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送心头高,云端阅江山,盛大人终于骑驴到了沙发钱庄。
尽管志得意满,盛怒之盛大人还是格外小心提防的。
敌人满天下,
知己有几人?
连盛大人也不免有此感慨。
幸好,他还是有几位知己好友的。
——虽然关公也有对头人,但是曹操亦有知心友。
其中“金粉世家”的严琼琼严公子,便是他的“知心友”。
能够成为盛怒之盛大人的“知心友”,至少有几个条件:
有足够的家势或影响力。
有钱。
有权。
有面子。
可以调动人力,调动资源,在野可以治游猎艳,在朝可以互为奥援,在江湖可以狼狈为奸。
这些条件,正好严琼琼都具备了。
所以盛怒之跟严琼琼谈得拢、合得来、还一起联手杀过敌、做过事、干过大买卖。
由于两人越来越投契,于是,合作的计划也愈来愈大,愈来愈多,甚至愈来愈重要。
现在,他们原先约好在“终霄商城”的“沙发钱庄”商议的,便是件大事。
这件大事,其实只关系两件小东西。
一盒丹丸。
还有一把剑。
通过不为人所知的方式,连同“金粉世家”的背景和梁太师的策划,听说,这两件事物已到手了,暂时就存放在“沙发钱庄”里。
为啥不放在“金粉世家”?
——一为避嫌。
——二是不欲给牵连。
——三是要严公子代表的势力与盛大人代表的背景协定好了之后,才决定如何瓜分和存放这些利益及宝物。
可以想象,这小剑和丹药,有多重要和让人多么重视。
为何要放在“沙发钱庄”?
因为没有人敢动“沙发钱庄”。
——“沙发钱庄”这名号真的有点怪怪的,可是只要考究一下这钱庄的开创人,就了解一点也不奇怪,一点也不突兀了。
这“沙发钱庄”棣属于沙家帮的。
是的,“千王沙家”的沙家。
“沙发钱庄”创办人是沙憎。
——一个“千门沙家”的大老居然能办钱庄,还得到人人信任,连一向狡狯成性的商贾也深信不疑,可见这人真的很有办法。
现在主持“沙家钱庄”的是沙三少。
——不是沙大少、二少。
而是三少。
能够继承“沙家钱庄”系统的人,可见这人在沙家帮的地位和能耐。
要知道“千门沙家”,称著江湖,无数凡夫俗子、高人好手,给这个门派的人混了、蒙了、骗了、昆了、千了,都不敢声张,甚至心服口服,不敢报复。
可是“千门沙家”又骗又曚又欺又诈又昆的,为了个啥?还不是钱!
他们骗回来呃过来的银子,最后都存存在“沙发钱庄”里,当然,还包括保管了其他人信托的钱,且不管那些钱是怎么攒过来、赚回来的!
所以,“沙发钱庄”就是“沙家帮”的命根子,也是命脉!
而沙三少就主持这家族的钱庄!
可见沙三少这人有独当一面、足以让人倚于重任的能力。
“沙发钱庄”就是“沙家钱庄”的其中一个重点,交易中心,一个交投活跃的分店。
沙三少在这儿安排的主管,就是他最倚重的叔父:
沙发。当然姓沙,名发。
——是以称之为“沙发钱庄”。
青年得志的盛大人,终于到达了沙发钱庄门前。
他本来要把毛驴拴好,但一名干练的大汉已过来接过毛驴,笑问:“大人怎么不骑马改骑驴了?骑驴赏花别有诗,大人好风雅呀!”
盛怒之听了笑笑:“这是个好驴,不知白高唐给它取了名未?要不,就叫‘无邪’好了。”
大汉怔了一下:“无邪?”
盛怒之道:“子曰:诗无邪呀!”
大汉忙堆起笑脸:“大人好学问,大人有学问。”
盛怒之再也不理甩,步入“沙发钱庄”的厅房,那儿宽大一若校场,驻守的人,都太阳穴高鼓,目光有神,肌肉贲张,都认识他,打躬作揖,有的人寒暄:“大人好气色啊!”有的应酬:“大人想必又有斩获!”有的还问:“大人身边三把火呢?”
