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温梦豹为了—部马车,为了追查朱财猫临死前所提供的线索,真个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雄心矢志,而且经一夜苦熬,并无重大收获,却依然精神霍霍,苏梦枕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一个呵欠,道:“看来,六扇门真的来了不少增援。”
温梦豹说:“还不够,还需要调一些外援过来。”他身边还站了个史夺城。他在兵工厂的辈分虽稍不如温厂主的两大护法:利雾谱与车路仕,但以他才干已俨然一方之主。
苏梦枕略带倦意的浏览了—下漫山遍野的挖掘,“不是已调拔了其他几扇门的人手过来了吗?”
“师兄好眼力,果然瞒不过您。”温梦豹说,“我是把卡门的副门主卡便便卡副总也请过来了,还有凯旋门的子弟兵也来襄助。师弟我总是认为:人多好办事。”
当时的“六扇门”,不是日后在人们百姓口中说的和史书文集记载的意思,泛指刑部、衙里的执吏,那时的“六扇门’,真的有这隶属大理寺分支的六个部门,为的就是用不同的名义执行律法、刑拘,有时还颇显强枝弱干。为什么有在大理寺、刑部之外又有这些繁琐的分支呢?原因太过简单:权利与私欲。
权利与私利,永远是历史上、人性中排第—号闪亮的杀手。比如一个身在情冶单位里领职的小吏,他纥纥营营、搜寻朝中某廉吏清官的鸡毛蒜皮的罪证,打小报告,密奏指诬,为的不是肃贪倡廉,而是为了挣得自己受到上级的注意迁擢,升官发财,扬名立万。他的批判不是为了正义,而是出于想成名掌权。时代越乱,这种人愈多。时势愈是腐败,这种人愈易暗算得手,巧立名目,罗织构陷,背叛出卖,无所不用其极,扬威夺权,假以正义之名,打击烦缠贤良正义之士。这种小人杂碎,为的不过是—逞权名利欲,历代不绝如缕,不足挂齿。
朝廷当然需要刑部、大理寺机行法规,但当时朝中贪官辈出,排斥忠臣,摈弃良将,六侫逐渐成形,是以,例如善于迎合,逢打必输的童贯将军,就成刑部设立了分支,是为“凯旋门”。凌落石为巩固权威,与当时得令的宰相蔡京,又另立“大联盟”—支,跟诸葛先生的“神侯府”展开了间谍生死斗(详见“四大名捕斗将军”)。
另外,像太师梁师成,也认为要巩固确立自己的影响力,也奏请在大理寺另立“破落门”,安排了自己亲信宋危亭主事大局。东南王朱勔,要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势力,渗透自己的党羽于“艳罩门’,并把原来主事的门主利雾谱一脚踹走,要不是“兵工厂”的温梦豹将之保住并纳入旗下,利雾谱可能就此没谱,连命也捡不回来了。
另有一门,最是神秘,是为“凶多鸡少门”。传闻主持的是女子,其他五扇门的人,都不惹她们,因为一旦招惹,易招“龙颜大怒”。
铁手也曾向诸葛先生询问过这门派,诸葛正我正色回答:
“不可说。”
为什么“不可说”?
有啥‘不可说”?——不可说,到底是:不能说,或是,还未到时机说?
那时候,无情锲而不舍的再问一句:“是世叔不便说,还是我们不可知。”
诸葛小花微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风过墙头自然绿,有一天,我不说你们也自然会得悉。”
苏梦枕看着那一大票干练人物,掘地挖坑、汲水剷泥、下塘底潜湖心,都未发掘出一个分明,故而欲言又止。
温梦豹观形察色,道:“大师兄,别忧虑,我同时已令艾华敦,通知了令尊大人,听说金风细雨楼已派出了五大战将,赶急过来给您调度安排。师兄勿念,小弟就怕不熟师兄起居作息,性情喜好,服侍不周,没先向您报备,就已通知风雨楼的弟兄们。”
苏梦枕回头过来,熟视温梦豹,眼里有点凌厉。
温梦豹退了一步。他也看不出来苏梦枕是愠是忤。
史夺城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这事是我自作主张,令尊正到处张罗告示,急着寻找公子,卑职觉得还是让他知道公子平安,就在我厂子弟保护下安然无恙的好些。”
苏梦枕忽然“哈哈’一笑:“无恙?我这辈子,从13岁开始,从来没有一天无恙过!你说我有恙,家父还会宽慰一些。他知道杀我不难,但病我不死!”
这下略有悻悻之意。
温梦豹对苏氏父子有隙之事,略有所闻,一时不便置啄。
苏梦枕忽然沉声道:“楼里派出的是哪五个?”温梦豹望向史夺城。
史夺城想了想,道:“沃夫子、阳思阴、雷闯、贺喜、狂菊。听说,风雨楼五色主楼的主要悍将都来奉迎公子了。”
苏梦枕瞳孔收缩。
他用低得几乎细不可间的语音,把这些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而且,语音不再1以前坚定铿锵。
温梦豹觑出了端倪:“怎样?这名单有问题吗?”
苏梦枕一晒,笑意充满了讥诮:“我本来就是避着问题来向外边求答案的,却没料你们一番好心又把问题送回给我。”
温梦豹与史夺城面面相顾,温梦豹率先道:“如大师兄觉得不妥,我可以立令截住这五人的前来——”
苏梦枕摇了摇手,阻止道:“既来之,则安之。”
然后又摇了摇头,对温梦豹说:“你真的想找到那部马车?”
温梦豹头颅硕大,乱虬满腮,眼大如铜铃,但眼神真诚坚定:“要破案,必先寻马车。何况,马车可能有我们必取之物的线索。”
苏梦枕冷冷地道:“何为必取?”
温梦豹这次回答也有—丝狡猾:“大师兄就算不贪恋世间财富武功秘笈宝物,但—物却是必得的。”
苏梦枕目光闪动:“何指?”
温梦豹回答利索:“无极先丹。”苏梦枕冷晒:“何故?”
温梦豹率言:“我知大师兄身罹绝症,非此物恐不可治。”
苏梦枕长叹一声,沉吟半响,道:“二师弟,可听我一议?”
温梦豹垂首恭声道:“乞闻道久矣。”
苏梦枕遥指湖边已给挖掘得满目疮痍之地,—字一句的道:“挖坑找不着的,填坑可以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