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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妃情:惹上邪王逃不掉 第一卷 姻缘错 第十六章 错错错

    黄昏,窗外的漫天红云,如血一样悲凉凄艳。

    室内的光线,幽幽暗暗,铜镜里的那张不算绝美的面孔上,多了一道幽深的伤痕,蜿蜒着从脸颊绕到下巴。

    这是他留给她的伤口,很深、很长、很痛。可是,她的心,更痛,因为那里也一道伤,比这道伤口更深、更长、更痛,或者一辈子也不会痊愈。

    她拿着干净的湿毛巾,仔细将伤口处已然凝固的鲜血擦去。没有血迹的脸,愈发苍白如纸,伤口看上去也愈发的深。

    一直知道他是冷情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心狠。狠到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红藕和轻衣纤衣站在门边,默默看着流霜清理着伤口。

    她的表情极是平静,那双眼睛,在夕阳映照下,幽黑一如最黑的夜。

    清理完毕,她开始在脸上抹伤药。她要将这伤痕消除,不是为了美,是为了消除他留给她的痕迹。然后,她拿出金针,向自己腕上那抹月牙形的伤痕刺去。

    那也是他留给她的印记,这么多年,她没有舍得消除,今日她要彻底将它抹掉。

    金针蘸着红墨,将她腕上的伤痕刺成了一朵冷艳的红梅,在她的腕上,灿然绽放着。就如她的人,冷傲而清冷。

    第二日,府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因为百里寒定了纳侧妃的日子,是三日后。

    一时间,府里的佣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张灯结彩,张贴囍字,垂挂红绸。说不出的喜庆,道不尽的热闹。

    只有听风苑,依旧是一片寂静。因为位置偏僻,所以那些热闹喧嚣并没有传过来。

    流霜静静坐在廊下,书中拿着一卷医书,正看得入神。摇曳的树影洒在她身上,使她看上去那么沉静。她似乎根本没有受到百里寒纳妃的影响。

    红藕悄悄走了过来,左右观望,看到无人,便从袖中掏出来一封信笺,放到了流霜膝上。

    流霜疑惑地笑了笑,不知红藕在搞什么鬼,这么神神秘秘的。

    待打开信笺,看到师兄那特有的飘逸洒脱的字迹窜入眼帘。她心中一热,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师兄的信大概意思是,他已经知悉了百里寒纳侧妃的事情,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知道百里寒此举定会伤透流霜的心,所以,如果流霜决定要离开的话,他会派人接应她出府。

    日子就定在百里寒纳侧妃的那日晚上,因为那时,府中比较热闹,人来人往,闲杂人比较多,较易行事。

    看完了师兄的信,流霜心内一片雀跃。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离开这个令她伤心之人。

    既然他把她的感情弃之如芥,那么她也没必要对他留恋。

    她自小的愿望便是行遍天下,为天下所有的病者解忧,让这一身医术有用武之地。

    她不想将自己的余生困在王府这座金丝牢笼里。

    她想要踏遍千山万水,看遍人间最美的风景。隐隐青山,茫茫雾海,是她一直向往的梦。

    如今手中捏着师兄的来信,她似乎感到了自由的风声向她呼啸而来,一双清眸不禁波光潋滟,在日光下,透出极亮的光来。

    流霜惊喜的样子,让红藕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这次是作对了。眼见得百里寒伤害小姐,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她知道药叉一直奉命保护小姐,所以便暗中将百里寒纳侧妃的消息传了过去,没想到这么快便得到了段公子的信。

    可见,小姐在段公子心目中,还是极其重要的。

    “小姐,你决定要走了吗?”红藕明知故问道。

    流霜点了点头,将信笺递给红藕,嘱咐她将其烧毁。

    “这两日还要一切如常,不可露出任何马脚。免得被轻衣和纤衣看出来,她们毕竟是百里寒的丫鬟。”

