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江南翩翩少年郎,为兴家业孤身别父老,文采武略皆有成,踌躇满志入京城.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多少女儿夜难眠……
我进京来考功名……
我考功名只为仕途显……
封王拜侯史留名……
“谁知道,谁知道那个该死的老太婆看上我当女婿.”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门侍郎说起来,还是满腹的愤怒不平,导致他的手就紧紧的攥在一起.
刀刃就又割到秋叶红的脖子.
“你丫的,不愿意就拒绝,搞得那么苦大仇深做什么!”秋叶红吃痛大叫.
回应她的是又一道割痕,同时胳膊被狠狠的拧了下.
“闭嘴!”
被人打断悲愤追忆的门侍郎很不爽,“你懂什么?拒婚?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好容易才中了功名,要是敢说一句不同意,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当期满朝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看上我!为什么?为什么?”
都是太出众惹得祸啊!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私下给郡主献殷勤!”富文成也攥紧了拳头,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跳出来,将这登徒子打成猪头,或者直接扔湖水里淹死,如果那样,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境况……
正为自己风流倜傥感伤的门侍郎闻言愣了愣,打量一下富文成。
“哦,你那时候就是她的暗卫了啊,你看到了?”他说道,一面哼了声,“当时……”
他微微皱起眉,似乎要从记忆里挖出那个场景。
灯火明亮如白昼,各色灯笼如云霞的宫廷,让这个中等城镇没落家族的少年一瞬间如进了仙境。
珠光宝气的贵族少女们更是他见所未见,那一群恍如仙子的女子中,那位少女如同众星捧月款款而来.
“……你给她念什么歪诗,你这个狂徒唐突郡主,如果不是郡主说好话,早就将你打出去……”富文成咬牙说道,“既然无心,何必留意……”
门侍郎哼了声,皱眉道:“说起来都是她的错,明明一个落毛的连凤凰都不如的家鸡,偏弄得公主一般的排场,我要是早知道她爹是大将军,鬼才多看她一眼!”
“你!”富文成大怒,腾地一下就要扑过来,将他撕碎。
“站着!你再靠近一步试试!”门侍郎大喊,将秋叶红架在身前。
富文成暴怒之中果然还是收住了脚,情绪无法压制,大口大口的喘气,如同喷火的猛龙。
“呵,还挺管用。”门侍郎嘿嘿笑了,看看秋叶红,又看看富文成,“喂,傻子,你说我老婆没死?”
“没死,我救了她们,山下那些碎尸是你找的那些山贼的。”富文成咬牙说道。
“你们倒挺能忍,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出来,那么,我的郡主夫人呢?”门侍郎笑道,“莫非还藏着不敢见我这做丈夫的?”
“我娘死了。”秋叶红说道,一面看向富文成,“爹,你告诉他,娘那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说着话忙冲富文成打眼色。
家破人亡自己又被丈夫害,这一连串的事已经击碎了妙莲郡主所有的神经,如果不是腹中的血肉支撑,早已经形神俱灭了。
那样的日子有什么可讲的?那样悲惨的日子,更不能让眼前这个仇人知道!
富文成一口就要拒绝,但看到秋叶红的眼色。
“当年……”他迟疑的开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但门侍郎显然比他反应快。
“闭嘴!谁有空听那死鬼的事!死也好活也好就算是跟别的男人生野种也好……”他喝道,说着野种二字,目光在富文成和秋叶红身上转了转,“我都不感兴趣…少给我拖延时间……”
野种这个词更加刺激了富文成。
“你闭嘴你闭嘴!畜生!”富文成捶地大喝,突然眼泪汹涌,“郡主,好苦的命…….”
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人,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人,自己如同神明捧在手心的人,那么美好那么善良那么纯洁的人,怎么会有人如此待她……
“瞧你那恶心样!”门侍郎呸了声,抬脚踢起一块石头,砸向富文成,“谁命苦?我才叫命苦好不好?”
他也很想哭,好命苦,好命苦,都怪那个女人,如果当时看上自己的是公主,呃,是公主的话也不对,好容易斗败太皇太后和大将军一家的皇帝是个短命鬼,他那些亲生姐妹,也没什么好下场,恩,如果是朝中的重臣,最好是一直都混的很好的重臣家的女儿……
呸呸,想什么呢这是!他门侍郎自来是个洒脱的汉子,信奉的是永远向前看,绝不回头为往昔浪费时间!
