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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妃情:惹上邪王逃不掉 第一卷 姻缘错 第十七章 锋芒耀

    洞房之夜的意外事件,搅了流霜出府的计划。一时间,出府之事又变得茫茫无期。断了联系,她也无法获悉师兄的消息。但她心中还是怀着期望,她知道疼她护她的师兄一定会想法帮她出府的。

    听风苑里的药草,有的生长周期较短,已然成熟,流霜和红藕每日里忙着收获,晾晒。

    红藕虽然从小姐脸上看不出悲哀,但是她却明显感到小姐瘦了。那夜的事件对小姐的打击如此之大,虽然小姐不说,但是她也能体味到小姐的痛苦和悲哀。

    流霜心中,此时对百里寒恨极,所以她极力排斥着他的消息。但是他的行踪还是在轻衣和纤衣有意无意中传到了她耳中。

    据闻,百里寒自纳妃后便出府了,如今已有半月没有归来了。

    据说,天漠国要来使臣了。

    天漠国位于玥国北方,国势较强。

    天漠国的王,是年仅二十五岁的暮野。据说他登基时才十五岁,当时,有很多民族对他的管制不服,但不久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生得极其剽悍,一身绝顶武艺。但令人臣服的并不是他睥睨群雄的武功,而是他铁腕的管理和吞并列国的野心。他登基之前,天漠国周边还散落着十几个小国。

    自他登基后,有三年时间是在治理自己的国家,三年后,他十八岁的那一年,便点燃了吞并的战火。首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左右邻国,然后,基本上是以每年两个国家的速度灭掉或者收复了其他的小国。

    天漠国的疆土和势力也在不断吞并中逐渐壮大。

    暮野出兵向来毫无预兆也没什么理由,有时,可能仅仅是顺路,有时,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就会将一个小国灭掉。

    当今天下,因为暮野的吞并,如今只余玥国、崚国和天漠国三国并立。

    这次,天漠国派使臣出使玥国,在玥国君臣看来,是一个不好的征兆。他们拿不准天漠国的意图。是以京师上下都如临大敌。掌握着京师近半兵力的百里寒,负责着守护京师的安全。这几日一方面忙碌着布置京师的兵力,一方面忙碌着安排接待使臣的事务。

    七月十五日,皇上在宫中御花园设宴接待天漠国使臣,命宫妃大臣以及家眷一起出席。

    百里寒特别命流霜和代眉妩一起出席。

    流霜本想不去,可事情由不得她做主。

    是夜,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御花园潋滟池边的空地上,摆满了桌椅,宴会便设在此处。

    潋滟池不愧是御花园景致最好的一处,池中遍植芙蕖,此时正是芙蕖花开的季节。月横池塘,碧波千顷,绿盖擎天,红花映月。一朵朵粉色白色的莲花,或才露尖尖角,或开的灿烂,凌驾在莲叶之上,迎风摇摆。

    潋滟池边,曲曲折折的回廊亭榭,极是典雅贵气。

    流霜坐在席间,欣赏着如此美景,只觉得心内一片震撼,她是极爱莲的,但从未看过如此广阔的碧波莲田。真是“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微风**来,空气里满是莲的馨香。

    今夜,流霜梳了一个清新雅致的盘恒髻,在发髻上插了一只碧玉簪。乌发碧簪,愈发衬得冰肌雪肤,皓白如玉。长眉不描自黛,红唇不点自朱。一袭玉色宫装儒裙,披了一件水葱绿披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气韵浑然天成。眉间淡淡的轻颦,仿佛一种烟雾笼着她清丽温婉的容颜。

    她正在贪看眼前美景,耳边响起一声清雅娇美的声音。

    “姐姐,原来你躲在这里,眉妩找了你好久呢。姐姐,王爷说我们的坐席在那边,眉妩带姐姐过去吧。”代眉妩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极是亲热。

    她今日打扮的也极是贵气,头梳惊鹤髻,戴着彩凤金钗,身穿一袭粉色长裙,走路间,裙摆生风,如风摆杨柳。粉色衣裙与颊边的桃花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娇美妩媚。

