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刚继位时,曾爆发过琅琊王、越王谋反,但不到一个月就事败。二王谋反与其说是被朝廷军平息的,不如说是他们无能,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如今已进入垂拱三年,神都政局安稳,各地风平浪静,女皇执政逐渐走上正轨。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国内竟然爆发叛乱。
而且,还在富甲天下、通衢南北的扬州。
二月,加急军报传回洛阳。李朝歌都已经回府,突然听到宫里宣召,立刻和顾明恪换衣服进宫。
女皇深夜把众多宰相汇集起来,商讨扬州叛乱一事。大业殿里气氛十分凝重,兵部侍郎说:“叛军以吴王的名义起兵,传布檄文到各州县,十日内就聚集士兵十余万人。扬州富庶,还有运河沟通南北,若是放任下去,恐生大患。”
这次叛乱和之前那次不同。二王叛乱是一群乌合之众,短短几天犯了不少致命错误,很快就自取灭亡。但是这次扬州之乱却条理分明,疾而不乱,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另一个侍郎问:“吴王在寿州,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扬州?是不是他们派人假扮的?”
许多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女皇行事虽然隐秘,但是死人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住。朝中人这段时间都隐隐听说过,吴王和吴王妃染疾,恐怕要不了多久,女皇就要让他们“病逝”了。
兵部侍郎摇头:“扬州长史被杀之前曾送出密信,信中说确实看到了吴王。若真是人假扮的,扬州长史应该会在信中示警,但他除了提醒朝廷,并没有提过吴王之疑。要么此人足以以假乱真,要么,这就是真的吴王。”
李许去扬州后,假称奉女皇秘旨,要让扬州长史开府库,还说要发兵征讨高州。扬州长史觉得不对劲,写信报告朝廷,结果信刚送出去他就被杀了。其余不肯顺服的官员也被斩首示众。如今,扬州内外都换上叛军的人,城内的动静朝廷一点都探听不到了。
众人争论吴王到底是真是假。这件事非常重要,决定着接下来他们要用什么策略平叛扬州。李朝歌没有来由,莫名觉得李许是真的。
造反是大罪,自古以来都是骂名,叛军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往往都要扯面旗子,就如当年陈胜吴广起事要用扶苏的名义。扬州叛军也类似,如果他们真要找人假扮皇子,假扮李怀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假扮名不正言不顺的李许?
所以,李朝歌更倾向于那是李许本人。然而问题同样在此,李许被女皇关押在寿州,以女皇的心性,李许身边的守卫绝不会少。那李许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到扬州的?
就算监视的人一时失察,李许逃走这么久,他们也一点都没发现吗?
下方臣子争论吴王真假,而女皇坐在最上面,气定神闲地看着前线传过来的檄文。女皇看完后,指着檄文,对下方众人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失职了。这篇檄文洋洋洒洒,才华横溢,写文之人必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你们身为宰相却没有将人才挖掘出来,给予他重用,竟让他跟随反贼漂泊,实乃尔等过失。”
大乱关头,女皇不为造反着急,反而还赞美写檄文的人有才。众臣拱手,应下女皇的指责,李朝歌也跟着行礼。
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这才是为君者的气度,有了女皇开头,殿中众人心态都安稳下来。
李朝歌心想,不愧是能为自己铺路十年的人,女皇还是沉得住气。扬州叛乱,女皇真的不着急吗?她要是不急,也不会连夜宣召他们进宫。
但李许骂女皇僭窃帝位,□□恶毒,以恢复李唐的名义造女皇的反,越是这种时候,女皇越发要稳住阵脚,拿出皇帝的气度来。若是她愤怒生气,反而证明檄文里骂的不错,到时候民心涣散,周武政权才是真的危险了。
众相讨论了半天,一直在纠缠李许是不是真的。女皇说:“无论吴王是真是假,扬州叛乱总是事实。没必要纠结吴王真假,尽快平息造反才是真。征讨叛军的人选,你们有什么推荐?”
