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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白鹭起 正文 第192章 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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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受刑

    窦文不在意沈星河无礼的眼神,顺势看过来,老眼含泪,一副痛惜难当之状:

    “今日百官宴,乃是一年之初吉隆盛事,偏偏圣宁寺又出事,老奴想着,传出去未免让天下人议论些丧气话,便想把明蒲暂押,怎么也得把事情捂到明日再说,岂料沈大人办案心切,当众把人带走,民间想必已传言纷扬,也是在所难免。

    明蒲在沈大人手中自尽,是明蒲堕入邪道的疯魔之举,虽然钟馗案的线索就此断了,再想办法查就是,还望圣上莫要怪罪沈大人。”

    沈星河撇了撇嘴角。得了,老狐貍手中如端着一个盆,把祸水一盆盆泼过来。

    德宗帝沉沉问道:“明蒲放火时,口中念的是那首钟馗歌谣?”

    窦文还没答,沈星河便答了:“正是。微臣将他带至大理寺后,他也在反复地念。”

    钟馗,是德宗帝心头之刺。

    德宗帝脸色郁怒:“此事岂能一笔带过?沈星河,你行事莽撞草率,先前杀死四名嫌犯,朕已姑息你一次,原以为你能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不料你再次玩忽职守,致嫌犯身亡!若让朕知道你与钟馗有牵连,朕不会顾及情面。”

    德宗帝对沈星河一向宽和,鲜有地对他露出帝王之怒,徐徐道:“大理寺少卿,你先不必做了。去领二十廷杖,跟监察御史把事情交待清楚。”

    沈星河似早有预料,没有分辩,只平静地自己摘下乌纱帽:“罪臣遵旨。”

    窦文低着头,嘴角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沈星河走出殿外去领刑。

    窦文颤巍巍地送出来:“二公子,圣上只是在气头上罢了,你不要记恨圣上!咱家在圣上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必会替二公子美言几句,您挨几板子,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沈星河回头嘴角一勾:“大可不必。窦将军还要忙着应付钟馗,我这点小事,不敢有劳窦将军。”

    窦文神情微变,仿佛慈悲的面具裂开缝隙,露出底下的一线狰狞一闪即逝。他微微哽咽着嗓音,对迟小乙说:“小乙啊,你亲自掌刑,一定要嘱咐好那帮小子,点到即止,万不可手重了。”

    迟小乙擡头对上窦文的视线,心中一凛。接着垂首,顺从地说:“遵命。老祖宗放心。”

    沈星河转身就走,走得趾高气昂,不像去领罚,倒像去上任。窦文站在后方,面皮绷起,朝迟小乙示意了一下。迟小乙点点头,紧跟上去。

    稀薄冬阳落在玉阶,窦文站在阶下,低语中渗着凉意:“沈二公子果然年轻气盛,性情张扬!卑贱庶子,就是欠家教。咱家一片苦心,都是为了教他做人,沈二公子若明事理,当记我恩情。”

    迟小乙跟在沈星河后面,穿过宫廷里长长的走道,两人的脚步声空荡地回响。迟小乙压得极低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沈大人,奴婢这里有一味药,您服上一粒,可护住心脉,不致重伤。”

    沈星河脚步猛地一顿,回身看着他,目光中充满审视。

    迟小乙伸手递过一物,沈星河却没有接,逼视着迟小乙:“我凭什么相信你?”

    迟小乙急促地说:“沈大人若对老祖宗多少有点了解,便知道老祖宗一贯会说反话。其中更深的意思,只有我们这些奴婢才听得懂。老祖宗方才说-点到即可-,就是让奴婢暗中知会行刑太监,以手法巧劲重伤于您,不致要您的命,但是,会毁了身体根基,从此变成个病秧子!奴婢不敢违背老祖宗的命令,只有这个办法了!”

    沈星河看着迟小乙手中托的药丸:“万一这是毒药呢?”

    迟小乙怕后面来人,回头看了一眼,额上急出了汗:“奴婢若以毒药伤大人性命,过后太医也能验出来,奴婢难道不要命了吗?”

    冷风贯穿过道,沈星河在风声里问:“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迟小乙手向前伸着,诚恳地道:“奴婢敬佩大人的为人,不忍大人受重伤罢了。”

    沈星河接过药,掂在手中看:“别跟我讲这些鬼话,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它送给你老祖宗,让他验验是什么玩意。”

    迟小乙吓白了脸:“大人,您……”

    走道一端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过来了。迟小乙牙一咬,飞快地说:“没有人指使,奴婢只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奴婢两头为奴,一边是圣上,一边是老祖宗,无论哪一位,摁死奴婢就如摁死一只蚂蚁!这次圣上只想稍加责罚于您,老祖宗却想要您半残,还偏让奴婢负责掌刑。我不依着老祖宗的意思给行刑太监授意,我得死。您若被打残了,圣上会让我死!奴婢两边都开罪不起,只有这个办法了!沈大人,您就当可怜可怜我!”

    他快要给沈星河跪下了,精神绷到了极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铁甲铮铮,是巡逻的宫卫。沈星河压低声音厉声问道:“药哪来的?说!”

    迟小乙脱口而出:“白药师给的……”

    走道后头巡卫的身影出现的前一刹,沈星河像丢一粒花生米一样,把药丸丢进口中,转身就往前走。

    迟小乙呆了一下,才跟上去。

    沈星河嚼着药,一边走,一边回头盯了迟小乙一眼。迟小乙不敢回视,冷汗正从鬓角淌下。

    沈星河因着苦涩的药味紧蹙了眉。

    白药师,白不闻。这个街头游医手伸得可真长啊,都伸进深宫大内来了。

    行刑太监的手果然格外地黑。看着不重,皮肉几乎无损,棍棍击在要害。

    尽管有药物护体,沈星河还是被打得半昏过去。由人用板子擡走时,窦文远远目送着,露出满意的神情。

    迟小乙过来复命,脸色发白,有些失魂落魄:“一切都按老祖宗的吩咐安排,这就把人押去刑部大牢。”

    窦文弯腰打量着他:“乖孙,怕了?”

    迟小乙垂首:“是孙儿没出息。”

    窦文乐了,抚摸着他的脑袋:“乖孙,害怕,是因手上的人命不够多,以后多做几次就习惯了。再说了,这有什么好怕的?先受杖伤,再进大牢,有个三长两短在所难免嘛。沈二公子福大命大,愿他吉人天象,自求多福。”

    迟小乙躬身:“老祖宗心最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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