    流霜颦眉,此时代眉妩的美貌已引不起她一丝的赞赏,代眉妩的楚楚可怜也引不起她一丝的怜惜。这个女子并不似表面这般娇弱这般纯净。

    她还是远离她为好。

    今日,流霜是百里寒差张佐李佑接到宫内的,而代眉妩想必是百里寒亲自接来的吧。她特特在此说这些,还不是在她面前显摆百里寒对她的宠爱。但是流霜一点也不羡慕她,反觉得她的行为极其幼稚。冷冷笑了笑,淡淡道:“不必了,我就在此处即可!”

    流霜身边皆是一些大臣的妻女,总比坐在宫里嫔妃那里要自在的多。

    代眉妩讨了一个无趣,轻笑着道:“既然如此,那眉妩告退了。”说罢,怏怏而归。

    这些日子,百里寒一直没有回府,她心中明白是百里寒在躲着她。虽然娶了她做侧妃,却让她日日守着空房,心内极不是滋味,看来王爷是真的恋上了那个王妃。思及此,心内恨得牙痒痒。

    她神色恍惚地走着,冷不防碰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一身黑衣的百里冰。

    月色淡淡,身穿黑衣锦服的百里冰似乎比平日里成熟了许多,看上像不再是一个俊秀的少年,而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他拦住代眉妩,懒洋洋问道:“你方才做什么了?”

    代眉妩有些委屈地对百里冰道:“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只是和王妃说了几句话!”

    “说了几句话啊!”百里冰展眉浅浅一笑,“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上次那事情是你做的。本王让你去获得三皇兄的倾心,可没让你为非作歹。倘若,你再不识趣,再伤害她的话,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明明是说着最残忍的话,可是他唇角边依然挂着纯净的笑容。

    代眉妩惊愣地瞪大眼,柳眉挑得高高的,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在脑中揭晓。原来,原来……

    “原来,你……喜欢她?”她一直不清楚百里冰为何要帮她,如今方才明了,原来,她竟然喜欢白流霜。

    百里冰冷冷斜了代眉妩一眼,不屑回答,头也不回离去。

    夜色凄冷,代眉妩轻轻说道:“原来是这样!”她忽然展颜一笑,伸指从身侧的花枝上掐下了一朵花,双指一撵,花瓣零落。

    夜幕降临,四周花树上挂着的宫灯次第亮起。彩光流泻,与天上明月互相辉映。伴着荷香轻风,几乎令人疑是天上琼宫。

    流霜终究还是和代眉妩坐在了一起,虽然她心中极是不愿,但是各人的席位都是固定的。

    嫔妃和大臣内眷的席位与外侧的宴席是用琉璃障隔开的。

    外侧宴席上宾客未至,尚有太监宫女在忙碌着布置。在琉璃茶几上放上五彩花瓶,瓶中插一两枝含苞待放的清荷。

    不一会儿,便有官员三三两两走了进来按照官职品阶一一落座。

    流霜左侧坐着的是两个年轻小姐,大约是某个官员的千金。一个容长脸,面貌温婉,一个圆脸,一笑颊上两个梨涡。

    两女一直在窃窃私语。

    流霜本无意偷听,但她们的话还是随风送入耳中。奇怪的是,她们谈论的倒不是天漠国的使臣,而是太医院新进的一个御医。

    其中容长脸的小姐面目含春,小声道:“妹子,你可知那新来的御医是怎样的风神俊秀,风度翩翩!据说啊,……”容长脸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圆脸女子耳畔窃窃私语。

    圆脸女子听完,惊异地说道:“是真的吗?他才进太医院,宫里的嫔妃便争相生病?”

    容长脸女子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吁了一声,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见到宫女太监都在远处布菜。轻轻点头道:“是真的哦!听说皇上对他的医术赞不绝口,今夜的宴会他被皇上特许参加呢!”

