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稚宇被这一吻弄得想笑,胡羞依旧穿着那件橡皮粉羽绒服和覆盆子冰淇淋的帽子,伸出手勾住自己的耳窝往下拽,亲得满嘴唇都是牙膏味。
刁稚宇被亲到不能呼吸,硬把她的脸捧住:“我看出来了,你没吃早饭。”
“所以跑出来吃你。”
突然的荤话让他有点意外:“吃我,吃我什么?”
胡羞拿出耳窝里的无名指,指了指他的脸:“你看,挂耳咖啡!”
无厘头到不敢相信。
零下二十五度,刁稚宇拖着箱子,手冻得没知觉,胡羞整个人挂在她身上,转弯迈栏杆上下楼,拽都拽不下来,涎皮的程度和当年在他脖颈舔一口的差不多。
耳朵冻得发热,他听见胡羞说:“出来得太急了,我没带身份证……”
“我带了……”他笑得不怀好意。
酒店前台看着长相英俊的刁稚宇和跟在不远处装作看风景的胡羞,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上大学躲这么远来开房啊?”
“正经恋爱关系。”刁稚宇推了推眼镜,前台看了看身份证,又问:“身后那个姑娘,身份证也出示一下。”
“老板,新年快乐。”刁稚宇从兜里掏出几颗新年糖:“太麻烦了,等得急。”
胡羞还在杂志架前研究时尚芭莎和嘉人哪个封面更高级,被刁稚宇搂着脖子跨进了电梯;银色电梯门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搂着的看了看镜子里舔嘴唇的覆盆子,被夹在腋窝的看了看牛仔裤有异常的夜礼服假面,突然搂着吻得不可开交。
一路粘腻到301门口站定,刁稚宇笑了:“白老板,给我来一间蓉城大酒店最好的房间。”
门卡滴滴地响,胡羞推开门倒着后退:“秦部长,恭候您多时了。”
这个梗永远都玩不腻。
嘴唇似乎比身体先进了门,箱子往门口一甩,水雾蒙着眼镜,身上的羽绒服和毛衣通通扔在地上,胡羞的手有点贪婪,冰冷地往他腰上招呼一把,果不其然被报复,刁稚宇的手比自己还冷。
她冷得怪叫,被他笑着往墙上一压,手握着往自己脖颈塞:“你什么时候坏心眼这么多了?”
胡羞擡起另一只手,去握他抵在墙上的手臂,顺着滑下来捉住一根手指,用舌头打圈绕着指尖逗他。
一个被他压在墙边的女人,一只手抓着自己舔,另一只手在颈间取暖,还随时准备乱摸,刁稚宇倒吸了口气:“你太过分了……”
“哪有?”
“你现在整个样子,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让我不禁怀疑你前科丰富。”
“那就是冤枉人了,明明是秦部长教坏了我的。”
耳鬓厮磨了半天,刁稚宇往墙上一撑,向后推了一步:“我去洗澡……”
“我也去……”
刁稚宇不解地笑:“你怎么回事,被别人魂穿了吗。”
眼睛跟着刁稚宇,走到浴室就跟进去,盯牢他的脸舍不得眨眼,被花洒放出的热水打湿就不停地抹眼睛,就为了盯着他看——他脸上有东西?
刁稚宇被她看得发毛,捧着她的脸,无名指也往她耳朵一塞,掌间这杯挂耳咖啡味道变了。
以前躲躲闪闪,说话都是短句,能冷淡就冷淡,现在被他烘焙之后,香气馥郁,冲泡之后像掺了牛奶和焦糖,围在他身边的是散不去的甜腻。
她一丝不挂,眨眨眼睛,楚楚可怜。刁稚宇叹了口气:“你跑来浴室勾引我,下场很可怕。”
“所以?”