另一个身着掌柜绣衣的中年汉子忙使眼色截道:“其中一位早来这儿恭候大人了,还有严公子好像也来早了,大人身边三把火,行踪莫定,岂让咱们一般俗人测得准!”
盛怒之莞尔:“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尖颌削鼻三角眼的掌柜,原来还是挺年轻潇洒的,答:“我也姓沙。”
那三角眼掌柜马上省觉,回答:“我叫沙冒烟,恳求大人多加提携。”
盛大人撇下一句话:“很好。”
然后径自从厅房步入贵宾厢。贵宾房的防卫更严格了,布置也更富丽华贵。
那个沙冒烟一直为盛怒之引路,到这儿也驻足了,向侧门一引,道:“大人内请。”
那侧门写着“秘房”。
盛怒之进入之后,那儿显得特别冷冽,四边墙上,尽是一排又一排冷硬、铁镌的抽屉,上边编着字号和标签,而且,仿佛并没有人戍守在哪儿,只有两名状若文士的人,在那儿打算盘、记账号。
盛大人也不停留在那儿。
那儿尽处有一甬道。
甬道尽头写着:“密室”。
盛怒之一进密室,就有人跟他招呼:“大人来了,大人好。”
盛怒之一笑:“老任,还是你够快,那时萧氏兄弟,押送给老朱了么?”
向他招呼的是一个老者。其实说老,年纪并不怎么大,只是满脸皱纹、一脸老相、说话也老气横秋,丑得连跟他毁容也无处下手的尊容。老者毕恭毕敬的回答:
“萧白萧煞,已由天亥押交朱总,大人放心,我先陪同严公子过来与大人会晤。”
盛怒之道:“很好。”目光四巡,负手冷视,只见这密室远不如会客厅宽敞,还不到贵宾厢十分之一,相比秘房,亦不及半。两边各有两座垂帘密龛,狭仄仅供一人入内,显得神秘莫测。这儿只有八口棺材般的铁柜,连着四面墙壁,一壁二柜,深嵌入墙。那墙也不似用泥砖砌成的,冷硬如铁镌,只怕用炸药也炸不开来,柜前扣着四把或以上的重锁。盛怒之背向东壁,壁内贮放两口箱子,上边挂着:“洛阳温派”、“蜀中唐门”等字样。盛怒之目光停留在西壁上。
壁上也只有两口柜子。
铁柜铜锁,锁上编号,密麻繁复,机括重重。
一柜刻着:“台州古迷”四个大字。
另一柜则缕刻了:“商城金粉”四字。
盛怒之忍不住微微笑开了,问:“严公子呢?我跟他对上了号,那就天下我们共有了!”
那位老任恭敬的道:“严公子已来了。”
盛怒之目光巡逡:“他在哪?”
老任谦卑的用手一引:
“他哪,在那儿。”
他以手牵引的是:
那垂重帘的龛室。
盛大人哈哈大笑:“没想到严少爷见我也会含羞答答!”
老任则诚惶诚恐的道:“今天严公子是害了病。”
盛怒之倒是一奇:“害病?啥病?”
老任回话:“他是受了点伤。”
“伤?”盛大人走了过去,准备掀开枣红色的帘子:“我倒要看看谁敢伤了金粉公子严琼琼!”
因为部队马上就要开拔,苏梦枕的沐浴濯洗也在片刻内完成。
但他是苏公子。
他还是要先浴沐清洗。
没有人会说不。
没有人认为不必要。
没有人敢异议。
苏公子一直有病。
而且还负过重伤,兼有隐疾。
他一定要得到适当护理和休养,不然一旦病发,就兹事体大矣。
烟气氤氲,苏梦枕已穿上内服、便衫,阳思阴和狂菊,正把长袍绶衣,连同他的宝刀一齐送入帐内,并为苏公子穿上。
苏梦枕已习以为常。
他横伸双手,让狂菊、阳思阴为他穿袖绑带。
就在这一刹,在左侧的阳思阴,突然拔出看似破破烂烂的小刀,陡地刺入苏梦枕左肋!
肋!
这一刀,极突然。
那像烂泥一般的刀,在挥动疾刺之际,竟也发出淬厉、凌毒的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