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眉妩侧卧在床榻上,纤足轻轻**着,绣鞋上用金线绣着的花瓣在灯下闪闪烁烁。她未料到她这个假小产竟然导致了白流霜的真小产。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更意想不到的是,白流霜竟然逃离了王府。如此看来,白流霜背后竟也有高人在相助。
但无论如何,白流霜小产且差点丢掉性命,这件事,已足够让宁王和静王两兄弟反目了。
“白流霜已离开王府,主子可以安枕无忧了。却为何依然愁眉不展?”花娇轻声问道。
代眉妩微微一笑,“花娇,这次真要谢谢你的计划,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都赏给你!”
“奴婢为主子分忧是应当的,奴婢不求回报。只是,就怕王爷将王妃寻了回来。”花娇担忧地说道。
“这也是我担心的,不过,我认为那人既然能将她从王府救走,那就不是简单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追回来的。”代眉妩颦眉说道,今日之事,她已经看清,白流霜在宁王心中是极其重要的。只怕稍后宁王回来,不会饶过她的,她要早做打算才是,“夜已经深了,你且下去歇息吧!”
花娇点头称是,正要退出。
屋外忽然有人轻“嗤”了一声,声音极轻,恍若耳语,但是那声音里的轻蔑和嘲讽却是那样明显。
花娇心中大骇,脸色登时变得极其苍白。代眉妩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谁?”花娇壮着胆子喊道,然而,窗外却再无声息,只有花木婆娑,月光流泻。
或许是错觉吧,代眉妩舒了一口气,心刚刚放到肚子里。又一声叹息从风里传来,只是一声叹息而已,但那声音里隐含的肃杀之意却如雾气一般弥漫了过来。
代眉妩慢慢站起身来,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一个人影从半开的窗子里跃了进来。
花娇惊骇地脱口叫道:“静王!”
百里冰一身织锦华服,身姿挺秀地站在屋内。他一边伸手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边神色淡然地望着代眉妩道:“代眉妩,你胆子倒是不小啊!”他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代眉妩眸中原有的凌厉早已消失无踪,原本神色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之色,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再次跌倒在锦绣床榻上,红色织锦的被子衬得她的脸愈发苍白。
她知道今夜之事百里冰早晚会知道,却没料到他来的这般快。
百里冰一步步走向代眉妩,那张纯真无邪的俊脸此时是那样凝重。那双一向黑亮明澈的眸中,是无边的深邃的黑沉,令人看不见底。一向挂着纯真无邪的笑意的唇边,此时挂着的却是残忍的笑意。
他一步步走来,足下杀气如刀,几乎能将白玉石的地面斩出裂痕来。他呼出的气息幽寒如冷风。
杀意!代眉妩感到了强烈的杀意。她忽然想起那夜宴会上百里冰的警告。“你不许惹她,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是的,他是这么说的,当时,她还有些不太相信。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皇兄宁王的王妃,你杀了我,你就不怕他怪罪你吗?”代眉妩声嘶力竭地嘶喊道。
“怪罪?”百里冰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笑得那样开心。
“到了此时,你以为我还会怕他怪罪吗?”百里冰冷冷说道,声音好似冬日里的雪花,向代眉妩飘来。
代眉妩望着百里冰眸中深沉的冷意,她轻声说道:“我毕竟为了他都小产了,他不会让你杀我的!”小产的事,除了花娇,谁都不知道是假的。以百里寒的为人,他不会让她死的。
“是吗?”百里冰忽然勾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趁着他还没回来,先送你上路了。”
原以为代眉妩怯懦胆小,却不想这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借小产来陷害霜儿。这样的女子,留在世上迟早是个祸害。
他浅笑着从从袖中摸出一把长不及三寸的短剑,在手中把玩着,耍出一片片雪亮的剑花,在灯光映照下,如同一朵朵绽放的梨花。而他的笑容,就隐在杀意凛然的剑花里,是那样纯真无邪,又是那样魅惑人心。
代眉妩的神色彻底僵住,她没想到,百里冰在杀人时,也能笑得这般纯净,这般美。
他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魔王。眼看得他手中短剑耍的杀意凛然,似乎随时都会脱手而出,向她的咽喉刺来。
丫鬟花娇忽然冲上来跪在他面前低声道:“请静王恕罪,但是,今夜奴婢就是拼死也要护得代妃周全。她还不能死!”
百里冰轻蔑地撇了撇嘴,冷声道:“就凭你?”
