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王宝甃抱着夏凉被,敲开王与秋的卧室门,要求跟她一块睡。王宝甃在床上翻了会,扭头看看闭上眼的王与秋,“姑姑,你睡着没?”
“你不是习惯自己睡?”王与秋闭着眼问。
王宝甃扯扯她,“我朋友吧,阿玥,她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
“她喜欢的这个男人呢,很复杂。一来是她堂哥的拜把子兄弟,二来是她妈的远房亲戚,八杆子打不着的那种,阿玥还喊这男人一声小叔。阿玥家跟这男人关系也挺近。”王宝甃道:“阿玥现在有一个困扰,她怕万一将来不喜欢这男人了,这事就会很复杂很复杂。都一个镇里一个朋友圈子,亲戚做不成了,朋友也做不成了,她怕最后会很难看。”
“阿玥她妈的娘家不是外庄人?亲戚怎么会在咱镇上?”王与秋问。
“这男人在咱药厂工作。他也在居民楼买了房,未来打算定居在咱镇上。”王宝甃道:“这男人在这时间久了,一些亲戚也都在咱镇上。”
大半晌,王与秋才道:“我给不了她意见,将来要是分开了,双方亲戚肯定要跟着尴尬。”
“我知道!”王宝甃急道:“我也是这么劝她的,我骂她猪脑子,我该骂得都骂了,但她说不行,她也想保持距离来着,但就是管不了自个的心。”
“我刚跟她说了,与其现在这么庸人自扰不如都抛开,让他们私下来往及时行乐。要是几个月后厌烦了,那就回到各自位置,要是到了非要惊动家长的地步,那就再解决呗?走一步算一步是不是?总不能还没吃饭就惦记着拉屎?”扯扯王与秋道:“是吧姑姑?你说呢?
“也行。”王与秋道:“我态度保留,她要是真管不住自己的心,这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你怎么能保留呢?你得给一个建议!”
“我没建议。”王与秋扭头看她,“幺儿,有些建议是要负责任的,我担不起。”
“阿玥都二十六七了,有些大事是要自己拿主意的,将来她怨不着任何人。”王与秋道:“这事明面上的建议,就是快刀斩乱麻。但阿玥要是接受了你的意见,将来她后悔了,这事你百分之百跟着落埋怨。你要是支持了,等他们激情退去,没熬过生活中的鸡零狗碎,最后俩人落得一地鸡毛,你更是要落埋怨。”
王宝甃没接话,蚊子似的“哦”了声。
王与秋看看她,心中叹了一口气。
老半天,王宝甃看她问:“这事要是在你身上,你怎么选择?”
“我们那年代不兴自由恋爱,这是很丑的一件事,我们自己内心就这么认为。婚事全靠父母做主媒妁之言,我们没有话语权。”王与秋没正面回答,留了空间让她自己想。
“你意思是,你心里再喜欢都不会跟父母争取?”王宝甃问。
“会吧,争取不到就算了。”王与秋闭上眼道:“我们没什么想法。”
“你意思是,要是搁到这个时代,你就会跟爷爷奶奶据理力争?”王宝甃追问。
王与秋拉了拉被子,翻身睡着了。
王与秋的婚事是王国勋拍板的,也是王国勋终身悔恨的一件事。奶奶去世前都窝着心。王宝甃记得中学时,奶奶老是抹着泪埋怨爷爷,骂姑姑的婆家不是东西,明知自个儿子不会生育还来祸害姑姑。由于婆媳矛盾让姑姑受委屈,父亲跟大伯没少跟姑夫动手。姑姑回来从不埋怨婆家,越是不埋怨,爷爷奶奶越是窝心。
姑父车祸去世后,她婆婆不让姑姑回来,要让姑姑给他们家守活寡,大伯跟父亲带着族里人去她婆家一顿打砸,领着姑姑净身出户。后来在下溪村置办了间民宿,算是给姑姑安了身。
隔天中午,王西平在菜园刨花生,王宝甃蹑手蹑脚的过去,正要吓唬他,不料王西平猛得回头,反被他唬一跳。王宝甃推他道:“烦人!本来有好事告诉你,这会都吓没了。”
王西平把她扯蹲下道:“给你煮盐水花生。”
“才不稀罕。”
“真不稀罕?”王西平笑笑,凑过去啄她唇。王宝甃心欢喜,挎挎挎的连薅了几把花生。
“刨太多了。”王西平阻止。
“多煮点,我爷爷爱吃。”王宝甃稀奇道:“有四胞胎耶。”当下剥开填嘴里,“一枚花生长四个仁的好,能生双胞胎!我们小时候抢着吃。”
“……”
王宝甃又挑了几枚四个仁的,剥开喂给王西平,“吃四个仁的吉祥,出门交好运。”
“你早熟,小时候就想生双胞胎。”
“讨厌,小孩子就是闹着玩,图吉利嘛!”王宝甃神秘道:“老张有秘方,他可以调节身体酸堿度,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双胞胎龙凤胎不在话下!”
“……”
“咱镇里那几家双胞胎,据说都是老张调的。”王宝甃压低声道:“我将来要是生小孩就找他调一对龙凤胎,一次生俩多神奇!”
“龙凤胎不能调……”
“你懂什么?我说能调就能调。”王宝甃道:“借助科学手段。”
王西平对她的无厘头表示无语,不过就是吃了一枚花生。
“你不信?”王宝甃道:“我生了给你一个。”
王西平埋头摘花生。
“这样,我亲自给你代孕一对。”王宝甃碰碰他,“通过科技手段也行,遵循自然规律也行。”
王西平端着花生回屋。
王宝甃大笑,跟着回屋道:“我够局气吧?绝世好哥们……”话没落儿,王西平踢上门吻住她。王宝甃反勾着他脖子,热情回吻。
“我总感觉你能把我吻化了。”王宝甃半倚在墙上,后脚跟轻踢着墙,看着洗花生的王西平道。
“喜欢吗?”王西平扭头看她。
“还行。”略显扭捏道:“我一姑娘家能怎么……”站直了身子,故作洒脱道:“爽,得劲!”