    “真的吧,那一会儿我们可要仔细瞧一瞧了,看是否有你说的那般俊!”圆脸女子极是兴奋地说道。

    流霜心内暗暗发笑,想来是太医院的御医们皆是老态龙钟,忽然来了一位青年才俊,便被视为珍稀动物了。

    就在此时,只见前面官员们皆起立迎接,流霜心知是皇上到了。

    一时间,乐音开始奏起,官员们跪拜山呼万岁,待一切忙乱结束,重归座上。

    流霜抬眸看去,不禁面色大变。

    使她惊异的不是身穿龙袍威严贵气的皇上,也不是紧随皇上身畔的百里寒和百里冰,也不是那天漠国的使臣,因为这些人的出现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她惊异的是皇上身畔的一个男子。

    他身穿一袭天蓝色锦袍,好似天空一般湛蓝清幽。他面若秋水,肤似寒冰,眉青若墨裁,唇朱似桃夭。一双黑宝石一般闪耀的眼眸,顾盼之间,水光澹**。

    他脸上的表情含蓄璀璨似水波轻漾,他儒雅俊美,却无半分腐儒酸气,天生一股潇洒自然令人见之忘俗的气态。

    一旁的容长脸女子早已指点着对身畔的圆脸女子道:“你瞧,就是他!”

    圆脸女子早已失了魂魄般,痴痴凝望。

    流霜的心,咯噔一下,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上来。

    师兄为何进了太医院呢?他知道父亲曾经屡次荐他到太医院做御医,可是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崇尚自由,愿行遍天下,为普通百姓解忧,不愿进宫受官衔束缚。可是,为何他还是进了太医院呢?是为了她吗?师兄这又是何苦呢!

    流霜端坐在席间,心内极是凄苦。她的眸光追随着师兄的身影,多日不见,他似乎比上次清瘦了些,眉间也多了一丝忧色。

    侍立身后的红藕显然比流霜更激动,一双手握着斟茶的杯子,轻微颤抖着。

    主仆两人的异样被代眉妩看在眼里,她关切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流霜淡扫了她一眼,“无事,多谢妹子关心了!”不想让代眉妩看出端倪,遂将目光从师兄身上调开,这才注意到那天漠国的使臣。

    竟然是个女子!

    再看皇上和众位大臣的脸色,极是幽暗阴郁。

    天漠国派女子来出使玥国,在玥国君臣眼中,显然是暮野根本就没将玥国君臣放在眼里。而玥国竟然还如此大动干戈地欢迎,自然觉得极是没有脸面。

    流霜对那女子极是好奇,听身畔两女的议论才知道,这女子是暮野的妹妹,天漠国的长公主暮夕夕。

    听闻天漠国的男子生的皆高大剽悍,女子也是勇猛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暮夕夕身材高挑,比玥国女子之中的高个还要高上一头。

    她身上穿的大约是他们民族的服饰,极是华美。上衣是开衩长袍,领口处花边重重,衣襟上花纹朵朵,下身却是一件长裤和一双长及膝盖的鹿皮小蛮靴。

    这一身打扮既帅气又美丽。

    暮夕夕的容貌也不差,虽然肤色偏黑,但眉目深秀,高鼻红唇,比之玥国女子多了一丝豪气和洒脱。

    暮夕夕径直走到皇上面前,也不跪拜,只是深鞠一礼,“天漠国公主暮夕夕奉我朝皇帝旨意,特来向天朝传达我们的友好之心,但愿两国永远交好,永无干戈!”

    皇上闻言,面上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虽然暮夕夕的话说的极诚恳。但是,以天漠国在玥国北部虎视眈眈的气势,任谁也是无法相信她这句“永远交好,永无干戈”的诚意。

    但不管是否相信,眼下却不能得罪这天漠国的使臣,只能以礼相待,不能损了玥国的威仪。当下,皇上客套地说道:“远来是客,公主请入席吧!”

