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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 第一卷 朱颜改 第13章 阎王发威

所属书籍: 天下第一嫁

    这日一早,秦玖到司织坊转了一圈后,便坐了轿子去严王府。皇子成年后都会在宫外开府,颜聿自从几年前回京后,就一直居住在宫外御赐的王府。

    颜聿的管家通报了后,便领着秦玖向王府后院而去。

    这后院有一片地方没有栽种任何树木花草,而是铺了满院子的黄沙。院子里有马,有狗,有鹰,还有人。就在黄沙之上,铺着一方华丽至极的坐毯,颜聿便坐在坐毯上,指挥着下人跑马、斗狗、熬鹰。

    就是这种环境,颜聿也不放过享乐。在他身畔,他的四大美人中的两位,叫作貂蝉和昭君的一人抱着一个琵琶,正在弹奏。

    颜聿身着一身炫黑色宽松的长衫,一头墨发半梳半披,伸手抚摸着他怀里的小动物。没错,在他的怀里,卧着一只黑猫。它十分乖顺地眯着眼睛,享受着颜聿的抚摸。

    秦玖怀里的黄毛登时瞪大了眼睛,它似乎对于这个和它能够享受主人同等待遇的小动物格外感兴趣。扑棱着翅膀便飞了过去,在颜聿头顶上盘旋了一会儿,便落回到了秦玖的肩头上。

    秦玖抚摸着黄毛,笑眯眯道:“那是一只黑猫,你不要惹它。”自从在无忧居,黄毛和颜聿发生了冲突后,黄毛一直对颜聿很是敌视。没想到,颜聿也不是吃素的,可能是觉得自己老和一只鸟过不去,有碍他的风度,竟然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黑猫来。

    真是阴险!

    “黑猫?!”黄毛重复道。

    “乖啦,黑猫可是会吃小鸟的哦!”秦玖提醒好奇的黄毛。

    黄毛似乎对秦玖说的话并不在意,并没有意识到那个乖乖趴在颜聿怀里的黑猫有多么的危险,它依旧歪着头,打量着颜聿怀里的黑猫。

    管家快步走到颜聿面前,禀告道:“王爷,秦九爷过来了。”

    颜聿似乎这才注意到秦玖,微微偏头,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耀目的瞳仁里,闪动着邪魅的笑意,他抬臂招呼道:“九爷,请上座!”

    秦玖扫了一眼散落在红毯上的蒲团,心想:这样的座位也叫上座?再看那些马儿啊、猎狗啊,都被训得汗水涔涔,前面不远处还有马粪在冒着热气。这样的环境,颜聿也如此享受,这让她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原来他不光会唱戏、嫖妓,竟然连遛狗熬鹰这样的勾当也玩得挺上道的。

    秦玖抱着黄毛,在蒲团上盘膝坐下,黄毛扒着她的手臂探出头,依然打量着颜聿怀里的黑猫。颜聿这一招真的很管用,最起码,黄毛的注意力已经从他身上彻底转移到黑猫身上了。

    颜聿怀里的黑猫倒真是懒,这会儿还在那里舒服地眯着眼睛,看上去乖顺极了。

    一股肉香扑鼻,秦玖低头,这才发现木案上放着一盘烤熟的鸟肉。

    颜聿一伸手,从云靴旁拔出一把精巧的镶宝石的匕首,用案上雪白的拭巾擦拭了几下,扯过那盘鸟肉,利落地切割起来。

    秦玖眯眼看着他,只见他侧颜如雕琢而成,轮廓完美至极,微抿的唇角漾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这个男人就像恶魔一样,完美到近乎罪恶。

    “白耳,来,吃肉了,好吃的鸟肉哦!”颜聿将切割成一条条的鸟肉摆在了桌面上的小碟中,斜睨了秦玖怀里的黄毛一眼,吹了一声唿哨,招呼着怀里的黑猫。

    黑猫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那双眼瞳竟是绿色的,它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方才踱着优雅的步子,从颜聿怀里钻出来,轻轻一跃便上到了桌案上,动作轻巧得无一丝声息。

    这只黑猫除了两只耳朵是白色的,身上皆是黑毛。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了,竟是一双闪着灵光的绿瞳。秦玖一看这黑猫的长相,便知这是出自云韶国的灵猫,看它那双闪着灵光的绿眼珠便知没错。说起来云韶国,那真是一个好地方,盛产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黑猫似乎并未在意秦玖和黄毛一人一鸟在打量它,它优雅地低下头,开始吃小碟里的鸟肉。

    “九爷,你家的黄毛要不要来一块?”颜聿薄唇轻勾,问秦玖,但是他的目光却是望着秦玖怀里的黄毛的。

    秦玖知晓颜聿的用意,他是打算让猫吃鸟,以此来吓唬她家的黄毛。但他这个算盘打错了,对于黄毛来说,只要吃的不是黄毛,它管你吃的是鸡是鸟还是羊呢!

