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侍郎惊疑不定的走了过去。
一个老汉牵着的牛突然一撩尾巴,拉出一泡黑屎。
门侍郎受惊连跳了几步,所幸身上没有溅到污物,但仍被那恶臭熏得眼黑。
“滚,滚…”门侍郎大声喝道。
几个牵牛拉猪的人都忙回头看,见来人衣着不凡气势焰焰,再看跟在身后门房的恭敬,本就心惊胆颤的神经又绷紧了三分,二话不说立刻吓得乱走。
“站着!”一个杏儿眼浅黄上下儒的小丫鬟从门内站出来,叉腰喝道。
门外慌慌乱走的人都被吓的又站住了。
“轮到你们了,又走什么?白让我们小姐等了半日不成?”小丫鬟竖眉喝道,一摆手,“你,你,你,都进去。”
三个人估计受过的惊吓不止这两次,立刻乖乖的进去了。
门侍郎在门外瞧着,冷冷一笑,口中道了几声好。
好一个丫鬟,瞧着气势,倒像是她当家。
“老爷回来了。”那小丫鬟似乎刚看到门侍郎,立刻堆上一副笑颜,颠颠的过来施礼,一面说道,“小姐吩咐厨房做了龟苓膏,如今天热,小姐只怕老爷肝火上升,特意嘱咐我们见老爷来了,立刻送过去…….”
龟苓膏是什么东西?门侍郎被这话转移了心思,再看那小丫鬟恭敬守礼,也没个挑错。
“这是做什么?”门侍郎皱眉指着已经进了门去的人和牲畜。
“哦,小姐说,她以前是兽医,如今富贵了,但不敢忘本,所以还是要开门行医的。”小丫鬟笑眯眯的答道。
兽医?门侍郎有些愕然,不是说是镇远侯夫人的干妹子?就算家里穷困些,也不至于行此等下贱之业啊?
“老爷,如果没事,我先忙去了。”小丫鬟恭敬的施礼问道。
“成何体统!”门侍郎拂袖进门,一面让小丫头带路,“身为大家小姐,又获封郡主之位,怎能如此行事。”
小丫鬟也不答话,忙在前面带路。
看到所谓的行医之所,竟然就在正堂一侧的偏院,门侍郎眼前又是一黑。
一向干净整洁的主路上,依旧干净整洁,只不过有两个青衣小厮,正愁眉苦脸的拿着洒扫工具,将路过的牛马猪羊拉下的屎尿清扫。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如此,门侍郎总觉得今天院子气味不对。
越过正堂,就见天井小院子里,乱乱的站着七八个人。
门侍郎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门绪兰,低着头站在一张桌案前,手里握笔。
而门家新任大小姐郭慧兰,穿着石青五彩交领衫,梳着慵妆髻,只攒着一只金菱花,此时此刻的模样,说不上的清丽脱俗,如果没有身前那一头脏兮兮的小猪就更完美了。
“…别的还好,就是不长膘…….近日还有些咳嗽……也没什么大碍,不敢叫小姐费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道,看着这个尊贵的小姐,挽起袖子,露出白润的手臂,上面滑下一只小小的金手镯。
秋叶红将滑下的手镯往上掳了两次,还是碍事,干脆褪了下来,身旁一个丫鬟忙接着。
“老爷….”看到门侍郎过来,众人忙施礼问安。
“爹,你回来了,”秋叶红站直身子,施礼笑道。
这边拿着笔的门绪兰也忙施礼,脸色微微发白的看了眼门侍郎。
“慧兰,你这是做什么?”门侍郎皱眉道,“快将袖子放下来……”
“哦,爹,我正要跟爹说呢。”秋叶红笑了笑,一面看了眼前的猪,“待我诊完这个,再与爹说详情。”
说着话就弯下腰去,翻看小猪的眼,口中一面道,“老伯,这可不是小病…你瞧眼结膜已经发白了,毛焦,眼睑也是浮肿……”
说着话,那小猪忽地咳了起来,咳了几下,吐出一些污迹。
“你瞧!”秋叶红取过身旁盒子里一根金针,从那污迹中挑起一物。
门绪兰原本一直低着头,扭开视线,猛听秋叶红这一声你瞧,下意识的就去看,而门侍郎见她这样子很是认真,也随着看过来。
这一看,只见秋叶红的金针上挑着两三只蠕动的白线。
呕……
父女二人同时转脸干呕。
“这是蛔虫!”秋叶红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恶心,而是对着那养猪老汉认真道,“你的小猪如今四个月,正是易感染蛔虫的时候,这可不是小病,导致小猪发育迟缓,甚至死亡……”
养猪老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那蛔虫,喃喃道:“果真如此…我只道母猪奶水不够吃呢,小猪崽子怎么也不长…”
说着话忙道谢,一扫先前惊慌的模样。
“我给你开服药……绪兰….绪兰?”秋叶红笑道,一面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向扭头在一旁似乎身体不适的门绪兰。
“姐姐。”门绪兰忙转过脸来,勉强的笑了笑。
“帮我写药方…”秋叶红说道,一面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的道,“你没事吧?我瞧你脸色不好……”
门绪兰忙摇头一面走回桌案前,微微抖着手拿起笔,“我没事,姐姐请说。”
“真的没事啊?”秋叶红颇不放心,“早说你不用跟着我,去读书写字也好,绣花也好,出去玩也好,偏你不听……”
说着话抬手要去探探她的额头,门绪兰可是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
“姐姐,真的没事,你快说,我来写,妹妹也只能做这个为姐姐分忧了。”
秋叶红笑嘻嘻的收回手,点头道:“没事就好…你写着,使君子三钱,槟榔二钱,贯众三钱,石榴皮二钱,芜荑二钱,共研细末,每次服二到三钱,一日一次。”
说完,门绪兰也写完了,递给那老汉,老汉千恩万谢的拉着猪走了。
“我家境不好,靠着这门兽医技艺,糊口谋生,,当年学艺,曾对先师立誓,以救死扶伤造福万民牲畜为任,如今日子富贵了,却实不敢忘先师教诲,女儿自当对父母亲至孝,却不敢对授业先师不忠,还望父亲明鉴……”
一走进书房,门侍郎喘了几口气,转身看着跟过来的门绪兰。
“她说的可是真的?果真是兽医?”