“不是凭我!是凭这个。”花娇忽然从贴身衣襟里掏出一件环形玉佩,递到了百里冰手中。
百里冰双眉轻锁,凝视着那个玉佩良久,忽然展颜而笑。伸手一扬,又将玉佩扔到了花娇手中。
“这是什么物事,我从来没见过!”他勾唇浅笑道,声音清脆如珠。心中却越来越寒,原来此事,他的母后也曾插手。
“你,你说什么?”花娇显然没有想到百里冰会如此反应,登时愣在了那里。原以为他见了主子的玉佩,会不再出手。毕竟主子所作的一切,也是为了他。可是,她实在没想到静王会对主子的命令视而不见。
“我不会饶过她,我也不会饶过你!”百里冰冷冷说道。
代眉妩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深眸中布满了凄迷和哀怨,她哭泣着说道:“王爷,眉妩有罪,可眉妩也从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眉妩只不过想争宠而已,怎知王爷会让王妃试毒,眉妩更未曾想到王妃竟然已经有了身孕……”
“你说什么?”代眉妩的话还未曾说道,胸前衣襟已经被百里冰揪了起来,他清冷的容颜就近在咫尺,“你说霜霜有孕?”
代眉妩心内微微一动,果然,百里冰恐怕只晓得流霜因为她的小产而被百里寒怪罪,并不知流霜因小产差点丧命。她战栗着说道:“是!眉妩也是事后才知道,王爷不放心王妃配的解药,所以,让王妃先饮下毒药,再吃下解药。解药确实是管用的,可岂料那毒引发了寒毒发,后来,还导致小产了,听说流了好多血,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呢!”
百里冰心中猛然一痛,提着代眉妩衣襟的手猛然一软,代眉妩顿时摔倒在地面上。
百里冰再也无暇顾及她,踉跄着退了几步,方才扶住身后的桌子稳住身形。俊美无邪的眉目间,闪过幽深的冷意。
他望着如一团烂泥般瘫在地上的代眉妩,唇角笑意越来越冷。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想要得到荣华富贵的女人罢了!
代眉妩瞥了一眼百里冰眸中的寒意,垂首哭泣道:“王妃确实是一个好女子,谁知道王爷竟那般狠心……”她顿住了话头,室内只余低泣之声。
百里冰冷冷地注视着代眉妩,握着短刃的手越来越紧,他的目光好似能杀人般在代眉妩和花娇的脸上流转。花娇吓得呼吸凝滞,就在她以为自己难逃此劫时,一声锐响在身前爆开。
百里冰一拳打在了室内的桌子上,厚厚的红木桌子,被他打了一个洞。他慢慢地将拳头拔出来,看着拳头上流淌的鲜血,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好!代眉妩,既然皇兄如此珍爱你,那本王不杀你,你就好好地做你的宁王王妃吧!”他冷冷说道,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夜色已深,廊下灯笼的微光在院内投下淡淡清光。
百里冰在院内遇上了百里寒,染血的拳头握得紧了紧。
百里寒冷漠的视线望向百里冰,冷声道:“五弟,我这王府可不是你的别院,日后你若再深夜造访,休怪三哥不客气。夜色已深,快些回去吧!”
百里冰却一动不动,不走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廊上黑沉的暗影里,脸上表情幽幽暗暗,令人看不分明。良久,他忽然问道:“她怎么样了?”语气虽然是轻淡的,但是其间那一抹微微的颤意还是将他的担忧泄露无余。
百里寒微怔,良久才明白过来,百里冰指的是流霜。这小子,是真的很关心流霜啊!难道他真的喜欢流霜?
他向前跨了一步,百里冰恰好转过脸,灯笼的幽光流泻,映亮了百里冰的面容。
当百里寒看清了百里冰脸上的神色后。第一感觉,便是震惊,第二感觉,还是震惊。
眼前的这张脸,不再是百里冰往日那张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的脸,也不是那张带着点张扬邪气的坏的脸。
这是一张属于男人的脸,一张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为情所苦的脸。
这是一张深陷到感情中不可自拔的脸,这是一张被情爱折磨的脸,这也是一张为情气恨的脸。
眼前的人,是他的五弟吗?是那个顽劣任性无法无天的五弟吗?
这一刻,百里寒忽然明白,他错了。他的五弟,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他对流霜的感情,或许一点也不比他浅,一点也不比他少,一点也不比他淡。
“她怎么样了?”百里冰见百里寒不说话,再次问道,一字一句,黑眸中的担忧是那样深沉。
百里寒别开脸,不忍去看百里冰眸中的那一抹忧色。他沉声道:“她走了!”
