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阳光照在润玉家老宅屋脊上,很苍茫。
两扇油漆斑驳的大门,上面的封条还没有完全撕干净。大门两旁的对联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辨认不出上面的字迹了。
第二天,润玉往黄玉昆府上去。
润玉说:“我能靠自己谋生,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有几个要好的姐妹推我挑头搭班子,想盘个戏园子下来。”
黄玉昆点头说:“我看行,坤班儿在别处都有了,在京城还是个新鲜事,准能红起来。”
次日一大早,润玉就带着雪燕来到精忠庙。梨园公所设在精忠庙里。雪燕好奇地打量着“精忠庙”的牌匾。梨园公所司理一见润玉雪燕,就谦卑地迎上来,脸上挂着笑容。
司理:“是润玉姑娘啊,这边请。”
夜深了。义成信北京分号里灯火通明。票号的学徒给祁子俊端上茶,然后小心地退了出去。
袁天宝道:“该打点的都打点了,现在就看黄大人的意思了,托人送过礼,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京城其他几家大票号也在活动。”
祁子俊沉吟起来。
夜晚,祁子俊来到黄玉昆府上。
祁子俊恭恭敬敬地说:“黄大人多年来对义成信格外关照,这个,我心里有数。”
黄玉昆面无表情地说:“交给义成信办的事,一向都很牢靠。不过,协饷这事关系重大,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祁子俊说:“黄大人,我只有靠您了。”
黄玉昆缓缓地说:“恐怕还得再议一议,最后要看瑞王爷的意思。”
隔天,祁子俊又来到黄玉昆府上。黄玉昆坐在太师椅上,闻着鼻烟,看来兴致不错。祁子俊在黄玉昆面前仍是站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黄玉昆说:“今天找你来有好事。你不是想见王爷吗,眼下就有个机会。我有个侄女,要盘个戏园子。王爷就好这个,到时候把王爷请来,正好见机行事。”
很快,传来一阵轻快的裙裾窸窣声。祁子俊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只见润玉款款地出现在眼前,比从前又多了几分成熟和妩媚。他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去。润玉却像不认识似的,矜持地敛衽为礼。[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cOm]
黄玉昆说:“我还有些公务要办,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商量。玉儿,跟祁公子别客气,他是个大能人。”
已经到了下午。润玉还在指挥戏班里的人往绳子上挂行头,忙得不可开交。祁子俊讪讪地随着她四处转悠,终于等到几个伙计搬着衣箱离开了,赶忙凑上前去。
祁子俊从袖子里伸出手,露出攥了很久的一小枚铜章
,在纸上印了一下。纸上显出一个“俊”字的花押。
祁子俊说:“我没带什么贺礼。这是义成信给多年老主顾的信物,钱上有周转不开的时候,拿着这小玩意儿,到义成信任何一家分号,见章
如见东家本人。”
润玉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就谢谢祁公子了。”
春草园戏园子门口,一台华贵的大轿抬了进来。黄玉昆恭恭敬敬地迎着轿子进了戏园,等着瑞王爷下轿。瑞王爷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出轿子,环顾着四周。
润玉走上前跪拜,落落大方地说:“民女叩见王爷。”
黄玉昆趁机不露痕迹,像是随口提起似地说:“王爷闲时多来走动走动。王爷,协饷的差事,是不是就交给义成信了?”
瑞王爷心不在焉,不耐烦地摆摆手。他此刻的心思全在润玉身上。他随口答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祁子俊赶忙上前施礼:“草民祁子俊叩见王爷。”
忽然有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道:“恭王爷来了。”
正说着,恭亲王已悠闲地步入包厢。在门口,他的目光偶然地落到了祁子俊身上,祁子俊也偷偷瞥了恭亲王一眼。两人目光相遇的一刹那,都认出了对方。祁子俊顿时紧张起来,恭亲王却不动声色地走进包厢。
润玉这时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落落大方地向瑞王爷奉上红色的戏折子。
润玉语声清脆地说:“请王爷点戏。”
瑞王爷接过戏折子,随便看了看,就说:“我点个《青梅煮酒论英雄》,恭亲王,你说怎么样?”
润玉又照样向恭亲王奉上戏折子,“请王爷点戏。”
恭亲王不接戏折子,说:“我点个《古城会》吧。”恭亲王用眼睛盯着祁子俊问:“你也是戏班里的?”
瑞王爷代祁子俊回答说:“这是义成信的少东家。”
瑞王爷意味深长地说:“得谦虚。你知道什么叫谦虚,就是夹起尾巴做人,别太张扬了。”
祁子俊赔着笑,不敢回话。恭亲王的脸却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夜晚,北京义成信票号,灯一盏盏地熄了。祁子俊穿过大厅,来到分号后院的掌柜房里。伙计们都走了,只有袁天宝还在这里守候着。袁天宝欢喜地说:“恭喜少东家。家里捎信来,少奶奶生了,是个公子。”
第二天,祁子俊捧着外裹黄云缎包袱皮的紫檀木盒,毕恭毕敬地立在恭王府门前。
祁子俊说:“烦请大爷给通报一声。”
夜色降临了。恭王府两扇朱漆大门已重重地关上了。立在门外的祁子俊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两尊威严的石狮子。祁子俊不甘心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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