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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戏 正文 7.你信不信,他甚至都不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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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听见列车进站的声音,胡羞就被心跳凿得脑壳嗡嗡,不就是是个音效吗,不就是开个铁门吗,不就是又能见到秦宵一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剧本杀,消费了来互动而已。

    秦宵一走出来,皮鞋在空荡荡的负一楼踩得脆响,气宇轩昂,黑色的短卷发半遮住眼睛,胡羞在心里疯狂爆粗,靠,要死了要死了。

    旁边幸好是火车站台,遮住她半个身子。她在来的路上不知不觉嚼了一盒薄荷糖,现在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竟然紧张的双腿发麻。

    躲在牌子后面悄悄盯秦宵一,该死,他竟然也在看自己,还礼貌地冲她温柔一笑。

    这账要得太值了!

    还是熟悉的台词,秦宵一似乎心情不错,说话都带着笑意。

    进了蓉城,演员似乎有变动,冯酉金换了个更成熟的演员,新的林秋美非常漂亮。

    胡羞盯着林秋美看了好久,觉得林秋美清澈剪水的眼睛快把自己掰弯了,才如梦初醒地猛摇了摇头,不是来看秦宵一的吗,怎么回事,军心不稳。

    秦宵一正好从他面前过,目光往她身上瞟,定在了她的胸前。

    胡羞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今天穿了什么内衣,有没有掉色,有没有起球。

    愣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又不是透视装,秦宵一在看胸前的——名牌,确认的是谁是自己的组员。

    她已经来玩第六次了,这次抽到的是宁泽臣的组。难不成秦宵一还会因为这事儿吃醋?

    感觉目光还在自己身上,胡羞心口酥麻,像是被秦宵一看光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抽到宁泽臣的组,如愿正式当了次土匪头子座山雕黄潇,她还挺高兴。

    宁泽臣比起秦宵一多了点痞气的亲和力,上次两个人挡在自己面前,胡羞回家暗自复盘了下,荷尔蒙的味道谁也不比谁少。

    但是宁泽臣非常憨直,说话也喜欢开玩笑,会是个能够一起在街边拼酒划拳的男孩。

    而秦宵一大概只能去高档的西餐厅,暖灯红酒配鹅肝,还会趁离席的时候被其他女孩搭讪。

    刚想到这儿,宁泽臣把一卷钱在她面前晃了晃:“黄潇,你怎么回事,任务做不做了?去帮我陷害秦宵一。”

    《雪国列车》的大戏,宁泽臣陷害秦宵一。将军被刺死后,几个人会为了争权相互陷害,宁泽臣会让玩家把刀扔到秦宵一房间,冯酉金则听天皇命令对秦宵一严刑逼供。

    胡羞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遭,不在秦宵一的组还要对秦宵一进行陷害。

    她清了清嗓子问宁泽臣,是不是她不放就不会触发剧情。

    宁泽臣穿军装从来不系胸前的扣子,歪着头问她:“怎么,舍不得?”

    “不是,我就是好奇这个剧情是不是我触发的。”

    “你可以不放,但是别的玩家看不到也很可惜,是不是。”

    说完了立刻换上严肃的面孔:“交给你的任务怎么都不认真做,是不是想让我当上蓉城负责人后把你干掉?”

    胡羞领命出门,心如刀割,虽然之前也看过秦宵一遍体鳞伤。

    但是这恶人是她来做,就好比要亲手断了自己的情路。

    进到秦宵一的房间,房间里围得水泄不通,好多女玩家在做任务。

    秦宵一应接不暇,脸上还挂着矜持的笑:“你有什么事?”

    “我没事,我就进来转转。”

    “转转?”秦宵一看了看她身上披着的皮草:“衣服不错,有什么财路,以后可以和我秦宵一合作。”

    说完秦宵一站起身稍微靠近了点,胡羞往后一退,刀顺着腰进了裤管,正好插进了自己的靴子。

    幸亏是个生锈的道具,凉飕飕地贴着腿滑下去,钻进了鞋,吓得胡羞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胡羞疯狂摇头又不肯离开房间,其他的玩家都在看她。

    秦宵一引开玩家的注意力:“来了也有事麻烦你们。这信我想给林小姐,谁能帮我送到,我打赏一万。”

    胡羞弯下腰从靴子拔出刀,环视了一圈把刀放在了秦宵一的沙发背后,琢磨了两秒,又拿起来蹲在地上走了两步,放在了柜子旁边。

    等所有玩家都走空了,秦宵一看着还蹲在地上的胡羞,叹了口气:“呆这么久,是对我图谋不轨吗?”