    “多谢王爷,只不过我家黄毛从来不吃肉。我记得猫喜欢吃的可是鱼啊,这只猫如此可爱,王爷为何不喂它最爱的鱼吃?”秦玖摸着鹦哥儿的羽毛,笑吟吟问道。

    黑猫听见了,停止吃肉,抬起头来,朝着秦玖喵呜叫了一声,显然是同意秦玖的话。这只猫显然是训练过,竟然听得懂秦玖的话。

    黄毛看着黑猫朝着秦玖谄媚地叫着,不高兴了,冲着黑猫叫道:“没出息,没鱼竟然也吃。”

    秦玖按下黄毛的头,生怕它再惹事,抱紧它道:“这才乖呢,谁和你一样挑三拣四。”

    黄毛有些不服气,自然不敢惹秦玖,于是冲着黑猫喊道:“你这个笨猫,你这个傻猫……”一边说,一边朝着黑猫鄙夷地拍着翅膀。黑猫不吃了,它大约知晓黄毛是在对它进行猫身攻击,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朝着黄毛叫了一声,转身就朝着黄毛扑了过来。

    秦玖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一场架是免不了要打了。既然阻止不了,那么就为黄毛加油吧。于是,秦玖干脆地将黄毛放飞,喊道:“黄毛,打败白耳,回去有奖赏哦!”

    黄毛得了秦玖的鼓励,顿时来了劲,它展翅在桌案上方飞着兜圈子,还不停地喊着:“笨猫,臭猫,傻猫……”

    黑猫白耳倒是沉得住气,在桌案上立得稳稳的,一双圆眼珠紧紧跟随着黄毛转来转来,尾巴在身后慢慢地晃啊晃啊,似乎随时准备攻击。

    颜聿来了兴致,大约他早就想着让这一鸟一猫掐架,“白耳,赢了晚上有鱼吃。”

    白耳一听,双瞳立刻开始放光。

    秦玖瞥了一眼颜聿,笑道:“王爷,你家白耳这个名字,不会是跟着我家黄毛来的吧!”

    颜聿颇鄙夷地哼了一声,“白耳多好听。你那黄毛,得是有多么不同凡响的品位才能起出这样的名字啊!”

    “小爷叫凤凰!”黄毛一边拍着翅膀飞翔,一边得意扬扬地反驳道。

    白耳便瞅准了这个空当,忽然一跃,从黄毛身上挠下来几根羽毛。黄毛也不是个吃亏的,不时地俯冲下来袭击黑猫,用嘴啄,用爪子挠。一鸟一猫斗得不亦乐乎,引得那些斗狗遛马的侍卫都忘了手里的活,开始观看这场大战。

    “九爷,不如我们押个赌,看黄毛和白耳哪个会赢?”颜聿轻笑一声说道。

    秦玖看了看天色,大约还有一个多时辰便到午时了,她淡淡笑道:“王爷这个主意甚妙,我也喜欢赌。不过,一鸟一猫打架赌起来太没趣,不如赌别的。”颜聿慵懒地倚着椅背,他的举止散漫得有些没心没肺,但他身上潜藏着的不可一世的倨傲之气却尽显无遗,“眼下,难道还有比赌这个更有趣的吗?”

    秦玖眯眼道:“我赌王爷在午时之前会赶到苍梧山。”

    “倘若是赌这个,九爷不觉得自己输定了吗?”颜聿不慌不忙地询问,漆黑的眸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去不去苍梧山的决定权在于他,但是秦玖忽然说赌这个,莫非笃定他一定会去苍梧山?

    苍梧山,对这个地名他很熟悉。一如九蔓山以温泉著名,苍梧山是以寺院庵堂而闻名于世。

    苍梧山距丽京不远,位于丽京城北几十里处,骑马的话,大约需要一个时辰。正因为距离丽京城比较近,所以,丽京城贵族们若是拜个佛出个家都喜欢到那里去。但颜聿却对修行问道无甚兴趣,他也不是颜夙,有一个尚佛的母妃,所以,苍梧山他以前从没有去过,以后也不打算去。但是,他却知道,秦玖此言,恐怕并非是说说而已的。

    “这个赌,本王和九爷打了,不知赢了能得什么彩头?”颜聿狭长的凤眸微眯,眼神中多了一缕从未见过的严肃,深沉难测。

    秦玖微微一笑,道:“彩头嘛,就把白耳送我吧!”

    “换一个吧!”颜聿扬眉道。他好容易弄来一只能对付得了黄毛的黑猫,哪里肯轻易送出去。

    “换一个也行,那就这样,如果你家白耳赢了我家黄毛,一个月不准吃鱼。如果你家白耳输给了我家黄毛,可以顿顿吃鱼。”秦玖笑得纯洁无害。

    颜聿略略一愣,让他赢了罚输了赏,这以后白耳还敢赢黄毛吗?他唇角一勾道:“可以,就这样说好了。不过,九爷若是输了,要如何?”

