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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四周被刀削似的悬崖绝壁所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竖井,底部是极少有人涉足的原始森林。四个人站在这巨大的天坑之上,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没想到在这雪域高原里会有这样的天坑。”周瞳踮起脚往下看,却看不到尽头。
“我们现在怎么下去?”卓嘎则是看着严风问道。
“有一条绳索通到下面。”严风一边说一边往一侧移动,果然在旁边有一条好似青藤的绳索,如果不是严风指给他们看,一般人恐怕很难发现。
“一次只能下一个人,我打头,你跟着我后面,女孩第三个,周瞳殿后。”严风不容置疑的把下去的顺序安排好了。
其他人对这个安排也没什么意见,都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抓紧时间。”严风不再多说,自己先拉着绳索滑了下去。
他轻车熟路,加上身手了得,不过几分钟时间就下到了天坑底下。
可是周瞳、常宁和卓嘎三个人单单是依靠一条绳索来滑降到天坑底,却是有些吃力,他们足足用了一个半钟头,才一个一个滑下去。
天坑下面,光线昏暗,环境潮湿,不过严风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火把。
除了严风,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到这里,对于下面的东西充满好奇,不时的四处张望。这里的许多植物和动物都是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暗自称奇。
“二叔,一路上怎么不见伯母曾经住过的村子?”周瞳一路走来,都没看到村庄和人烟,好奇的问道。
“村子、人全都没了,只剩下我一个,守着这最后的秘密。”严风感叹道。
“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成为守护者的?”周瞳早就想问这些问题,但是严咏洁的突然受伤,让他一直没有机会去问这些问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拿到‘菩提珠’。”严风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周瞳、常宁和卓嘎闻言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已经毫无掩饰的表达出疑惑的情绪。在他们看来,这次来就好比是回家拿一样东西,可说是十拿九稳,而现在听严风的口气,似乎还有玄机。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都没见过‘菩提珠’是什么样子的。”严风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你们也用不着惊讶,我的责任只是保护它,从来也没想过要拿走它。”
“你的意思是你只知道‘菩提珠’的位置,但从来就没碰过它,难道你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常宁有些怀疑的问道。
严风苦笑着说道:“我试过很多次,但是都没办法。”
他也算是坦白老实。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我们四个人。”周瞳拍了拍严风的肩膀,宽慰道。
“希望如此。”严风点点头,“时间不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我们快一点。”
四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也实在没有多的力气来说话,把最后一丝力量都用在了走路上。
不过好在真如严风所说,并不太远,穿过坑底的一片原始森林。严风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约莫有成年人拳头般大小的泉眼前。
“‘菩提珠’就在里面。”严风指着泉眼说道。
莫齐被陈思国教训了一顿后,不敢再敷衍了事,他老老实实的按照陈思国的要求,把自己从看到安琪第一眼开始后所做过的、看到的甚至听到的每一件事都一点一滴的讲给他听。不过即使这样,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常常被陈思国打断,要他补充得更详细。
陈思国并不是有意为难莫奇,安琪的失踪绝非偶然,而能够利用自己的身份骗取她信任的人,极有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所以任何有助于找出这个人的蛛丝马迹他都不能放过。
“跟着……我接到旅行社经理的电话,让我带他们去购物……”莫奇反复讲了大概有三四个钟头了,越讲越困倦,这些实在都是些极其琐碎的事情。
“你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陈思国忽然在这里打断问道。
“这个……没太注意……不过……”莫奇被他这么一问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回忆。
陈思国安静的等待着,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莽撞的催促他。
果然,过了一会儿,莫奇说道:“不过……这事好像也和安琪没啥关系。”
“你不要管有没有关系,你只说你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就算是上厕所也不能落下。”陈思国看他说话好像挤牙膏,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嗯……我接电话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莫齐这才说道。
“什么人?”
“一个女人,长的蛮漂亮的,所以我就多看了两眼。”莫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陈思国也懒得再骂他,只是问道:“如果让你做拼图,你能把这个女人的样子拼出来吗?”