“你先出去……”
“我这样子怎么出去。”
“我怕你感冒——这莲蓬头水流又不大。”
“刁稚宇,你在紧张哦。”胡羞拧了一下头顶大花洒的开关,冷水浇了骆驼一身,刁稚宇一抖,扑上去用力地啃她脖颈和耳朵。
声音都堵在布满蒸汽的狭小空间里,意乱情迷地听见刁稚宇在耳边说,认不认输。
“不认……”和这句话一起出来的还有成串的呢咛。
“调皮会付出代价。”
胡羞脱离了他的捆缚,蹲下身去迷离地看着他,轻轻地刺激,和她卷绕自己手指的动作一样。
等刁稚宇回过神来,脑膜像是被淋透,胸口漫过一阵温热,浸润了他的胸腔——跟进浴室来是她的阴谋。
那么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出不了301的房门。裹着一条毛巾抱在一起出来,钻进被子里蒙在昏暗的空间,刁稚宇终于认清了她的眼睛——防备又脆弱的瞳仁,此刻也在眷恋地寻找他。
眼神激得他兴致高涨。
折腾到了晚上,两个人在湿床单上闹得精疲力尽再醒来,饿得魂飞魄散。
刁稚宇看了看时间:“看来我要搭最早的飞机回上海了,幸亏是晚上集合,没想到闹得这么晚。”
胡羞的手机有个陌生来电,大概是妈妈。心头一热回拨回去,是放在家门口催促取进房间的快递电话,胡羞心想。
大概是真的不担心女儿在陌生城市不安全,天都黑了也没有电话打来。刁稚宇问,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嗯,我本来也是想初四就走。”胡羞套了刁稚宇的毛衣坐在床边,床头灯明亮有细小的光线里,脸上升起一些不明的变化。
她说,这几天好像身体千万的细胞都坏死了,再加上你来,我身体里哀伤的那部分好像被挤走了。
袖子长,下巴的嘴唇也隐在领口,刁稚宇伸手去拉,下嘴唇被弹了一下,被她用牙齿咬住:“是时候不再纠结爸妈是不是爱我了。我去取个行李,一会儿回来找你。”
“一起去。快饿昏了,你回来我大概已经挂了。”刁稚宇在包里翻出件卫衣套上:“没见过这样的,跋山涉水来找你,被榨得一滴都不剩,还不肯给口饭吃。”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来,北方的东西你不知道。”
敲开妈妈的家门,妈妈似乎也刚回来不久。看着胡羞身上的黑毛衣,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男朋友来接你?”
“对……”
“怎么不带上来给我见见。”她在阳台巴望:“是等在楼下的高个儿吗?”
她没回答,只拖着前一晚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出门,妈妈站在卧室门口,挽了挽头发打量房间,女儿的离开终于可以让一切恢复正常。
没有穿过客厅过来送她,胡羞最后一句不舍也还是咽了下去,只平淡地告别:“妈,我走了,在这儿照顾好自己,电话号码我留给你,虽然你可能也不是很用得上。”
刁稚宇站在楼下,没有被冻得缩脖端腔,接过箱子说了句,年初三能吃东西的地方真的不多,方圆十里这个时间都没能看到一家开着的饭店,只有小区里有个饺子馆开着,凑合吃一口吧。
不过你来北方了,不能让你就这么回去,得给你留下点北方印象。”
什么印象?
两个人走到条临近市场的街道,刁稚宇站在爆竹摊贩面前挑选,付过钱拿着个塑料袋朝着胡羞走过来:“你肯定没玩过这些。”
劣质塑料壳和红色喜庆的包装让刁稚宇有些得意,他递给胡羞一个仙女烟火棒,点燃了从背后搂住她摇:“大概女孩没人抵抗得了这个。”
他的手画着圈,胡羞看到的光影留下的字,写的是英文的behappy——细小的情绪都被他察觉的清清楚楚。
他自己松了手去空地点爆竹:“我最喜欢这个,清脆一千响,喜庆。二踢脚有点粗鲁,咣得一声地都跟着震。”
硫磺的味道随着炸裂的声音钻进鼻子,耳边毕毕剥剥,刁稚宇在火光里喊:“这算不算我们办喜事啊?”
“哈?”
“没事——新年快乐!”
胡羞一根接一根地燃仙女棒,鱼尾般的花火和缭绕的烟雾中,不远处的男孩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第一班飞机加高铁赶过来,黑眼圈好像坍塌一样松了下来,胡羞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他脸颊有两条泪沟,黑眼圈让他有股病态的美,最初见到他时,她觉得这是他迷人心窍的一部分。
左眼的双眼皮只有疲倦的时候才出现,回想起来,在雪国列车舞会的一场戏,他经常站去吧台不肯坐在玩家身边,都是因为——害羞。
曾经在雪国列车中需要付费欣赏的笑容,现在毫无保留地只给她一个人。
“本来还有个玩法,有个东西叫摔炮你知道吧?我们小时候经常互相往脚底下扔,炸别人,追着炸,有点危险,摔不好容易炸到手。
但是我没买,因为这个——特别影响感情,经常扔着扔着就打起来了。”
“没关系啊,我们也可以扔,我下手不留情面的。”
“算了——情侣之间为什么要这么苦大仇深。你有没有别的想玩的?”
步行街浇出的冰场,楼梯因为年前雨雪变成了天然滑梯。
冰面的划痕新旧交替,如果不是过年,会有不少人来划冰车。
刁稚宇看到就笑了:“这个我小时候玩得像个泥滚子,回家再被我妈打。不过现在没车,你知道怎么玩吗?”看到胡羞摇头,他有点得意:“蹲下,把手给我。”
手被刁稚宇牵在手里,他快步在前面走,她在冰上滑行——这是什么新奇游戏?