    秦玖坚定而冷然地说道:“这个没必要再说,因为我不会输。”

    “哦?”颜聿冷冷眯眼,“是什么事,让九爷笃定我一定会去苍梧山呢?”

    秦玖沉吟了片刻,方徐徐说道:“看来,王爷对苏挽香小姐也不是多么志在必得啊,竟然连苏小姐的行踪都没有打听吗?莫非,王爷还抱着放手的心思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我也就不必说了。”一听到事关苏挽香,颜聿唇角邪魅的笑容慢慢凝固,俊脸上明显染上了凝重之色,“九爷有话不妨直说,莫非苏挽香今日去苍梧山了?”

    秦玖望了颜聿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苍梧山中的慈安观是苏小姐曾经的养病之地,这件事王爷一定知道。今日,据说苏小姐是去苍梧山的慈安观上香了。倘若只是苏小姐去上香,倒也没什么,但是,我听说,惠妃的侄子刘来顺也去苍梧山了。王爷当知道刘来顺为人,此人极好色,见到美貌女子或者俊秀的男子就挪不动脚步了。”

    “那日在无忧居他对兰舍那件事就可看出来。听说,他对苏小姐也是垂涎已久的,也曾求过姑母惠妃求皇帝赐婚,但惠妃并未应允,只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个侄儿根本配不上苏小姐,皇上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因苏小姐是苏相之女,所以,刘来顺自然也不敢去动苏小姐。只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颜聿扬起眉梢,以凌厉的目光看着秦玖,耐着性子询问道:“如何不一样了,难道刘来顺他还敢来硬的?”

    “他自然不敢。不过,我听说,烨国有一种情花,名‘孽罗香’。此花极其美丽,但却是致人迷幻的毒药。据说,孽罗香绽放之时,倘若你从花丛中走过,嗅了这种花的香气,眼前会出现幻象。假如此时有人在她面前,她会将此人看作自己心仪之人,从而在药力的催动下,做出令人终生后悔之事。此毒与媚药本质不同,所以女子清醒后往往也不知自己中了药物,更查不出曾中过药物,所以只会以为是自己心甘情愿。孽罗香的花瓣晒干后,制成香囊,香味依然存在,且和花盛开时药效是一样的。”

    “因为此花十年才会绽放一次,所以产量极少,世人极少知道,是作为烨国私下相传的宫廷秘药存在的。但是,我从惠妃口中得知,刘来顺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这种药物。恐怕,苏小姐此行会有危险!”

    “你说的是真的?”颜聿眸中燃起了燎原的怒气。

    “千真万确!看天色,苏小姐恐怕已经快到慈安观了,她上完香后,估计就午时了,再用了午膳,就是午休之时,恐怕……”秦玖话音未落,身侧颜聿已经猛然站了起来。他唇角依然勾着完美如雕琢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却有着嗜血而邪妄的残忍。

    “备马!”他冷冷说道。

    早有人将院内最神骏的一匹良马牵了过来,颜聿也顾不上换衣,翻身上马,一拉缰绳,马蹄如飞奔声如雷,踏云般掠过正在打斗的黄毛和白耳,径直朝着连通后院的后门而去。颜聿贴身侍卫见状,忙一个个飞身上马,尾随他而去。

    秦玖眯眼一笑,扫了一眼早已停止了抚琴的貂蝉和昭君,摊手道:“你家王爷性子真急啊!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你们两个似乎也应该跟去,毕竟,出事的是苏小姐,她可是个女子。”

    貂蝉和昭君闻言,忙起身牵了马,纵身上马,追了出去。幸好这后院里就是驯马之地,有的是马。转瞬间,后院除了那些被训的狗啊、马啊,打架的猫啊、鸟啊,就剩秦玖和枇杷了。

    秦玖撇了撇嘴,将面前的茶水饮尽,冲着黑猫道:“白耳,你也别打了。你家主子都走了,再说了,你要是赢了,可是一个月没有鱼吃的,还打个毛啊。”

    黑猫似乎不甘心输,但是赢了要罚不能吃鱼,非常郁结。眼看着主人也走了,颇惆怅地收了爪子,迈着骄傲的步子,仰着头走了。

    黄毛飞回到秦玖肩头上落下,叫道:“傻猫,笨猫,臭猫……”

    秦玖敲了敲黄毛的头,“行了,不要得寸进尺了。”

    她抱着黄毛一边往外走去,一边问身侧的枇杷,“卖孽罗香的小贩可顺利送走了?”

