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这天,苏敏带着依依拎着几包灶糖进来,依依拿出根递给仲宛,“宛妈妈吃,这个不粘牙!”
仲宛正在教小美做账,就着她手咬了口,一口酥满地的渣。小美拿着扫把过来清理,随后继续站她旁边。仲宛揉了揉额头,招呼苏敏过来教小美,领着依依出去买糖葫芦。
仲宛牵着依依的手,站街头嚼着山药豆。看着斜对面地铁口涌出来的人流感慨,首都就是首都,都这时候了人还这么多。
随着人流走出道身影,仲宛视线随着身影走,也不看红绿灯,抱起依依穿过斑马线就往对面冲,慌慌张张找了两条街都没瞅见。仲宛安慰自己是看花眼,这样的事发生过两次,一次过去拦到人发现不是。
放下依依微松了口气,依依眨着双懵懂不知的眼问:“宛妈妈碰到重要的人了么?”
仲宛蹲下拧她肉呼呼的脸,“依依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人?”
依依咬着草莓,“妈妈是我重要的人,姥姥姥爷也是,宛妈妈也是,我也是你们重要的人!”
仲宛刮刮她鼻子,夸她聪明!牵着她手往回走,依依停下来看她,“妈妈会结婚,我会有新爸爸了对么?”仲宛顿了下点点头。
依依低头咬着草莓,仲宛看她表情,带她去了家肯德基。撕开番茄酱问:“依依喜欢妈妈男朋友么?愿意妈妈结婚么?”
依依瞪着眼问:“妈妈结婚了就会很开心,带我就不会辛苦了对吧?”又低头,“如果妈妈开心,我就想要妈妈结婚。”
看着她神色,仲宛心抽了下,低声问:“妈妈男朋友对你怎么样?”
依依晃着腿,“没有怎样,也没有不怎样,会给我买玩具会陪着我玩。”
“然后呢?”
依依擡头看她,“我摔破膝盖他不会呼呼,妈妈会。我玩的满头大汗,他不会看到,妈妈会帮我擦。他也不关心我吃饭会不会烫到,妈妈会帮我晾。所以我也不知道怎样。”
孩子的眼睛最透亮,心思最细腻,看事最本质。
仲宛也没安慰她,双手托腮的听她讲,依依拿薯条戳着番茄酱,“妈妈接到他电话会很开心,有时候又会难过,前两天还哭了,我开始有点讨厌他了。”
看了圈四周,低声忧伤,“我同学说妈妈的男朋友是坏人,会抢走妈妈,然后再生一个新宝宝,妈妈就会喜欢那个新宝宝。我会带那个新宝宝玩,教她写作业,等我再长大还会洗衣,做饭,拖地!”
仲宛本来挺心酸,听到她说“洗衣做饭拖地”,再配合她那忧伤的小脸,逗死了,捏着她脸蛋放声大笑。
仲宛逗着她,“你觉的妈妈被抢走了么?”依依摇头。
仲宛问:“那你觉得妈妈爱你么?”依依点点头。
仲宛又问:“那你相不相信,就算生一个新宝宝,你依然是妈妈的宝贝?”依依犹豫了下,想了会才慢慢点点头。
仲宛刮着她鼻子,“生宝宝是很正常的事,将来宛妈妈也会生两个宝宝。”依依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仲宛也不想往深里解释,大人的立场小孩子不懂,小孩子想法很简单,最害怕失去父母的爱,也害怕被分享,这是本能也是天性。大人如何解释跟保证,也不能完全消除她们的顾虑,只有做出来让他们感受到。
仲宛盯着她眼睛问:“宛妈妈跟妈妈,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依依晃着腿不好意思回答。
仲宛笑着问:“是不是你妈妈?”依依吃着薯条轻轻点头。
仲宛继续问:“依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嘛?”
依依玩着薯条说:“因为那是我妈妈啊,我是她生的。”
仲宛弹下她脑门,“聪明,答对了,加十分!”接着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妈妈男朋友对你没有妈妈用心?”依依被她绕晕了,看着她摇摇头。
仲宛耐心解释,“因为你是妈妈生的,她男朋友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要给他多多的时间,让他了解你看到你的好,对不对?”依依半理解半不明白的点头。
仲宛觉得自己表达的过于复杂,七岁的孩子很难消化。想了想又问:“要是宛妈妈生宝宝后,对你跟她谁更好?”
依依瞪着纯净的大眼,“肯定是你自己的宝宝呀!”
仲宛怜惜的揉她头发,“不错,答对了!因为她是我生的,你不是。”
依依突然道:“你是要告诉我,我是妈妈的孩子,却不是她男朋友的孩子,所以他男朋友待我就没妈妈好?”
