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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 正文 第152章 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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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长庚自认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还是被顾明恪那一笑搞出一身鸡皮疙瘩。他仔细盯着顾明恪,试图在这个人身上看出化形痕迹。

    这是什么法术,易容竟然如此逼真。

    李朝歌看到顾明恪,想都没想,抱怨道:“你怎么还在?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我会回来的很晚,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吗?”

    顾明恪看着李朝歌,温柔含笑:“又没多久,索性我也无事,顺便等你。”

    周长庚眉头紧紧皱着,这到底是何方易容术?顶着秦恪那家伙的脸说这种话,周长庚真的有点消化不良。

    李朝歌虽然抱怨,但是顾明恪多晚都愿意等她,她到底还是开心的。至于顾明恪说自己没事,顺便等她……这话但凡认识顾明恪一天,就绝对不会相信。

    李朝歌没有拆穿他的话,她见周长庚一直盯着顾明恪,立刻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这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周老头。周老头,这是顾明恪。”

    周长庚眉头高高挑起:“顾?”

    李朝歌出面介绍,顾明恪终于将视线施舍给周长庚。他看着面前的人,轻轻一笑,不紧不慢道:“久仰大名,好久不见。”

    周长庚脊背上窜起一阵凉意,手臂反射性地绷紧。没错,就是这个感觉,长相、声音、气质一模一样,甚至连他说话时的语调也分毫不差。

    周长庚紧绷着脸,他的视线从李朝歌和顾明恪身上扫过,难以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暂且不说秦恪为什么会在凡间,仅说秦恪和李朝歌说话时那个熟稔劲儿,周长庚就无法理解。

    周长庚甚至不负责任地想,秦恪怕不是得罪了太多人,被人夺舍了吧。

    李朝歌眼神扫过周长庚和顾明恪,轻轻抬了下眉:“你们认识?”

    周长庚和顾明恪气氛诡异,但是此刻反应却出奇的一致。周长庚嫌弃地撇开眼睛,顾明恪淡淡瞭了下眸子。

    “不认识。”

    李朝歌默默瞧着这两人,心里已经确定这两人瞒了她很多事情。之前在行宫的时候她就怀疑了,现在看来,这两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

    李朝歌也不戳破,说:“那就好。周老头正在被仇人追杀,不宜暴露行踪,你们没有过节再好不过。”

    顾明恪眉梢动了动,慢条斯理地看向周长庚:“被仇人追杀?”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周长庚就是这样形容他的?

    周长庚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也是他倒霉,躲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自己送上门了。但周长庚也觉得自己巨冤,不是他不小心,而是……谁能知道秦恪会和李朝歌搞到一起?

    周长庚拎着剑,没好气砸了李朝歌一下:“没你事,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

    顾明恪原本还笑着,看到周长庚的动作,脸上表情一下子收起来。他拦住周长庚的手,眼神中的冰霜几乎化为实质:“你做什么?”

    另两人都愣住了,李朝歌没想到顾明恪竟然会不高兴,她被周长庚打习惯了,挨这么一下毫无感觉。李朝歌拉顾明恪的袖子,说道:“没事。”

    学武不可能没有摔摔打打,她小时候被修理的可比这重多了。

    顾明恪按着李朝歌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目光依然不善地看着周长庚:“小时候拜师学艺就罢了,现在你都长大了,还动手动脚?”

    周长庚嘶了一声,后退一步,忍无可忍地看向李朝歌和顾明恪两人:“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顾明恪心说周长庚的脑子怕是都用来长肌肉了,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顾明恪赶在李朝歌之前,大大方方说道:“我是大理寺卿,兼领此行督军,拜驸马都尉。”

    周长庚飞升前是江湖人,飞升后也凭着江湖人的性子过日子,完全不耐烦天庭那些繁文缛节。他听完这长长一串官衔后沉默良久,以他微薄的文化积淀,他依稀记得,驸马都尉是一个专门封给皇帝女婿的官。

    可是,难道,不是吧?