门绪兰点点头,就着小丫鬟捧上的水,狠狠的搓着手,一面说道:“倒是真的,听说在绍兴府时就以此为生,来了京城,宋雪儿说诊治过她的猫,齐宝凤说在她大师兄的药蜜库谋生。”
“来历倒是古怪的很。”门侍郎听了自言自语。
“许是镇远侯夫人的远亲也未必。”门绪兰答道。
“我自再打听便是…只是兰儿你…”门侍郎看向门绪兰,面上很是不忍,“受此委屈….”
门绪兰淡淡一笑,道:“爹不是说了,受一时委屈总比受一世委屈的好。”
门侍郎点头笑了,才要说话,听门外有丫鬟脚步声,忙住了口。
“老爷,这是大小姐给老爷的点心,龟苓膏。”梳着抓鬓的小丫鬟捧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盖盅。
“放下,出去吧。”门侍郎点头道,“替我谢过小姐。”
小丫头笑嘻嘻的应声退出去了。
“爹,你可要吃她的…”门绪兰低声问道。
“谅她也不敢毒死我!要是想毒死我,我还正巴不得呢!”门侍郎哼了声,伸手掀开盖盅,只见里面黑乎乎的如凉粉状。
不知怎地,门侍郎就想起了门口那牛拉的一泡黑屎,转头呕了一声,太恶心!
几日后,门侍郎进宫见皇帝,含蓄的表达了一个父亲对女儿不务正业的担忧。
太皇太后也在,听了就笑了。
“镇远侯夫人说,这孩子出身贫苦,父女二人相依为生,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挣钱养家,看来果真如此,子冉,你不知道,这人要是劳作惯了,你要他歇着,他反而不习惯呢,比如我,住在清秋殿那段,跟着宫女们一起搥米造饭,洗衣缝补,就是现在几日不做,也觉得手痒痒呢,小孩子家,不就是玩嘛,也是治病救人,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我听说,那谁家的姑娘,爱扮男装整日外出郊游,荒唐嬉戏不是?慧兰这个可不算什么,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太小心了些。”
门侍郎唯有苦笑,一副忧心重重的模样,道:“玩这个我倒不是怕什么,只是慧兰她年纪也不小了,这要说个人家,怕人家……”
“倒不是玩。”皇帝突然插口道,似乎想起什么,“我要忘了,前几日牧养监上折子,给我要什么膏药,说是漠北那边急需,我当时看了还糊涂,要膏药怎么要到我这里?这才想起来了,他们是给慧兰郡主要的。”
这下太皇太后和门侍郎都有些意外。
“她的膏药如此好?”太皇太后问道。
“既然齐大人说要,那自然是好的。”皇帝笑道,“齐大人那脾气,可还真没说过谁好。”
太皇太后顿时笑了,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
门侍郎听了,面上闪过一丝异样,随后笑道:“既然如此,供养牧养监,必是军马所用,是大功,这是正业,”说着舒了口气,一副欣慰的样子,“如此,我这个做父亲的倒是面上增光了!”
门侍郎从宫里回来后,见今日门口很是清净,倒有些意外,再看拉了两辆车出来。
“大小姐要出门?”门侍郎问道。
几个小厮忙说是,说着话,两辆车都打起了门帘。
穿着雪青色盘领绣花袍的秋叶红,摇着一个玉兰团扇,笑嘻嘻的下来给门侍郎见礼。
“前几日给咱们道贺的几家,在荷花甸办个游园会,邀请我去,正好回礼。”
门侍郎点头,目光就看向后一辆车上下来的三个女儿——
架空小说,我尽量符合古代各种规矩,但为了故事需要难免漏洞,请大家放松心态,简单看故事,借用知否知否作者一句话“如要深究,务请淡定”(*^__^*)嘻嘻……
另,参加书评人大赛的读者需要置顶加精的,记得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