    待所有宾客入席后,美酒佳肴便流水般呈了上来。鼓乐声起,一对宫娥身穿飘缈的纱衣,在席前翩翩曼舞。

    美味珍肴,配着清幽乐音和曼妙歌舞,道不尽的奢靡和繁华。

    酒过三巡,暮夕夕忽然站起来说道:“听闻贵国男子皆武艺超群,女子皆精琴棋书画,此番前来,吾皇特命我好好见识一番。不知皇上可否答应!”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暮夕夕这话说的有些狂妄,似乎完全没将玥国放在眼里。这话明着是要见识一番,实际就是比试的意思。

    堂堂中原玥国,自不能被她小瞧了去。

    皇上修眉一凝,沉声说道:“不知公主是要如何见识呢?”

    暮夕夕娇笑道:“今日席间,不宜动武,所以我们来个文斗如何。”说罢,击掌三声,侍立身后的几名女子缓缓步出,手中各提着一盏红灯笼。

    其中一名女子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弓,递到了暮夕夕手中。

    暮夕夕道:“陛下,请赐拔去箭头的箭,比试箭术可好?”她手中只有弓,是没有箭的。因为入宫见驾,是不允许带武器的。

    原来是要比赛箭术,天漠国人皆善骑射,玥国人整体箭术虽不济,但也不是没有箭术高超者。

    皇上当下命太监取了数十支箭过来,皆拔去了箭头,用红布包裹着箭端。几名提灯的女子远远走了出去,到了数百步远站定,飘身将灯笼挂在了树干上。

    夜色里,那几点微红的光晕在风里摇摇晃晃。

    暮夕夕将三支箭同时搭在弓上,举弓,瞄准,撒手射了出去。但听得风声劲响,三点光晕应声而灭。

    其实若是连发三箭,射中灯笼,并不算了得。但是暮夕夕却是三支箭同时搭在弓上,循着不同的方向射出,却全部命中。何况,那灯笼尚在摇曳之中。

    若是玥国亦出一人,和暮夕夕一样,三箭齐发,同时射中灯笼,倒也不是无人做到。但是,那样,却不算是赢,只能算是打了个平手而已。

    流霜心中对这暮夕夕暗暗赞叹,这个女子,箭术如此了得,真是女中豪杰。若是她也有一身武艺,早就逃离王府了。可惜的是,她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医术上,这一世,是没有希望做侠女了。

    流霜凝神向对面望去,但见皇上眉头微皱,向身畔的百里寒望了过去。

    百里寒修眉轻挑,淡淡摇头,他是能做到三箭齐发,射中灯笼,但是那样并不算赢,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一时间,场面有些冷,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就见段轻痕忽然站了起来,向皇上施礼道:“陛下,微臣愿意试一试!”

    皇上见段轻痕站了出来,极是欣慰地点头。他早听说白露的这个徒弟不禁医术了得,而且武艺也不差,今日正好见识一番。

    百里寒闻言神色一僵,面色有些阴沉,一双厉眸忽然向流霜所在处望了过来。隔着琉璃障,流霜知道他是看不到她的,心中却难免还是一凌。但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很显然,百里寒知道段轻痕是流霜的师兄。

    流霜望着师兄淡定随意地走了出去,心中有些疑惑。以她的了解,师兄是一个淡定的人,不是这般爱出风头的。说他是为了玥国的威仪才这样做么?流霜知道不是!

    段轻痕悠然走了过去,一袭蓝衫在风里飘**着,很是洒脱。他到得暮夕夕身畔接过了她手中的弓箭。

    众人皆有些紧张地瞧着他,不知这个御医有什么法子能胜过暮夕夕。

    段轻痕却淡淡微笑着,将那支箭仍在地上,用靴子踩住,然后弯腰轻轻一折,箭头便有些歪了。众人不知段轻痕这是做什么,一时鸦雀无声。

    段轻痕将箭搭在弦上,举弓拉箭,瞄准。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吸,诺大的宴会上,竟是静谧无声。众人的视线都被这个蓝衫男子吸引。

    流霜的心,却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她从来不知师兄的武艺有多高,更不知师兄的箭术如何。师兄会赢吗?