    “九爷放心,兰舍办事很妥当,不会让人追查到一丝线索的。”枇杷静静说道。

    秦玖点了点头,清眸中闪过一丝锋锐。

    从丽京城到苍梧山,颜聿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在山脚下勒马驻足,一扬手,身后随行的侍从骤然停下,马匹累得重重喷着鼻息,原地刨蹄。

    颜聿仰头望去,只见苍梧山山势绵延,此时正是初春,山上处处春意盎然,兰草芬芳。

    颜聿并不知慈安观如何走,命侍卫找了一个知道路的当地人引路,一行人策马上了山。越到山上,山路越难走,到了最后,颜聿只得弃了坐骑,徒步上山。终于抵达慈安观时,日头恰到了正午。那些侍卫虽是练武之人,这一路马不停蹄奔走,又提气迅疾上山,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颜聿却顾不得歇息,大步向慈安观而去。

    大煜朝贵族之家大多都有家庙,这慈安观便是苏家的家庙。此观隐在半山腰郁郁葱葱的翠竹之后,建筑古朴而典雅。观中香火显然并不是很好,此时观门是紧紧关闭的。

    颜聿微微眯眼,早有两个侍从上前,抬脚便踢开了观门。这一下动静不小,观内的一个小道姑急匆匆奔了过来,一看眼前的阵仗,顿时脸色惨白,以为他们是什么强人,结巴着刚要问什么人,一柄宝剑便架在了脖颈上。

    小道姑早吓得面无人色,勉强挤出一抹胆战心惊的笑容来,颤抖着问道:“几位爷,你们要做什么?”

    “我问你,苏小姐如今在哪里?”颜聿单刀直入问道。他眸中闪过残忍的笑容,寒意和着日光映出血一般的色泽。

    “在……在……苏小姐方用过午膳,便到后院她一直住的寝房内歇息去了。”小道姑颤抖着声音说道。

    “带路!若有一丝怠慢,小心你的脑袋。”一个侍卫冷森森说道。

    小道姑哪里敢怠慢,引着几人穿过前院,到了后院之中。穿过长廊,便来到了一间厢房门前。她指着厢房颤声道:“这就是苏小姐一直住的厢房,每次来观中上香,她都会在厢房内歇息。”

    小道姑话音未落,便有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小道姑细细一瞧,这几人并非苏小姐的侍从,她并不认识,遂惊讶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观的?”

    颜聿看到这几人无声无息出现,心中顿时一沉。很显然,这正是刘来顺派来放风的侍从。那几人看到颜聿出现,脸色微变,不知这魔王到底是如何从天而降的。

    颜聿长眸危险地一眯,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快步上前,将那几人围了起来。他快步上前,推开了厢房的房门。

    展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幕,和他一路驰马而来脑中一直闪现的那一幕差不多。但待到他真正看到了这一幕,心头顿时好似被人重重砸了一拳一般。

    苏挽香身着素衫,神情有些迷惘地偎依在刘来顺怀里,她似乎饮醉了酒一般,双颊潮红。清澈的丽目中好似泛着氤氲的水汽,迷离而朦胧。

    刘来顺一手搂着苏挽香的腰肢,一手执着她的素手,俯首正在用嘴唇反复摩擦她幼滑的掌心,用力吸吮她纤秀的指尖。

    颜聿原本就暗沉的脸在这一瞬变得更加铁青,目光更是森寒而带着嗜血的肃杀之意。只觉得怒火好似猛兽一般,从胸臆间咆哮而出。他快步上前,一把揽住了苏挽香的腰肢。

    刘来顺察觉到异样,猛然抬头,在看清眼前之人后,那双原本不大的眼睛就已经惊异地瞪大了。整张脸血色褪尽,扶在苏挽香腰肢上的手微微颤了颤。

    他心知今日怕是已经不能成事,缓缓放开了搂着苏挽香的手,朝着颜聿一笑道:“哎哟,什么风将王爷吹来了,难道王爷也听说慈安观的玄女娘娘甚灵,所以来上香吗?”

    颜聿沉着脸,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抬脚朝着他腿间猛然踹了一脚。刘来顺也是有武功的,那日在无忧居被秦玖暴揍了一顿,身上伤势才好转,冷不防又被颜聿踹了一脚。

    这一脚的力道究竟有多大啊!

