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这一波混战损失惨重,然而最惨的并不是接近一支队伍的折损。
联军总指挥洋洋洒洒地分析了一通,最后成功送走自己的人头,这条可以刊登在三夭年度沙雕新闻排行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几大阵营,让原本还在挫败中神伤的二军指挥受到了极大的安慰。
只有共同的遭遇才能创建稳固的盟友!
盟友越惨烈,关系越牢固!
从此以后联军就是他的家人!
于是这次二军指挥主动向家人们抛去了橄榄枝。
狼狈回归的联军残兵正在阵营门口整队,副指挥疲于清点伤亡、稳定军心,顺便推选新的总指挥,根本无暇顾及来看笑话二军众人。
“我很同情。”二军指挥说得特别真诚,掷地有声的同时还伴随着趋势用力点头。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这句就有些虚伪了,起码应该先收敛一下他的笑意。
他上前拍了拍联军副指挥的肩膀,咧着嘴道:“我懂你的感受。共情了。”
似笑非笑的表情,滑稽中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
联军副指挥忍无可忍,轰赶道:“滚!现在忙着呢!”
二军指挥正色了点,认真道:“我提醒过你们了,联大的三路特别邪门儿,你们怎么还想着走寻常路呢?”
副指挥心说那能叫寻常路吗?!
随即转念一想,无耻对联大来说,还真是寻常路。
脸色不由更黑了。
网友看着镜头从联军队员们尚且稚嫩的面孔上缓缓扫过,无法与他们的悲喜相通,在评论区里笑得好大声。
“联大怎么三连胜的我不知道,联军一般是怎么输的,我大概是看明白了。”
“联军教官应该告诉他们,不要太自信!不是人人都会给他们一个面子!”
“多年医生了,现在我敢诊断:病人死于心眼太多。”
“联大这小个子女生可以啊,对局势的判断很精准,决策也够果断。重要的是她队伍里的人都挺信服她,居然不搞小动作。”
“废话,哪所军校本质不是慕强?”
“只有我觉得完全是在乱来吗?联大本身就是全场瞩目的靶子,现在三家阵营一起得罪了,流动大学又是个不受控制的主,他们能承担得住全地图的怒火?”
“你也说了联大本身就是仇恨目标,怎么的?对着联军的人亲亲抱抱举高高,他们就能放过你?做什么春秋美梦?”
“苟一时灰飞烟灭,莽一次天长地久!联大冲!”
*
调侃的功夫,联军的新指挥推出来了,一军也加入了他们通讯频道。
三个阵营,不出意外地开始合作。
二军指挥忽然打了套官腔:“这件事情给了我们惨痛的教训,也使得我们变得更加团结。联大这么霸道,是没有好结果的!让我们一起终结他的狂妄!”
“卧槽。”一军指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实在不想理他,强行转了话题,“大家也别再互相试探了,再试探下去,让联大把我们当猴子耍。
“每个阵营出五十人,我们和联军从一路开始进攻。二军从五路进行骚扰,同时防备流动大学的救援。务必分开联大的战力,撕裂他们的防线。
“攻入对方阵营后,如果焦灼着拿不下人头,优先破坏对方的城市建设,击杀npc,销毁各种物资。”
联军这边没什么意见。
二军听起来比较吃亏,但经历了上次内部崩裂,对合作已经有点心理阴影,还是更喜欢单独行动。对此安排欣然应允。
一军指挥:“那就选人吧。时间不早了。”
*
联大三路队员正在清扫战场,将尸体身上的武器跟子弹都收集起来,放进物资箱里。
乘风让他们将对方的外套也给扒了。
那些衣服上染了污渍,红灰斑驳,还带着联军的图标,几人挺嫌弃的。
但想到这可能是竞选乘风挂件的重要通行证,行动依旧敏捷。
一号青年问:“是要偷他们的衣柜,进他们的军营吗?!”
“想什么呢?”乘风有时候也为他们的脑回路感到惊奇,“你猜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能有什么?”一号青年自信地道,“我演技很好的。我高中是我们学校文艺晚会的门面!”
乘风沉默了一会儿,说:“哦。”
看来演技跟智商并不存在正相关。
将东西都收拾好,众人回到安全区。
几个兴致未消的青年在频道里发问:“接下去要做什么?继续等着吗?”
“赛程时间都快近半了,还是只有小范围的冲突,感觉今年联赛进度有点慢。”
乘风说:“马上就快了。对面肯定会来围剿。”
一号青年大放狂言:“不怕围剿,一军、二军也就那货色!”