    他妈的,怎么每次都要被调戏。装作没看见刀的秦宵一站在酒柜,用手点了点蹲着的胡羞,手指正好点在她的发缝:“再不出去就陪我喝一杯。”

    胡羞站起身就撞到了东西,紧张了力气又大,顶着木头挂钩把衣架……顶了起来。

    秦宵一看到瞪大了眼睛:“我的天,你这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啊。”

    “承蒙秦部长夸奖……”看着秦宵一把衣架从她头顶擡走,轻轻摆在地上扶正,又把手往她头顶一覆:“没事吧?”

    当然有事!

    脑浆仿佛要顺着七窍溢出来,胡羞倒退着走出房间撒腿就跑。

    怎么不是贴面杀就是摸头杀,这剧本杀服务这么贴心的吗,搞肢体接触,芳心纵火犯啊。

    没擡头飞奔撞上了宁泽臣,被他按住肩膀定在原地:“怎么样,搞定了吗。”

    “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啊。因为我上次看了监控回放,你和你朋友的灯牌,挺有意思的。”

    胡羞有点惶恐:“啊?”

    “牛奶皮肤秦宵一,冷艳高贵秦宵一……”

    赶紧去捂宁泽臣的嘴,不就是肢体接触吗,只要不是秦宵一本人,她胡羞也做得到。

    宁泽臣脖子往后一梗,轻巧地躲开,捏住胡羞的手腕送回她身边:“你是故意在秦宵一房间出岔子吗?”

    “当然不是……”胡羞心想怎么可能。

    “那你的节目可真是多,每次都有新喜剧。”

    对着秦宵一说不出口的话,对宁泽臣倒是可以:“那……秦宵一看回放了吗?”

    “他不看啊……”宁泽臣似乎很喜欢悄悄在戏里和女孩聊天:“秦宵一很高冷的。别人做的事情他不要做。你看你已经来了这么多次,还在他房间出洋相,但我保证,他肯定不记得你是谁。”

    胡羞没说话,只跟着宁泽臣在蓉城里逛街,任务都忘了做,摸头杀的快乐没坚持几秒,被宁泽臣那句保证当头一棒——看来今天撞衣架是个预兆。

    宁泽臣还在自顾自地说:“秦宵一说,反正你们来玩只是几个小时,对他的迷恋疯狂都是暂时的,过劲儿了就不会来了,没有必要把无效社交放在心上。换言之,他不会对谁多留心的。”

    “真的会一个人都记不住吗?”

    “他脸盲。有为了他连着刷脸十几次的,大概真的能记住。

    不过他对谁都很好,毕竟在他认知里,对女生体贴温柔是种礼节。”

    宁泽臣站定:“我要去给别人派任务了。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难过,而是提醒你,为他来很多次也没什么意义,秦宵一不太把人放在心上。

    不像我,你来几次我都知道——我是很认真的职场人。”

    鼓雪机还在呼呼地吹,白色的道具雪是泡沫,会挂在衣服和头发上。

    布景是假的,道具是假的,衣服是门外挂着随机穿在身上的,秦宵一的互动是逢场作戏。

    盖在头顶的手似乎还没离开,胡羞喉咙苦涩,想给自己摸块糖,进来的时候太急了,吃了一路的薄荷糖没来得及装进包里。

    尽管没有指望被一个NPC记住,但胡羞总期待着那只手的温度不仅仅是互动和游戏,来过那么多次,包里藏灯牌,摔跤,撞衣架,都没能留下印象?

    她不信。不远处的秦宵一正在给玩家钱,胡羞知道,那是给林秋美送情书完毕,秦宵一给玩家的犒赏。

    她也做过这个任务,林秋美还托胡羞稍过话:“蓉城最潇洒的秦公子,心意我不敢不领。但我林秋美受过伤,不敢再对谁用情过深。”

    台词写得真有代入感。没错,受过伤的人怎么还能轻易对人用情过深。

    她日思夜想的秦宵一,并不愿意把记住玩家当成工作的一部分;而她本来也不该是为了玩剧本杀这么认真的人。

    第一晚结束,剧情被触发,秦宵一被误判成凶手,带到刑讯室挨打。

    刑讯室就在车站旁的警局,窗子半开着可以偷窥。有两个女玩家在窗缝凑着,还在感叹:“你看秦宵一,身材真的好棒!我都和你说了他有肌肉的,天哪他看我了!”