众人一听女皇的话音,便知道扬州那位吴王是真的了。他们也不追究吴王为什么死而复生出现在扬州,转而讨论起出征人选。他们提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有意无意,没有人提李朝歌。
洛阳现在可以调动的兵力有二十万左右,过几天各州道支援,前去扬州平叛的军队只会更多。二十万军权,足以左右政局,没有人敢交给李朝歌。
李朝歌听了一会,心里明白了,这些臣子心里还想着李怀。他们如此害怕政权继续落到女人手里,连造反这种大事也不肯放松。
但是,事情由不得他们。
早朝争论了三天主帅人选,第四天,江南又传回急报,说叛军中出现了异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们冲锋在最前面,仿佛根本不知道疲惫。种种描述,很有当年朔方之变的影子。
这下所有人都吓到了,女皇再一次召集会议,他们谈了一个时辰,最终决定让李朝歌作为副将去江南。
当年朔方之变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没人知道幕后主使的下落。万一这次还是同一拨人,那王朝危矣。危机关头没人顾得上党政,众相几经斟酌后,女皇下令,任命左玉钤卫大将军为扬州道大总管,领兵三十万,任命盛元公主李朝歌为副职,大理寺卿顾明恪监理军事,讨伐李许。
至于顾明恪为什么会去,完全是他自己要求的。本来队伍中已经有李朝歌,顾明恪身为大理寺卿,之前未曾有处理军务的经历,又是李朝歌的驸马,按照避嫌不该随行。可是顾明恪主动向女皇请命,女皇觉得队伍里不多他这一个,便同意了。
叛乱刻不容缓,大军很快就要出发。盛元公主府的侍女听说扬州发生叛乱,还没打听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得知驸马公主都要出征。侍女们吓了一跳,慌忙给两人收拾行李。
出发前一天,盛元公主府灯火通明,顾明恪坐在偏院查看地图。李朝歌推门进来,见他坐在这里,道:“你倒会躲清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顾明恪没有搬到主院前住的地方,已闲置了很久。李朝歌走过来一看,发现他把前些日子画好的舆图也搬过来了。李朝歌拿起一卷,问:“在书房放的好好的,你怎么把这些搬出来了?”
“主院人太多了,我在书房被她们吵得头疼,就随便寻个清净之地。”顾明恪长袖收敛,将卷轴归拢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李朝歌叹气:“侍女在打包行李,我都说了一切从简,她们却觉得这个是必需的,那个也是必需的。我不想听她们咋呼,就出来寻你了。”
说着,李朝歌环顾四周,道:“你倒是会躲,我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里。”
顾明恪没有应话,劝道:“她们也是为你好。之前你虽然时常出城,但毕竟在洛阳周边,这次却要随军出征,一走不知道几个月。她们不放心也是常理。”
“我明白。”李朝歌点头,“但她们准备的东西我不会带,现在听她们提醒我哪一样放在哪里,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干脆不听,明天扔下的时候也不会太愧疚。”
顾明恪轻轻笑了,这是李朝歌能干出来的事情,他都能想象到明日大军出发后,侍女们发现打包好的行李一样没少,该多么震惊。顾明恪说:“多少还是准备些,这次,恐怕不太平。”
“我知道。”李朝歌靠着桌案,长长呼了口气,“本来我是不用出征的,可是前线突然冒出来刀枪不入的武士,而且他们生怕朝廷看不出来这些人和普通人不一样似的,还给武士戴了面具。扬州之人就是在提醒朝廷,这不是寻常的叛军,变着法逼我去扬州。我总觉得,他所图不小。”
顾明恪听后不言语,他静了一会,忽的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李许?”
“他?”李朝歌轻嗤,“他有这个脑子吗。要不是有人给他撑腰,他恐怕连反对女皇都不敢。”
女皇可以说是高宗所有子女的噩梦,一提到女皇,别说李怀,就是李贞李许也战战兢兢。想起李贞,李朝歌道:“李许已经到了扬州,李贞多半也在。吴王妃和李贞的驸马,是不是都凶多吉少了?”
顾明恪心里很肯定,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吴王妃和权达必然已经遭遇不测。可是,表面上顾明恪却清清冷冷,说:“不曾接到寿州、袁州报案,我也不知。”
李朝歌斜倚在桌面上,漆黑的眼珠盈盈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顾明恪不答反问:“我从哪里得知?”
他不愿意认,李朝歌也不勉强。她叹了一声,虚虚望向跃动的烛火,说:“到底是谁,马上就知道了。”
江南叛乱,朝廷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出征当天,女皇携文武百官、内外命妇亲临城门,为大军践行。
主帅在前方宣誓,声若洪钟,豪气冲天。李朝歌做为副将,这种场合不该出头,便安静地待在一旁。六部宰相、武元孝、武元庆、李常乐、二张兄弟都在,甚至连久违的李怀也露面了。李朝歌明白,女皇这是故意带李怀出来正名。李怀才是高宗册封的太子,李许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起兵?
张彦之站在人群之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然而主帅在和女皇说话,张彦之不敢出头。好容易等君臣寒暄完,主帅回去整兵,马上就要出发。李朝歌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她转身走向自己战马。张彦之顾不得周围有人,慌忙叫住李朝歌。
“盛元公主!”