“只不过是大街上撞到一个人而已,这种事天天都有可能发生,没那个必要吧……”莫奇虽然不明白这个警察为什么要问得如此详细,但是他觉得如果连大街上无意撞到一个人都要去拼图,估计一个星期他都别想回家睡觉了。
“我说有必要就有必要!”陈思国拉起他的手就走,赶着去警局做拼图。
他们出来时已是夜里将近十二点,外面寒风瑟瑟,天空中连一点星光也看不到,街上更是漆黑一片。
拉萨不比内地城市,在加上是在冬天,夜晚尤其显得寂静。
莫奇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搓搓手,跺跺脚。他心里早把陈思国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也筹划着明天一早一定要去公安局的投诉科去投诉他,即使他并不清楚公安局是不是有这么个地方。
因为这时候已经没车了,陈思国和莫奇只好走路。
“警官,这里离最近的派出所也有半个多小时路程,能不能明天白天再过去。”莫奇没走两步,就停下来商量着说。
“不行。”陈思国回答的很干脆。
莫奇无奈只有跟着他继续走。
这个时候,从小巷里突然窜出一只黑猫,把莫奇吓了一大跳。
“妈的,死黑猫!”莫奇骂骂咧咧的吐了口口水。
陈思国看见他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他两句,却突然从黑巷子传来一个女孩子的痛苦的呻吟声。
“真邪门……”莫奇听到这诡异的声音,身体不由的打了个颤。
并不是他胆小,实在是这声音来得太突然,而且那声音不似寻常的女声,并不大声,但是听在耳朵里犹如抓心窝,没法形容的难受。
陈思国也紧张起来,他并不是害怕,却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我去看看。”陈思国说着掏出手枪,就准备去巷子里一探究竟。
“等等我……”莫奇可不愿意一个人站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许多以前看过的恐怖书和电影里的画面,好歹陈思国手里有枪,跟着他总是比较安全一点。
陈思国点点头,让他跟在身边虽然碍手碍脚,但是总好过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也需防着是“调虎离山”。
“你身上有打火机没有?”陈思国问道。
“有。”
“照亮。”
平常打火的熟练动作,莫奇却用了好几次才打着火。
有了火光,陈思国又在一旁拿着枪,他总算胆大了一些,借着微弱的光线往巷子里走去。
随着离哭声越来越近,他们两个发现前面除了哭声,还有一些奇怪的杂音,仿佛成群的蜜蜂发出的声音。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这也不关我们事啊。”莫奇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实在不愿意再往前走。
“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一枪就解决了。”虽然气氛已经诡异到极点,就连陈思国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他还是安慰莫奇道。
莫奇想想也是,于是又往前走。
这巷子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四周也静寂得离谱,根本不像有人住在周围,他们有种置身野外的感觉。
在莫奇的前面,微弱的火光下,虽然看得不清楚,但终于看到点东西。
一个人形物体匍匐在地上,仿佛在一寸一寸移动。
“那……那是什么?”莫奇的声调都变了味,那东西已经移到距他们两米左右的位置,他们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虫,一群古怪的虫,密密麻麻的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爬来爬去。其实,如果不是那女人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他们根本分辨不出地上蠕动的这个人是个女人。因为这个人的身体已经完全被虫所覆盖,除了能看到是个人形,甚至没有一根毛发是露在外面的。
那些虫仿佛长了眼睛,对于突然出现的陈思国和莫奇立即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它们犹如一朵乌云般从那女人的身体上飘了下来,直奔陈思国和莫奇两个人而来。
不过现在让他们感到恐惧的倒不是这些小虫子,而是那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被剥了皮的女人。
虽然光线昏暗,但依旧可以看到女人身上血红的肉和蠕动的经脉。
莫奇“哇”的一口,就呕吐起来,甚至都没空去理会那些已经开始爬到脚上来的虫子。
“剥皮者!”陈思国惊讶过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念出了这三个字,“快跑,我们中计了。”
陈思国拉起蹲在地上呕吐的莫奇,就往巷子外面跑。
恰巧在这个时候,天上的乌云竟然散开,露出了半个月亮。
月光下,陈思国和莫奇这才看清楚四周的状况。
只见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涌出无数小虫,犹如潮水般围了过来。
他们两个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发软。
“我脚动不了了……”莫奇忽然发现自己迈不动步子,下身仿佛失去了知觉。
陈思国刚开始以为他是被吓的,不过没过几秒钟,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开始变得迟钝,甚至脚也无法迈动。
