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家小公子骑着那匹千金难求的马,一路带着兰家胥若把他送到兰国公门口的消息,传遍了渗城的大街小巷。
兰家胥若公子无双,誉满皇城,向来不喜与人接近。沈愿眼高于顶,不屑凡俗,常人难入法眼。
这两人如今能这样亲密的凑在一起,着实令人吃惊。
都在传这两人原来关系这么好的同时,也有那么一小群人时常打趣着道沈愿和胥若是两个断袖,配在一起简直天定。
不过确实只是闲来打趣罢了,大家都知道这当不得真。
“哎,我说沈愿,你什么时候跟胥若关系那么好了?”
秦奕哲靠在树上,手里咣咣当当的玩着个铃铛,一边晃一边问沈愿。
沈愿被这句话问的不太开心,一个眼风扫了过去,问:“我什么时候跟胥若关系不好了?”
封绾在一旁毫不留情的揭穿:“得了吧,你跟胥若这几年大家又不是……”
话说到这,封绾注意到了沈愿警告的眼神,话音戛然而止,与旁边的秦奕哲对视了眼,随即特别识相的闭了嘴,做出一副‘我都明白,但是你不让我说我都不说喽’的表情,继续拿着自己那把扇子若无其事的扇风。
“怎么了,说的就像那时候胥若理你们一样,谁还没个心情不好不想跟人说话的时候啊?”
秦奕哲没回话,面对沈愿的自欺欺人,无情的给予了一个冷漠的干笑。
谁还能一个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两三年咋地。
封绾走到沈愿面前,道:“你们去那都干什么啦?别跟我说真的就简简单单的看灾情。”
沈愿瞥了封绾一眼,道:“那不然?”
封绾拿着扇子嘿嘿的笑着,然后揽住了旁边秦奕哲的脖子,道:
“哎呀,人家现在有了新欢,哪还能记得咱们旧爱啊。”
“咱哥俩还是不要在这讨人嫌了。”
沈愿道:“你们俩太闲了是吧,一天到晚能干些正事不。”
说罢又问:“这几日,皇城里如何?”
封绾站在沈愿旁边,道:“就那样呗,老皇帝越来越不行了,现在储君人选……。”
“已经定下来了?”
封绾摆摆手,道:“定下来当然是不可能的,你走的那会,这皇城里最有可能的便是三皇子,当时还有许多世家处于观望状态,毕竟事态不稳,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但现在,圣上那,好像有点苗头了。”
还没等沈愿问,就听秦奕哲插嘴道:“嘿,沈愿,沈尚书跟你说没?”
沈愿皱眉,问:“说什么?”
秦奕哲微微睁大了眼,看了眼旁边的封绾,道:“没说啊…,那其实也没什么。”
沈愿转过身,看着秦奕哲,道:“说。”
“哎,其实真不算什么,没影的事儿。”
“说。”
“……几天前,长宁公主一幅画名动皇城,圣上龙颜大悦,对长宁公主多加赞赏。”
“?”
“赞赏就赞赏吧,陛下还说了句,‘长宁如此颜色,当与沈家子配之……’”
封绾看沈愿脸色不对,拍了下秦奕哲的肩,道:“你看看你,这都没影的事儿,圣上不过开心随口说了句,如何当的了真。”
说罢,又对沈愿道:“依我看,这事肯定难成,大家都不提,圣上年纪大了,过不了几天就忘了。”
秦奕哲瞪了封绾一眼,道:“你说我干什么,不是你先提的?”
“我要说的是这个吗?”
两人没争论太久,随即边转头对沈愿道:“说真的,你真不用放在心上,我刚刚就是随便一说,连沈尚书都没跟你提,可见沈尚书心里也有个底。”
沈愿脸色微微阴了下来。
长宁公主,是三皇子的同胞妹妹。
沈家这些年,本来与三皇子的关系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沈家态度若即若离,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会若是圣上再赐婚给长宁公主和沈愿,怎么说,都是把沈家往三皇子那边推。
一个帝王,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权力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
沈愿自圣上继位一来,虽然一直地位超然,但在处事方面,确实是令圣上极为满意。
沈家,是一个从不结党营私的家族。
不管别的帮派如何争斗,沈家都是明明白白的站在圣上身后,为圣上办事。
现在事情还不明朗,圣上态度模棱两可,那话尚且还不知是无心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意如此。
开玩笑便罢了,若是真的……
若是真的,只怕这往后的储君之位,十有八九就是三皇子的了。
你不提我不提,过几天圣上说不定就忘了,这话说的轻巧。
既然圣上说了。即便是再忘,也会有人让圣上重新想起来。
沈愿低声道:“我这他娘才走几个月,这就盯上我了。”
秦奕哲可能是看气氛略微有点沉重,干笑着道:“其实我觉得吧,那个长宁公主,挺漂亮的,美貌倾城还多才多艺这渗城里,这等才貌,她称第一,着实没人敢称第。你娶她,也不是特别的吃亏。”
沈愿淡淡道:“那正好,你现在去宫里求圣上把长宁公主许配给你。你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想来也是门当户对。”
“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
秦奕哲被这话吓到了:“那还是算了,那等艳福,我有点无福消受。”
沈愿转了个身,手里拿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漫无目的的随便画着,一边画一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其实你刚刚的话有问题。”
秦奕哲:“什么?”
