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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 正文 第118章

所属书籍: 长公主的旧情郎

    高空缀满了天灯,遥遥成河。天河灿烂生辉,载着无数天灯飞向遥远的地方。千万星火横亘而过,照着寂静幽深的山峰林谷。林风飒飒,一时长空夜寒,亡歌嘹亮,环绕着游龙般的天灯,离李皎和郁明越飞越远。

    亡歌唱着未亡人对亡者的思念和祈祷,嘱咐和期盼。山中弟子们放飞无数盏灯笼,他们仰着头看,好像都能看到天灯承载的希冀成真,亡者魂归,大荒静寂而安详。在这种悠缓悲怆的歌声中,在密密天灯光影中,李皎双目发潮,心中忽生感动激荡之意。既是惆怅,又是难过,再带着祝福。

    她侧过头,看身边跪着的郁明低着头扎灯,周围的火光照着他俊冷的墨黑眉眼;还有坐在仓木老人怀中的小呦呦,郁鹿捂着小嘴,不敢惊扰大人的世界,但他双目亮晶晶,充满兴奋地看着灯。李皎忍不住靠近了身边人,心中不觉想,只要郁明和郁鹿一直陪着她,她此生再无憾事了。

    李皎突然挨住了郁明的肩,郁明侧了下脸。他手里在扎木条,口里叼着一只兔毫准备写字,忙得有条不紊中,透着几分闲然意趣。李皎忽然靠过来,郁明吐了口里叼着的笔,拿到了手中。他一边给手里的灯上挂着的纸条写字,一边问:“怎么了?冷啊?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毕竟山上买回来的木条和纸条都不剩下多少了,所有天灯放飞完就结束了。

    李皎摇了摇头,看着夫君扎着灯笼,忽有所感:“郁郎,其实不必所有的都写悼亡诗。你也可以写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期盼。天灯也有祷告用途的。你写写自己的心愿,放到天上去,仙人看到了,说不定会帮你实现呢。”

    她盯着郁明的侧脸。

    看郁明懒洋洋的、微微的,笑了一下。他垂落的长睫毛轻微地扬了一下,但他依然低头写悼亡诗,没理会李皎的建议。

    李皎讶然:“难道你竟是没有愿望的?”

    郁明慢悠悠:“有的啊。”他一停顿,“你知道的嘛。我的愿望不太适合写出来。”

    他刚扎好一个灯笼,交到李皎手中。李皎低头点火,山上风大,她没太在意郁明说什么。天灯从女郎怀中放飞上天,女郎仰头看灯,随口问郁明:“不信。不知道。你愿望是什么来着?”

    郁明一本正经:“我生平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练刀,一个是睡你。我跟你说过的啊,练刀我自己努力就行了,仙人恐怕帮不了我……睡你的愿望,你不肯的话,仙人也帮不了我吧。”

    李皎:“……”

    他认真思索:“再说这种话上达天意,好像也不太雅观。”

    李皎:“……”

    郁明兴致勃勃地开了话题:“我毕生所愿,就是什么时候,这堆破事结束了,只剩下你和我在一起了。你心情好一些,体力好一些,陪我大战三百回合。我总是不尽兴,你总是很扫兴,外人事总是一个接一个,麻烦一堆又一堆。我都有阴影了你知道么皎皎?每次都怕人打扰,我都不敢完全放松,时刻警惕。太不够味儿了!”

    李皎:“……”

    郁明:“我就想啊,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痛快地做一场,让我爽.死在床上好了!让我精.尽.人亡好了!让我死在你身上好了!让我……”

    李皎:“……”

    李皎真是后悔。

    好好的放灯,满心的感动。她做什么非要跟郁明偷偷聊天呢?聊着聊着,旁边弟子们还在眼睛通红地送亡魂,她却已经悲伤不起来了。郁明将悲怆凄艾的气氛打了个破,李皎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居然还想睡我”“竟然想榨干我”“男人的欲好可怕”“他脸皮好厚”“他脸皮越来越厚了”。

    李皎羞愧不已,她怎能被郁明带偏至此呢?

    她面无表情地夺了郁明手里的灯笼:“男人不要话太多,太多惹人厌。”

    “……”说得正高兴的郁大侠一口气堵在喉咙中,被噎了回去。他心中甚是委屈,明明是李皎要跟他聊天,他说开了,她又嫌弃他话多。她倒是喜欢沉默是金的男人呢,只是郁明偏偏做不到只听不说话。

    郁明虽然武力强盛,人甚悍勇,然而对着李皎,他话多。人一话多,就毁了郎君自身的气度。

    周围人多,气氛庄重,郁明不好当众跟妻子翻脸,只好满是恼怒地闭上了嘴,心里狠狠给李皎记了笔账,等回去收拾她。

    结果心有灵犀般,郁明才在心里对李皎破口大骂,李皎就扭了脸过来,正儿八经道:“夫君又在心里暗戳戳骂我了吧?又要回去记在你的小本子上了吧?哎你的小本子还没写满呢?郁大侠什么时候拿出来,让小女子再瞻仰一下你的文字风采啊?”

