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都是你主动的
那时常镛得知内情后,对爱徒心疼得要命,对沈书允厌恶至极。
沈书允恬不知耻,还想让常镛帮着劝劝沈星河,被常镛劈头盖脸一通好骂。常镛叫嚣着等沈星河病好了,就带他回自己的老家种地去,不在这皇族贵府受折辱。
沈星河却走不了了,并不是听了谁的劝,只是折腾得身心疲透,大病了一场,没有力气跑。
常镛悉心照料,那病足足养了半年才好。在他养病期间,文宜长公主曾来探望过他一次。
这对没有血缘也没了亲情的母子长谈了一次,也不知谈了些什么。总之,沈星河直到病愈,也没再闹着要离家出走。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超出了师徒二人的预料……
常镛每每追忆往事到这个关节,就悔得肝肠寸断。他就不该对长公主抱有半点期待。
如果他真的带着星河逃离长公主府,星河就不会差点丢了小命,眼睛也不会出问题了……
常镛深深叹息着摇头。年纪大了,每每想起,心口就疼得厉害。往事追忆不得。
今日他在厢房外,无意中听到方小杞和沈星河说话,方知星河的生母袖笙与方小杞的渊源,知道袖笙的最后时光曾得她们母女照料。星河的心里那道伤痕,不知能不能弥补万分之一。
常镛不安地在院里踱步,举目望向越过墙头的夜鸦。
不久前他派出去的亲信传信回来,说打探到确切消息:医仙虽已过世,却有一名亲传弟子。奇怪的是,竟然查不到那名弟子的名号,始终找不到人。
医仙有弟子这件事,常镛尚未告诉星河。他不忍心让星河再经历一失望,把人找到再说吧。
然而亲信仍未传回消息。
*
沈星河一觉醒来,晨光落在枕边。他睡得身上懒洋洋的,迷迷糊糊记起昨天晚上被方小杞唤醒,几乎闭着眼喝了一碗鸡汤,却记不起最后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屋的。
榻边传来一声冷笑:“是师父我老人家把你背回来的!”
沈星河吓得差点掉下床去。扭头一看,常镛杵在榻边,手里端着一碗药:“起来喝药!”
沈星河坐起来接过药碗,送到嘴边却又记起什么似地,问:“方小杞呢?”
常镛拧起眉头:“你喝碗药也要找人家撒个娇?”
沈星河脸涨得通红:“什么撒……您说什么呢!我……我就是记起点事,得问问她。”
“喝了药再说。”常镛伸过大手,摁着碗沿给他把药灌下去,呛得徒弟差点断气。
常镛是个武将,在照料徒弟方面,勉强称得上人粗心细,但动作永远学不会温柔。沈星河长这么大,没被他失手拍死,实属幸运。
常镛丢过一条帕子让他擦嘴,说:“人家方小杞是在咱们这里养伤的,虽伤得不重,你也别把人家当丫鬟使唤。”
沈星河又红了脸:“我没有!”
常镛冷笑:“你没有?这几日不都是她守着你伺候,就连喝口鸡汤,都要人家喂!”
沈星河色变:“没有吧?我不是自己喝的吗?”
常镛不堪地感叹:“神仙眼劲真大啊!你脑子还糊涂着呢?昨天晚上在人家那里,不喂就不肯喝鸡汤的人是谁?我喂还不喝,她喂你才喝,啧啧啧,没眼看。”
常镛拿着空碗,摇着头走了。
沈星河呆愣愣回忆半晌,还是完全没印象。拿被子蒙住头,无地自容地打滚。
沈星河感觉被子外面被人戳了一下,呼地坐起。方小杞被吓了一跳,敏捷地蹦出老远,问:“大人,常将军说您有事找我?”
沈星河震惊地问:“你为何来得这么快?”
“我会轻功。”方小杞无辜地说。
沈星河:“……”看来她的确伤得不重,院子里走几步都要用轻功!
沈星河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睡乱的鬓发,说:“白药师的药效果不错,我记起一点地宫里发生的事。”
方小杞心中一颤,记起地宫中死状可怖的四具尸体。他在目不能视的状态下与四个恶鬼似的人对峙,最终将其一一杀死,其过程必然十分恐怖。
若不是为了下去找她,他也不会陷入那种困境。
她内疚地说:“都是因为我。”
却听沈星河语气惊讶:“果然是你拉我的手?”
方小杞:“?”她脑筋跟不上了。
沈星河严肃地问:“我记得你拉着我的手,在旷野里散步,有没有这回事?”
方小杞:“……”
散步?!旷野?!
她干巴巴说:“大人,咱们那是在九盘地宫里逃命。”
“哦。”沈星河淡淡道,仿佛这都不重要,又问,“那么,你是拉过我的手吗?”
方小杞:“是……吧。”
“后来,我记得我还枕着你的手,靠在你身上。”他顿了一下,特意加重了语气,“都是你主动的。”
方小杞的目光左右游移,脸慢慢涨红:“……对不住,当时的情况,不得不冒犯大人。”
方小杞疯狂腹诽:出了那么大一桩命案,他和她差点死在地宫,案子尚未收尾,他专程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跟她算这点……她轻薄他的账?!
沈星河却没有讨伐她的意思,眼中含着一点说不清的希冀,把右手展开在眼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仿佛在回忆当时的触感。追问道:“你与我接触,为何没有打我?”
方小杞脸上红潮顿时退了,化作团团疑云笼罩在头顶,快要憋出一道闪电。
她实在弄不明白少卿大人到底想干嘛,只得如实回答:“大概是当时情况危急,卑职急切之下忘记了这回事。”
沈星河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原来,并非是你的心病痊愈了?”
方小杞:“……”她把握不住上官的思路,无话可说。
沈星河又觉不甘,看了一眼她垂在身侧的手,说:“要不,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