    红藕连连点头,虽说轻衣和纤衣只把小姐当作王妃,心中对小姐极是敬重,但真正出了事情,还是会站在百里寒那边的。

    这一夜,流霜是带着笑意入梦的,梦里,她似乎看到了青山绿水在向她招手。

    三日的光阴,说起来不算长,但偏偏却那么难熬。每日里,流霜不是坐在廊下看书,便是在月下抚琴。心中怀着淡淡的期盼,期盼着离开的日子快些来到。

    终于,百里寒纳侧妃的日子来到了。

    一大早,王府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就连流霜所待的听风苑也不再静谧,遥遥听见鼓乐丝竹之声。

    虽说流霜被禁足在听风苑,不能出去,却也可以想象出这场婚事的排场,绝不比他当初娶自己差。因为在他心里,代眉妩才是他名副其实的正妃吧。

    按理说,皇子纳妃,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子,是绝不会容许一个青楼女子进门的。听说,百里寒给了代眉妩一个大户小姐的身份,好像是让代眉妩认了当朝御史韩蔚为义父。

    代眉妩可谓是一步登天,不禁成了百里寒的侧妃,还有了身份显赫的娘家。纵然如此,太后对纳代眉妩为侧妃之事依旧不满。昨日还召了流霜入宫商议,但是,看流霜淡然无谓的表情,极是心痛。她猜到百里寒是彻底伤透了流霜的心,不禁摇摇头,感到自己也无力回天。

    流霜挽着袖子,提着水壶,将院内药草浇足了水。

    忽然鞭炮齐鸣,鼓乐震天,想必是代眉妩已经进门了。昨日她已经住到了韩御史家,今日是从韩御史家迎进门的。

    流霜淡淡笑了笑,他终于如愿以偿娶了他心仪的女子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安安静静呆在听风苑,却不想百里寒并不想放过她。

    张佐带了几个侍女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请王妃到前殿去观礼!”张佐说这话时极是不自然,其实他心里也是别扭的很。白王妃曾经救过他的命。他们这些侍卫早已被王妃的气度和仁心所倾倒,实在是不忍见王妃伤心。

    “请我去观礼?”流霜黛眉一挑,极是纳闷。

    轻衣闻言,在一旁解释道:“王妃,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纳侧妃或者纳妾都有个规矩,那就是拜堂后,新妇要为正妻奉茶。王爷让王妃您前去观礼,是让代妃为王妃您奉茶。”

    因了毁容事件,流霜已经被禁足在听风苑,这情形无疑是打入了冷宫。却不想王爷还肯让代眉妩为王妃奉茶,看来王爷心里还是有王妃的。

    流霜却不那么想,他让她去,看他和别的女人拜堂。

    这代表他依旧当她是正妃吗?

    流霜摇摇头,纵然如此,她也不屑。

    “我能不去吗?”流霜问道。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听风苑。

    张佐为难地摇了摇头。

    流霜叹气,看来这件事,她是不得不去了。在离开王府之前,她并不想多惹事端。若是惹得百里寒不高兴,不知会不会横生枝节。

    于是放下手中水壶,便要随了传话的张佐前去。

    张佐却为难地看了看流霜的衣裙道:“王妃,您……就这样去吗?”

    流霜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已经沾上了泥点子。况且,这样素色的衣裙,穿出去也不合时宜的,多半会惹起百里寒的不满。今日那么多的宾客,她也不想让自己扮成一个怨妇。

    遂回屋换了一身衣裙出来。

    在院门处等待的张佐和几个侍女但觉眼前一亮。

    流霜穿了一件淡红色锦绣长裙,裙角处零零星星洒着几朵墨梅,清傲而脱俗,让这一袭淡红色长裙极是出彩。

    她翩然走来,袅袅轻风**过,飘飘艳艳,何等风致。

    一头青丝绾起梳成一个流云髻,如云朵垂在耳后,上边点缀了星星点点的小花饰,温婉高贵中透着一丝灵动的气韵。

    她的浑身上下,似乎流转着清澄而动人的光芒。

    她的美,无关容貌,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风华和气韵。后天再怎么雕琢,也是无法获得的。

    张佐不懂,王爷已有妻若斯,为何还要纳侧妃?

    流霜随了张佐轻衣和纤衣一起到了前殿。前殿被装饰的花团锦绣,极是华丽喜庆。

    站在殿门口,耳听得厅内林管家朗声喊道:“夫妻对拜!”

