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红衣该知足了
窦文发着悲声,颤巍巍站了起来。他身上佩戴着好几样玉饰。头顶白玉发冠,腰上挂着三五个玉佩,指上戴着玉扳指,手里盘着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玉貔貅,都是极品和田美玉。随着动作,玉佩相撞,身上叮当作响。
霍槐赶紧上前搀扶,两人从内间的另一扇门出去,直到身影消失,窦文也没有回头看解红衣一眼。
迟小乙缓缓直起身,看着地上横陈的美丽尸身,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眼中蓄起杂陈五味。
室外大雪纷扬,霍槐一手搀着窦文,一手打着伞,沿着石道缓步而行。
窦文擡脸,目光沿着伞沿投向茫茫大雪。他年至古稀,保养得当,脸上没多少皱纹,头发却已皆白。
他本无胡须,却粘着雪白假须,显得鹤发童颜,分外慈祥。只是偶尔间眼底掠过暗影,深不可测的城府一露即隐。
他刚刚哭了一场,声音有些喑哑:“其他人,都处理了么?”
“老祖宗放心。”霍槐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凡心阁倒塌之前,红衣已解决了那几个知情的心腹。唯有茶铺的女掌柜在放完烟花之后,没找红衣复命,直接逃走了。不过,三日前,南郊有辆马车翻入深谷,女掌柜不幸遇难。”
窦文点点头:“老朽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凡心阁,鬼道乌涧的巅峰遗作,可惜,可惜了啊。”
霍槐忍不住抱怨:“都怪红衣用凡心阁处理私怨,引了大理寺的人去!”
窦文摆了摆手,老眼含泪:“红衣这次瞒着老朽自作主张,是因为知道江天寿与我有往来。她必是觉得,江天寿是老夫的人,我会拦着她,不许她复仇。都是这孩子心太重,其实,她若跟老朽坦言,老朽替她出气便是,偏偏走到这等难以挽回的境地……大水冲了龙王庙,大水冲了龙王庙啊!罢了罢了,逝者往已,你也莫说她坏话了,老朽心里难受。”
霍槐叹道:“还是老祖宗疼她,红衣该知足了。”
窦文用袖子揩了揩眼角,悲意消泯,眼色阴沉,似有一头千年老妖在皮囊下瞬间睁眼。
“凡心阁,如何了?”
霍槐禀道:“楼阁和地宫坍塌得彻底,除了江家父子和另三位公子,之前消失在地宫中的人没留下任何痕迹。”他压低声音,“更没有老祖宗出入过的任何痕迹。”
窦文点头:“咱们与江天寿的瓜葛,要全部斩断。之前你让江漳过手的案子,也要把环节清理干净,莫要被顺藤摸瓜。”
霍槐躬身:“老祖宗放心,儿子会打理干净。”
窦文摇头叹息:“江漳这孩子也是自作自受。他每每给咱们办事,手法利落,就是手段太狠,这不就损了阴德,落了个如此可怜的下场!所以说做人呐,不能太绝!”
霍槐赶忙道:“老祖宗教训得是。”
窦文悲情又起,深深慨叹道:“还有红衣这孩子,可让老朽怎么说她!为了给一个在凡心阁呆过几天的妓子寻仇,竟值得她不顾老朽与她之间不是父女、胜似父女的情份,不惜毁了老朽的凡心阁!”
霍槐痛心疾首:“红衣不孝,辜负了老祖宗!”
“胡说!不许你这么说她!”窦文胡须颤抖,“红衣就是太过有情有义!”
霍槐赶忙替他捋着胸口:“老祖宗说的是!这哪是红衣的错?全怪大理寺沈星河那个犟头,查个案就跟狗似地,咬住就不松口,到底把老祖宗的凡心阁毁了!”
“唉,红衣任性归任性,好在收尾收得还好。凡心阁这么一榻,大理寺再怎么折腾,也查不到您身上来!不过……”霍槐眼中浮起疑虑,“老祖宗,儿子思来想去,凡心阁的事,有些蹊跷。”
窦文道:“这有何蹊跷的?”
“儿子怀疑,拆毁凡心阁,可能不是红衣的安排。”
“除了红衣还能有谁?”窦文不以为意,负着双手举步朝前走,“之前你不是说了,就是那江漳杀了月栀,嫁祸陈节。红衣联手陈节的妹妹陈璧寻仇,先把江漳及帮凶关进地宫,再借江漳的老爹江天寿之手,启动九道机关弄塌凡心阁,将其江家父子二人及帮凶全部埋进砖石之下。”
窦文说到这里,一边走,一边不由捋须赞叹:“红衣这孩子随我,做事不但讲究个斩草除根,还要杀人诛心!操纵着老爹弄榻楼砸死的儿子,真是一段佳话啊。”
霍槐举着伞,紧紧跟随:“这事不对劲啊。老祖宗您想,红衣又不是头一次杀人,如何就到拆楼的地步了?”
窦文叹气:“不小心玩大了,把大理寺的人引过去了,兜不住了呗!那晚,茶铺烟花传讯,红色烟花,意味着凡心阁已暴露,需毁楼灭迹。随后不久,楼便塌了。不是红衣的安排,是谁的安排?除了红衣,又有谁知道如何启动拆毁凡心阁的九道机关?”
霍槐却道:“老祖宗可有听说过,最近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连环钟馗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