    周长庚慢慢说:“我不太懂你们这些官职称谓,我就问你们,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顾明恪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夫妻关系。”

    周长庚不堪重负地捂住眼睛,几乎觉得自己瞎了。他就说见到秦恪后总觉得不对劲,原来,真相比他揣测的还要荒诞。

    秦恪竟然和李朝歌是夫妻?李朝歌是他的徒弟,那秦恪岂不是……

    不对,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天庭明明有规定,不允许仙凡相恋,之前有几个仙子动凡心,在天庭闹得沸沸扬扬,还是顾明恪亲自主审,将犯戒的仙子一律剥除仙骨。现在,秦恪怎么自己……

    周长庚脸色阴沉下来,他看了看李朝歌,没有在她面前说,而是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三人进入李朝歌的帐营坐下。李朝歌和顾明恪都笔直坐好,唯独周长庚,进来后腿一伸,胳膊一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靠在座位上。

    其实周长庚的长相和老头扯不上关系,成仙后不死不老,容貌会固定在飞升那一年,之后再不更改。周长庚看起来是个三四十的汉子,但是,他这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作风,又凭空给他增加了许多岁。不怪李朝歌叫他周老头,他看起来真的不像个年轻人。

    周长庚自己毫不在意,他说:“你们现在都在为朝廷办事?”

    周长庚飞升前是江湖侠客,对朝廷天生没好感,但李朝歌和顾明恪都是王室出身,对官场并不排斥。李朝歌道:“是。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征讨叛军,他们劫走了吴王,以吴王的名义起兵造反。女皇得知前线有异人异兽出没,担心再酿成当年朔方之祸,便派我们过来讨伐。”

    周长庚点头:“我也觉得和多年前那场战乱很像。可惜当年我只来得及杀了头领,让那个道士跑了。”

    李朝歌略有惊讶:“朔方节度使是你杀的?”

    当年朔方节度使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道士,对方自称天师,洒下来的纸张可以变成士兵猛兽,给朝廷和百姓带来不少灾难。朔方之变至今是个迷,仿佛突然有一天,天师消失了,朔方节度使暴毙帐篷,这场兵变轰轰烈烈开始,虎头蛇尾结束。

    周长庚同样很惊讶:“你不知道?”

    李朝歌诧异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啊。你又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

    周长庚挠挠头,他竟然没和李朝歌提过?疏忽了,他以为李朝歌早就知道。

    顾明恪在旁边听着,他给自己倒了盏茶,悠悠道:“你们师徒感情可真好。”

    连这么大的事都没有沟通。

    李朝歌觉得不可思议,困扰朝廷多年的朔方之谜这就解开了。她问:“那个道士呢?”

    “跑了。”周长庚摇头,“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可惜那妖道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朝歌眉尖一动,问:“是山上那个吗?”

    “不知道。”周长庚说,“我正打算去看看,就遇到了你。几年不见,你进步倒不小,刚开始我还没认出来是你。”

    两人刚交手的时候,周长庚马上发现对方的路数很熟悉。可是无论真气还是剑招都进步太大,不像是李朝歌这个年纪能积累出来的,所以周长庚没有立刻确认。等到外面有了月光,周长庚一看,还真他娘的是李朝歌。

    周长庚自己就是个习武怪胎,很难有人能惊艳到他,但他还是被李朝歌的进度吓到了。如果他没喝糊涂,他离开十里大山不过七年,七年的时间,李朝歌能从刚刚入门修炼到足以和他简单过手?

    真要是这样,那天上那些神君都别修炼了,一个个千二百年都突破不了,活着简直丢人。周长庚不得不怀疑:“你该不会磕了什么短时间内飞速提升的药吧?”

    李朝歌嫌弃地看着周长庚:“我去哪儿找这种药?”

    顾明恪在旁边缓慢转动茶盏,轻声说:“你就是这么当人师父的?怀疑徒弟嗑药?”

    周长庚瞥了眼顾明恪,默默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是的,正常人不可能修炼这么快,但如果有秦恪指点,那就不一样了。

    天庭战力天花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眼看话题又扯远了,李朝歌回到正题上,说:“叙旧的事以后再谈。周老头,关于朔方之变的妖道,你知道多少?”