    寂静之中,但见段轻痕宽宽的蓝袖在风里飘展,发出呼啦啦的微响。一缕墨发被风拂起,在他额前飘扬着,极是魅惑。

    他黑眸微微眯起,神色极是专注,忽而睁开,右手一松。只听得一丝异样的声响,那弯了的箭在空中拉出一道弧形,眨眼之间,三盏灯笼便如糖葫芦一般串在一起,熄灭在夜色了。

    一时间,众人皆有些怔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爆出了一阵喝彩声。

    段轻痕很显然是赢了暮夕夕了。一个以骑射为荣的国家,在箭术上败了,很有些没面子。

    暮夕夕似乎也是极度不快,转身走到皇上面前,望着满塘的荷花,说道:“如此荷塘月色,真是美轮美奂,不知皇上可否请人现场作画,也好拿回去让吾皇见识见识江南的美景。听闻贵国女子琴棋书画十分了得,不知能否在一支曲子的时间里,将此画做出!”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无语,这天漠国的公主似乎是誓要玥国出丑了。

    一支曲子的功夫,哪里能将这一塘清荷的风韵画出。作画是一件精细活,就如同绣花,是需要功夫的。这蛮国公主,大约是从来没作过画吧。但是,偏偏她还不罢休地说道:“既然是贵国的女子皆是才女,那本公主就随意点一个吧,想来定会画的不错。”说罢,玉指一抬,向着流霜这边指了过来。

    流霜微微颦眉,怎会这么巧,偏生就指向她这边呢。她坐着没动,因为这个方向不止她一个人,虽说临场作画,与她而言,并非难事,但她却不愿去出这个风头的。

    “就是你了,宁王王妃。既贵为王妃,想来不会被这雕虫小技难倒,还请王妃让我等开开眼界。”暮夕夕继续说道,语气极是狂妄。

    这句话一出,流霜再也不能安坐无恙了。都指明要她上去了,可是,她很奇怪,这个暮夕夕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的。隔着一层琉璃障,是看不清她的模样的。纵然看清了她的样子,也是不应当认识她的啊!

    身侧的代眉妩闻言,浅浅笑道:“以姐姐的才华,定会让天漠国公主输得心服口服,壮我朝威仪。让她们不得小看了我们玥国的女子!姐姐快些去吧!”

    流霜淡淡扫了她一眼,她这话说的虽是真诚,但流霜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大约她以为流霜是万万做不到的。的确,在常人眼里,这确是一件难事。一支曲子的功夫,作一般的写意画也许尚可,但要将这一池清荷满塘月色的意境画出,却非常人可以做到的。

    但是,代眉妩却万万想不到,流霜却是精于此道。

    自小,流霜除了醉心于医道,便是对抚琴作画感兴趣了。她是一个颇有韧性的人,对一些技艺,不学便是不学,学便要学精。师兄为此还常常取笑她一根筋。

    记得那年冬天,为了画好一树寒梅,她每日里冒着寒风出去踏雪赏梅,从梅树才生花苞开始,一直到梅树灿然绽放。花开的瞬间,花瓣飘落刹那,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以,下笔时,笔随意动,画得极快。

    这清荷就更不必说了,只因流霜极爱莲的洁净和出尘,自小画了不止千遍。

    虽能做到,流霜依然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是否接受她的挑战。正在踌躇,早有皇上的亲信太监走了进来,传话道:“宁王妃,皇上传话了,请您无论如何要应下来,就算是画的简单些,也别让这些异族人小看了我们玥国。”

    流霜心里明白,她若做不到,纵然再有其他人出来做到了,胜得却不算体面。因为,那暮夕夕之前已经指出了,随意点一个人就应能做到的。

    代眉妩柔声轻笑着道:“姐姐还是应了吧,这可关系到我们天朝的威仪呢!”

