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平的兄长赫连乔,不日将与凉国郡王在河西私下碰面,订立盟约。
这是赫连平给李皎的消息。虽然赫连平在夏国皇帝病重后,被自己的大兄排挤出夏国,不得不前往大魏来。但赫连平作为昔日皇帝最宠爱的王子,他在夏国也必然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刚刚得到消息,赫连平马不停蹄,连夜来找大魏的长公主李皎商量对策。
李皎不得不起身,预计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然时间赶得紧,长安离河西往返要数日,这么短的时间,赫连乔又是秘密出访,李皎势必没有功夫对此事安排得太齐全。她前夜与赫连平相谈,翌日就决定派人手去河西走一趟。
谋士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之后,明珠记录在案后,把门客们的意见传给长公主。这种暗地刺杀的事情不能上升到国家,李皎便也没打算让皇帝知道,她决定直接从府中派人。明珠跪坐在明窗下,提着笔,按照李皎的吩咐写信件。
李皎在旁边站着,低头看信,仍在思量:“时间太紧了。让人分两队吧,少部分人往河西去,大部分人马赶往大漠北部,等在赫连乔回大魏的必经之路。若赶不上河西的盟会,或者找不到人,大漠北部的埋伏,是可能性最大的刺杀条件了。”
明珠翻阅赫连平给的关于他兄长的生平纪录,并念给公主听:“这个赫连乔呢,据赫连平说,表面装得恭谨乖顺,实际私下里性格很差,刚愎自用,还喜动兵,若他为皇,夏国和大魏断交兴兵是很正常的。当然这可能是赫连平对他兄长的诋毁……咦,赫连平说他兄长无比的好色。这个倒没必要造假呢。”
李皎也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郁郎武功高,若是真对付赫连乔,我是希望他在场的。他现在应该离河西比较近,若我们的人马能碰上他……”她沉吟着沉吟着,又着恼了:“他怎么一封信也不传回来!没心没肺!出门跟脱缰野马似的拽都拽不回来!我就不信一封信是有多难写?我不给他,他就不给我么?”
明珠用狼毫拄着下巴,若有所思:“西域多美女,美女性情大方,毫不扭捏,比起我们大魏女郎是何等放得开!这么多的美女,或许可以聚一聚……”
李皎:“你说的极是!那样多的西域美女,他定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明珠:“……”
李皎:“……?”
啪嗒。
明珠突然捂着肚子开始笑,拄着下巴的狼毫掉下去,她七手八脚地去捡笔。明珠挣扎着爬起来,仍笑得直不起身:“什么极是啊!我说的是赫连乔!可以用美女色.诱赫连乔!您怎么念念不忘郁郎呢?怎么尽想着他呢!”
李皎:“……”
她心里一突,脸忽然就红了。
李皎定了下身,淡定道:“因为郁郎说不定就在河西,我们的计划可能会碰上他。他是个不稳定因素,我想到他,一点也不奇怪。”明珠一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看得李皎几乎恼了,“而且西域确实美女多,我家郁郎相貌那么好,脾气那么好!被美女缠上,他看得眼花缭乱,被迷了心智怎么办?男人都爱看美女!送上门的美女更是来者不拒!我当然不是怀疑我郁郎啊,只是他性格那么甜,那么容易受骗,被不着调的男人骗着玩女人……我身为他的妻子,难道担心得不对么?”
明珠连连点头,说是。但她在低头写信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怪谁?人家在的时候想吃肉您不给,要真偷.腥都是您憋的。”
李皎:“你说什么?!”
明珠捂嘴噤声,扯过折子认真建议:“咱们还是讨论赫连乔王子的事吧!”