    流霜唇边不禁浮出一丝浅笑,当日她和他也是在这里跪拜成婚的。光阴无情,不过是隔了几个月而已,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此时,站在他对面牵着红绫的人却已经换了别的女人。

    “王妃,该奉茶了,我们进去吧!”轻衣在流霜耳边轻声说道。

    流霜微微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殿内,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一眼便看到相依而立的百里寒和代眉妩,皆是一身大红吉。耀眼的红色,好似利刃,刺痛了她的双眼。心内忍不住一阵酸楚,他要她来,就是为了让她伤心吧。如果是这样,他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她不会表露出来的。

    红衣衬托下,百里寒整个人看上去美如冠玉,皎若雪莲。只是,修眉却微凝,那双深邃幽黑的眸中,隐有一丝郁色。

    大约是看到了她才会这样不郁吧,流霜苦笑。

    殿内宾客济济一堂,流霜走进去的刹那,竟有一瞬间的寂静,大约是没想到流霜会这样坦然自若地出现在这里。据说,这位王妃善妒,曾经用药毁了侧妃的容貌。女人的妒意,真是可怕啊!

    瞬间的寂静过后,便有胆大的开始指着流霜脸上的伤痕窃窃私语。大致是认为流言果然可靠,她脸上果然是被宁王划伤了。

    百里寒耳力甚佳,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传入耳内,使他胸臆内一片狂躁。抬眸望向流霜,她似乎从来没把容貌当回事,对脸上的伤痕毫不掩饰,就那样自然地露着。伤痕已经结了痂,蜿蜒着爬在脸上,好似在控诉着他当日的罪行。

    望着那疤痕,心内不禁一阵抽疼,这奇怪的感觉难道是心疼吗?

    代眉妩站在百里寒身边,红巾掩面,只露出一双温柔的双眸。她敏感地察觉到百里寒和流霜之间暗涌的情感。不禁银牙暗咬,有些愤然。

    她再也没想到,百里寒还会让流霜参加她的大婚,而且,还要她为她奉茶。

    只要这个女子存在一日,她便永远是他的侧妃,在府里还是没有地位的。恐怕在他的心里,也是没有地位的。但是,她还是温柔地笑了笑,轻声问道,“寒,是不是该给姐姐奉茶了。”

    百里寒闻言,温柔地望了她一眼,柔声道:“你去吧!”说罢,自己起身坐到流霜身畔的椅子上。

    代眉妩娇娇弱弱走上前去,早有侍女端来了托盘,里面是斟好的两杯茶。她先走到百里寒面前,将茶递了过去,望着百里寒温柔地笑道:“眉妩为夫君奉茶!”

    百里寒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代眉妩端起另一杯,娉婷走到流霜面前,将茶高举到头顶,跪拜着说道:“眉妩请王妃用茶。”

    流霜淡淡笑着,清丽的脸上,那冷凝而温婉的笑意,是那样恬淡。她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轻轻放到托盘上,轻声道:“起来吧!”

    流霜也知道,在许多纳侧妃和民间纳妾时,正妃在这时多半会为难侍妾的,有的还会把茶泼到侧妃脸上,来显示自己主母的地位。而身为夫君的,却不可以因此而发怒,因为这是礼俗。

    流霜自然不会为难代眉妩。

    代眉妩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通过了,抬头浅浅笑道:“侍妾谢王妃恩典。”

    这时,便有司仪大声喊道:“礼成!送入洞房!”代眉妩在侍女们的簇拥下,从大门出去了。

    流霜笑了笑,起身从偏门走了出去。她隐隐感到身后百里寒那两道灼灼目光在追随着她。

    晴光一点点消退,一轮弯月从天边升起,挂在树梢间,如梦似幻。寂静的庭院弥漫着清淡的竹香,令人神清气爽。

    流霜凝立在庭院里,想到今夜是百里寒的洞房之夜,心中依旧有些微痛。

    今日的洞房夜,想来再也不会令他遗憾,令他愤怒,令他摔门而去了。

    他终于娶到了倾心爱慕的佳人了,今夜该是他们春风帐暖、旖旎缱绻之时。而她这个错娶的妃,终可以脱身而去了。

    她没什么不甘心,因为她已经试过,已经努力过。虽然最终没让他爱上她,但她已经尽力了。她已身心具疲,只想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红藕已经和师兄派来的人接上了头,那是朝中一名官员,叫梁夜。今日他混在宾客之中,待一会酒宴结束,流霜和红藕扮作他的小厮,随他出府。