李朝歌回身,意外地看向张彦之。周围乱糟糟的,看似没有人注意这里,但四周毕竟有许多双眼睛,张彦之叫住她实在大胆至极。张燕昌眯着眼睛朝他们这边看来,连李常乐和武氏兄弟那边似乎也动了动,张彦之明知道自己在作死,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举起酒杯,朝李朝歌敬了一杯。
“臣静候盛元公主凯旋。”
前面人已经在等着了,李朝歌点点头,就要归队。张彦之借着敬酒的动作,上前一步,忽然压低声音说:“不要相信人。”
李朝歌眉尖一动,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张彦之顶着四周的压力,双眼紧紧盯着李朝歌,眼底仿佛有幽火跳动:“不要相信任何人。”
张彦之的表情不对劲,似乎知道什么,但越来越多人朝这里看来,李朝歌就当张彦之什么也没说,转身跨上自己的马,驾的一声策马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远去,如一道钢铁长城,在后方扬起一条沙墙。那阵黑云越飘越远,渐渐和地平线连成一线,再也看不到了。
城门前众人都静静目送大军远去,直到女皇行动,其余人才如梦初醒般,护送女皇回宫。张燕昌走到张彦之身边,眼神乜斜,问:“刚才你和她说了什么?”
张彦之摇头:“没什么。送别的话而已。”
队伍中,顾明恪同样在问:“刚才他和你说了什么?”
李朝歌缓慢摇头:“一些有些奇怪的话。没什么要紧的,你放心。”
顾明恪静静扫了李朝歌一眼,没有再问。他昨日特意派人打听过裴家的动向,意外的是,云州并未传来裴家大郎君病逝的消息。
季安已经恢复记忆,没必要再留在人间扮演角色了,可是裴纪安依然活着,那就说明,季安没有回天庭。
顾明恪看着满目铁甲,心中轻轻一哂。最近他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似乎很容易遇到故人。
之前是季安,现在,还有那个人。这样算算,他们真的太久未见了。
大军一路急行,很快到达江南道。叛军借助地利,占据都梁山固守,朝廷军围在山脚下,发起第一次进攻。
杂牌兵和朝廷正规军差距巨大,但是就在朝廷占据上风的时候,山上忽然冲下来一队高大威武的面具武士。他们身体沉重,踏在地上都震的石块跳动,手中铁枪一扫就能掀翻许多士兵。更可怕的是这群面具武士不怕苦不怕累,不知疲惫一样往前冲,即便被刀砍伤也毫不退缩。
普通士兵哪能和这样的战争机器比,很快就败下阵来。
晚上,众将领拿着前线的战报,激烈争辩。有人说:“都梁山险要,易守难攻,山路上还有面具武士把守。普通兵卒打不过面具武士,骑兵在山地上也无法施展,不如我们放弃都梁山,兵分两路,直捣扬州。一旦捉拿了吴王,外面的叛军必不战而降。”
“不可。”李朝歌想都不想,立刻反对,“李许只有十几万人,而我们有三十万,人数本来是我们的优势,一旦分散兵力,岂不是自毁长城?扬州有城墙护卫,外面还有护城河,一时半会绝对攻不下来。叛军极可能绕到我们背后,到那时我们进退两难,腹背受敌,就危险了。”
“但都梁山无法攻克,若是再耽误下去,等叛军援兵抵达,我们一样会被包围。”
李朝歌眯了眯眼,轻声道:“谁说都梁山无法攻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今日首战,李朝歌并没有上前线,而是留在后方观察战局。打仗和打架不一样,打架只管往前冲就行了,但打仗却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她就算单兵作战再厉害,也无法解决所有面具武士,寻找破局之道才是最重要的。
她观察了那些武士一整天,刚才还去伤兵营看了伤口。李朝歌心里模模糊糊有些想法,但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也不敢确定。李朝歌打算趁黑夜探都梁山,等摸清这些面具武士的弱点后,再定制战术。
不过军队和镇妖司不一样,这里不是她的地盘,她行动前必须和其他人商量好,要不然她上山刺探,其他人却退兵了,李朝歌还打什么。李朝歌说出自己的计划,其余将军激烈讨论,说什么的都有。主帅默默听众人争辩,他看向静坐一旁的顾明恪,问:“顾督军,你觉得呢?”
