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布”本来就不是一种杀伤力强大的武功,所以一般武林中人多不肯下功夫去练这种功夫。
可是,这种武功一旦练成,却有一种极其可怕的能耐,那就是以“折腾”的方式,拖慢乃至封死了敌人的战斗力。一旦敌方筋疲力尽,就形同弃械投降,没给杀害,但累也给累死了。
本来战斗的结果就是要制胜,或杀伤敌人为目的。于是,大家争练的武功乃至绝招,都往取胜和杀敌的路子上跑,一个比一个强,一招比一招狠,甚至,一种比一种更灭绝,但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没有最强,只有更强,高处未算高,而且高处也不胜寒,反而,另辟蹊径的,自行创出一条路的,相比之下,来得更令人防不胜防,成就往往也较有意外之喜。
鲁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笨人,至少不算是个聪明的人。
就是因为这死心眼,他就一直跟着所谓的“姑姑”跑,没有贰心,没有异议,也不看回头路,也不往回望。
人生里,常常向过去缅怀想望,其实,确也常拖慢了脚步,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回首暮云远,很多人和事,不是追悔莫及,就是物是人非,不然,已生死契阔,相忘江湖。
鲁跑认为自己是个“石头脑袋”的人,以致他这些日子叫惯飞姑娘作“剑剑姑娘”了,他一时也改正不过来。也许里面藏着原故,但他也没察觉出来,甚至,心底里的想法,一如井里埋的尸一样,你去打桶水上来也不希望会捞起一些衣袂和毛发。
可是,别看这种把敌人“吃住”、“拖宕”的功夫,他这个“拉布大法”一出,武林中能即时破解的人还真没几个。
不过,当这种武功占了上风的时候,杀伤力却是具有不可想象的可怖。
不久前,他就是用这对伸缩自如的袖子,绞上了严琼琼手上四大禽兽之一马成的脖子,然后一扭。
喀嘞。
马成瞪大了眼,渗出血丝。
伸长了舌头,淌着血。
颈骨断了。
人也死了。
此际,这一对曾勒死马成的袖子,也正飞卷向李老味。
李老味可不是马成。
本来一身似病似乎已奄奄一息动弹不得苟延残喘行动迟缓的干瘦老头子却弹跳如一只跳蚤,闪过,躲过,避过,还突地从袖子里蹦出一对峨嵋分水刺趁隙窥空找机会欺近逼进见破绽就挝!
他是要先逼退鲁跑:当然,若是能杀了更好!
他的目的是赶援王飞红。
可惜他遇到的是鲁跑。
更可憾的是他遇上鲁跑的“拉布大法”!
——一种能拖慢、拖缓、拖死敌方攻击力和机动性的武功!
攻不进去。
这就是李老味的感觉。
他聚集了自己四十二年患病的经验,能憋一口真气,将所有的病患压制在一边身子,或上下半身,然后聚合所有精气能量,甚至可以说是残余的生命力,作出狠命的攻击。
可是,哪怕是这样作祭起余生的一击,他还是攻不入鲁跑的双袖里。
那是一道墙。
水墙。
只有水,才可以那么绵密,那么柔缓,可是完全没有缺口可以攻入,因为,水本身就是柔弱,锐攻必入,可是,一旦身入腹地,李老味再明白不过:他的功力就会给瓦解,而且,万一不及全身而退,他的攻势就会给扭转,甚至他的生命也会给绞杀。
李老味强攻不入,马上改为急援王飞红。
他本意就是攻魏救赵,旨在替王飞红挡上一阵。
可是,他仍给“拉布”了。
他的步伐给“拉”住了。
招式也给困住了。
尽管只那么片瞬间,连李老味也没料到:王飞红已给那一剑的碎片炸成千百个血窟窿,长空飞过一道血痕。
李老味狂吼一声,再发出一声古怪的厉啸,心如刀割,鲁跑的“拉布”仍缠住他的峨嵋分水刺,可是“花甲大佬”突然弃刺。
双刺齐弃。
两袖卷住分水刺,但李老味已脱身,半身抱住混身浴血的王飞红,马车仍然向前急驰,而他却往后疾跃了出去。
刚才装死猝然出击的剑剑姑娘,忽尔双手十指,葇荑弹动,神也奇似的,王飞红身上嵌的千百道银片,在眨眼间竟又合成为一剑,就在近距离插向了李老味的心脏。
由于李老味抱住了王飞红,正全力急纵求退身,这种距离之下,他是决避不开去了,但李老味身经百战,在前一刹已嗅到不妙,还是在电光火石间腾了腾身。
剑锋稍有些偏差,刺入了李老味的腰间,几没柄而入。
剑剑咀里念念有辞,眼里发出断冰切雪的神采,双手一挥,纤纤十指,半空弹琴似的,“嗖”地一声,短剑自动带血迸溅,半空划了一道弧型,像驯养的小鸟一般,自动飞回落入剑剑玉也似的素手里。
李老味在短短一剑里,遭受了剑刺入要害和厉拔血肉而出之剧痛惨苦,但饶是他经难历劫,此际依然惊恐大于极疼,嘶声道:
“你这是……幸福……破碎……你是胜……悟……!?”
末二字,已语音不清,语焉不详。回19剑的暗器-暗器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