李皎:“不!提起这个,我认为有必要给郁郎去一封家书。来,我念你写。到时候他们去西域,若能碰上郁郎,就把这书信交给他。碰不上的话,也不必刻意寻人了。”
明珠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写家书上,但是李皎怨念了许久,天天话里话外地挤兑郁明,明珠也不敢碰她逆鳞。孕妇脾气大,明珠点头开始写字,听李皎说:“你在信里告诫他,完成公务后赶紧回家。禁饮酒,禁乱情,也离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远一点!他回来要是敢给我带回来一个女的,我必要打断他的腿!”
明珠汗颜:“这样写不太好吧?”
李皎:“就这么写!让他……即使寻不到杨安,也不必兵行险招。杨安要真去了凉国,大魏还能和凉国交涉要人。他要是敢冒险行事,要是敢去拼命,要是敢让自己受伤,他回来后,我还是要打断他的腿。”
明珠:“……”
这封家书,以“打断腿”开始,以“打断腿”结尾。明珠将李皎的说辞润色了再润色,但再润色,那话也好听不到哪里去。等信写完要封起时,李皎看着明珠装信,一顿后,跟侍女说起赫连乔的事。主仆二人严肃讨论一番,明珠三言两语便被李皎打发出去派人了。
侍女一走,李皎快步到案前,拿起侍女代写的那封信。她将信从头到尾扫一眼,心里由一开始的气恼变得忐忑:言语这么不客气,郁明要是生她的气了怎么办?她是不是骂他骂得太狠了些?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些?他要是不高兴了,不理她了,那可怎么办?
李皎为难,暗恼当时要是自己勤快点亲自写信就好了。如今自己想反悔,就要给明珠看笑话了。
一绺发丝垂在颊畔,李皎握着信纸煎熬无比。她垂眼,余光中看到颊畔的碎发,骤然眼亮,生起了一个主意——青丝,情丝。纵是她写信语气不太客气,若是寄情丝给他,他就明白她不是那么生气吧?就明白她还是他的温柔妻子吧?
李皎在自己家中,还跟做贼似的。她剪发时心跳加速,时时刻刻都怕门忽然被推开,明珠站在门口。女郎剪发剪得两手汗渍,手还不停发抖。她第一次剪发,多怕剪坏了被明珠看出来。整个过程,李皎面颊绯红,在妆镜前坐立不安。当她偷偷摸摸地用红丝系好了发丝装进信封,再火速漆封后,李皎趴在案上,出了一背热汗。
明珠推门而入,李皎猛地端正坐起,低头作思量正事状。
明珠:“……对了我忘了拿信了……咦,殿下你把信装好了?”
李皎轻描淡写地把信递给一脸狐疑的侍女:“唔,闲着无事,我随手把信装起来了。你拿去送吧。”
明珠莫名其妙,她看到公主白玉似的面容上,眼角一片飞红。女郎手攀着案几,在习惯性地抠着。她眼眸虽然漆黑淡然,往里看却透着一丝紧张。李皎面上多么的淡定,递信的手在轻微颤抖。明珠与李皎对视半晌,李皎羞恼喝道:“时不我待!还不去寄信?”
明珠:“您的发丝怎么乱了……”
李皎厉声打断:“寄信!”
明珠骇了一跳,忙点头应了,抱着信出去送了。她不知她人一走,李皎就重新趴回了案头,长袖盖住脸,鬓发湿润。长发发尾散至地砖上,青浓发间白玉簪子流动着清若水的光泽,在日光葳蕤下照着女郎红透的耳根。李皎一动不动,良久,她发出一声轻.吟。李皎一人在屋中趴坐着,喃喃自语:“坏郁明……”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李皎对自己的夫君日思夜想,又不好意思表达。她的夫君,这会儿则与一个叫哈图的西域商人勾搭到一起,双方合谋去河西走一趟。双方交谈深了,郁明才知道,哈图居然是西域这边最有钱的商人。但有钱归有钱,他的传家宝雪莲花被凉国官兵抢走,他竟拦不住。
哈图怒气冲冲:“我有内部消息!他们拿我的雪莲花,去孝敬那个夏国来的高官。我的内部兄弟告诉我,说对方可能是一个王子。管他是什么身份呢!谁也不能拿我哈图的东西!”