    郁明立刻否定:“胡说八道!我心胸宽广开阔,并没有诋毁你!你莫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李皎目中含笑,在他挺直的后腰上轻轻捶了一下。

    两人这边小声说话,渐渐没那么伤感。一派静谧中,众人忽然听到幼儿的童言童语:“阿翁!阿翁!”

    山上皆是武功高手,无论远近,郁呦呦稚嫩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回头,往高座上看去。他们看到仓木老人垂目而坐,衣袍雪白,他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久久不言不语。他怀里的郁鹿站着趴在他手臂上,伸出肉肉的小手,在老人眼前挥来挥去。

    郁鹿:“阿翁!你不理我啊?”

    李皎和郁明心头同时一惊,当即起身,往仓木老人身边赶去。另一边有人比他们动作更快,那桐身形如电如风,一步而跃至老人身边。李皎跑过去,将懵懂无知的郁鹿抱入怀中。郁明和那桐这对师兄妹同时俯身,去探老人的鼻息。周围弟子们涌过来,围住他们。

    郁鹿趴在母亲怀里,乌黑眼睛盯着被父亲探鼻息的老人,小嘴微咧,被李皎捂住了嘴。李皎定定看着夫君僵硬的肩膀,她看到他颊腮肌肉紧绷,颤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颤抖,冰雪聪明如李皎,只看郁明一眼,就有了猜测。

    那桐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面向周围围上来的弟子们。

    天灯在半空中招摇,铺陈成银河,烂烂游向天尽头。灯海下,女郎站如松柏,声音传遍山峰——“师父去了。”

    同时间,众人听到往山上而来的急匆匆脚步声。他们站在一起,听到铠甲碰撞的清脆声。李皎蓦地扭头,看向幽黑的尽头。随着小兵跑进,漫山遍野,都听到了小兵的欢喜通报声——“长安城破了!凉军退出长安,逃往河西,逃往西域!我们胜了!”

    小兵喊了一路,声音都嘶哑了。他跑到了山头,跪在地上给长公主磕头:“晋王悬梁自尽了!长安回来了!”

    “师父去了!”

    “晋王已去,长安一战胜了!”

    两个完全不同的消息同时传来,一悲一喜。众人站在山头,山风凛凛吹动衣袍,心头在一瞬间,忽生“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感。时间向前,滚滚如江涛不停留。旧人老去,而充满生机的年轻人们,已经夺回了长安,站回到了高处。

    是夜七月十五,中元鬼节,大魏的将士们攻破了长安,带领浩荡军队入主长安,重新将大魏的旌旗插上了城楼;北冥派的一代掌教、武学宗师仓木老人,无病无痛,于此夜过世。

    北冥挂起了白幡,给掌教送终。而随着大魏这一战的胜利,朝廷履行承诺,给予了援助此战的北冥派该有的东西。那桐凭借自己在战争中的出色表现,后有长公主殿下的支持,在师父去世后,她成为了北冥派新一任掌教。

    新任掌教那桐带领北冥派一众弟子给自己的师父送终。

    北冥派暂时不理会外事,大魏战争已胜,消息传去洛阳,给忙着治理南方水患的天子李玉一丝慰藉。李玉心头大喜,赏赐了无数财物犒劳将士们和北冥派弟子。大魏军队拔营,前往河西,准备在河西继续和凉军打仗,这一次,可将凉军彻底赶出大魏。

    然而河西之地,原是大魏和凉国的交接边界,凉军兵败后,所有军队集中于此;背靠凉国,凉国皇帝大怒下,派出大批军队驻扎河西。河西目前只有雁莳身在那里,无消息传出。攻占了长安的军队得在长安驻扎一部分,剩下的才会赶往河西。再加上南方水患未结束,天子没法派出更多的兵。现在的河西,大魏和凉国将纠集于此。随时一个意外,都可能打破这种对峙的局面。

    最方便打破这个局面的,是占据北方蛮荒之地的夏国。

    李皎先前写给大夏国王子赫连平的信,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李皎心有不安,怕赫连平那里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此人另有打算,不想履行昔日的合约了。李皎沉吟,无论如何,她得前往河西一趟,甚至深入夏国,和赫连平见一面。只有见到赫连平,李皎才能有所把握。