“这些虫有毒……”陈思国用手拼命拍打不断爬上来的虫,但于事无补。
他奋力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完了所有子弹。他当然不指望这几枪能够打死这些怪虫,但是至少有人听到枪声会报警,或者期望有人来援助。
但是还来不及等到救援,他和莫奇就完全被毒虫覆盖,倒在了地上。
周瞳、卓嘎和常宁看着这小小的泉眼,也不由一阵发呆,实在想不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能难住严风十几年。
“在这里面?”周瞳确认道。
严风点点头。
“不能直接拿出来吗?”卓嘎比较急性子,他说着就上前把手伸进泉眼里。
严风并没有阻拦他,只是默默看着。
果然,卓嘎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东西。
“这泉眼可真深,手根本探不到底。”卓嘎也只是试试,他心里也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就能拿到。
“何止手摸不到底,我曾经试过,放了一卷线下去,都没碰到底。”严风说道,“而且别看泉眼这么小,可是越往下似乎越大,下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早点说,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浪费时间,怎么可能从这里拿到什么‘菩提珠’,而且拿到也未必能救严咏洁……”卓嘎说到这里,忽然看见周瞳眼角流露出深深的悲伤,他没忍心再继续往下说,就“哼啊”了几声,坐到一边的石头上自己生闷气。
“卓嘎,你也太心急了,我想严风恐怕还有话没说完。”常宁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严风。
“也不是没有办法,托付我保护‘菩提珠’的人曾经告诉我拿珠的方法,可惜话说了一半就死了。”严风走到泉眼边,蹲下身体,用手指弹了弹泉眼中的水,又继续说道:“他说了一首畿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想为我解释的时候却终究没有再能开口说话。刚开始我还挺好奇,不过费了些功夫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没再理会了。”
严风说得这个畿子是佛家很有名的一首畿子,周瞳、常宁和卓嘎都曾经听过看过,但是这和取‘菩提珠’有什么关系呢?三个人听完后,眉头紧锁,不得其解。
正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周瞳却忽然走向泉眼,拿出随身带着的一瓶矿泉水,一口就把里面剩下的水喝了个干净,然后用空瓶在泉眼中灌了满满一瓶泉水。
接下来,周瞳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难以理解的举动。
他随手捡起泉眼旁边的石头,一股脑的全部塞进泉眼,把泉眼堵了个结结实实。
其他人还以为周瞳担心严咏洁,又一时找不到‘菩提珠’而失心疯了。
“周瞳,你没事吧?”常宁伸出手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这么做……
周瞳却好像真疯了一样,推开常宁,又搬了一块大石头压在泉眼上。
做完这些事情,他才一屁股坐下来“呼呼”的喘气。
卓嘎虽然不知道周瞳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看他意识情形,从容不迫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失去理智,所以并没有上前阻止。
而严风也站着一动不动,对于他来说,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菩提珠’不被密教的人拿走。
“你怎么把泉眼封住了,‘菩提珠’怎么办?没有‘菩提珠’怎么救咏洁姐?”常宁非常气愤的质问道。
“‘菩提珠’我已经拿到了。”周瞳抱着矿泉水瓶就往回走。
“拿到了?”常宁他们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错,‘菩提珠’就在这里。”周瞳摇了摇手中的矿泉水瓶子。
“你瓶子里卖得什么药?”一向严肃的严风也忍不住改了一句成语笑问道。
“这首畿子主要意思是世上本来就是空的,看世间万物无不是一个空字,任何事物从心而过,不留痕迹。菩提非菩提,又何来‘菩提珠’?上善若水,水无常态,正合了个“空”子。所以所谓的‘菩提珠’就是这泉眼中的水。”周瞳此时仿佛老僧,满口佛法,听得人云里雾里,不着边际。
倒是卓嘎点点头,他生于藏区,长于藏区,深受佛教影响,所以倒是能理解几分周瞳所说的意思,“虽然我不完全明白你说的话,但是意思我大概了解。”
严风也若有所思,长叹一口气说道:“原来我一直拘泥于‘菩提珠’的外在形态,难怪十多年来对着真正的‘菩提珠’却还茫然不知。”
“可……可是即使这样,你用得着把泉眼都封起来吗?万一你弄错了,那怎么办?”常宁还是对周瞳的做法抱有置疑。
然而周瞳全然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摇手说道:“不会错,我们赶快回去,救咏洁。”
常宁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既然‘菩提珠’已拿,这里我还要做些功夫,光是这样是毁不了泉眼的。”严风此时心意已绝,周瞳这番举动,反而令他茅舍顿开,他决定彻底毁了泉眼,就算日后密教知道了这个位置,也再拿不到半滴泉水。