    流霜知道代眉妩的用意,无非是要看她出丑呢,她偏不让她如愿。当下嫣然一笑,随了那传话的太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身后隐约听得见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大致都在说,她是做不到的。

    外间的宫灯比之琉璃障后面要明亮些,流霜翩然走来,犹如莲池中最雅致的一株白莲,清净不染,静逸出尘。她翩然走到皇上身前,跪拜施礼。

    “宁王妃,一支曲子的时辰,你可否作出一副荷塘月色。”皇上朗声问道。

    “禀陛下,曲子有长有短,不知公主指的是哪一首曲子?流霜也好掂量一番。”

    暮夕夕轻轻扬眉道:“就……扫峨眉……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冷然,一双清亮深幽的黑眸对着流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眸中满是睥睨,神色里全是倨傲。凭着女子的直觉,流霜发觉暮夕夕对她有一种敌意。而她所选的这首曲子,只有三阙,在曲子之中,是属于较短的。

    流霜的好胜心忽然被挑了起来,淡淡说道:“皇上,流霜愿意一试!”她的话一出口,百里寒那双一向深邃清幽的黑眸中便闪过一丝愣然。

    皇上唇边浮起一抹赞赏的微笑,不管是否能画出来,流霜敢于迎战,便已不易了。当下传令下去,小宫女们开始准备,不一会便推出来一架白绢屏风。

    “谁来奏乐呢?”皇上淡淡问了一声。

    百里寒神色一凝,缓缓靠在了椅背上,犀利的黑眸,稍稍垂敛于烛火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其中闪烁的光芒。内心深处却在想,若是她提出让他伴乐,他便勉强答应了吧。

    流霜的眸淡淡扫过他的脸,却没说话。

    暮夕夕冷冷道:“方才那位公子箭术如此了得,却不知琴技如何。”

    皇上偏头道:“段卿家,可否会抚琴啊!”

    自流霜出现,段轻痕的眸光便一直追随着流霜颊上的疤痕。心底深处好似有什么碎裂开来,令他难受至极。深幽淡定的黑眸中,早已是宠溺和心疼在泛滥。此时听皇上问起,慌忙敛了眸中深情,站起身来。

    “禀陛下,臣对琴技略通一二,愿意为王妃奏乐!”他的声音,优雅中透着一丝朗澈。眸光不经意地扫过百里寒的脸,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温和俊逸的容颜里隐约有一抹肃杀的意味一闪而逝。

    “如此甚好!”皇上对段轻痕微笑着点头答应。

    段轻痕在箭术上胜了暮夕夕,若是琴技再出众一些,必会令暮夕夕极是挫败。是以,一时间没想到自己的皇子琴技也是不错的。

    流霜没想到是师兄为自己演奏,平日里两人经常合作,早已默契的很,师兄出手,定胜无疑。心内欢悦,唇边便隐约浮起一抹浅笑,在月色宫灯映照下,似有若无,极是清丽婉媚。

    这抹笑容令坐在席间的百里寒神色一僵,脸色虽然依旧冰冷,深邃的眼中,却闪过微乎其微的怒意。

    流霜淡淡走到屏风前站定,段轻痕也悠然在瑶琴前坐定。

    准备就绪,段轻痕修指一挑,一串琴音逸出。

    一时间清澈优美的琴音,拨响了清幽的夜。

    明月清光,随着琴音在流泻。

    碧波清影,随着琴音在摇曳。

    清荷幽香,随着琴音在弥漫。

    琴音,醉了夜色,醉了人心。

    流霜随着师兄的琴音开始作画。

    “扫峨眉”这首曲子起初是悠扬舒缓的,是以流霜先从一些细节画起。

    站在屏风前,执起素笔,轻蘸水墨,在白丝帛上幽点几处黄蕊。接着却不画花瓣碧叶,而是轻蘸白墨,在远处轻轻点点画出几抹女子倩影。而后,蘸了一点朱墨,在近处细细勾出雕栏长廊。

    众人看的有些怔愣,有些人已经开始嗤之以鼻,尤其是代眉妩心内欢畅的很,眼看着这曲子即将奏完,流霜却是一株完整的荷花也没有画出来。难道她不会画荷花吗?

