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正文 39
平介一时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话。应该说，藻奈美的话他听懂了，却无法接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你说什么？”
她的五官突然扭曲起来，两手抱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很痛。爸爸，我这是怎么了？我好像生病了。”
“藻奈美……”平介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振作起来！”他前后摇晃着她。
她愣愣地看着平介，眉头皱了起来。“爸爸，你的脸好像变了，变瘦了。”
莫非是……平介想。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他吞了一口唾沫，说：“藻奈美。”
“怎么了？”
“你几岁了？现在是几年级？”
“我吗？你在说什么？我五年级啊，马上要升六年级了。”她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平介浑身一下子热了起来，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呼吸也变得紊乱。他终于理解了目前的事态。一切恢复了原位，藻奈美的灵魂苏醒了。可为什么是现在？“藻奈美，你好好听爸爸说。你知道我是爸爸吧？”他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说道。
“当然知道啊。”
“好。你刚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下楼来了吧？”
“嗯，但是我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还没睡醒。”
“我知道了。你先按爸爸说的做，首先在这里坐好。对，就是这样，慢一点。”
平介让她在垫子上坐好。她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
平介脑海中涌上来许许多多的想法，就像首都高速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的车辆。其中有一个疑问是，直子去哪里了？可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更加混乱了，因此只好强迫自己暂且不去想，先集中精神解决眼前的问题。
“听话，藻奈美，看看你的手，再看看脚。”
她照他说的做了，看了看手，又看了看从睡裤裤管中露出来的脚。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有。”
“哪里奇怪？”
“大，变大了……指甲也长了。”
“是吧。”平介抓住她的双手，“刚才藻奈美还在大巴上，对吧？实际上，那辆大巴出车祸了。然后你受了重伤，睡了很久很久……真的非常久。你刚刚才醒过来，所以你的身体也长大了许多。”
“啊……”她睁大了眼睛，观察自己的身体，然后又看向平介，“我睡了几个月那么久吗？”
平介摇摇头。“你睡了好几年。确切地说，睡了五年……”
“那我是像植物人……那样吗？”
“不是……有点复杂。”平介沉默了。他困惑着，不知道该怎样向藻奈美解释。
她又问道：“妈妈呢？”
平介瞬间变得非常狼狈，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有嘴唇无意义地动了动。
“妈妈怎么了？发生车祸后怎么样了？”她穷追不舍地问道，见平介答不上来，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双手捂着嘴。“太过分了……”她趴在榻榻米上，后背剧烈地起伏，榻榻米上传来了她的呜咽声。
“藻奈美，藻奈美，你认真听我说。妈妈确实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还活着，妈妈的灵魂还活着。”平介轻拍她的后背，但她并没有停止哭泣。灵魂还活着，这种安慰人的话她怎么会相信？“藻奈美，你起来。”平介抓着她的两只手臂。
她像小孩子一样摇着脑袋，嘴里喊着：“我不，我不！”
“藻奈美，过来。你不是想见妈妈吗？”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不哭了。“可是，妈妈不是死了吗？”
“身体死了，但是心还活着。”平介再次拽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带她上楼走进她自己的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对吧？”平介问她。
她惴惴不安地环视了房间一圈，沉默着点了点头。
平介走近书桌，从书柜里拿出两本参考书。“你看，这是高中的参考书和课本。藻奈美现在是高一的学生了。”
她拿着书，愣愣地站着，眼神中透着恐惧。
“你觉得很奇怪吧？实际上，你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死去的妈妈的灵魂就住在你的身体里，她一直在替你作为藻奈美生活着。”
“替我？”
“是的。”平介的目光游走在书柜上。他看到一个小小的文件夹，便抽了出来，里面收藏着网球部的照片。他取出一张藻奈美的大头照，又拉开抽屉，拿出来一面圆圆的镜子，把照片和镜子都递给她，说：“你看看自己的脸，再和这张照片比较一下。”
“我有点害怕。”
“没事，不要害怕。”
她放下手里的参考书，从平介手里接过镜子和照片，虽然有些犹豫，还是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啊！”她发出了一声轻呼。
“怎么了？”
“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看起来……很漂亮呢。”
“是吧。”平介笑着说，“你再看看照片。”
她来回比对着照片和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头来小声说道：“真不敢相信……”然后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了进去。
“妈妈一直在替你活着。”平介说罢，把立在桌子和墙之间的网球拍拿了出来，“她非常努力，考上了好学校，还加入了网球部。妈妈替你度过了一段无悔的青春，所以……”
平介说着回过头去，突然不说话了。因为藻奈美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藻奈美！藻奈美！”平介摇晃她的身体。
她抬起头，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正好对着平介的脸。“爸爸……”她困惑地歪起头，“怎么了？咦？”她看了看周围，又看向平介，“发生什么事了？”
根据她的表情和气息，平介明白这次是直子。一种安心感在胸中扩散开来。他还以为直子不会再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又问道。
平介回答：“刚才，藻奈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