    审讯室的警察还装作把窗子关上,演得及其逼真。冯酉金是叼着雪茄走出来的,假装把烟往玩家身上喷,两个女孩尖叫着逃开了。

    和玩家互动,尤其是女玩家,大概是他们演出的一部分。

    宁泽臣还在胡羞身后:“还楞着干嘛,座山雕,你再不逃,秦部长出来可是要找你麻烦的。”

    “什么麻烦……”胡羞心不在焉。

    “他当然知道是被陷害的,去过他房间的人,他都会挨个盘问的。”

    宁泽臣凑近了在她耳边,两个人都看着远处的秦宵一,等着秦宵一从警局出来,接收到目光转过身,他笑着说:“刚才我说过的话别放在心上,说不定他记得你呢。”

    画面像是演给秦宵一看。胡羞定定地望着远处被打后高瘦的身影:“你告诉我这些干嘛呢?知道我喜欢秦宵一?”

    “因为怕你陷太深,他对过度热情的女孩子没有好感。之前下班被女玩家跟踪,还被袭击了私密部位……在那之后他很防备的。”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当然没有那个意思。但我看得出,你在他身上有牵挂,当成心灵寄托了吧?”

    宁泽臣笑着说:“你这人挺有意思,之前还有个秦宵一,和我说过喜欢你,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你了。

    我没有和他说,你是专挑这场的秦宵一来玩的,我是不是很仗义?”

    他歪着头,戏内聊天这种不专业的事情可以投诉给客服,但胡羞做不出。

    她不说话,宁泽臣这种骨架宽大又有些邪气的男孩,是赵孝柔会喜欢的渣男类型。

    他掏出钱来,脸上恢复了戏内的玩世不恭:“替我去百货商店给林秋美买件礼物,让林小姐开心。我曾经与她青梅竹马,如果不是秦宵一从中作梗,我早已经娶她为妻。”

    领着钱去做任务,胡羞到了百货公司,又去火车中自己的房间与玩家交易,心里越玩越酸楚。

    交易完军火之后,下火车时正好遇到了秦宵一。整个挡在面前时,胸口对着胡羞,带血的衬衫藏在西装下,胡羞有点想哭。

    她曾经撞翻过装戏服的纸箱,亲眼见过这是戏的一部分,而她竟然真情实感地在心疼。

    心疼他挨打,心疼他被女玩家袭击,心疼他刻意不去记住玩家,即便她也是这习惯中会被忽略的部分。

    “是不是你藏了刀?”

    “不是……”

    “别说谎……”秦宵一的身体在逼近,手撑在火车上:“在蓉城说谎没有好下场。答应我一件事,我需要冯酉金房间里的效忠共党的宣誓书。

    过一会儿他会离开警局,你去保险柜翻,这张纸条上有密码,我会在门外护你安全。”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得付出代价。”秦宵一向后退了两步:“怎么,不高兴?”

    胡羞当然不会傻到把个人的情绪带到戏内,既然是互动,当然也要让NPC开心。

    搅局,让人不高兴,不是她人格的一部分。她抽了抽鼻子,压回眼泪,像模像样地念白了一段台词,虽是即兴,却比曾经在剧团的任何一段都好。

    “秦部长,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我不对。但我黄潇也是有血性之人,你宽宏大量放我一马,这人情,我归还给你。

    只是,这件事情做完之后,你我的恩怨一笔勾消,江湖上,我不会再与你相见。”

    说这段话时她没看秦宵一,秦宵一披着大衣双手插在裤兜,听得心不在焉,他的确故意不去记住玩家的脸,宁泽臣说得没错。

    这场《雪国列车》演完,谢幕的赢家是宁泽臣。胡羞有点庆幸秦宵一没有在门缝中和她再见。

    如果真的要说再见,多见一眼都会让这份相思埋得更深。

    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不要强求,把本不该有交集牵挂过深的人留在平行时空,赶快回到现实中,才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最该做的事情。

    眼睛刚刚接触到夏日的风,胡羞的眼泪刷地就落下来了。她很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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