“段轻痕带她走了?”百里冰淡淡问道。
“是的!”百里寒冷声道。
百里冰忽然微笑了,他的脸,再次回复到无邪天真的样子,“三哥,她走了,不用你说,我再不会来你的王府了。”言罢,他快步走了出去。
擦身而过时,百里寒敏感地嗅到一丝血腥之气,长眸一眯,来不及多问,百里冰已经出了院子。
他望着空****的院子,忽然感觉到,他今夜失去的,不仅仅是流霜和他的孩儿。
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吹入,室内的烛火明明灭灭,似乎抵不住夜风,微弱地闪烁着,熄灭了,只留下一抹轻烟袅袅升起。
室内极其安静,代眉妩瞪大泪眼,凝视着窗边那抹白影。
西去的朔月在窗前投下了淡淡的光影,那个人站在光影之中,任猎猎夜风吹拂,墨发飞扬,白袍翻卷。
代眉妩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觉他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就像是专司行霜布雪的仙人降临在人世一般,令人望上一眼,便遍体生寒,瑟瑟发抖。
“眉妩,本王好久没见你舞过,今夜,可否为本王舞一曲?”悠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优美的声音里略带一丝疲惫的沙哑。
代眉妩完全没料到百里寒会让她跳舞,原本吊在嗓子眼的心略沉了沉,娇声道:“王爷,眉妩愿为王爷跳舞分忧。”
花娇也心中一喜,王爷既然还让代妃跳舞,那就应当无事。她慌忙燃亮了蜡烛,从室内悄悄退了出去。
代眉妩到内室换了一身白色舞裙,又拿出几只小小的银铃,分别系在绣鞋上,衣袖上。然后款摆腰肢,足尖微点,在百里寒面前,开始翩翩起舞。
没有音乐,只有银铃的响声。没有艳丽的舞裙,只有素白裙裳,和当日在林中翩舞的衣衫很相似。
铃声奏成一曲简单悦耳的曲子,袖动铃响,铃响身动,也不知是人在随乐舞,还是乐在随舞响。
烛光摇曳,美人轻舞,百里寒坐在椅子上,眯眼定定瞧着。
这优美的舞步,这悦耳的铃声,这绝世的容颜,一切都和当日一般无二。可是,百里寒心头,却一丝涟漪也无。冷淡的目光掠过她那双凄迷哀怨的双眸时,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淡笑。这一双让人心生怜惜的双眸啊,想不到他竟会被表象所骗。
“眉妩,不用跳了,你刚刚小产过,应该休养才是!”百里寒淡淡说道。
他的声音很柔和,但代眉妩却心中一震,这句话无疑是当头一棒。她竟忘了,她今夜才小产,怎么可能再跳舞。
“王爷,我……我难受!”代眉妩捂住肚子,凄惨地说道。同时身子一歪,便向百里寒怀里扑去。
但是她没能如愿,一股寒冷的劲风袭来,她疾奔的身子滴溜溜地打了个转,就在快要触到百里寒的袍角时,旋转着狠狠摔倒在地。
刺骨的疼痛袭来,这一跤摔得真狠啊。
她满脸不信地抬眸望去,只见百里寒依然负手而立,就好似没动一般,但是代眉妩却切切实实感到那股劲风是从他袖间袭来的。
“王爷,你为什么这么待眉妩,眉妩做错什么了?”她泪流满面地哭诉着。
百里寒低头看去,月光的清影映在代眉妩哭泣的脸上,一颗颗泪珠就像是珠子一般从她的玉脸上颗颗滚落。此时的她是那样脆弱,那样可怜,那样悲惨。可是,此时,她的悲泣已经引不起她半点同情,也引不起他半分怜惜。
这一刻,他才忽然觉悟到,他……从来就没爱过她。
他对她的感情,或许是被她曼妙舞姿绝美面容的一时迷恋,或许是对她楚楚可怜娇弱凄楚的一时怜惜,但,那不是爱情。
虽然,起初也是美丽的。也是璀璨的,但那美丽和璀璨就像是一个七彩的泡沫,被风一吹,便泯灭于无形。
代眉妩哭诉良久,发现面前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肃然挺立着,就像是一座冰冷的石雕。她心中忽然一寒,透过泪水的间隙,借着微蒙的烛火,悄悄看向他的脸。没想到,她竟在他幽深的眸中,看到了一丝怜惜和痛楚。
代眉妩心中一喜,他虽然不爱她,但对她,还是有怜惜之心吧!她仰着脸,越加娇弱地问道:“王爷,眉妩真的很难受!”