    用过晚膳,流霜见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便遣轻衣和纤衣去为她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为了防止再次被秋水绝劫走,轻衣和纤衣一直奉命守候着她。但是,今夜,她们的守候却成了她出府的障碍。只有流霜沐浴时,她们才会离开她,在外间歇息。

    热水送来,轻衣和纤衣悄然退了出去。

    流霜将最近研制出来的一个小木具放在了浴桶里,它浮在水面上,间歇性地转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像沐浴时的水声。流霜知道轻衣和纤衣是练武之人,耳力甚佳,唯恐她们一走,便被她们发觉。这小东西最起码能拖延些时辰。

    一切准备停当,流霜拿出早已偷偷备好的两套男装,和红藕一起将身上的衣裙换下。这男装还是在白府时,她和红藕女扮男装经常穿的,所幸带到了这里,此刻派上了用场。

    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此时窗外有人接应,只要她和红藕跳下去。那人便会带她们出去,到了前殿,随在出府的人流里,便可以顺利出府。

    凉夜如水,明月当空。

    百里寒走在王府的甬道上,温润潮湿的空气里隐约有丝丝缕缕的暗香浮动。

    “林花谢了残红,太匆匆……”他忽然吟咏道,声音极是低沉暗哑。

    他醉了,而且,醉得还不轻。张佐李佑远远随着他,却不敢上前搀扶他。

    在他们的记忆里,王爷只醉过一回,那便是在王爷的母后中毒后。那时,他连喝了十坛烈酒,醉得人事不省,差点死去。后来,王爷便再也没有醉过。倒不是他酒量大,喝不醉,而是,他不再允许自己醉。他认为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借酒浇愁,而他,已懦弱过一次,已经够了。

    今夜,是王爷的洞房之夜,按理说,王爷是不该醉的。

    因为,王爷毕竟是皇子,没有几个人敢劝酒,可是王爷却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而且,还喝醉了。

    百里寒的酒品甚好,喝醉了也没有摇摇晃晃,走在甬道上,衣衫飘飘,俊逸潇洒的很。他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和而明净,就好似噙了一抹月光一般动人。

    你只有走到他的近前,看到他朦胧的眼神,才知道,他原来是醉着的。

    张佐和李佑紧随着百里寒,左拐右走,忽然发现这路径不对。

    今夜,是王爷和侧妃的大喜之日,可是看王爷走的路径,却不是向着雪苑去的。而是,向着听风苑去的。两人霎时有些为难,是该上去拦住王爷吗?但是,他们打心眼里,却是期盼着王爷能和王妃成就好事,而不是那个代眉妩。

    所以,两人便也装傻,尾随着百里寒,一言不发。

    醉酒的百里寒,依着心中最原始的直觉,来到了听风苑。

    踏入院内,一阵微风徐来,竹影婆娑,他的心,刹那间沉静了下来。

    轻衣和纤衣再也没想到今夜王爷会来到听风苑,不知王爷是不是来此羞辱王妃的,心中不免忐忑。匆忙行礼道:“王爷,王妃正在沐浴,王爷不如在外间呆一会吧!”

