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与雪笹香织分开后,我却不能像她那样直接回家,而是马上又返回位于赤坂的酒店,在一楼的咖啡厅与穗高的父亲及胞兄见面。穗高的父亲以前是出租车司机,退休后由长子夫妇照顾。那位长子,即穗高的胞兄,据说在当地的信用金库工作。他们稳健踏实得简直不像是穗高的家人,这让我感到有点惊讶。
两人都是带着妻子过来的,她们现在都在房间休息。他们是今天一大早开着私家车从茨城赶来的,原打算参加婚礼后在酒店住一晚,明天白天去东京迪士尼乐园玩,然后沿高速公路回家。穗高的胞兄夫妇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女儿,原本定在婚礼的最后环节当花童,向新郎新娘献花。夫妻俩为让女儿穿上高级童装,甚至放弃了为自己添新衣服。告诉我这些事的不是别人,正是穗高。
我要和他们商量的,是有关穗高葬礼的事情。何时,在何处办,什么规模,具体要联系谁,需要商量的事相当多。世人常说举行葬礼是为了让人们没工夫悲伤,我觉得确实有一定道理。
让原本是为参加儿子或弟弟婚礼而来东京的人们忽然去准备同一个人的葬礼,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就连我,虽然解下了白色领带,却仍是参加婚礼时的打扮。
与今天早上见面时相比,穗高的父亲似乎苍老了十岁。我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哥哥好像还知道要担起责任,但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因此,我不仅需要反复说明,还得重复回答同样的问题。结果,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由我决定的。
葬礼在茨城举行,殡仪馆由我联系,按几个方案作出估价后,由穗高的家人决定葬礼的规格。至于怎么领回尸体,明天由我来问警方。为了达成这些共识,我们用了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我一个人说话。
“这些事就麻烦您了。因为我对弟弟的生活毫不知情。”大致谈完后,穗高的胞兄道彦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说穗高这两年过年也没回茨城。
“没关系,只要是能帮忙的,我都会尽力。请您尽管提出来。”我言不由衷地说道。我的计划是大致商量好后,剩下的就交给这对父子,我则找机会退出来。我可不想去收拾什么穗高企划借款的残局。
“真是世事无常啊。没想到竟然会在婚礼当天出这样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他的身体很健康,没想到会有心脏病。”穗高道彦痛苦地说道。
从他的这句话,我察觉到警方并没有对他们暗示他杀的可能性。心脏病什么的,也许是警察随口说的。
“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要成为他媳妇的人。”之前一直沉默的穗高的父亲舌头有些僵硬地说道。儿子提醒是美和子小姐后,他继续说道:“啊,对了,是美和子小姐。她会怎么样?他们登记了吗?”
“不,应该还没有。”我回答。
“啊,那太好了!就不用办些麻烦的手续了。”道彦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刚开始还以为麻烦的手续是指担心会在神林美和子的履历上留下离婚记录,但我马上想到了继承遗产的问题。的确,如果已经登记,石神井公园的房子和穗高的财产都得由美和子继承。我再次看了一眼相貌平平的道彦。这个人也许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纯朴。
“我还期待,他能和这次的媳妇好好过日子呢。”年老的父亲眼角满是皱纹,感慨万分地说道。
我回到练马的公寓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虽然今天比较凉爽,但衬衫腋下已经汗津津的。我能感觉到脸上出了一层油,前面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感觉很不舒服。
我把礼服上衣搭在肩膀上,刚要踏进公寓的玄关,忽然发现自动上锁式的大门前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棕色西服,另外一个穿着米色休闲裤和深蓝色夹克。两个人都像是三十多岁,体格也差不多,穿棕色西服的人稍微瘦一点。