王西平大笑,“这气势,像是从梁山上下来的爷。”
“我就是爷,人称宝二爷。”王宝甃得意道:“我嫌二不好,让她们喊宝爷。”说着凑到王西平身后,环住他腰道:“喊声宝爷?”
王西平低头搓洗花生,扭头喊了句“宝爷”,王宝甃很满意,手伸进背心里捏捏他胸肌。
王西平胳膊忽的制住她小臂,王宝甃求饶道:“我就是好奇,女性有胸房是为哺乳,男性长咪咪是为什么?”
“为了分正反面。”
“哈哈哈哈,平平,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王西平不理她,往锅里添了水准备煮花生。王宝甃眨着眼睛,“我眼里有虫子。”
王西平俯身替她看,王宝甃吻住他,啃啃他鼻子,咬咬他唇。王西平把她抱坐在灶台上,托着她脖子深吻。
王宝甃趴他怀里歇了会,仰头看他道:“民宿老板正在整理东西,他说下午交钥匙。”
“他回来了?”
“我早上正在门口抄电表,就看见他家民宿开了,他们夫妻俩在里头整理东西。”王宝甃道:“我姑怕有变故,让我赶紧回街上打印合同,果不其然,我们把这钱给了男老板,他媳妇不愿意了,嫌价格太低非要加十万。我姑到底是老江湖,她早就留了一手,结果就是合同完美的签了,以后这民宿就是我们的了!”说着从包里掏出合同,满脸欢喜的递给他。
“我姑厉害吧,一下子就省了十万。她早就防着这对夫妻万一和好了,女方不同意怎么办?”王宝甃嘀咕道:“这对夫妻也奇葩,男的老出轨,女的也跟别人跑了几个月,俩人居然心无芥蒂的在屋里亲热,我也是稀罕了。”
王西平细看了合同,合上还给她。王宝甃道:“咱俩的合同正在整理,明个拿给你……”
“不用。”王西平摇头。
“不行,亲兄弟明算账,该走的程序一道不能落儿。”王宝甃坚持。
王西平点点头,“你看着办。
“我煮午饭,你煮花生。”说着从冰箱里拿出肉,放案板上解冻道:“我大致看了一下,院墙需要重新翻修,白石灰都落了雨渍。客房跟休闲区不用动,吧台跟卧室要整理一下。对了,民宿只有一间主卧,回头你挑一间客房当……”
“不用,晚上我回来住。”王西平道。
“太折腾了吧?”
“没事,骑摩托来回……”随即改口道:“好,随便改一间,你晚上一个人守民宿不行。”
“我想给主卧刷个色,也要把床换了。”
“好。”
“我想把院里的格局调整一下。”
“好。”
“我大致算了下,最快半个月,最慢一个月,反正国庆中秋前一定能住客。”
“好。”
“你怎么这样啊,感觉很敷衍。”王宝甃切着肉不满道。
“我审美没你好,民宿你看着调整,我都信任你。”王西平道。
“怪有自知之明。”王宝甃很满意。
“我会养花做木工,回头打几张吧椅。”王西平往花生锅里丢了一把干辣椒。
“你会打简易吧台吗?回头我设计个图给你。”
“好,只要有木材。”
王宝甃撞撞他,“咱后半夜去羊沟村伐木。”
“……”
王西平大半天憋了句,“偷伐树不好。”
“哈哈哈哈,平平,要不咱把门口那两棵梧桐伐了吧。”王宝甃碰碰他,“嗯?回头你给我打张床。”
不能伐。我爷爷留给我娶媳妇的。”
“娶个毛呀你,不会有好姑娘嫁给你,破墙露院穷的叮当响。”
“……”
临傍晚,民宿老板才过来交钥匙,王宝甃正在剥盐水花生吃,迫不及待的跑到民宿,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
王与秋跟进来,厨房转了圈,洗衣房转了圈,公共淋浴间转了圈,“冰箱洗衣机要重新置办,厨房跟淋浴间太脏,得请个阿姨清理,这两口子看着怪体面,内里也是邋遢。”
“这俩口子真合好了?”王宝甃八卦道:“俩人搂腰揽肩,热的跟团泥一样……”
“姑娘家少八卦,少打听事。”
“我就是好奇嘛。”
“有什么好奇的?”说着推开主卧门,梳妆镜粉碎,衣柜门坏了一半,床头的相框半掉不掉。
“看来没少打架。”王与秋按按床,“床可以留下,其它都不要……”
“我要买新床。”
“毛病,床垫换了就是新床。”
“我不睡人床,心里膈应。”王宝甃歪鼻子道。
“你出门住酒店背一张床?”王与秋问。
“酒店我没办法,但自己的卧室我能……”
“行,这床就给早上那对环卫工吧。”王与秋道:“这对夫妻是隔壁村的,条件差些。”
“好,只要他们不嫌弃。”
“你预算上要有个底,全部都捋一遍,先换掉那些紧要的,不必要的等盈利了慢慢换。”
“好。”王宝甃点点头。出来看了眼厨房,油烟机脏的不像话,扭头问:“请阿姨多少钱一天?”
“一个钟六十,自个算。”王与秋估算了下,“光卫生你得整理两天。”
“这么贵!”
“你以为呐?咱镇上人均收入五千九。”王与秋道:“公告栏上贴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