    轻衣壮着胆子拦住了百里寒。

    百里寒淡淡扫了轻衣一眼,将她轻轻推开,无视她的话,径直闯入了内室。

    流霜和红藕正在换衣服,听到轻衣的话,心中惊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换了回来。

    红藕又惊觉不对,慌忙扶着流霜,让她坐到了浴桶里,顺手将发簪扯落下来,乌黑的发带着淡淡的清香垂落下来。

    整个内室,水气飘忽,好似飘渺的仙境。

    百里寒透过氤氲的水雾,一眼便看到流霜的脸,笼在旖旎水气里的脸,有些朦胧,但又那样美好。

    她的神色平静,但是清澈的黑眸中,却隐有一丝恐慌。

    她身后侍立着的丫鬟,百里寒依稀记起是她的贴身丫鬟红藕,她的眸中也满是慌乱。

    他不知她们为何慌乱,但是他不想深究,因为此时他的思想是停滞的,他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个女子。

    他缓缓走到红藕面前,伸手接过红藕手中擦背的锦帕,微笑着说道:“我来,你出去吧。”

    他的笑容让红藕傻了眼。

    她从未见过这个冷情的王爷笑过,她没想到他的笑容会这样……这样美好。

    就像冬日里的初雪那般纯净,就像窗外的月色那般皎洁,就像暗夜乍开的白莲那样芬芳,又像艳丽的罂粟花那样令人失魂落魄。

    她自问自己不是花痴,但是还是愣住了,差点忘记他便是那个虐待她家小姐的冷情王爷。直到轻衣和纤衣扯了她的手,将她拽了出去,她才诧然醒悟。

    “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去为我家小姐擦背!”红藕懊恼地说道。

    轻衣淡淡说道:“免了吧,你就不要进去碍眼了!”说罢,强行拽了她,走向院外。

    “不要啊,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我……”红藕懊恼地大喊,话语却忽然中断,却是被轻衣点了哑穴。

    被两个跋扈的丫鬟制着,红藕愤恨的很,但是也很无奈,自恨学艺不精,技不如人。

    清水如碧,淡红色花瓣在水面上悠悠浮动,幽幽淡淡的香气在室内轻轻弥漫。

    水气氤氲中,那个女子黑发如瀑一般自由披散,姣白的面容隐在凌乱的发丝内,清丽中透出一丝妩媚。

    百里寒但觉胸臆内柔情万千,浅笑着说道:“乖,转过身,为夫为你擦背!”

    流霜浑身一震,彻底被他这句话吓倒。本以为他是来找茬的,却不知他竟说出这样……这样令她肉麻的话。抬眸不信地凝视着他的眼,看到他一向冷冽的眸中,竟流淌着春水一般的暖意。唇边挂着的微笑,又是那样温柔。

    他身上那大红的吉服,在烛火的映照下,那么灿烂,好似燃烧的情感。

    今夜不是他和代眉妩的洞房之夜吗?为何,却来到她的居所。难道,是获悉了她要逃离,所以才来此抓她?

    可是,他的样子又不像,若是知道了他要逃离,他怎会这般柔情?他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流霜摸不清百里寒的用意,在水中静坐着忐忑不安。

    百里寒见流霜不动,伸手便去搀流霜的手臂,要将她从水中搀起来。他的手一触到流霜的手臂,流霜浑身一颤,激动地一扬手,泼了他一脸的水花。

    “百里寒,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流霜咬牙愤恨地说道。

    百里寒抹去脸上的水,眸中闪过一丝错愣,随即浅笑着说道:“我不走了,今夜我要留在这里!”说着,便将身上的吉服脱了下来。

    流霜一呆,此时才发觉百里寒有些不对劲。换了以前,她用水泼他,他早就发怒了。而且,他的神色也不像平日的样子,太温柔了,让她有些怀疑他是另一个人。他的声音,清雅中透着一丝沙哑,那是柔情蜜意的声音,不似他一向冷冽无情的声音。

    流霜终于静下心来,细观他的黑眸,这才发现,他的眸,不似平日那般清澄幽深,而是多了一丝迷蒙纯净的韵味。

    他,这是怎么了?

    流霜正在怔愣,百里寒褪去身上的大红吉服,冷不防俯身将流霜从水中抱了起来。流霜惊呼着挣扎着,但是却撼不动他一丝一毫。

    他低头浅浅向她笑着,那笑容好似出水白莲,那样纯净那样纯粹。他猛然低头,将他的唇印在了流霜的红唇上。

    浓浓的酒味袭来,流霜瞬间豁然明白。

    原来,他醉了!