    百里寒虽然神色清冷仪态悠然,但修眉却皱得愈来愈紧,眸中隐有一丝担忧闪过。

    段轻痕却淡淡一笑,见流霜将细节之处勾画的差不多了,忽然五指快速一轮,琴音由缓转急,繁音渐增,激越急促。

    铮铮的琴声如金戈铁马,如马蹄急踏。

    流霜的动作也随着琴音,忽而转为快速,轻蘸颜色,在白帛上飞花琼舞。

    一时间,众人根本就看不清她在画什么,只看到她的衣袖好似流云般飘来**去,如诗如梦。

    诺大的宴会上,刹那间寂静的好似无人一般,唯见云袖翻飞素笔翩舞,唯听琴声淙淙铮铮。

    最终,琴音戛然而止,万籁俱寂,只余清风明月伴流水。

    良久,众人才从震惊中回味过来,及至见到了屏风上的画,更是赞不绝口。

    一池碧波浩渺的清水,田田莲叶在水光潋滟中舒展着如梦似幻的青碧。月影飘缈,骨骨朵朵初绽的白莲是那样皎洁如玉,清丽娇媚。池外画廊曲折,池上石桥如虹,池中渔舟唱晚。更有浣女临池,盈盈娇笑,罗袂从风轻举。池中偶尔对对鸳鸯,伏在荷叶下交颈而眠。

    整张画一笔一划,是那样传神。一花一叶,摇曳着动人心弦的美。更美的是画中的意境,令人忍不住想要走到画中去。

    “好!好!曲好,画也好,令朕也开了眼界。”皇上最先赞叹道,随即传唤身畔的太监,赏了流霜和段轻痕诸多珍贵的笔墨纸砚。

    两人施礼收了,段轻痕缓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流霜静静站在屏风前面,容色静逸如莲,面对自己的画,没有一丝骄宠之气,她淡淡施礼道:“谢陛下赏赐!”

    暮夕夕站在灯影下,早已看得呆了,清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丝惊叹。转首望向流霜,眸中的睥睨和不屑早已消失不见,却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嫉妒。

    “王妃的画令夕夕大开眼界,真是佩服得紧。不知王妃可否将此画赠与夕夕。”暮夕夕的语气里,早已没有了起先的狂妄和骄纵,而是真心的叹服。

    流霜微微点头,她十分喜欢这天漠国的公主,觉得她虽高傲跋扈,却是一个直爽的人,一喜一怒皆写在脸上。当下,转首用询问的目光凝视着皇上。

    皇上也点头道:“既是公主喜欢,便赠与公主吧!”

    早有宫女将屏风上的画拿了下来,送到暮夕夕手中。她欣然接过画,放到身后侍女手中。又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哈达,“这是我们族中表示友好的哈达,我与王妃一见如故,特将这哈达送于王妃。望笑纳!”

    对于草原上的习俗,流霜略知一二,知道这哈达是友谊的象征。嫣然一笑,伸手接过,退了下去。

    此时月影西移,夜色已深。

    众人用过膳食,宴会便到了尾声,待皇上皇后告退后,大臣们也三三两两退去。

    流霜隔着琉璃障,想要再看师兄一眼,却哪里还有师兄蓝衫飘**的身影,就连百里寒的位子也是空空的。他们倒是退的快。

    其实流霜多想师兄此时出现,将她救出去。但是,她知道,那是妄想,师兄做事,向来谨慎。此时的状况,绝对不是救人的好时机。

    身畔的代眉妩看到流霜翘首相望的样子,柔声问道:“姐姐是在等什么人吗?王爷已经传了话,说是回府时不用等他了,让我们自行回去。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流霜回首望向代眉妩绝美温腕的脸,淡淡道:“不必了,妹子先回去吧!”

    代眉妩讨了一个没趣,面上却没有一丝恼意,依旧微笑着,“那姐姐要保重了,妹妹先行一步了。”说罢,带着她的侍女花娇和月妍,婀娜而去。

    待人流散尽,流霜和红藕才步行着向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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