    刘来顺的身躯竟被踢得如同风筝般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了下来。他被踢得头晕脑涨之下,还是很清楚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顿时杀猪般嚎叫了起来,疼得抱着腿蜷在了地上。

    “颜聿,你竟敢这样对我?”挨了一脚,刘来顺犹自不相信颜聿真的这样对他了。

    颜聿却根本懒得管她,拦腰将苏挽香抱了起来,吩咐紧随其后进来的貂蝉和昭君端了杯冷茶过来,服侍着苏挽香饮了半杯子的水。又命貂蝉出去端了洗脸水过来,他亲自拿出贴身的帕子,湿了水细心地在苏挽香潮红的脸颊上擦拭着。

    “来人!快来人!”刘来顺盛怒之下,高声喊道。他喊了数声,也不见自己的那些侍从进来。

    貂蝉冷声说道:“刘大公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已经先你一步去了地府。”

    “什么?你们竟敢……颜聿,你好大的胆子。”刘来顺怒气冲冲说道,“你竟敢如此待我!我姑母是惠妃,我父亲是吏部尚书。你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皇叔,你怎敢如此对我?!”

    颜聿理都不理刘来顺,依旧细心温柔地为苏挽香擦拭额角、脸颊,看到她眸中神色慢慢清明了起来,孽罗香的药力似乎已经退了些,这才放心地把苏挽香交到昭君手中。他负手立了起来,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近刘来顺,墨玉般的冷眸中划过一丝隐晦,唇边笑意凛寒,“看来,你是要到你姑母那里告我去了,只杀几个侍从怎么够你告?本王再给你多一个理由告我!”

    颜聿说着,一脚踏前,重重向刘来顺双腿之间踢去。

    刘来顺也有些武功,可叹他一条腿刚刚被踢断,这个时候行动极是不便。而且,这个从来都是懒洋洋的王爷,出手竟然如何迅疾狠辣,是他绝没有想到的。所以,这一击,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躲过。下身处剧痛无比,似乎有湿热的东西淌了出来,那是暗红色的血。

    这一下,刘来顺连惨嚎都嚎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命根子恐怕是再也不能用了。

    颜聿俯身盯着他,神色冷酷嗜血恰如森罗殿中的阎王爷,他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慢条斯理说道:“刘来顺,这下你可以告我了。”

    阎王!

    恐怕这才是阎王这个外号的真正由来吧!

    刘来顺望着颜聿唇边森冷的笑容,感觉到内心深处的寒意慢慢滋生了出来,吓得他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颜聿眯眼看了一眼死猪一样的刘来顺,冷冷一笑,“暂时留你一命。”

    秦玖派到苍梧山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回来将事情禀告给秦玖。

    她正在嗑瓜子。黄毛站在她面前不远处,乌溜溜的眼睛瞪着秦玖的手。秦玖剥开瓜子,自己吃几个,冷不防就会扔一个给黄毛。每一次扔的方向和高低都不同,黄毛若是一个不留神,就接不住了。

    秦玖嗑开一个瓜子,扬手一扔,感叹道:“不愧是阎王啊,竟然将刘来顺阉了。那个苏挽香,她怎么样?”

    “她无事,据说只不过被亲了亲小手,听说,她清醒过来后,甚是感激颜聿。没想到,严王会阉了刘来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枇杷问道。

    秦玖冷笑道:“原以为颜聿对苏挽香的感情没这么深,没想到竟然为了她阉了刘来顺。假若他不阉了刘来顺,正义自然是在他这方,如此一来,倒是棘手了。不过,这样一来,苏挽香恐怕极是感激他,倒也没白做。”

    秦玖原本是打算让颜聿英雄救美,然后再将刘来顺告到御前,这案子到最后肯定会交到刑部。刑部是颜夙的天下,刘来顺欺负苏挽香,颜夙自然不会饶过刘来顺,肯定会重判。如此一来,将会打破颜夙和惠妃一党一直僵持的局面。可她没想到,颜聿将颜夙的活也干了。

    秦玖沉吟片刻,一扬手。黄毛以为她要扔瓜子,却没想到她只是虚晃了一个动作,最后却笑着将瓜子送到了自己口中,气得黄毛大声叫道:“骗人,骗人!”

    “颜夙今儿几时能回京?”秦玖问道。

    “已经查到了,按照他的行程,今晚酉时左右应会抵达丽京。”枇杷道。

    这几日,颜夙恰好出京办事,他们也是算到了今日颜夙不在京,所以才让兰舍派人暗示了刘来顺,让刘来顺在今日下手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烧一把火吧!目前,可不能让颜聿和惠妃对上。”秦玖嗑着瓜子淡淡说道。

    “九爷,要如何做?”枇杷问道。

    “你悄悄去一趟玲珑阁,见慕于飞一面,这次需要他的襄助。”秦玖蹙眉道。

    “好的,我这就去一趟。”枇杷低声说道。

    颜夙因私事出了一趟丽京,回来时天色已经入暮。

    西天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夕阳的余晖将淡金色的光芒照在逶迤的城楼上,遥遥望去,让这座古老的丽京城看上去好似伫立在梦幻之中。

    颜夙觉得似乎很久不曾这样欣赏晚霞了,所以他并不着急,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入了城。王府的侍卫长李瑞带领数十名侍卫在他身后不远处悄然相随。