“眉妩,原来,抹了延迟伤药药效的膏药,这桃花还这样晶莹剔透啊。”百里寒忽然伸出触摸着她脸上的桃花,低声说道。
代眉妩心中凉了,原来,他怜惜的是她脸上流霜亲手绣的花。
百里寒低头望着代眉妩,那朵流霜精心雕刻的桃花在她脸上妖娆地绽放着,想到流霜脸颊上那道被他划出的伤痕,他心内的怒意不可抑制地晕开。
当日的毁容事件,果然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是他太笨了,竟然相信了她的眼泪,相信了她的寻死觅活,错怪了流霜!
流霜一番好心帮她医治疤痕,却被她利用反咬了一口。
她不配!
她不配拥有流霜刺绣出的这朵桃花。
百里寒修眉一皱,手中乍然出现一把薄薄的袖剑,抓住代眉妩的衣襟,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王爷,不要啊!”代眉妩捂着脸哭道,没想到百里寒已经看穿了她的阴谋。她惊恐地望着百里寒的眼,他的眼中,悲悯与愤恨交织着,几乎令她惊恐万分。
“王爷,那次毁容事件确实是眉妩一时之错,可是,这次眉妩却是受害者啊,眉妩的孩子确实是被那个白流霜害的。”她做着最后的反抗,试图用那个莫须有的孩子来求得他的原谅。
百里寒不听此话还好,一听此话,眸中怒意忽盛,他冷冷说道:“到了此刻,你还要骗本王。我问你,你从来没有侍寝,何来的怀孕一说。”
代眉妩一惊,不可置信地凝视着百里寒的眼,她不相信,他如何知道她没有侍寝的?她自然不知百里寒将那夜的事情已经原原本本想了起来,在她这里什么也没发生。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月光纠结着灯光,笼着百里寒的白衣,衣上泛起的冷光是那样幽寒,就好像是被冻结了的雪光。
他紧抿着唇,好似一张嘴,杀意就会倾泻而出一般。
代眉妩从未像今日这一刻这般绝望过,悲凉过。
她终究是失了心,而这个绝世的男子似乎对她始终没有动过情。
她一脸无辜,惊叫着说道:“王爷,眉妩那夜确实侍寝了,也确实怀孕了啊,御医都诊出了眉妩怀孕了,不是吗?”
“是!可是,今夜你为何派人偷偷出府去买猪血呢,不是为了吃吧!”他厌恶地说道。
代眉妩一怔,她嘱托花娇派了可靠的人去买猪血,没想到被百里寒查了出来。
“还有话说吗?”百里寒手中的短剑轻轻触到代眉妩的脸颊上,一片幽冷的寒意刺破肌肤。一想到他被猪血所骗,从而害了自己的孩子,他就抓狂。
短剑抵在代眉妩的脸颊上,冷意透肤而入,随着恐惧一起滑入心间。代眉妩没想到百里寒已将她所有的阴谋看穿,倘若早些知道,在他在去追白流霜时,她就该离去才好。如今,难道她难逃一死了吗,死在她最爱的男子手中?
她望着百里寒那双近在咫尺,冷意肃然的眼眸,心中一寒。此刻,她深深地感到了害怕。对这个男子,她终究是付出了真情,而今夜,她可能就要死在他的刀下了。
她仰着头,嘶哑着声音凄然道:“百里寒,你杀了我吧,就是杀了我,你的孩子也回不来了,你的流霜也回不来了。我得不到你的爱,你也休想得到她的爱。告诉你,我恨她,恨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恨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爱。同样是人,为什么我就要如泥泞一般任别人踩在脚下,做那青楼里的妓子。而她呢,就可以一生下来,做那大家小姐,还被皇上赐婚做王妃。我不要这样,我偏要做人上人。”
她那双凄迷哀怨的眸中终于不再是那么柔弱乞怜,而是绽出一抹深沉的恨意。
“这场阴谋确实是我导演的,可是,你的孩子却是丧在你自己的手上!”她冷冷地一字一句说道。
最后一句话,彻底将百里寒击倒了。
孩子!他和流霜的孩子!