而且已经啰唆这么久了,他似乎能听到追踪来的马蹄声。
“不过,看在咱们同用过一个老婆的份上,我给你个面子。”门侍郎抬抬下巴,冲富文成道,“瞧你们这对狗男女恩爱情深的,你们这个野种,我就给她一条生路……”
富文成气得只要晕过去,如果不是秋叶红被他挟持,他一定要打死他,活活的打死他,哪怕跟他同归于尽。
“门大人,我真服你了。”一直咬牙不说话的秋叶红说道,“用畜生来形容你,真是太侮辱畜生了。”
“你闭嘴!”门侍郎一手打在她头上。
秋叶红被打的往前倾,脖子上又是刺溜一下,虽然这几次都是浅浅的划痕,但也都开始渗出血来,她感觉衣领已经被染透了。
要死在这里了吧?死在这个畜生手里,也太恶心了。
“起来!喂,小子,听我说。”门侍郎嘿嘿笑了,“小子,想要你女儿活是不是?”
富文成咬着牙看向他,“你待如何?”
“一命换一命如何?”门侍郎笑道,“瞧你这个孝顺你女儿,我就成全你大义。”
“你闭嘴,姓门的…”秋叶红大惊,尖着嗓子喊道。
“你闭嘴!小杂种!”门侍郎也大怒,抬手揪住了她的头发,狠狠的晃了晃,看向富文成,不再啰唆,“快点,先用你的刀砍下你一条腿,早砍一条胳膊,哦,还有……”
他阴惨惨的笑了几声,“还有,别忘了砍下你的**…….真太娘的晦气,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秋叶红尖声大叫,声音几乎要划破在场两人的耳膜。
门侍郎燥怒,一手揪起她的头发往后拉,刀就逼近她的脖子,这一次是来真的,有血瞬间沿着刀面流了出来。
“快砍!你死还是她死?老子没空给你们玩!”门侍郎大喊。
富文成立刻毫不迟疑的举起了手里的刀,就在这时,一直尖叫不停的秋叶红如同发疯般跳起来,不顾锋利的刀刃刺入她的脖子,就那样硬生生的抬起手,拔下头上的银簪,只冲门侍郎脸扎了过去。
“你死,你死,你去死。”她尖声叫道。
这情景发生的如此迅速,出乎所有人意料。
门侍郎只觉得右眼剧痛,口里发出一声惨叫,脚步就踉跄后退。
“狗杂种!”他惨叫道,同时将手里的刀唰的劈了过来。
秋叶红一击得中,扭头就跑,还没走两步,就被痛疯了般的门侍郎揪住了头发,将她整个人向后带去。
站开足足几十步外的富文成就算风一般扑过去,也救不得。
尖叫声咒骂声喊声中,一个清亮的声音陡然拔高。
“慧娘,别动!”
像是一声号令,秋叶红下意识的就僵直了身子,在头顶上刀风袭来的同时,耳边嗖的一声,划过一道箭风,同时响起一声闷哼。
时间仿佛静止了,秋叶红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后颈**出传来刺痛才回过神。
门侍郎松开了刀,刀沿着她的头划了下去,虽然已经没有了力度,但刀尖还是好巧不巧的划过她的肌肤,接着是背部,呛的一声掉在地上。
夜风就透过被划破的棉袍灌进她的身体,秋叶红不由打个寒战,身后紧接着就是一声重响。
她僵硬的不能转头,只听到门侍郎低低的呢喃。
“好……箭法。”
“慧娘!”富文成扑了过来,将她揽在怀里,大男人家的陶陶大哭。
秋叶红又惊又怕,也跟着放声大哭。
富文成很快将她往一边拉了几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刀,走近门侍郎,疯了一般砍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秋叶红觉得眼花的数不清砍了多少刀,一开始还有门侍郎的惨叫,慢慢的就只剩下刀砍向血肉的钝声。
“畜生,畜生。”富文成疯魔一般重复这两个字,丝毫不管自己身上脸上被溅满了血肉,机械的重复着砍刀的动作。
秋叶红瞧着瞧着,只觉得有些恶心,然后她就真的头晕恶心了,身子也开始一阵比一阵冷,冷得好像脖子不断留下的血都要冻住了。
咚咚的脚步声靠近了,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
“谢天谢地,蒙准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
秋叶红僵硬的转身看去,她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卷入了一个带着风霜寒意的胸膛,这一动作,也更加触痛了她的伤口,她的意识模糊起来。
“我就说,没有我在你身旁,是不行的….”
这句话传入耳内之后,秋叶红艰难的抬眼仰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下颌。
她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