    天一街上华灯初上,正是用晚膳之时,所以街上行人并不多。他从街上策马而过,看到对面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快速驶来,颜夙皱眉勒住了马。

    这是一辆朱红色的马车,车辕上绣着细致而繁复的精致鸾纹,淡红色耀眼的帷幔遮住了车身,让人无法窥探车内的情形。车身上绣着鸾凤的马车并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乘坐,其中几位都是在皇宫内很少出宫的,只有他的三妹昭平公主颜水璇有可能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

    马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果然看到身着湖水蓝色宫裙的颜水璇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出了马车,急匆匆朝玲珑阁而去。

    虽说这两年,他和这个妹子一见面总是拌嘴,但他对这个妹子可是真心疼爱的。如今,见她入暮时分急匆匆到这里来,眉头不禁一皱。自从三年前白家出事后,昭平便很少出门。如今入夜到玲珑阁来,莫非是和人有约?昭平和谢涤尘虽然和离了,可是颜夙私心里还是希望妹子能和谢涤尘言归于好的。当下,便纵身下马,将缰绳扔到李瑞手中,他敛衣大步向玲珑阁而去。

    刚踏入大门,玲珑阁的管事杜月便迎了上来。看到颜夙,一脸笑意道:“原来是安陵王殿下到了,快里面请。”

    上元节那夜,颜夙因竹灯那件事,和杜月打过交道,所以认识杜月。

    颜夙负手立在门前,朝着杜月微微点了点头,皱眉问道:“刚才有一位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女子进来了,她到哪间雅室去了?”

    杜月低声道:“殿下指的是刚进去的那位吗?她是我们阁主的朋友,和我们阁主有约,到三楼听雨阁去了。”

    果然是和人有约。

    颜夙黑眸微闪,踱步向楼梯的方向而去。

    杜月奔过去小心翼翼说道:“殿下,您是要到听雨阁找那位女子吗?不如让小的领殿下过去。”

    颜夙眯眼看了杜月一眼,怀疑这人是要领先过去报信,冷哼一声道:“不用,杜管事自去忙吧。”

    “没事,小的不忙。”杜月笑眯眯道。

    颜夙剑眉一挑,使了个眼色,身后尾随的李瑞一挥手,命侍卫将杜月拦住了。颜夙快步向三楼而去,李瑞望着自家殿下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殿下像是去捉奸的。

    三楼听雨阁内。

    颜水璇和慕于飞分别坐在青玉案两侧,一个茶奴跪坐在一侧,正在娴熟地煮茶、烫杯、斟茶。布置雅致的阁内茶香袅袅,极是怡人。

    “你说什么,素素住的那间雅室被窃了?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都丢了什么?”昭平公主悲愤地问道。

    方才,她收到慕于飞派人送过来的口信,说是事关白素萱的事情要告诉她,所以她才乘坐马车疾奔到这里。没想到,竟是听到这样一个不好的消息。

    慕于飞脸色沉郁,悲声道:“常用的东西都失窃了,没有留下一点念想。公主殿下,您知道我的事情。当年若非白大人施恩,慕某或许已经饿死了。若非还要经营她留下来的这份产业,慕某或许……唯有那些旧物,能让我心中好受些,可谁知道,竟然被人窃走了。此事我又不能报官,心中实在郁闷。我知道,公主殿下手中一定还有她的旧物,不知,可否送与慕某,好有个念想。”

    昭平公主面色凄然,清眸中闪过一丝哀凉,她喃喃说道:“这世上,如此怀念她的人,或许只有我们两个了。”

    她动手解下自己腰间配着的一个香囊,抬手递到慕于飞手中道:“难得你……对她,一片真情,这香囊是她当年绣的,你拿去吧!”

    慕于飞抬手接过昭平公主递过来的香囊,看着上面绣工精致的花纹,忍不住眼窝一热。他正伸指触摸着香囊上的花纹,房门猛然被推开,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昭平公主一惊,朝着门口看去。只见颜夙一袭紫衣快步走了进来。俊美的脸上神色冷厉,剑眉飞扬,薄唇微抿,长眸中闪过一丝冷然。

    昭平公主不免有些惊慌,因为这玲珑阁是白素萱的产业,颜夙并不知道。这几年,她也没有告诉过颜夙,原因就是怕被他没收了去。此时看到他乍然来到,以为他已经知悉了玲珑阁的秘密,心中怎能不惊。

    颜夙方才怀疑自己的妹子和人私会,此时见到他们俩。一个神色有些惊慌,一个攥紧了手中的香囊,顿时觉得自己猜测得没有错。

    他们竟连信物都互换了吗?

    “二皇兄,你来这里做什么?”昭平定下心来,冷冷问道。

    “皇兄若不来,岂不是要出大事?”颜夙不想在这里教训颜水璇,免得事情落入旁人眼中,遂忍着气说道:“随我回去!”