    心底深处涌上来一波波的悲哀。

    原来,他是醉了,此时,是在迷糊中。所以,他才会来到她这里,才会对着她温柔地笑。如若,他是清醒的,势必以为她还是伤了他心爱之人的罪魁祸首,对她恨之入骨吧。

    这样的温柔,她不要!她也不屑要!

    流霜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冷声道:“百里寒,放我下来。”

    百里寒轻轻嗯着,却并没有依言放开她,而是,将她温柔地放到床榻上。扯着她身上的衣,柔声道:“你怎么穿着衣服洗澡呢?为夫为你脱了吧!”说罢,上下其手,开始为流霜脱衣。

    流霜愤然扫开他的手,冷声道:“百里寒,你这个混蛋,你放手!你给我滚开!”

    实在是怒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流霜说出了与她而言,最粗鲁的话。然,她的话,对他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他用那双含烟敛雾的眸,轻轻扫了她一眼,轻声道:“娘子,别生气!”说罢,继续扯她的衣。

    流霜惊怒地大喊道:“轻衣纤衣红藕,你们给我进来!”

    然而,外屋一片寂静,似乎是无人。

    流霜彻底绝望了,用力挣扎着,却哪里挣得过百里寒。不一会,身上的湿衣便被百里寒脱了个干干净净,只露着一件淡粉的肚兜。

    百里寒望着她的身子,那样皎洁而美好,好似葱白一样白,好似流云一样柔。只觉得胸臆内一种柔情蔓延而生,就像是丛生的水草,细细密密地缠绕住了他的心。

    流霜的脸早已烧成了红霞,不知是愤怒还是害羞。她伸手胡乱抓着,想要抓住**的锦被,盖住身子。可是,她做的一切,在他的面前,都是徒劳的。

    她隐隐觉得他褪去了衣衫,整个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随之覆来的是他的唇。

    他的吻,温柔缠绵悠长。

    她的泪,冰冷凄凉流淌。

    她不甘心,在离开前,就这样失身。

    她不甘心,她的心,虽然遗落在他的身上,被他伤了又伤,虐了又虐。但是,至少她还保留着清白的身子,就像保留着最后的一点自尊。可是,这最后的一点自尊他也要夺去吗?她这具残躯,他原本是不屑的不要的。可是,为何今夜,要夺去呢?还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下,夺去吗?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她是谁?

    他是醉酒走错了路,错来此处,他是把她当作了代眉妩吧!方才,他口口声声叫着娘子,是在叫代眉妩吧!毕竟,她才是他心中的娘子。

    她不要啊!

    她要保留这最后的自尊,她不要莫名其妙失身,做了代眉妩的替身。

    她流着泪,摸索着,终于在枕头下,摸到了她的药囊。心中一喜,她迅速抽出一根金针,使劲瞪大眼睛,想要找到他的昏睡穴。

    可是,帐内光线黯淡,流泪的眼,视线有些模糊。很久才找到了穴道,用力刺去。

    他却恰巧在此时一动,金针偏了方向,刺在穴道旁边。

    忽然的刺痛令百里寒神智有些清楚,他疑惑地望着眼前的这张流泪的脸。

    这张脸,有着玉碎的凄凉。这双眸,带着倔强,带着凄楚冷冷凝视着他。眼角处,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是泪光。她嘶哑着吼道:“你走,我不是代眉妩,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快些滚开!”

    百里寒的心一痛,她的泪水和嘶吼让他心神俱震。

    他低头吮去她脸上的泪,可是她的泪不停地流,他不停地吮吸。他在她耳边深情地呢喃着:“傻瓜,你就是我的心上人,你就是我的娘子!霜霜!”