    周长庚放荡不羁坐着,说:“也没多少,我当年无意游荡到剑南,在乱兵里发现一个小娃娃。我心想这个娃娃身上的配饰还挺值钱,正好拿去换酒喝,就顺手把人捞起来了。这就是教训,以后捡什么都不能捡娃娃,哭起来真的要人命,偏偏甩也甩不掉。”

    帐篷里烛光晃动,气氛沉默,周长庚看了李朝歌一眼,道:“没错,那个娃娃就是你。幸亏你长大还算人模狗样,小时候真的太烦人了。”

    这句话信息太多,李朝歌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她不可置信地问:“我小时候很能哭?你不要仗着我记不得,就胡乱栽赃我。”

    周长庚冷冷地笑了一声,脸上满是鄙夷:“要不是你太能哭,我能把那个道士放走?因为带着你,少说耽误了我一半的时间。”

    周长庚口里抱怨,实则避开了李朝歌为什么会记不清小时候的事,顾明恪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李朝歌依然很怀疑,但现在当着顾明恪的面,她不想探究自己小时候是不是爱哭鬼,赶紧转移话题道:“行吧,就当我耽误了你。那这些年你无所事事,总该查到些什么吧?”

    说起这件事,周长庚微微正经起来,说:“我总觉得,当年那个道士并不是主使,背后还有一个真正做主的人。可是那个人太神秘了,我追查了五六年,一直没找到他的踪迹。今年江南突然出现纸兵,这算是这些年最大的线索了,我一得知消息就赶紧赶过来了。”

    然后,就遇到了李朝歌。

    顾明恪一直安静寡言,听到这里,他眸中划过一丝不知道笑还是嘲的神色。

    如果不是那个人愿意,根本不会有人能查到他。与其说是周长庚找到这里,不如说,是那个人故意引他们过来。

    顾明恪,李朝歌,周长庚,或许还有裴纪安。和天庭有关系的几个人,此刻都汇聚在江南。

    他筹备了这么久,终于要开戏了。

    李朝歌和周长庚也在讨论幕后之人的事,李朝歌说:“之前我在洛阳接触过几个案子,每个案子看似独立,但我总觉得背后有人推波助澜。那些术法大多和死人、阴气有关,正巧,朔方之变也是纸兵纸将,而且纸兽咬人后伤口会有死气缠绕。纸都是烧给死人的,这样看来,这些事会不会是一人所为?扬州叛乱的破解之道,兴许也在此处。”

    周长庚试探地问:“如果是烧给死人的……那等明日看到那些大块头,用火烧试试?”

    “这是在山上,冬日干燥,万一形势失控,引燃了山火怎么办?”李朝歌反对。周长庚也没法子,说:“真麻烦,那就拿起刀,来一个砍一个算了。”

    周长庚是典型的武林人想法,以为把敌人打倒就没事了,但战争却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李朝歌摇头,说:“杀一个面具武士容易,但不能每一次都是我们杀。前线战线那么长,仅靠匹夫之勇无法扭转战局。而且,这一仗是打给天下人看的,必须胜的无可挑剔。我们一定要展示给天下人,朝廷有破解妖术的办法,即便是普通士兵都能打赢妖物,朔方之变再不会发生。要不然民心惶惶,即便平定了江南叛乱,其他地方也会另起硝烟。”

    周长庚不是很懂这些政治是非,他头疼了,说:“打杀不行,放火烧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李朝歌惋惜:“可惜今夜没找到那些武士藏在哪儿,如果知道他们的原理,破解会容易的多。”李朝歌望了眼天色,皱眉思索:“还有一会天才亮,要不我再探一趟?”

    就算李朝歌轻功了得,现在再上山也太危险了。顾明恪突然开口,说:“不用了。他们是用陶土烧成,今夜你们没找到他们,是因为他们在地下。”

    李朝歌和周长庚都惊讶地看向顾明恪,顾明恪清冷如玉,睫毛纤长,眼睛如浸在冰水里的墨玉珠子,轻轻一动满是冷峭潋滟:“他们怕银水。”

    周长庚皱起眉,他很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是周长庚看着对方的脸,忍住了。李朝歌更是完全没有追究顾明恪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站起来,说:“我这就出去安排,你们在这里暂等我片刻。”

    李朝歌掀帐篷出去了。帐篷门再次合上,风从缝隙中穿过,将烛火撞得四处摇晃。

    光影迅速地从两人脸上掠过,周长庚面无表情地望着顾明恪,过了一会,缓缓道:“北宸天尊,好久不见。”

    顾明恪轻轻点头:“太白星君,久违。你倒是会寻地方,天庭已找你许久了。”

    周长庚冷嗤,要不是他们这些人,周长庚也不至于每隔几个月就要换一个地方。周长庚冷冷看着他,问:“九年前你曾经来过人间,为什么现在又来了?哦对,或许应该是十九年前。”