乘风摇头:“这次是认真的。”
指挥类的频道里早就已经炸成一锅粥。
五分钟前,负责侦查的士兵将对面足有一百五十人的讨伐阵容告知营地,频道里就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
虽然这是众人都有所预料的,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一波围剿,纵然联大可以拼死让对方付出惨重代价,更可能是会被直接踢出夺冠的可能。
“怎么办啊?我们现在士气正盛,要不要先下手为强?除掉一个阵营,起码能攒点积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哪个阵营是你那么好除掉的?”
“别,我认为现在更应该把所有的士兵都调回来,加强城市防守。士气再盛,回来后发现老家丢了又有什么意义?”
“联大一贯的风格都是低调迂回,再这样下去别说连冠了,前三都难保。”
“大家不要总想着连冠连冠,难度太大了,都放轻松点,尽力就好。”
总指挥感觉成山的压力盖在自己头顶,连吹过的风都带着震慑的重量。被众人的议论声吵得难以喘息,还要装作泰然自若的模样安慰他们。
不管怎么自我宽慰,如果联大的三连冠真的终结在他手上,他绝对会背负起难以推脱的责任。
未来四年他只想换个名字生活。
总指挥在队频名单里扫了一圈,鬼使神差地点了个名:“那个……三路,你怎么看?”
乘风有些惊讶他会主动问自己,毕竟总指挥对她的作战风格似乎很不认同。
她如实给出自己的最优解:“把人召回来吧,尽力防守,不可能一直保持优势的。”
“不争金了吗?”队友遗憾地道,“不管怎么说,联大是三连冠啊,如果这次输得底裤都保不住,也太难看了。”
“从开场起我们就不主动,很不强势……”
“如果这一局就这样完了,联大捡漏的名声就彻底洗不掉了,我指贬义的那种……教官会不会杀了我们?”
乘风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根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语气也急了:“我不是说要放弃夺冠。”
总指挥迷糊道:“你不是说专攻防守吗?这还能争优?再怎么防守,肯定损耗也大。”
“我觉得联大几次获胜所依靠的低调,并不是字面上所谓的存在感上的低调,而是将自己的积分和伤亡数,与别的阵营保持一致,或者略低些,让自己看起来构不成威胁的那种低调。”乘风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是大智慧才能做到的事。关键时刻给出致命一击的捡漏,没什么不好听的。只是要等待那个时机。”
机器程序难以计算出的结果,就是人类所谓的经验跟直觉。
她干脆直白地说出来:“送一半人头,差不多了。能削对方多少就削多少,然后重新开始。”
总指挥之前还觉得乘风这次的决策很保守,现在一听,发现她比自己敢想的可能要更大胆。
“然后呢?联大只有一半人还怎么力挽狂澜?”
乘风说:“时间不多,先召回所有队伍。”
总指挥除了相信她,也没有第二种方法。当即将在外的游击队全部召了回来,让所有士兵集合,准备应对敌军来袭。
三路有过两次应敌全胜的经验了,听见对方庞大的队伍人数,依旧有些发怵,更别说另外几路还没适应比赛的防卫队。
一号青年一直在听乘风说话,情绪持续低迷,等她安静下来,问道:“我们也要去送死吗?”
“牺牲是必要的。”乘风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联大需要低调。”
一号青年欲言又止,最后依旧很小声地说了句:“可是我不想死,也不想看别人死。”
乘风不解地道:“这只是一场游戏,所谓的阵亡只是一串数据而已,有什么想不想的?当然是胜利最重要。”
“因为我们是战友啊!”一号青年说。
乘风停下布置地图的手指,缓缓抬起头,朝他转了过来。
她脸上有沉思,有疑惑,盯着对方,不大确定地重复了一句:“战友?”
“我们不是吗?”一号青年大声且笃定地说,“我们当然是啊!刚才一起配合了那么久!”
乘风若有所思地呢喃:“战!友!”
一号青年:“??”
边上的兄弟害怕道:“姐姐,你没事吧?”
乘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和表情俱是坚毅起来,抬起手,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又在队员们难掩错愕的目光中,露出了本场最诚挚的一个笑容。
“啊?”江临夏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靠近屏幕,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故障了吗这个小机器人。”
严慎同是打了个寒颤:“……表情好诡异。”
项云间本场第一次搭理他们,好笑地道:“‘包在我身上’的意思吧。”
可以确诊了,“战友”这个词就是机器人诱捕器。
女孩子的心思真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