    愤怒的流霜只顾着流泪,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叫她的名字。

    望着心爱的女子,体内的**在膨胀。他的身子好像是滚烫的火,而此时的流霜,就好似一汪碧水,他好想把她揉进他的骨血。

    可是他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在男女情事方面,他是没有经验的。

    自从母后意外早逝,他便封闭了自己。

    母后的悲剧,父皇的懦弱,让他暗暗发誓,此生,他不会让母后的悲剧在他的妻妾身上重演。

    他只与自己倾心相爱的女子在一起,今生今世,他也只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做妻。

    是以,虽然依照风俗,男子成年后,便可以收自己的贴身侍女做通房丫头。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太后也曾为他挑选了十几个容貌秀丽的宫女做他的侍妾,但,他都让她们做了府里的侍女。

    自然,他更没有去过烟花之地。

    所以,当浓浓的欲望将他彻底淹没时,而他抱着软玉温香的流霜,竟有些不知所措。

    当他终于摸索着找到路途,他的笨拙他的生涩令流霜倍加痛楚。

    她不断地从药囊中摸出金针,向着他身上刺去。可是,此刻的她,哪里还能找得到穴道,只是不停地刺着他,无意识地刺着他,背上、肋间、腰上……

    一针针下去,冒出一个个小血珠。

    他感到了疼,却只是皱着眉,并没有停止他的进攻。

    两人就在互相折磨中体味着初解人事的痛苦和甜蜜。

    红烛默默燃烧着,烛泪蜿蜒流淌,一如她的泪。

    夜风从窗子里泻入,透着清凉,夹着轻寒,拂过她的脸颊。她似乎是第一次感到,原来夏日的风也可以这样的冷。

    她撑起痛楚的身子,将自己投入到浴桶中。水早已变冷,丝丝的凉意沁入肌肤,让她的心忽然清明了起来。

    今夜本是他和代眉妩的洞房之夜,可是,他却错进了洞房。真不知,待他明日醒来,神智清醒,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会不会说她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他的?

    流霜从浴桶中缓缓走出来,取出自己配制的伤药,抹到身上的红痕上,那是他狂野的印记。她要将它们彻底清除,包括今夜的事情,也要一并抹去。

    她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披上一件淡色衫裙,她缓缓走到外屋坐下。

    过了片刻,轻衣和纤衣才慢悠悠从院外走了进来。红藕此时已被解了穴道,早已哭成了泪人。

    “你们把他送回去吧!今夜的事情,不要传出去,也不要告诉他!”流霜冷冷说道,她心里也是怪着她们两个的。

    “王妃,这怎么行?”纤衣惊讶地抬眸问道。

    “以他的性子,定会认为是我使了什么手段,阻了她和侧妃的好事。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流霜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王妃,我们都可以为您作证啊,是王爷喝醉了酒,不关王妃的事!”纤衣道。

    轻衣却是心中一滞,其实王妃分析的有理,以目前两人的关系,此事确实不宜让王爷知悉。她们这些下人的话,王爷不一定信。

    “好了,纤衣,就依王妃所说吧!”轻衣颦眉道,待王爷王妃关系和解后再说也不迟。何况,王爷虽然醉了,但今夜的事情,也不一定会忘记。

    两人搀了百里寒,交给了张佐和李佑。

    夜色蒙蒙,张佐李佑搀扶着昏睡的百里寒,有些为难地想,要将王爷送到哪里呢?是送到雪苑代侧妃的洞房,还是送到王爷所住的依云苑?

    两人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将百里寒送到依云苑。走到半路,却不想碰到了代眉妩的两个贴身侍女花娇和月妍。

    两人看到昏睡的百里寒,皆是一脸惊色。

    花娇担忧地问道:“两位大哥,王爷这是怎么了?”

    张佐尴尬地笑了笑,他自然不能说百里寒是从听风苑出来的,只好扯谎道:“王爷喝醉了,醉得不轻。恐怕今夜是不能到代妃那里去了。我们正要将王爷送到依云苑,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一声,就说王爷醉了,请代妃不要再等了!”