    凡间曾经重置过一次时间线,凡人忘掉了前世的记忆,但仙人不会。周长庚之前就感觉到凡间气息变化,那时候他以为天上那些人又在搞什么实验,懒得搭理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盯上了李朝歌。

    顾明恪知道瞒不过周长庚,他说:“要不是你玩忽职守,抗旨不遵,天庭也不必出此下策。你现在回天庭认罪,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周长庚嗤笑一声,讽刺道:“宽大处理?这话谁说我都信,唯独你说,我一个字都不信。秦恪,你不是最铁面无私、维护天规吗,现在你在做什么?乔饰身份来人间,和普通凡人成婚,还左右凡间政局,任何一条都是违反天规的大罪。”

    顾明恪淡淡道:“她不是普通凡人。”

    “即便她踏上修炼之途,但飞升之前,都是凡人。”周长庚紧紧盯着顾明恪,“仙凡私通如何判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你想利用她为自己渡劫,我便是打不过你,少不了也要向秦天尊讨教一二。”

    顾明恪听到这些话,脸也冷下来了:“本尊还不至于这样卑劣。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和她的事,勿要插手。”

    顾明恪说着站起身,揽着长长的袖子朝外走去。周长庚坐在后面盯着他,顾明恪手正要碰到帐篷门,周长庚突然问:“她知道吗?”

    顾明恪的手顿了顿,随后掀开门,大步朝外走去。

    湿冷的风从外面穿入帐篷,烛芯狠狠晃了晃,骤然熄灭。

    ·

    现在银矿并不多,开采出来的银子大多数用于进贡,如今突然要用银子,颇有些麻烦。

    李朝歌把军营里的银饰全部搜刮过来,用熔炉融化成水,小心保管在特制容器里。第二天开战时,那些刀枪不入的面具武士又出现了。武士人高马大,一动不动站在阵列最前方,显眼至极。昨日朝廷军在这些武士手里吃了败仗,今日再见这些人,还未开战就生了怯意。

    叛军躲在武士后,放肆地说着叫阵的话。那几个武士仿佛接收到什么指令,慢慢动了,他们迈开腿,最开始关节僵硬,行动缓慢,后面动作越来越连贯,咚咚咚冲向朝廷军阵线。

    都梁山本来就有高度优势,站在山脚的士兵看到高大沉重的武士从高处俯冲而来,冲击感非常强烈。他们害怕地朝后躲,即便后方队长不断挥旗呵斥,也根本没法阻止退势。

    混乱中,一只羽箭穿越众人头顶,带着猎猎破空声朝前方飞去。士兵本能抬头,见那只箭齐根没入一个武士胸膛,那个武士动作僵住,裂纹从他的胸膛扩散,最后,他浑身变成干涸的陶土,轰隆一声四分五裂。

    前方惊哗,叛军那方明显慌乱了。李朝歌放下弓箭,说:“果真有用。主帅,您的银腰带没白牺牲。”

    主帅又是尴尬又是无奈。李朝歌将手里的特制容器递给亲卫,说:“把这些水分给弓箭手,让他们沾在箭矢上,射那些大块头。对了,提醒他们省着点用,这里面是主帅的腰带,别浪费了。”

    亲卫忍着笑拿着东西跑了。主帅看着前方,仅是倒下一个武士,两方士气顿时发生调转。主帅问:“盛元公主,你武艺高超,弓法精准,由你来射箭又快又好,你为什么要将致胜法宝交给普通弓箭手?”

    “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李朝歌淡淡说,“只有他们亲眼看到强大的武士在自己人手里倒下,士兵们才会真正克服恐惧,英勇杀敌。”

    战场不是她一个人的秀场,胜利不属于她,而属于全体士兵。

    主帅听完,心里颇为触动。战场是往上爬最快的通道之一,谁不想包揽战功、大展身手,抢功贪功等龌龊事更是从来没有停息过。所有人都争得头破血流,李朝歌却挥挥手,主动将功劳让给别人。