刁稚宇弯下腰:“运动鞋摩擦力小,上冰特别滑。我再快一点肯定会滑倒你信不信……”
没等说完两腿一刹,他松了手人往前仰。胡羞捉住他失重的手臂,脚底一滑,跟着摔到他后背上。
盲猜快零下三十度,因为不停地跑动穿得又厚,她也不觉得有多冷。
刁稚宇不肯认输:“来,我教你助跑划,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能滑得更远。
重心稍微往前点,否则无论是前仰还是后仰,磕一下都够受的。”
“你们冬天竟然有这么多玩的。我春节除了呆在家里看书练琴,没什么能做,后来读大学追星,跑得地方还多了点,在卧室里看韩国综艺节目,再跟赵孝柔在粉丝群里一起八卦。
当时我们都是李东海老婆,还有编号,我们算是靠前的……”
“北方的孩子都是这样野着长大的。”刁稚宇呼着白气,像是看到了什么:“你等我一下。”
再走回来时,手里握了两串冰糖葫芦,他有点满足:“这趟东北算是没遗憾了。”
胡羞张开嘴,嘴唇不意外地粘在了糖上:“这么冰?不是只有舔铁才会粘住下不来吗!”
“这可是零下三十度啊大姐!”刁稚宇凑过来舔胡羞的嘴唇:“我来帮忙……”
“你走开,明显是帮倒忙,趁机占我便宜。”
“这么大冷天的谁要占便宜,看你可怜。”
她侧着脸被冰糖绑架了舌头,局促地距离他只有几厘米。
两个人对着一根冻硬的冰糖葫芦在雪地里无计可施实在愚蠢,而刁稚宇的眼里,那双容易受伤,湿润黑亮,恋爱了也躲躲闪闪,不肯交付真心的眼睛,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对他笑了。
黑瞳孔曾经那么不诚实,近在咫尺又冷漠,敏感幽微地洞察周遭,仿佛随时准备抽身而退,身边还有另一个让他不安的人选,而现在能够让她闪烁变化出安稳的喜悦,心底的成就感说没有,是假的。
就算是演,他刁稚宇演到今天,从做演员到上大师课,终于可以结业,放下紧张陪着她一起嬉闹了。
手里捏着的冰糖葫芦回到酒店房间还没吃完,两个人对着咬得咯咯响,胡羞抽着鼻子:“再投胎我要到北方来——我被山楂征服了。”
“征服你的不是山楂,是北方的帅哥。”
“刁稚宇,你脸皮有点厚哦。”
“你现在聊天的有可能是影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珍惜一点。和大明星传绯闻遭受非难可是很辛苦的。”
被逗得抹眼泪:“好,那我接下来考去口译司,做个正式的大会翻译,这样出双入对,就不存在谁配不上谁。”
“你本来也不差。”刁稚宇靠在床头:“这部电影要去西南拍一个半月,回来之后我可能还是会找沉浸式剧场做演员,希望能找到可以兼职不太占用时间的,剩下的时间可以去演话剧。”
“话剧?”
“沉浸式还是有些游戏性质,为了磨练演技,还是要到不太商业的环境去。
你虽然是在雪国列车觉得我帅,但这其实对戏的要求不高。
至于赵孝柔的密室就算了,主理人可以招聘,每天呆在那人就废了,演技不提升,演员没有未来。”
“说起这个——”胡羞在包里翻找:“演技课的笔记,给你看,我记得很认真。前几天在我妈这儿无聊,我还把演员的自我修养读完了……”
她摸到了一个纸信封,手感陌生——是牛皮纸包着的钱,厚厚两叠;
不可置信地拉开夹层,一包俄罗斯紫皮糖巧克力,还有纸袋装着的风干牛肉,她在妈妈的餐桌上见到过。
她惊慌地拉开旅行箱,本以为是穿多了,箱子的轮子旧了拉着费力,现在打开,满满的都是礼物:新的没有拆吊牌的家居服,手工织的绿色马海毛毛衣,成盒咸蛋黄酥饼,儿时喜欢的手指饼干,什锦糖,还有她不经意夸奖好吃,就成倍出现的高粱饴……
都是来自妈妈的无言的礼物。坐在床头的刁稚宇抿了抿嘴,胡羞有点呆滞地坐着,安静的房间里,捏包装声音刺耳,她轻轻地盖起箱子,生怕声音太了就把梦戳破了。
刁稚宇只静静地看着她。
限量演技大师课final:
学的最快的就是爱情动作片,和身体有关的触碰,她学得最快;
悲伤和快乐的情绪不会互相抵消,对缺失了爱的敏感女孩,要记得补充营养,计量适度,少量多次;在脑海中想出的桥段都不如实地演出来得直接,有求必应,及时出现,有时比任何万灵药都有效;父母对孩子不会完全没有感情,藏起来的表达不出的,迂回的爱意,也要承认它的存在;我爱你三个字,绝对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