郁明敬佩对方的胆识。一个商人,被官府抢走了传家宝,居然不认命。哈图非但不认命,还跑到这龙蛇杂混的地盘撒钱请武功高手,准备来一场刺杀,把他的传家宝夺回来。哈图都想好了,等他夺回了他的传家宝,他就躲到大魏去,这样凉国和夏国都不会大规模地找他。
在遇到郁明前,哈图已经纠集了大部分江湖人手。他们在此地相聚,谈好价钱后,便会前往河西布置,等着那双方人交换雪莲花的时候当即动手!郁明加入后,哈图之前请到的所谓西域第一高手巴图提出离开,不愿与郁明一起行动。哈图也送了一大笔钱,把人请走了。哈图现在非常无所谓,虽然走了一个大高手,但他请来了一个更厉害的高手!
什么西域第一高手?也就是在西域十六国里乱封的。大魏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年轻人,那个高手不就跪了吗?
有郁明加入行动,哈图对自己夺回雪莲花的事情变得更加自信满满!
连续数日,押着杨安,郁明跟随哈图一步步进入河西。一路上再没有危险了,郁明除了怕时间太久没有别的担忧的,反而雁莳依然兴趣缺缺,整日长吁短叹。郁明的这些行动,对雁莳来说没有影响。他们已经捉拿了杨安,已经向朝廷报信了。郁明还需要把人押回京,雁莳的任务却是已经完成了。雁莳现在还没跟郁明分开,不过是因为对方要去河西,雁莳正好也要去河西看一看边防布置。
如果对方真的是赫连王子,雁莳需要向朝廷修书说明情况。她只要写信就行了,不必再返回长安。
夜里,众人歇息在一荒僻村落。村子因荒化而无人居住,这些高手们到来,不以为忤,早早搭帐篷、煮奶酒。他们烧起了篝火,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热闹非常。西域的舞蹈充满异域风情,众人不光自己跳起来,还拉拽着郁明一起跳。
“胡旋舞”动作轻盈,每一步都富有极强的节奏感。众人围着篝火跳舞,郁明加入其中学习,也玩得十分尽兴。他暗自觉得这种舞蹈非常好玩,他要学会,回去给李皎显摆显摆。
郁明玩了一阵后,从场中退下,坐到火边喝酒。
耳边传来幽幽一声:“学‘胡旋舞’给殿下看么?你对你老婆真上心啊。”
青年被冷不丁响起的幽怨的女声吓一跳,口里的酒喷出来。郁明面容闷红,狂咳一通后,他蓦然扭头,见旁边坐着雁莳。雁莳拄着下巴闷闷不乐地挨坐在他旁边,众人的快乐,丝毫没有感染到她。雁莳这丧气满满的表情已经有一阵子了,郁明一开始关心了一二,雁莳不说后,郁明也就不问了。没想到今晚,郁明坐在那里喝酒,雁莳主动凑过来了。
郁明手忙脚乱地擦身上溅到的酒水:“你有毛病啊?说话不能好好说?”
雁莳托腮帮看他:“哎。”
她忽然问:“你当年跟殿下好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啊?”
郁明没好气地整理衣襟:“废话!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我们当然在一起啊!”
雁莳兴致勃勃问:“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你?她是不是对你与众不同啊?比如对你特别严厉,时不时地讽刺你一句?总是凶你,总是对你爱搭不理?”
郁明:“……”
他微微笑了下。青年手搭着膝盖,火光映照他英气面孔。当雁莳提出这种问题时,他面上的冷硬顿时被软下,眉眼间留存了几丝温柔和赧然。郁明给出的回答,和雁莳以为的不一样:“不是啊。她对我挺好的。确实与众不同吧,但是是对别人冷淡,对我特别好。”
雁莳:“……不对吧?这不对吧?”