    这份气度,主帅自认他做不到。

    两军交战,打得就是士气。叛军一直依仗歪门邪道,一旦武士被破,他们自己就乱了阵脚,之后朝廷军随意一冲,这些人立刻溃不成军。

    都梁山很快拿下,淮阴的人听说天师的“神兵”被朝廷瓦解,吓得屁滚尿流,没等大军到来他们就投降了。朝廷军占领淮阴,趁着胜势,直奔下阿。

    叛军靠着下阿溪固守,经历过都梁山一战后,李朝歌在军中的声望骤升,开会时其他将领会特意询问她的意见。李朝歌查看过下阿溪的地形,发现这里水道狭窄,芦荻干燥,适合用火攻。

    但火攻关键在于风向,如果风向不对,他们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旁人来说这是致命难题,但对于李朝歌而言,却没什么妨碍。

    李朝歌自然没能耐算风向,但是有人能。李朝歌跑去问顾明恪:“最近刮什么风?”

    顾明恪眸光淡淡的,不紧不慢说:“我怎么知道?”

    “今天傍晚东风停了,西南方似乎有气流。看星象,今夜必起大风,是不是西南风?”

    顾明恪含笑瞥了她一眼:“你既然会看星象,那还问我做什么?”

    一听他的话音,李朝歌就知道必是西南风。她放心了,立刻出去安排今夜进攻。

    夜半时,果然西南风大作,官兵乘风纵火,叛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奔逃的、淹死的不计其数,下阿首领带着几个亲信逃走,他不敢回扬州,便取道江都,想要从海路逃往高丽。

    但是他们路上被天气拦住,部下害怕,砍下首领脑袋向官兵投降。响应扬州叛乱的几个地方都被平息,现在,只剩下扬州城。

    三十万大军分三路包抄,将扬州城围成铁桶。李许在扬州听说外面全部失守,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他想去找秦惟,但是曾经随叫随到的秦大公子这次像消失了一般,无论李许用什么办法,都联系不到秦惟。

    连别院中那些黑衣人也不见了。

    李许骤然生出种不妙的预感,他意识到自己被人祭旗了,当下也不想着做皇帝了,赶紧带着李贞逃跑。可是他们刚刚跑出别院就被人抓住,扬州官吏怕被女皇清算,赶紧献出李许李贞投降。三月十九,扬州城门大开,李朝歌带着大军进入扬州城。

    仅仅一个月,轰轰烈烈的扬州大叛乱就被轻松摆平。李朝歌踏入扬州府衙,官员赔笑地跟在李朝歌身边,说:“盛元公主恕罪,下官一直严加看管罪人,但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藏了毒,今日俱服毒死了……”

    李朝歌完全不意外。李许、李贞好歹是李朝歌血缘上的兄长姐姐,他们造反失败,被属下献降给李朝歌,这种侮辱,但凡有点血性的人就没法忍。他们自我了断也好,省得李朝歌为难。

    李朝歌去看了他们最后一面,李许死前兴许痛哭过,连死都死得扭曲狰狞,相反,李贞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她安详地躺在地板上,双手交握于腹,脸上还仔细地上了妆,颇有公主体面。

    隐约的,她的头发似乎有一股特殊香气,好像是某种发油的味道。

    死时,她用了最昂贵的发油,穿着最华丽的绫罗。李贞后悔吗?看她临死时的表现,显然是不后悔的。她为自己的野心奋力一搏,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不遗憾。

    李朝歌只是扫了一眼,确定他们再无气息后就出来了。她不想评价他们的对错,反正这一切俱是他们自己所求,如今求仁得仁,没什么可说的。

    李朝歌出来后,问身边的扬州官员:“他们之前住在哪儿?”

    李许、李贞事败后,被吓破胆的扬州官员关押在府衙。但是之前,他们应当不住在这里。

    扬州官员正战战兢兢,听到李朝歌问话,忙不迭应道:“他们住在另一个别院。今日时日晚了,下官给公主驸马设了接风宴,等明日,下官亲自给您带路。”

    李朝歌瞥见对方谄媚的笑脸,压根不想搭理他。

    晚上扬州官员给众人设宴,打仗打了这么多天,士兵将士都需要休息。正好扬州富庶,有的是好酒好肉招待众人,没过多久众人就闹开了。入夜后声音鼎沸,不需要出去就知道外面有多热闹。李朝歌没有参加庆功宴,她悄悄换了夜行衣,打算去刺探别院。

    扬州叛乱结束了,但这件事远没有终结。幕后之人并没有出现,不解决这个人,朔方之变,扬州叛乱,还会发生无数次。

    她有预感,这个人就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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