百里寒心痛地念着这两个字,但是却怎么也吐不出声音来,这两个字似是被噎住了,生生地掐在他的喉间。只觉得有千般滋味顺着辣辣的喉头直涌上来,烫了脖子舌头,烧了意识。
她说的对,确切来说,是他的不信任,害了流霜,也害了他的孩子。
他只有用自己的生生世世去弥补他犯下的错误。而眼前的女子,他悲悯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她还是曾经那个在林间曼舞的白衣女子吗?那双曾经吸引他的眼眸此时被仇恨和欲望充满,使得她那双绝美的脸容扭曲着,带着一丝狰狞。
没有了惨不忍睹的疤痕,她的脸依旧是狰狞的。
百里寒闭上眼睛,心底忽然涌上来一阵悲凉。他缓缓放手,代眉妩喘息着软倒在地上。
“张佐李佑,将她关押到冷苑里,派人严加看守。”百里寒冷声说道。
在船上漂了十日,到了楚州渡口,流霜原以为师兄会带着她一路北上,与暮夕夕一起到天漠国去。却不想到了楚州,师兄便带着她和红藕,还有药叉和药锄下了船。而暮夕夕一行,却依旧沿河北上,到天漠国去。
自那夜暮夕夕甩帘而去后,流霜就再没见过她。流霜心知暮夕夕还在误会着她和师兄的关系,总想寻机去解释,但是,每次去找她,她都拒而不见。流霜没想到这个公主脾气这般大,本想待她气消后再去找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岸上早有车马前来接应,流霜正要上马车,回首望去,却见大船泊在渡口还没走,而暮夕夕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站在甲板上,向她们这边遥望。
日光明丽,映着她一身飘飘****的彩衣,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凄艳和寂寞。
流霜心头一涩,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还能有缘再见,若是此时不解释,怕是以后很难说清了。遂微笑着对师兄道:“师兄,我想和公主说几句话再走。”
段轻痕闻言脸色微变,他隐约猜到流霜要和暮夕夕讲什么话,心内微微有些苦涩。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好,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流霜微笑着拒绝了。若是师兄在身边,有些话不好说。
段轻痕眸中光芒微黯,飞扬的修眉微颤了一下,随即便淡笑着道:“好吧,让红藕陪着你去!”
流霜点点头,带着红藕,又登上了船。
暮夕夕遥遥看到流霜又回来了,微微抬起头,美丽的双眸带着一丝不屑和傲气冷冷注视着她。流霜见到她神态如骄傲的孔雀一般,睥睨着她。心内不禁没有反感,反倒为她的率直而欢悦。这个姑娘,所有的情感都是写在脸上的。
当下,流霜浅笑着开口道:“今日就要分别,流霜还有几句体己话想要和公主说一说!”
暮夕夕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便转为平静,硬邦邦地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体己话可说。既然东方喜欢你,而我又喜欢东方,我们便是情敌。情敌有什么话好说的!若你也是我们天漠国的女人,按我们草原上的风俗,我倒可以和你比赛骑术马术,赢了你把东方抢过来,可你偏偏是一个汉人,什么也不会。我若和你比这个,倒好似欺负了你一般,哼……”说到最后,忍不住懊恼地嘟起了嘴。
这公主竟然将爱情和箭术武功划为了等号,以为胜了便可以赢得爱情。若是那样,爱情岂不是太简单了。
这公主着实可爱的紧,让流霜生起调侃之心,微笑着道:“虽然我是个汉人,不会骑马射箭,但是我会琴棋书画啊,公主不妨和我比赛作画,如何?”
暮夕夕闻言脸色一变,极是懊恼。她自然知道自己是比不过流霜的。她自那夜见了流霜作画后,对流霜温婉的气质和高超的画技极为欣赏,却不想东方流光竟然喜欢她。
这让她心中极是矛盾,一方面,觉得他们两人天生一对壁人,极是相配的。另一方面,自己心内却又极不甘心。
流霜见暮夕夕懊恼的样子,不禁淡笑着道:“流霜是和公主开玩笑的。流霜和师兄自小一起长大,心里一直当他是哥哥,没有男女之情。还请公主不要误会了才是。”
暮夕夕淡淡扫了一眼流霜,并未因流霜的话有一丝喜色。因为,在船上,她已经从东方流光对流霜无微不至的照顾看出,纵然是这个女子不喜欢东方流光,可是东方流光却喜欢她的紧呢。
流霜眼见的暮夕夕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欢快,心里有些疑惑。但是,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便和暮夕夕道别,向岸上走去。
一行人登上马车,一路向西而去,据师兄说她们要去崚国,那是他的家乡。
第二卷情缘真
流霜望着他的月色白衣,望着他晶莹剔透的眼眉口鼻,一刹那间,仿佛魔幻一般,所有的往事纷至沓来,风驰电掣般掠过她的脑海。原以为早就忘记了,原以为她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却不曾想,一切的深情和痛苦,早已化作了一种叫做沧桑的东西,深深烙刻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