顾明恪点头:“我觉得此计甚好,可行。”
在场都是武人,听到这话,有人低声嘀咕:“他就是一个文人,哪懂什么兵法。他又不敢得罪公主,肯定什么都说好。”
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很低,但李朝歌全听到了。她不由皱眉,顾明恪却十分平淡,一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模样。李朝歌念在第一次共事,不好闹翻,便忍了那个人的无礼之言。
李朝歌心想顾明恪打仗的时候,在座这些人的祖宗还不知道出生了没有呢。顾明恪都说可,那就是真的可行。
最终主帅拍板,暂时再等一天。李朝歌带了几个身手利索的士兵去山上探路,顾明恪身为“文人”,只能留在山脚下等她。
叛军占据都梁山,又仰仗自己有底牌,在防守上十分疏忽。李朝歌轻而易举就溜到山上,她示意士兵分头行动,一旦发现面具武士,立刻用暗号联络。
士兵两两一队散开,李朝歌独自行动,挨个营帐寻找面具武士。这些面具武士让李朝歌想起武神庙的四武士,自然,武神庙那四个武士的战斗力强悍多了,可是这种大开大合、沉重刚硬的攻击风格,却非常相像。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些武士应当不是活物,用特殊手法激活后才能攻击人。武神庙四武士是石头,这里的武士应该也是类似的东西。
李朝歌悄悄潜入帐篷找,尤其注意铜像、石头等物。她轻功好,身形灵巧,落在地上轻巧无声。帐篷里的叛军士兵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有人从他们头顶掠过。
李朝歌一路找过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摆设。李朝歌转路去了主帐,心想或许主帐里有线索。主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进入帐营,如入无人之地。屏风后的人打着鼾,全然无知。
李朝歌靠近桌案,正打算翻里面的信件,忽然眼睛一凛,挥手朝旁边飞出去一枚小刀。那个角落隐没在黑暗中,并没有传来击中的声音,似乎什么都没有。可是李朝歌已经拔剑,二话不说朝那方袭去。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嗡鸣。潜渊剑感受到强敌,剑脊兴奋地颤动起来。李朝歌和对方在黑暗中过了十来招,彼此都感到吃惊。
屏风后的人翻了个身,他们两不约而同收住动作,立刻离开主帐。等一接触到外面空气,李朝歌立刻放开手脚,在潜渊剑中注入真气,全力朝对方击去。
对方用手接住李朝歌的剑招,平地上骤然卷起一阵大风。这时候月亮从乌云中穿过,慢慢将地面照亮。李朝歌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面容,大吃一惊。
“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李朝歌收了剑,抬手,对四周埋伏的士兵说:“放下吧,自己人。”
四面帐篷无声冒出来许多挽着弓的士兵。来人瞧着这副阵仗,挑眉问:“你投靠朝廷了?”
“什么投靠。”李朝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公主,我回宫不过恢复身份而已。”
李朝歌说完,顿了顿,问:“周老头,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周长庚耸耸肩:“四海为家,走到哪儿算哪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她紧紧盯着周长庚,问,“你怎么在叛军军营?”
周长庚抱臂,全然没正形地站着,说:“我并不关心谁是叛军,谁是正义之师,我来这里,是想找一样东西。”
李朝歌了悟:“那些来历不明的面具武士?”
周长庚点头:“没错。这种东西邪门极了,好几年前我见过一次,只可惜没逮到。这次又出现了。”
方才他们两人过招的动静惊动了人,渐渐有脚步声朝这里赶来。李朝歌看了一眼,说:“我也是为了解决异术而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周长庚没什么所谓,跟着李朝歌下山。周长庚也是老油条,下山非常快速,他们很快就回到朝廷军营。巡逻士兵见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进入营地,十分警惕,而李朝歌却很镇定,她一边带着周长庚往里走,一边说:“这是我们暂时驻扎的营地。你没有令牌,不要乱走。”
周长庚不耐烦地听着,他不喜欢和朝廷中人打交道,偏偏李朝歌还回宫了,真是麻烦。李朝歌带他走向自己的帐营,路上问:“你这些年在做什么?当年一走,再无消息,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周长庚不屑地嗤了一声:“放屁,这天底下有谁能打得过我?”
周围士兵听到周长庚在公主面前说这么粗鄙的话,都惊讶地瞪大眼睛。而李朝歌却适应良好,明显是习惯了:“那你一句话都不往十里大山送?村里许多人都问过你呢。”
周长庚自由惯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最不耐烦被拘束。但是现在他听到李朝歌的话,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那不是为了保命。你也知道我被仇家追杀,不方便泄露行踪。”
李朝歌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你刚刚才说,天底下没人打得过你。”
“天底下是没有,但其他地方有啊。”周长庚嘟囔,“谁让那些冰块阴魂不散,无论我去哪里都跟着。尤其姓秦的那个……”
周长庚话都没说完,就见前方帐篷门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周长庚剩下的半截话一下子噎住了。顾明恪淡淡瞥了眼来人,对李朝歌微笑:“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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