呃……对的。
仲宛也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无意中听我爷爷说,我妈要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那时快吓死了!两天都没睡着觉。”
依依瞪着眼问:“然后呢?”
仲宛叹息了声,看着窗外的车流,“没然后了。我挺羡慕那些有姊妹的孩子,家里有事可以商量。”随即拍自己脑瓜,跟孩子讲这些干嘛。又趴她耳边轻声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俩一样,都没有爸爸。”
依依瞪着眼睛,捂着嘴巴看她。仲宛朝她“嘘”了声,拉钩,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
临傍晚,张沛文送了些药过来,等仲宛回镇上时给舅舅稍回去。距上次事件过去近一个月了,舅舅的病也缠绵了一个月,吃药并不见起色,医生说这是心病。仲宛跟妈妈开解了几次也没用。舅妈的精神头也一天天萎靡下去,很难再听到她敞亮的大嗓门声。
仲妈妈也郁结了阵,大概看舅舅日益消瘦的身体,居然提出要去东北旅游散心。仲宛百思不得其解,冰天雪地的跑那旮旯干嘛!
今年打算承接年夜饭,买了房就是不一样,不能随便任性了。大家听到正常营业,除了张师傅外,呼声一片。连苏敏也欢呼,果然,有房贷就变的没原则!苏敏是最厌恶过年加班的人,今年居然恬不知耻的说,“过年无聊的要命,不如三薪来的实在!”站后面的赵易阳,侯峰,小美一片符合。
仲宛拿了根牙签肉,心道,“不管她们,无论如何年二十六自己都要回家。”依依扎了个鱼丸放她嘴里,冲仲宛眨眨眼,仲宛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自从肯德基的一番秘谈,俩人打下了坚实的革命友谊!
苏敏看她俩,“你俩对什么暗号呢?你又对我孩子使什么坏?”
仲宛咬着唇角看依依,依依转头小大人似的教育苏敏,“妈妈,你怎么可以老欺负宛妈妈?”话落,仲宛的手机响了,看是仲瑛,正好要给她打电话呢。
接通后,仲瑛在那边吞吞吐吐,绕了大圈,也没说出个啥东东。温颂之接过电话,说刚才断断续续的,信号不好。
仲宛问:“姑姑打电话是有事么?”
温颂之说:“没事,就是跟你打声招呼,我们二十八回北京的票。”
仲宛奇怪,“你们已经说过这事了。”
温颂之解释,“上次是决定,这次是订到票了。”
“……”
仲宛打趣,“需要扯个横幅,抱束花,组个拉拉队去接么?”
温颂之爽朗大笑,“算了,不让大侄女费心了,咱们还是低调点。”
年二十六,仲宛去机场接妈妈,仲妈妈一路上像个少女般唧唧喳喳。东北的雪有多白,东北温度有多低,室内温度有多高等等。仲宛恍神,难道北京的雪是黑的?
仲宛平均两个月就会给仲妈妈报个团,可每次仲妈妈回来都像第一次出门一样,把见过的景点民俗文化等等,一惊一乍的讲给她听。仲宛好多都去过,也不打断仲妈妈,认真听着她眉飞色舞的讲。仲宛转头看看妈妈,这大概就是寻常百姓家追求的幸福。
仲宛拐进来的时候,栾江就靠在家门口的摩托上,穿着在成都买给他的衣服,一股雅痞的味。仲宛冲他挑了个眉,仲妈妈看到栾江心里一股酸涩,假装往车后拿东西,瞧见仲宛生动的表情,眉眼带笑,心里越发的涩。
栾江帮仲妈妈拎行李,又接过仲宛手里所有东西,两只手吃力的提进去。仲妈妈接过行李拿到卧室整理,栾江跟在仲宛身后上了楼。门都没开,栾江把东西仍地上,迫不及待的把她摁墙上,俩人一顿干柴烈火的热吻。
妈蛋,十天没见了!
仲宛搂他脖子咬耳朵,“今天真是帅爆了!”
栾江拉开她羽绒服拉链,手从她毛衣探进去,仲宛打了个激灵,咬他脖子,“手跟冰块一样,冻死了!”
栾江闷声,“我站了快一个小时,惩罚你回来这么晚!”
仲宛也报复性的伸手进去,栾江猛的一激灵,脱口而出,“我靠。”随即余光扫见,仲妈妈拿着东西站在楼梯口。
栾江赶紧站直了,仲宛拧他脸,“冻死你算了。”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仲妈妈只留下个慌张的背影。
仲宛脸色都变了,栾江低头拉上她拉链整理好她头发,牵着她手要下楼。仲宛摇头挣扎,要把手拽出来。栾江紧攥她手,沉沉盯住她,俩人僵了两分钟,栾江脸色越来越难看。仲宛妥协,被他牵着一块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