在漆黑一片的小巷里,毒虫来如风去无踪,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全都消散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个时候原本倒下的莫奇竟然仿佛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他露出一个阴森的冷笑,抱起晕倒的陈思国,沿着小巷边一条窄窄的路,从容不迫的离去了。
陈思国是从恶梦中惊醒,在梦里,他被无数毒虫撕咬,眼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肉一点一滴被蚕食……他睁开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拍打自己身体,摆脱那些无穷无尽的毒虫。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铁链拴住,一动不能动。
而在他的面前,是‘莫奇’露出的邪恶笑容。
“你醒了。”‘莫奇’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小刀,他用刀背轻轻在陈思国白皙的脸庞上滑动。
“莫奇,你……不,你不是莫奇,你是剥皮者!”陈思国清醒过来,他恍然大悟的说道。
“果然是非常优秀的警官啊。”‘莫奇’放下了手中的刀。
“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干什么?”陈思国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些被剥皮的受害者,他心里涌出少有的恐惧,虽然明知道挣扎是徒劳的,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扭动身体。
“不用害怕,你身上的皮对我没有任何价值。”‘莫奇’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按下了开关,房间里的灯泡亮了起来。
陈思国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像极了监狱里的囚室,又或者是电影里那种审讯犯人的刑房。房间里的有一个圆形的铁架特别的显眼,而四周的墙壁上则挂着各种奇怪的工具。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过剥皮者是如何把受害人剥皮的,陈思国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能想象出那可怖的场面。虽然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但大脑却完全不受控制。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陈思国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察,他深呼吸一口,让大脑冷静下来,开始寻思对策。
“莫奇”却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犹如恋人般用手抚摸着他的脸蛋。
“多么英俊的男人,难怪常宁会对你想入非非。”
陈思国被他摸得浑身不自在,寒毛都竖了起来。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会有那销魂的一夜。”“莫奇”脸上露出淫笑。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陈思国确实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难怪,这种事情,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莫奇”收回手,想起了和常宁那激情的一夜,不过很快他又咬了咬牙,如果不是周瞳从中作梗,常宁这个女人早就是他的人了。
“宁溪是不是你扮的?”陈思国突然问道。
“莫奇”闻言却笑了起来。
“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宁溪是女人我怎么可能扮得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不如我让你再见见她。”说着,“莫奇”就拍了拍手。
房间的铁门被打开,‘宁溪’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思国愣了片刻,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原来‘剥皮者’根本不是一个人。”
“你看,我早就告诉你,他绝对是一个聪明人。”‘宁溪’一边说一边笑着走上前,在陈思国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陈思国无法自由活动,避无可避,也只好由着她了。
“我想你们该言归正传了。”
“你倒是比我们还心急。”“宁溪”继续贴在陈思国的身上,笑道。
“你不用担心,这次请你来,纯粹只是为了帮你们。”“莫奇”说道。
“是么?”陈思国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你先不要忙着质疑,你听完我说得话,就自然会相信了。”
陈思国“哼”了一声,不过没有再说话,他打算静观其变,看看“剥皮者”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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