看到我后,两人立刻走了过来。我基本猜到了他们会有这种反应。因为我看到他们的瞬间,就已经猜出他们的来历。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这些家伙果然有独特的气质。
“是骏河先生吧。我们是搜查一科的。”穿棕色西服的人拿出警察手册说道。他自称土井。穿深蓝色夹克的姓中川。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道。不耐烦的语气是故意发出来的。
“又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不知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土井说道。
即便我不同意,他们也不会乖乖回去。何况,我对警方到底查到什么也感兴趣。“那么,请进。”说完,我用钥匙打开了自动锁。
我的住处虽然是两居室,但同时又兼作穗高企划的办公室。而且最近穗高总拿来一些奇怪的纸箱,所以屋里乱得像电器店的仓库一样。我大致能猜到纸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估计都是些能联想到穗高前一段婚姻的东西。就算穗高再不在乎,也没脸让新婚妻子看到自己和前妻一起穿过的情侣衫以及结婚照等。
纸箱中有一部分是前妻邮寄给他的东西。据说前妻再婚时,也觉得前一段婚姻留下的用品碍事,所以忽然都寄给了他。
离婚就是这么回事——我还记得穗高苦笑着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由于房间实在太乱,警察好像也吓了一跳。我告诉他们注意脚下,并让他们坐在餐桌那里。我看到电话留言的灯亮着,但决定先不听。也许是雪香织粗心大意的留言。
这时,莎莉从纸箱后面出现了。它对陌生来客很警惕,但还是蹭到了我的脚边。我把它抱了起来。
“好可爱的猫啊,不知是什么品种?”土井问道。我告诉他是俄罗斯蓝猫,他只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估计他对猫的品种根本不了解。
“作家去世了,公司一般会怎么样?”穿深蓝色夹克的中川环视着室内问道。
“会倒闭。”我说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下。我察觉到他们有点幸灾乐祸。估计他们认为作家是个不用怎么付出就能捞钱的职业,因此感到嫉妒。
“对了,两位到底想问什么?”我催促着问道。我非常疲惫,没工夫与警察兜圈子。
“其实,我们是听神林贵弘先生说的。”土井以略显生硬的口气说道,“据说昨天有几个人聚集到穗高先生家,好像是为了准备今天的婚礼。”
“是的。”我点了点头,大致猜到他们想说的是什么了。
“听说当时,”土井继续说道,“有一个女人出现在院子里。”
如我所料。果然是这个话题。我一脸毫不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的,的确有那么一回事。”
“那个女人是谁?据神林先生说,她与你好像很亲密。”
那个叫神林贵弘的人果然把该观察的都观察到了。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别作什么蹩脚的掩饰。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她叫浪冈准子,是动物医院的助理。”
“动物医院?”
“就是偶尔带它去的医院。”说完,我放开了莎莉。它跑到了窗户那边。
“这么说,是你认识的人?”土井问道。
“原来认识。”
“原来是什么意思?”土井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中川也探出身子。
“她说她是穗高的粉丝,于是我把她介绍给了穗高。以此为契机,两人开始恋爱。”
“恋爱?但穗高先生今天是和别的女人结婚吧。”
“是的。所以,就是说……”我轮流看着两人,耸了耸肩,“她被抛弃了。”
“我们想仔细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土井调整了一下坐姿。估计这个举动的意思是“一定要坐住了”。
“这倒无所谓,但我觉得听她本人讲是不是更好?反正她就住在附近。”
“啊,是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就是这栋公寓。”
两个警察同时睁大了眼睛。
“那是……巧合吗?”土井问道。
“是巧合。或者说,正因为是一个公寓,才结识了她。”
“哦。那么是哪个房间?”
“是三○三。”
中川马上就记了下来。他臀部的一半已经离开了椅子。
“昨天你和那位浪冈小姐都谈了些什么?”土井问我。
“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安抚。因为她非常激动,一直说要见见穗高的结婚对象。”
“是吗,然后呢?”