    “你凭什么管我?”颜水璇冷声说道。

    颜夙凤眼一眯,心中一痛。

    三年了。

    这个妹子和自己顶了三年了,他说的话她从来都不会听的。他深知自己若是用强,恐怕反而迫出她的逆反心理。当下也不动气,反而笑吟吟道:“不回也可以,既然这里这么流连忘返,莫非是这茶水的缘故,那本殿下倒也想讨一杯茶水喝。”

    慕于飞忙站起身来,躬身请道:“请殿下上座。”

    颜夙也不客气,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坐在了案前。

    慕于飞亲自到一侧的桌面上,将未曾用过的新盖碗端了过来,放到茶奴身前。茶奴接过杯子,利落地烫好杯,将煮好的茶倒入了盖碗之中。但不知这茶奴怎么回事,心中似乎有事,茶碗中茶水已满,他仍旧在倒着。

    慕于飞一皱眉,冷喝道:“茶奴,你是怎么回事?做事这么心不在焉!”

    茶奴一惊,低头一看,盖碗中的水已经溢了出来。他惊得面无人色,忙起身跪到慕于飞面前,凄然道:“茶奴知罪,请阁主恕罪。”

    慕于飞亲自走过来,将盖碗中的水倾倒掉,亲手倒了一杯,放到颜夙面前。这才侧首冷声对茶奴道:“你冒犯了安陵王殿下,竟还有脸求饶,从今日起,你不用在玲珑阁做了。”

    茶奴忙跪下去砰砰磕头道:“求阁主饶了茶奴这次吧,求殿下饶了茶奴,茶奴还有老母要养活,若是失了这份工,老母和茶奴都会饿死的。方才之事,实在是事出有因的,求阁主和殿下听茶奴把话说完。”

    颜夙放下手中的盖碗,淡淡说道:“慕阁主,我看这茶奴做事倒还伶俐,为这么点事,让他走人是不是有些重了。你不妨听他把话说完,或许真有原因也说不定。”

    “也好,看在安陵王殿下的面子上,我准你说完。”慕于飞冷声说道。

    茶奴忙冲着颜夙磕头道:“谢安陵王殿下。是这样的,小的方才在另一间雅室伺候时,听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心中一直不安,才会出岔子。”

    “什么事情?”颜水璇挑眉问道。

    颜夙端着盖碗,细细品了一口茶,果然觉得满口芬芳。这个茶奴技术还是不错,撵走太可惜了。

    “是这样的。听说,苏小姐出事了。”茶奴轻声说道。

    颜夙闻言,猝然抬头,凤眼一眯道:“你说什么?”

    茶奴吓了一跳,怯生生重复了一遍,“听说苏小姐出事了,是刘来顺那狗贼趁着苏小姐去慈安观上香,他尾随而去,要玷污苏小姐。我听了这件事,心里一直不舒服。我晓得殿下喜欢苏小姐,看殿下这样子似乎不知此事,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殿下,所以才失手将茶水倒溢的,还请殿下饶恕小人。”

    颜夙手中的杯子啪地落在了地面上,登时摔成了碎片,浅绿色微烫的茶水四溅开来,溅到颜夙紫色骑马装的衣角上,迅速染成深紫色。

    颜夙一伸手,一把便将茶奴从地面上拖了起来,一直拖到他面前,提着他的衣襟,冷声问道:“你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茶奴战战兢兢道:“我是听那个客人说的,这事情京中还没有传开,消息被人压了下来。听说,是山中一个砍柴的樵夫在慈安观听说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婆娘,婆娘的亲戚又是在京中的,恰好在他家去探亲,听说了此事。回京后,他来玲珑阁饮茶,便和好友说起了此事,被小人听到了。他说,刘来顺在慈安观欲要对苏小姐行不轨之事。据说,苏小姐被马车载走了,在车上她一直哭个不停。那客人方才还在猜,刘来顺恐怕是得手了。小的就听到了这些。”

    茶奴刻意没有说起刘来顺被阉割和被打之事,刻意放大了苏挽香的伤害。

    慕于飞扫了一眼颜夙冷厉的神色,朝着茶奴冷喝道:“茶奴,事关苏小姐名节,你可不要胡说!”

