目结舌,然而最后却看到了一个唏嘘扼腕的结局。
《黑店》是这三部小说中最吸引我的。假如说另外两部我尚能时时自省旁观身份的话,那么在《黑店》中我实实在在落入了叙述圈套,一直看到最后桃子与阿飞对谈疑点的时候,才随着他们的言语恍然大悟。但更妙的是,本作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悬疑结尾,似乎言有未逮,徒生无限遐想。
从文艺学的角度看,桃子与阿飞完全可以是一个人,之所以一分为二可以有以下原因。首先,可以藉此将内心活动转为外部交流,从而使第三方(读者)获取认知的可能——不要小看此种转换,在此不妨以张海帆《五大贼王》段落为例说明:
青苗把胭脂盒拿在手上闻了闻,低声说道:“好俗气的香味!还这么浓烈?这是谁的东西?怎么在这里?”
青苗用手指抠了抠盒子里的胭脂,又低声道:“还是没用过的呢!不会是青柳的吧?不会啊,青柳也不会用这么俗气的胭脂呢。”
火小邪身上盖着另一床薄被,只露出半张脸,目光越过三姨太的头顶,透过床上的纱帐,可以看到青苗正拿着什么打量。火小邪一猜就知道一定是青苗发现了地上的胭脂盒子,心中暗叫:“看个屁!是爷爷买来送给你的!你收着就好!看什么看啊!天杀的啊!”
青苗又看了几眼,突然脸上一展,笑道:“肯定是王兮兮姐姐买了送给戏春院里的女人,只有她们喜欢有这种香味浓烈的胭脂呢,一定是急急忙忙走的的掉在这里的。”
节选段落的故事背景是“青苗”负责深夜独守闺房,做贼的“火小邪”潜伏在侧。因为“青苗”是独自守夜,所以捡到胭脂盒应该只会触发内心活动,什么“低声说道”、“笑道”是不应该出现的,因为她根本没有言语交流对象。要解决这个问题,作者要么增加一个人物,要么将“青苗”写成自语症患者。
第二个原因是,次要人物往往可以负担“净化”、“反衬”主人公的义务。从满足大多数读者的心理需求出发,小说主人公一般都以正面形象示人——他可以有缺点,但必然优点更多——假如未能构建这样的模式,就可能引起读者的反感,比如小说《地藏》就多少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当主人公存在有碍观瞻的缺点时,小说作者往往可以创造一个辅助形象“背黑锅”,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以具体历史人物为创作对象的作品中。比如历史剧《关汉卿》与小说《林海雪原》中,关汉卿的好色与杨子荣的匪气就分别转嫁到虚拟的次要角色身上去了。
而在纯虚构小说里,也往往可以设置缺点明显的次级主人公以衬托主角的伟岸。比如《鬼吹灯》中的王胖子枪法如神,战斗英勇,但小说更多着墨表现他的懒散、好色、猛撞——这一形象向前推岂不就是《西游记》中的猪八戒么。《八极》中的阿飞某种程度上就是这样的类型。他勇敢、义气、敢打敢拼,但却明显猛撞、粗心,从而很好的反衬了主人公“桃子”的冷静、细致。
就先胡言乱语到此吧。因为书还没出版,所以不多介绍具体情节,以免做了书透。各位“桃子”悬疑系列的书迷请多关心书店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