“让她先回家了。就这些。”
土井点了点头后,站起身来。
“就像你说的那样,看来有必要向她本人了解情况。”
“三○三一下电梯就是。”
“谢谢。”土井说道。中川已经穿好鞋了。
警察们离开后,我从冰箱里拿出小罐的百威啤酒。墙上的钟指着晚十一点二十八分。
估计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忙碌起来。我想,也只有这一会儿工夫能享受喝啤酒了。
2
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日期虽然变了,但对我来说,今天暂时还不能结束。如我早上所料,今天果然是非常漫长的一天。
“我再确认一下,你是说浪冈准子小姐昨天虽然去了穗高先生家的院子,但并没有进房间?”面孔严厉的渡边警部问道。
“在我看到的范围内,是这样的。”我慎重地答道。
谈话地点就在我的房间。估计楼下正在进行现场勘验。对那层居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不禁有些同情他们。由于窗户紧闭,听不到什么,但这个公寓周围一定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刚才从上面看,五辆警车的周围站满了住在附近的人。
我之前曾打算找个机会告诉警方,有一个名叫浪冈准子的女人被穗高抛弃。没想到尸体今晚就被发现了。虽然与我的计划有所出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神色大变的土井回到我房间时,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三分。当时,百威只喝了一半。
随后,土井带我到三○三确认那具尸体,问我是不是浪冈准子本人,我回答说千真万确。当然,我也没忘摆出非常惊愕的表情,以及看到尸体发怵的样子。
我按土井的指示在自己的房间待命,后来现场负责人渡边警部出现了,开始问浪冈准子和穗高诚的关系等问题。除了搬运尸体那件事外,我都如实说了,还告诉他们准子打掉过穗高的孩子一事。
“听你这么一讲,浪冈准子小姐好像非常恨穗高先生,这点你怎么看?”渡边问这句话时的表情像是要看穿我的眼睛一样犀利。
“可能有恨意。不过……”我回视警部,对着他那估计从没有认真考虑过女人心情的方脸说道,“我觉得她还是喜欢穗高的,直到最后。”
渡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我后面说的那些话作为侦查资料可能毫无用处。
过了凌晨一点,警察们才离开。我吃了一碗方便面果腹。作为漫长一天的总结,这顿饭实在有点寒酸。
然后我决定冲个澡。终于可以脱掉这身从早上一直穿到现在的礼服了。我怕衣服会起皱,便沿着裤线叠好后挂在了衣架上,因为明天或后天守夜时可能还得穿一次。
从浴室出来后,我想起电话留言的事,于是按了播放键。令人惊讶的是,里面竟有十三条留言,都是新闻媒体想采访穗高死亡一事。估计到了明天,这种攻势会更为激烈。一想到该如何对付这些事,我便感到头痛。
穗高忽然死亡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因此,傍晚以后的新闻节目都会报道这件事。那么,现在全日本都知道了。
我试着打开电视,但因为已经半夜两点多,哪个台都没播新闻。
剩下的就是报纸了。但星期天没有晚报,就算有,估计也还没来得及写新闻稿。
想到这儿,我忽然发现还没有取星期天的报纸。虽然没什么特别想看的,我还是决定下楼去拿。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看看警方调查到什么程度。
我走的是楼梯,因为想看看三楼的情况。从安全楼梯的位置看,三○三房间的门紧闭,里面好像没有警察在走动。我以为这种情况下会有站岗的警察,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我从三楼搭电梯来到一楼。自动上锁式的大门旁边就是各家的信箱。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近似黑色的墨绿色西服,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左右。他肩膀非常宽,像是专门练过某种体育项目。
男人面对着信箱,像是在看里面的情况,时不时弯下腰。发现他看的是三○三房间的信箱时,我不禁感到有些紧张。难道他是警察?
我若无其事地走近自己的信箱。信箱是将号码盘转三位数,与密码吻合就能开启的那种。转号码盘时,高个子男人一直看着我。我想,他可能会跟我搭话。
“请问是骏河先生吧?”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声音较低,却很响亮。
“是的。”我回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从房间号判断的。”男人说道。他的脸有些黑,轮廓却很清晰。年龄应该有三十多岁。
“你是……”我问他。
男人微微颔首。“我是练马警察局的加贺。”
“加贺先生?”
“加贺百万石的加贺。”
“哦。”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看这个信箱。”加贺拿起三○三室信箱的锁,“看看能不能把它打开。”
我吃惊地看着他。
“就算是刑警,这么做也不妥当吧?”
“倒也是。”加贺笑了笑,再次看了看信箱,“可我很想拿出一件东西。”
“是什么?”
“过来看看。”加贺向我招手,然后指了指信箱的插口,“从缝里看。是不是有张快递公司用于客户不在家时的联系表?”
“是啊。”的确有那种东西。因为里面很暗,看不清内容。“这个有什么问题?”
“上面好像写着周六下午三点半的字样。”再次看了信箱里面,加贺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问他。
“如果这张联系表是三点半放进去的,说明浪冈准子小姐当时不在。但是据相关人,也就是你所说,浪冈准子小姐下午一点多已经离开了穗高先生的家。如果那个时间段离开石神井公园,再晚两点之前也应回到这里。不知浪冈小姐到底是顺道去了哪儿?”加贺以非常清楚的语调说道。
听到这儿,我吓了一跳。周六三点半时,浪冈准子应该是在穗高家的院子里。她自杀之前还用手机给我打过电话。
“不一定没在吧。”听我这么说,加贺歪着头觉得很奇怪。我看着他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当时她也许已经死了。”
这个说法应该没什么破绽,但是,练马警察局刑警的表情仍然充满怀疑。“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
加贺看着我。
“楼下的听到过声响。”
“楼下的?”