    “阁主,小的万万不敢胡说!”茶奴说道。

    颜夙提溜着茶奴的衣襟,脸上神色又惊又怒,那双漆黑的凤目中,漫出了野兽般危险而冷酷的光芒来。良久,他竟是忘了松开茶奴,一直到昭平公主大喊了声“二哥”,他方才清醒过来,手一松,茶奴便跌在了地上。

    昭平公主望着颜夙的样子,心下顿时冰凉一片。她一向深恨二哥辜负了素素,可现在,望着他眸中的惊怒和痛楚,她也不由得心中一痛。

    “你说的那个客人如今何在?”颜夙迅速恢复了镇静,目光深寒地盯着茶奴问道。

    “他,他已经走了。”茶奴断断续续说道。

    “你还知道什么?”颜夙冷声问道。

    “再……没有了。”茶奴小心翼翼道。

    “今日听到之事,不可再声张,你能做到吗?”颜夙语气虽舒缓,但那话语里的戾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茶奴忙磕头道:“小的知道,小的绝不会透露出去。”

    颜夙侧目,冷厉的目光从昭平公主颜水璇和慕于飞的脸上划过。

    昭平公主唇角一撇,淡淡说道:“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出了这种事,我也很同情她,放心,我还不屑说。”

    慕于飞躬身道:“殿下请放心,这件事,慕某就当从没听说过,也会严加管教茶奴的。”

    颜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负手径直去了。一出玲珑阁,他便召了李瑞过来,冷声吩咐道:“去查,看刘来顺如今何在?倘若寻到他的踪迹,立刻通知京府尹孟怀缉拿。”

    李瑞一惊,看颜夙脸色,知晓有大事,忙问道:“以什么罪名?”

    颜夙冷笑道:“他的罪名还少吗?随便找件最重的,让苦主到京府尹去告。”

    李瑞知晓颜夙手中有刘来顺作恶的罪证,但殿下之前一直没有动刘来顺,不知今日为何突然要动他。他迟疑着问道:“殿下,您不是等着用他来绊倒他父亲吗?为何……”

    颜夙眼神凌厉一扫,冷冷一笑道:“还不快去。”

    李瑞慑于颜夙积威,不敢再问,策马自去了。

    颜夙负手凝立在华灯初上的街头,紫衣迎风猎猎。天一街尽头处,金阙玉阁,巍巍高楼,闪耀着震慑人心的辉煌,那里正是巍峨的宫城所在处。他将目光缓缓投向那里,凤目危险地眯起,眸中裂天狂澜翻涌不定,绝美的面容冰冷而无情。他在街头凝立片刻,方才策马沿着天一街而去,身后数名侍从紧紧跟随。

    苏府位于丽京城有名的贵族居住区,遥遥看去,可见灯火辉煌,屋宇连绵。不过,位于其中的苏相府虽说房屋高大,但失于修葺,显得并不巍峨显赫。

    颜夙策马奔到相府门前街口处,便看到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有数名侍从策马立在马车一侧。他勒马而立,凝眸望了一会儿,便见相府的大门洞开,苏相亲自送了一个人出来。

    相府门前的灯光很亮,所以颜夙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明明是一袭很随意的炫黑色便服,披在他身上,却穿出了颠倒众生的妖冶风情。

    夜风吹来,衣衫飘舞,长发飞扬。这样的不修边幅却依然颠倒众生犹若天魔临世的人物,全丽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

    正是他的皇叔——颜聿。

    颜夙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颜聿在临上马车前,忽然朝着街口这边瞥了一眼,颜夙不确定皇叔是否看到自己了,只见他低头笑了笑,便钻进了马车中。

    颜夙待颜聿的马车走后,他才纵身下马,将缰绳交到身后侍从手中,徒步到了相府门前。相府的管家开门看到颜夙,吓了一跳,忙引他进了苏相的书房。

    苏青看到安陵王亲临相府,似乎并不意外,忙磕头请罪。颜夙伸手搀了苏青起身,负手坐到了屋内的椅子上,问道:“她现在如何?”

    苏青面色沉郁地说道:“她喝了安神的药物,已经睡下了,殿下不必担心。”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颜夙皱眉问道。

    “殿下也知道,每月的今日,她都会到慈安观去上香,老臣每次都派得力的侍从跟随。可千防万防,也没想到竟会被刘来顺惦记上了。他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很奇怪的熏香,事先在她下榻的寝房内点燃了。据说此香不同于媚药,人中了后,会产生幻觉,将眼前之人看作心仪之人。所以……幸亏严王去得及时,否则……后果老臣真的不敢想啊!”苏青神色惶恐地说道。

    颜夙慢慢呼了一口气,只是一直紧皱的眉头却没有丝毫松动。

    “皇叔一向不去苍梧山,为何这么巧,今日竟去了?”他淡淡说道,眸中凌厉神色一闪。

    “听说,严王踢了刘来顺一脚,踢的正是传宗接代的要害之处,刘来顺嚷着要去告严王。老臣觉得,不如殿下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苏青捋着胡须说道。

    颜夙剑眉扬了扬,冷声道:“本王已经决定了,刘来顺不能再留!”

    苏青眉端隆起细纹,凝声道:“还请殿下三思!”

    “晚了!”颜夙负手站了起来,沉声道:“本王已经派人去缉拿刘来顺了。”

    苏青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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