    “哎呀,两位大哥,你们还是将王爷送到我家主子那边去吧。主子知道今日宾客甚多,唯恐王爷喝醉,早就备好了醒酒汤。还是过去让王爷喝上一碗吧。再者,今夜本是我家主子的洞房之夜,怎能让我家主子守空房呢!”花娇说话较快,好似在放连珠炮。

    张佐瞬间有些无语,和李佑对望了一眼,想了想,觉得人家说的确实在理。毕竟,王爷今夜是应该宿在雪苑的。于是,便和李佑一起将百里寒送到了代眉妩那里。

    代眉妩久等百里寒不到,早已揭去了大红喜帕。

    一张脸显然是精心妆扮过,梳着高贵典雅的新月髻,描着明艳的文殊眉,黑眸明艳,唇红娇艳。她最终还是用了流霜的药,只不过加了些延迟药性的药物,所以到了十日时,脸上才会那样狰狞。如今再经过宫中御医的医治,左脸上流霜纹绣的那朵桃花已经恢复了娇艳的样子,脸上的红点也已浅淡。

    她本对这洞房之夜无限憧憬,却没料到百里寒会夜半不归。如今,虽然归来,却已醉得不省人事,一颗心儿不免失望至极。她与丫鬟一起将百里寒搀扶到床榻上,服侍着他睡去。这才摒退侍女,褪去罗衫,躺在百里寒身畔。

    眼望着头顶上轻烟罗帐飘拂,她的心也飘**不定。

    今夜,本应该发生点什么的!

    她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那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只要轻轻一按,就会有红色的**流出,洒在锦帕上,和女子**的落红一模一样。

    她早就不是贞洁之身,怕百里寒察觉出来,所以才准备了这个瓷瓶。如今,望着百里寒沉睡的优美侧脸,心中微微有些懊恼。

    把玩着手中瓷瓶,她脑中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

    今夜是注定要发生点什么了,此时用这个瓷瓶,总比待他清醒时用要保险的多。

    从身下抽出那块绣有鸳鸯戏水的白色喜帕,纤纤玉指在瓷瓶上轻轻一按,白色喜帕上多了一抹红,那是落红的颜色。代眉妩将喜帕重新放到自己的身下,躺到百里寒怀里。

    第二日,天色大亮,日光从窗子里透入,映出一室喜庆**的氛围。

    百里寒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欠了欠身子,触手之处柔暖温热。心中不禁大惊,侧头看去。

    一截白藕般的玉臂缠绕着他的臂膀,代眉妩偎在他身边睡得正甜,白皙的玉脸上,那朵桃花开的娇嫩欲滴。

    脑中“轰”的一声,不知为何,他脸上的血色竟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推开代眉妩缠绕着他的胳膊。

    百里寒一动,代眉妩便醒了过来,但是,她依旧装睡,不时偷眼瞧一眼百里寒。

    只见他神色之间似有些迷惑有些失望,修眉微微皱着,穿衣时,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系了三次才将腰间的玉带系好。

    代眉妩心中大恸,眼见那个男子穿好衣衫便要离去,她微微动了动,装作才苏醒过来的样子,伸出胳膊,缠住了百里寒的脖子。

    衣衫半敞,露出粉光腻腻的前胸,一双清幽的眸波光潋滟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百里寒。

    百里寒神色一僵,脑中有些微痛,他抚着前额,轻声道:“你再睡一会,今日我到宫中有事!”

    代眉妩嘟起了嘴,娇声道:“今日就不能不去么?”说着撒娇一般扭了扭身子。

    铺在她身下的白色喜帕随着她的扭动露了出来,喜帕上那一抹红好似闪电一般刺痛了百里寒的眼。

    他定了定神,柔声对代眉妩道:“真的有事,不能不去!”说罢,低头在代眉妩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便转身急匆匆而去。

    代眉妩抚着脸,嫣然一笑。

    百里寒匆匆走着,衣衫在清晨的风里漫卷,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

    昨夜的记忆支离破碎地袭上心头,那缠绵缱绻的一刻,那痛苦甜蜜的感觉,是那样深刻地印在了脑中。他本以为那是春梦一场,却原来不是。昨夜,他在酒醉后和代眉妩做了真正的夫妇。

    但是,不知为何,他脑中总是闪现着流霜的脸,泪流满面的脸。

    记忆里,他是从来没见她哭过的,可是,为何她哭泣的样子却是那样真实那样凄楚,几乎令他心碎?

    百里寒摇了摇头,一股浓浓的悲哀在心头涌起。

    既然他已经和代眉妩在一起了,就应当一心一意对代眉妩好。他是给不了流霜幸福了,或者他真的该放她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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