沈愿看着手机晃悠悠的树枝,思绪又不知道飞到了哪里,道:“在这皇城里,美貌倾城,多才多艺,她称第二,有人敢称第一的。”
“……谁啊。”
“兰家的胥若。”
………
元安街。
“哎,你这木簪子还挺好看,多少钱?”
那铺子跟别的地方比来还有些简陋,但上面摆置的东西却一个胜一个精致。
应夏手里拿了把刻刀,手边还有一个削了一半的笛子,笑嘻嘻的对着来人道:“二两,怎么样,我这卖的便宜。”
他面前站着的大约是个二十出头的妇人,手里拿了把木兰簪子,闻言面露惊色:“我说这小兄弟,你这黑人呢,这么把木簪子,要二两?”
“这位姐姐,我这可不是普通的木簪,这上面的木兰纹,我这啊,是用木兰木雕出来的。”
“您仔细闻闻,那上面还有木兰香呢。”
那妇人放在嘴边闻了闻,神色稍有松动:“还别说,真有……”
应夏挑着嘴唇笑了起来,他本来就长的活泼显少年气,这么一笑格外的招人喜欢:“这位姐姐,您长的这么好看,您拿着吧,我便宜点卖给你。”
一上午下来,应夏东西好嘴甜,倒是卖的不错。
收拾完自己的地摊,中午,应夏提着个大包袱几拐几转回到自己的小草房里。
刚进门,应夏就觉察出了不对。
脚步放慢了些,应夏走进屋子里。
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男人正坐在他家的凳子上。
“啧啧,都怪我家穷的连把锁都没有,这防贼,都防不住呀。”
那蓝衣服的人何尝不明白应夏的意思,当下也不气恼,道:“这位想必就是应夏应公子了吧,在下是巡河抚慰司的,早先便听闻过应公子的事迹,今日特来拜访。”
应夏挑了挑眉,疑惑道:“我不过一个街头混混,怎么劳烦大人亲自到访?”
“应公子有所不知,我这抚慰司啊,最近就缺公子这么一般的人,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
“那你们这抚慰司,选人还挺特殊啊。”
“公子言重了。”
“说来也就是一个小职位,在下看公子性子合适这才亲自到访,想来公子也不想一直委居一个街头混混吧。”
“所以这是……天上掉馅饼?”
蓝衣人摇了摇头,道:“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花,你心思机敏,为人正派,我抚慰司需要的就是公子你这种人。”
“这职位也算清闲,干好了竞升空间还是很大的,公子当真不考虑?”
应夏看着面前这亲自到访的蓝衣男人,闻言看着他笑了笑,目光转向了窗外。
那街的尽头,是这一代最繁华的地方,那儿坐落着皇城里仅次于绾春楼的秦月楼。
那儿有倾城的美人,有着好听的曲子,有泛着清香的酒。
还有心心念念的,小心翼翼藏在心头的姑娘。
那姑娘好美,眼下有一颗红痣,明眸皓齿,身姿婉约。
那天她站在阁楼上,侧着脸对着应夏一笑,他便忽然觉得,他曾经所谓的自由自在两袖清风走渗城,天下如此与我何干居然在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动。
不是剖心挖肺至死不渝,不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也不是往后余生至此终年。
而是晚山秋水,万里星辰,她想要的,他通通都想送到她面前。
后来姑娘走了,跟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官。
对于蓝衣人送来的,突如其来的惊喜,应夏并没有欣喜万分。
他觉察此事蹊跷,但想来自己孤身一人,也不怕什么利用。这是一个向上的机会,他抓住了,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他的姑娘。
他想把心里的晚山秋水,万里星辰,送到她面前。
“好啊,说吧,要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