她茫然,心想李玉不是这样啊!凭什么同一兄妹,李皎居然是待人好?莫非她会错意了?
郁明:“怎么不对了?我当初刚去公主府时,她还没见到我,就对我奚落一通。我生气后便走了,她就追过来请我回去。之后我待在公主府,皎皎一直很关照我啊。到用膳的时候,她专门让人问我喜欢吃什么。我练刀的时候,她明明有事出门却不说,非等我练完了才走。她从宫里得到什么好玩的,都会问我喜不喜欢,我喜欢的话她就送我。”
郁明微笑:“她总是送我东西,总是问我累不累辛苦不辛苦无聊不无聊。我说不要,她还很不开心。她对我好,都好得那么明显了!她都把我跟她府上的其他扈从分的那么开了,我当然知道她对我有意思啊!”
他很快变脸色,愤愤不平:“但也就是一开始对我好!后来跟我好了后,本性暴露,对我非打即骂,太讨厌!”
雁莳不肯死心:“所以你就去追她了?”
郁明再笑:“没有啊!有一次回府的时候,她鞋子脏了,我给她擦鞋。她低头就亲了我一下……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就在一起了啊。”
说起过往,青年洋洋得意。十几岁时的爱情对他来说珍重无比,他前些年不敢想。每想一次,都能反衬出现实的不如意,让他痛恨李皎一分。但他现在已经娶了李皎了,那些不如意,便被他慢慢放开。郁明回忆去过去,便都是些甜蜜的往事。
比如李皎一开始就对他青睐有加,明明高傲得不行,却好声好气地求他回去;
比如李皎总是时不时看他一眼,他也偷看李皎。
郁明最初喜欢李皎,便是因为她不光长得好看,还对他非常好。他少年时,也有虚荣心,也想着我被一个公主喜欢,我多了不起啊!他在扈从中往来,都昂着头,日日得意。郁明那时想得简单,他一日日多喜欢李皎一分,想得受不了了,就想娶她为妻了。不过后来却发生了那些事……
雁莳沉默良久,最后无精打采地问:“那分开四年,你们再次见面,我记得一开始你们挺不对付的啊。你们怎么突然就成亲,连孩子都要生了?说的那么好听,你们成亲,不就是奉子成婚吗?”
因为李皎不显怀,她到底怀孕多久,除了皇室少数几人,外人都是不知道的。但是雁莳当日护送李皎回京,雁莳是知道内情的。
郁明脸热了一下。
真实情况当然是奉子成婚了。他在很无奈的情况下强了李皎,至李皎怀孕。他不得不负起责任来,虽然从现在看,这责任,他负的心甘情愿,并开心无比。若换做其他女人要他奉子成婚,他必然……不!如果那夜不是李皎,他绝不会碰别的女人!
但是郁明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和李皎的成亲是因为她怀孕了。
郁明振振有词道:“什么奉子成婚?胡说八道!我和皎皎是因为真爱才成的亲!告诉你,在她怀孕前,我们就两情相悦,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是我不想让你们八卦我们的事情,才让我们皎皎瞒着不说的。我们皎皎特别听我的话!她夫唱妇随,对我恭敬得不得了!”
青年甜蜜地笑:“而我又这么大度!当年那点儿事,我早不在意啦。我们皎皎离不开我,缠着我不肯放我走,你都不知道她多能磨人!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只能娶了她啊!”
雁莳:“……”
郁明和李皎的爱情,让雁莳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真实了。按说李玉和李皎是亲兄妹,这兄妹二人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都挺统一的,所以雁莳才想从李皎这里旁敲侧击了解李玉。若是李皎喜爱一个人,就死追不放,为什么李玉不是那样呢?
当日长安一别,雁莳回头看到李玉站在山头目送她。她有一瞬大脑空白,心里有大胆念头涌上,告诉她:他喜欢我!他是不是喜欢我?