“二○三室的住户。当时是周六的傍晚,天已经黑了,大概是六点左右。那个人说,当时确实听到楼上有声响。他说平时并不注意这些,但那天因为感冒一直躺在床上,就注意到了。”
“是吗……”
我想,一定是那个时候,就是我和穗高把尸体搬进去的时刻。当时我们根本无暇去留意脚步声。
“所以说,浪冈小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那以后才对。”加贺说道,“当然,如果脚步声不是浪冈小姐发出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觉得他的后半句话另有含意,所以回看了他的脸。但他好像并没有觉得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那么,可能就是……”我把报纸夹在腋下,准备离开,“她离开穗高家后,也许是在哪儿闲逛了吧。毕竟是打算自杀的人,精神状态一定不同于常人。”
“也有可能。她到底去了哪儿……”
我打开自动上锁式大门进去后,加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跟了进来。他好像还打算一起坐电梯。
“现在还要调查吗?”进入电梯后,我按了五层和三层的按钮后问道。
“不,只是看守现场,是个打杂的活儿。”
加贺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却不像是辖区的警察在贬低自己,嘴边的微笑让人感到他那莫名的自信。我不由得毛骨悚然。
电梯在三楼停下。
“我先下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估计你也累了。今晚请好好休息。”说着,加贺下了电梯。
“谢谢,警察先生你也是。那么再见。”说完,我打算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电梯就要关上时,加贺伸出右手把门挡了回去。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我可否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你说。”我抑制着轻微的动摇说道。
“骏河先生和死去的浪冈小姐也很熟吧?”
“嗯,算是吧。”不知他想问什么,我心里提高了防备。
“按骏河先生的理解,浪冈小姐是什么样的性格?是性格细腻,还是不拘小节的粗心大意型?”
他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为人精细,不然也做不了与接触生命有关的工作。”
听到我的回答,加贺点了点头。
“据说她在动物医院工作?”
“是的。”
“她平时注意衣着打扮吗?”
“算是吧。反正没见过她穿什么奇装异服。”
“哦。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知这个人想挡电梯门挡到什么时候。
加贺指了指旁边的门。正是三○三室。
“留有遗书的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
“据说是写在广告背面,还是美容沙龙的广告背面。”
“是吗?”我装出像是第一次听说的表情。
“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会把最后的遗言写在广告背面?我们调查过她的住处,有很多漂亮的信纸什么的。而且那张广告的边缘还被撕下来了。”
我边听边想,果然有人指出了这一点。我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这个……可能是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杀的事,所以失去平常心了吧。”
“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不像是一时冲动而自杀的。”
“这个嘛……”我耸耸肩,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有自杀经验。”
“也是。当然,我也没有经验。”加贺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但马上闭上嘴,然后轻轻扭扭脖子,“对了,还有一件事无法理解。”
“什么事?”
“草坪上的草。”
“草坪的草?”
“是的。那个东西沾在浪冈小姐的头发上,是枯草。怎么会沾上那种东西?除非在公园打滚,不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沾上的。”
我什么都没说。或者说,没法说什么。
“骏河先生。”加贺问道,“穗高先生家的院子里有草坪吗?”
我不得已只能点头。“有。”
“哦。”加贺默默地注视着我。我很想把脸扭开,但还是逼着自己回视他。
加贺终于把手从电梯门上拿开。
“不好意思,占用你不少时间。”
“失陪了。”等电梯门彻底关上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住处,我先喝了一杯水。嗓子干得要命。
有关浪冈准子的房门钥匙,我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但是既然没有备用钥匙,那就不能从外面上锁。与其室内没有钥匙,不如选择门没有上锁,反正都是不自然,那么我宁愿选择后者。
没关系,不会因为那种程度的不自然就查到真相。装到底,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但是——
练马警察局的加贺。这个人要警惕。准子头发上沾着枯草,这一点我确实疏忽了。但只凭辖区刑警一个人的力量,估计也做不了什么特别举动。
趴在餐桌上的莎莉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用双手抱起它,站到窗前。将猫和自己映照在玻璃上,这是我最近的乐趣之一。
“你每天都应该抚摸它。对它来说,那种感觉就像是母亲舔它一样。”我想起了浪冈准子抚摸着莎莉的后背说这句话时的侧脸。
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我的心中没有任何罪恶感。因为,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将映在玻璃上的猫的脸和浪冈准子的脸重叠后,我在心中自语道。
准子,我为你报了仇。
我杀了穗高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