    现今大军已去河西,李皎还不能离开。她得陪自己的夫君,一同给仓木老人送葬。郁明心里不好受,他离开北冥数年,回来后师父也没怎么理会他,他尚未尽孝,师父已经过世;在这种情况下,李皎还要提出去河西,无异于给郁明更沉重的打击。

    总是要给老人送完终再说。

    当北冥派在办丧事时,李明雪推着板车,还和半死不活的江唯言在半道上颠簸。她急得不行,但她一个小女儿,又没有力气,她无法推着板车日行千里;她也不能跟人结伴,路人看到江唯言的样子,都嫌晦气,不愿跟他二人同行。李明雪就只好一边哭,一边上路。

    这夜到晚上,李明雪哀求了民宿掌柜好久,几差下跪磕头,掌柜才许他二人入住。小二引路前,还嘀嘀咕咕:“小娘子,你可得保证,这个男人不会死在我们这里啊?也不是我们心狠,就是我们也得做生意啊。出门在外,能行方便就行,但也不能搭上我们自己是不?”

    李明雪细声答:“小哥哥放心,我哥哥不会死的,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她看小二一脸嫌弃地开了民宿门,只低头道谢。一路走来,李明雪已经学会给钱使方便。这个小二转头骂骂咧咧地离开时,李明雪低头塞了一个银元。小二一哆嗦,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再擡头看眼这两个一脸丧气的过路人。

    江唯言被搬进了房舍中,形象还好。李明雪一身土,小脸脏兮兮的,紧紧抱着一个包袱。这也是她在路上学到的,漂亮的娘子出门在外,不能露出真面容。她这个样子,旁人看都不想看一眼,小二掠过她的脸,看向了她紧抱着的包袱,露出一个贪婪的眼神。

    小二笑得露出一口黄牙,赶紧收了小娘子给的银元:“二位好好休息,小的给二位准备热水!”

    当夜住宿此舍,李明雪继续任劳任怨、费力无比地给江唯言洗浴、换衣服、喂他吃饭。之前喂汤汤水水太过费劲,喝一半,能撒一半。李明雪心疼不已后,学会了用嘴喂他,这样就可以让他全部喝光。她也不知道自己照顾的好不好,每晚都只能靠听江唯言的心跳声来安慰自己他还活着。

    他的心跳不再微弱,越来越强盛。他的呼吸也有了,不再像是在谷下找到时那般无息。

    李明雪有时候都觉得,也许未到北冥,江哥哥就已经醒来了呢。

    照顾完江唯言后,李明雪只敢洗了洗身子,不太敢把脸上的泥土洗掉。她做完一切后累得不行,爬上床,屈膝躬身,缩到了青年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安稳入眠。

    夜渐浓,女孩儿在睡梦中祈祷着江哥哥能醒来,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窣声。

    李明雪猛地清醒,睁目看去,见溶溶月色照在床前,屋舍中突然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偷偷摸摸地去捞她藏在床底下的包袱。李明雪一下子坐起,吓了屋中的小贼们一跳。小贼一共三人,看到这个女孩儿已经惊醒,自己也吓得心口发抖,忙捞出包袱,看也不看,几个人就跑向那扇半开的窗子。

    包袱里有弓.弩,有银钱,有过所,有地契,算是李明雪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了!甚至丢了“过所”,没有了身份证明,她和江哥哥都将寸步难行!

    李明雪向来胆怯,此时却生起无限勇气,扑向那三个想跳窗而逃的贼人。她抱住趴在窗棂上像往下跳的人的腰,一口咬去,被人一掌打掀在地。女孩儿半张脸被打肿,她叫道:“放下我们的包袱!”

    “来人,来人……唔!”

    她的嘴被另两个人捂住,李明雪挣扎,目不转睛地盯着包袱。她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劲,跟这三个男人挣扎。她扑过去抢自己的包袱,眼睛噙着泪花。她心想自己这么笨,现在的所有东西都是江哥哥提前安排好的,如果她弄丢了,她连城都走不出去,更妄论救他了!

    李明雪在心里叫:我要救江哥哥!包袱不能被抢走!

    她又撕又咬,被人抱起来就擡腿去踢。杂乱又疯狂的举动吓住了三个人,没想到这个小女子这般疯狂。李明雪就盯着她的包袱不放,拽住自己的包袱紧紧抱住,嘴被捂着,死活不肯放。

    “艹,这臭娘们儿有毛病?!”一人骂道。

    重重的一巴掌扇向李明雪。

    李明雪口腔中被打出了血,满眼含泪,依然不肯放。几个人啧啧发狠,一个人拽着她的腰,一个人去夺她怀里抱着的包袱,再有一个人,狠下心擡起手,从后向女孩儿的脖颈上敲去——

    叮!