雁莳如遭雷劈,她魂不守舍,她一路上都在努力追忆,李玉可曾表现出有喜欢她的样子。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来,若他喜欢她,他怎么会对她不闻不问,把她流放大漠一放就四年?可若是他不喜欢她,他在目送谁?郁明?更不可能啊!
雁莳吃力地说服自己,少年时,李玉一开始待她也确实挺好的……她被家人赶出门,他收留她;她在他府上大吃大喝,他也根本不说她;她和他玩投壶,他输得底都快赔给她了,他也没赖过账,没有跟她生气;好些时候他们吵架,她只要嬉皮笑脸地去找他,他就从来不跟她翻旧账……
少年时的雁莳想:平阳王真不错!是个大丈夫!不婆婆妈妈的!他虽然斤斤计较些,但是大事上不含糊。这个朋友是可以交的!
现在雁莳听了李皎和郁明的爱情故事,她惊悚地想:难道李玉那时候是想追我吗?!他就和他妹妹一样,喜欢谁,拼命对谁好?送好多东西也不恼,还总巴巴地愿意吃亏?
雁莳脸色变来变去,想得头都痛了。
她对李玉印象不深。因为这几年,她其实一直在生他的气。哪怕他为帝,她也气他在成亲后,对她不像是少年时那么好了。雁莳在大漠四年,她也想通了,她想男人成家了,当然和以前不一样。李家专出深情人,李玉对洛女一往情深,怕洛女误会,对昔日的小伙伴不假辞色,多正常啊!
雁小将军自暴自弃地想:他不理我了,我也不理他了!过往情谊算个屁!我要统统忘掉!
她确实忘得差不多了。
而蓦然回头,视线穿越时光长河,回视自己的旧年时光。多少往事被她丢弃,被她遗忘,被她随意扔去旮旯里。她却骤然发现,她以为的那个人,那个也许对她最不在意的人,却反而珍重地收藏着所有东西,默不作声地站在时光深处。他也许在等她,也许一直被留在了过去,再也没走出来过。
雁莳鼻子一酸,往下一躺,手捶了地一把:“艹!”
郁明:“……?”
雁莳冲天大吼道:“那我有什么办法?你都成亲了还勾搭我干什么?我是绝不会屈居人下做人小妾的!我母亲受人不待见,我都告诉过你了!我万万不会重复我母亲的人生,被人关在后宅里像养小雀似的养一辈子!我告诉你、我……”
她忽然闭口,她睁开眼。
她望着天上烂烂星海,突然想到了那天早上。她去寻平阳王玩耍,却看到了平阳王和洛女最不堪的一幕。年少时的雁莳勾着少年李玉的肩,与他嘻哈笑,还凑过去在他胸前揍了他一拳。少年趔趄后退,少年雁十真假难辨地笑:“兄弟真不够意思啊!这有什么害羞的啊?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嘛!放心放心,作为你的好友,我一定会送你份大礼的。”
少年李玉说:“我从不想让你做我的好友。”
多年来,雁莳一直以为他的意思是,不想跟她做朋友。
她嘻嘻哈哈,她没有看到少年苍白的脸色,没有察觉少年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她……雁莳猛地坐起来,乍然明白了他当年在想什么。
她蓦地回头,她坐在大漠中,她看着天上银星。银星凝成河海,横亘天穹。她的目光穿越星汉,望向遥远的长安——
“噗——!”长安未央宫中,李玉从梦中惊醒,一口血喷出。
他从床榻上跌下,摔到地上。宫人听到声音,急忙忙在外喊人,听不到声音后,他们推门而入,看到天子气息微弱地躺在地砖上,一头冷汗,面色惨白。宫人惊恐要喊人,被天子抓住手。
李玉轻声:“别叫人……别让人知道……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到了以前的事,心有不甘而已……让医工悄悄来一趟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从侧面让皎皎和二明撒狗粮,我觉得还蛮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