    一盏油灯,叮叮咣咣滚在地上,滚向打起来的几个人。那油灯是想砸过来的,只是力道不准,油灯跌撞地被挥下了小几,惊了几个小贼,却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一愣,李明雪蓦地回头。她怔忡的瞬间,怀里一空,包袱被抢走了。三个小贼从窗口跳下去,空寂的夜中传来三声咚的落地声,打更声中,李明雪听到他们急匆匆跑远的声音。

    但是包袱已经不重要了。

    贼人也不重要了。

    李明雪呆呆地扭头,看向床畔。她就算傻,她也知道油灯不会无缘无故地掉下来。她和床隔着段距离,帷帐落下,遮住了床中情形。李明雪抿着嘴角,低头看着滚落到自己脚边的油灯,她蹲下去捡起油灯,却傻傻站在原地。

    在这一刻,她忽然不敢走上去,忽然不敢掀开帷帐,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若是她猜错了呢,若是幻觉呢,若是……

    “明雪。”

    青年声音沙哑,停顿了一下。

    青年再说:“明雪,是你么?”

    李明雪手里抓握的油灯掉地,砸出一声清脆。她听到了隔壁骂骂咧咧的“三更不睡吵什么吵”的声音,而她怔然走上前,如提线木偶般傻。女孩儿掀开帷帐,用牙钩吊起,她垂目,看到撑着手臂坐起的散发青年。

    他面色依然苍白,艰难地靠着床头半坐起来。肌肉的无力让他动作辛苦,只一个坐起,就让他气喘吁吁,脸色更加白了。但他瘦削的面孔擡起来,借着月色清光,看向了站在床前披头散发如疯婆子的女孩儿。

    李明雪安静地看着他,眸子骤缩。她将他望了一眼再一眼,她深深望着他。只觉得看他一眼,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涌上眼睛。两人对望,江唯言眸子微沉时,女孩儿忽然扑过来,扑入他怀中,抱着他的腰开始大哭。

    李明雪哭起来如小孩子般,是那种不讲风度的、崩溃绝望的嚎啕大哭。她的泪水沾在青年胸前的粗布衣料上,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袍,让青年感受到了她的惶惑不安。眼泪、血迹、尘土全抹在他身上,她抱着他哭,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刚醒来的江唯言被撞得胸口一闷,差点吐出血。他咽下喉咙中的血,伸手搭在女孩儿肩上。他声音依然很哑:“好了、好了。别哭,没事的。”

    李明雪哽咽:“我以为你死了……你吓死我了……”

    江唯言心中微刺,他没想到李明雪会这么在乎他。她哭得他那颗铁石心肠发软,无所顾忌的心乱如麻,她哭得他眸中微红,手骨屈起,紧紧将她抱上床,贴在自己怀中。他低头捧住她的脸看,见女孩儿姣好的面孔被人打得肿红,心头瞬起杀意。

    江唯言却只道:“我没死啊。我只是受伤太重,为了自我保护,只好封闭了五感,想等有人能救我,或有机缘自己醒来……”

    他带着粗茧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脸,低下头,温柔道:“是你救了我么,明雪?”

    江唯言与她额头相抵,喃声:“你又救了我啊。”

    李明雪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我真以为你死了!你一动不动!”

    江唯言口拙,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拍着她的肩,借转移话题来让她别哭了。他看四周情况:“明雪,我们这是在哪里?”

    李明雪立刻想起了发生的事,从他怀里跳起来:“有坏人抢走了我们的包袱啊江哥哥!”

    她扭头转身向往外边跑,被江唯言拉住手拽回来。江唯言道:“我知道。不急,等我好了后,自会拿回我们的包袱的。”

    李明雪无比信任他,江唯言既然这么说了,她就心满意足地走回来了。江唯言问起来,李明雪就絮絮叨叨地说了发生的事。这个漫长的故事讲了半个时辰,李明雪口干舌燥,江唯言听而不语。待小娘子说完,他才低声:“明雪,你、你能出去,等我一会儿么?”

    李明雪不解:“为什么要我出去?你要什么?你跟我说呀!”

    李明雪很委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要什么我都能帮你的。”

    江唯言不说话。

    李明雪低头,难过地看着他,固执地不肯离开。

    江唯言终于无法忍耐,羞耻让他说话声含糊:“我想出恭……你能出去一下么?”

    谁知李明雪依然不走。

    青年话一落,她就了然点头,擡手掀了被褥,手摸上了青年的裤带,并熟练地摸上了他那物。

    江唯言:“……!”

    他大骇,面孔涨红:“你干什么?!”

    李明雪:“江哥哥,你躲什么呀?你昏迷这么长时间,吃喝拉撒,全是我帮你的啊。我都习惯了,没关系,我帮你出恭。”

    江唯言:“……”

    他羞愤欲死,以头抢地。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被小雪吓死了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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