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拉她,“教训够了啊,没个师姐的大样。”
无锡瞥他一眼,“我是没她漂亮,还是没她身材好?怎么就不见师哥为我出头?”
王峰头疼的安抚,“我没为她出头,咱们都是同门…,”
“别和稀泥了。”无锡懒腔懒调的打断他,“老胡就是偏心我,怎么了?老胡的高中老师是我爷爷,要怪就怪你们爷爷。校长还偏心他侄子呢,咽不下这口气就憋着。”拿起杯子嘀咕道:“实力强后台硬,我能有什么办法。”
路遥起身脱着大褂说:“王峰,帮我做好记录,我出去趟。”走到门口回头问:“都喝什么饮料,帮你们带?”
无锡头也不擡,“拿铁,谢谢。”
梁灿赶到学校,跟准备上课的班主任撞上。班主任捏起他一撮头发,“你说,老师看见你这蓝头发,控制不住的血往上涌怎么办?”
梁灿捂着半边脸看他道:“老师,血老往上涌不好,先控制一下吧。”
班主任气道:“别跟我扯淡,赶紧给我染回来,虽说学校尊重你们个性,那也不能任你们野生野长,一个礼拜不到几个都染的妖妖毛毛。”
梁灿为难道:“老师,书上说染的次数频繁了容易致癌。”
班主任擡手要打他,梁灿往后退了下避过,班主任咬着牙问:“你捂着脸干嘛?我打你了?”
梁灿露出发面馍似的脸,张张嘴示意,“智齿。”
班主任看他脸色异常,手摸着他额头正色道:“怎么不去医院?好像发烧了。”
梁灿忍住牙疼跟头痛的双重折磨,摇头说:“我还要上课。”
班主任瞬间涌起股老父亲式的感动,摆手道:“不碍不碍,你先去校医那看下,毕竟身体最重要!”
梁灿坚持,“午饭的时候我再去。”
班主任搭着梁灿的肩进了教室,把他扯到讲台,声情并茂,“同学们,高考倒计时还有87天,寒窗苦读十二年,成功在此一举…,”
座位上同学举手打断,“老师,我们是十二年,梁灿是十四年。”教室里一阵哄笑。
“请肃静,请肃静!不要打断老师的话!”
班主任拍着梁灿的肩,“大家要向梁同学学习,顶着高烧坚持上课,这是体病志坚的体现,我希望同学们都能够拥有这种品格。请大家为梁同学鼓掌!”
梁灿感觉地震了,鼓掌声,口哨声,拍桌子起哄声,从震耳发聩到隐隐绰绰,最后听到班主任焦急的喊:“梁同学…梁同学,你怎么了?赶紧送校医室!”
梁灿从校医处转到了医院口腔科。智齿发炎引起的高烧,口腔做了局部的冲洗跟治疗,人却始终处于昏睡的状态。校方联系了梁灿的父母,梁爸梁妈火急火燎的回来,傍晚赶到医院时梁灿还没醒,医生安抚他们,梁灿只是在睡觉。
梁爸爸强制性的给梁灿请了几天病假,连休息带拔牙。梁灿除了傍晚会围着地铁口跟小区跑步,剩下的时间都扑在了复习上。
梁灿戴着耳机听着复习资料,弯腰蹲在门口换跑鞋,梁爸爸下班回来看见他,“还跑呢?别忘了明天要拔牙。”梁灿应了声,站在电梯口边拉伸边等电梯。
梁爸爸回头,“坐什么电梯呢?走楼梯下去一趟再上来,比什么运动都来劲。”
梁灿取下耳机,“我才不傻!”
梁爸爸嘀咕,“你以为自己聪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梁灿慢跑到地铁口,围着AB出口跑了圈,又跑回小区楼栋,擡头数下楼层,又返身出去。刚跑出小区,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挥手大喊:“无老师,无老师。”
无锡感到神经有点衰弱,这道声音不时一惊一乍的出现。还没缓过神,肩上宜家的袋子就被眼前人接了过去,一张欢喜的脸冲她傻笑,“无老师真巧,我正在跑步呢!”
无锡看他恢复正常的脸问:“智齿拔了?”
梁灿双手托着袋子说:“明天去拔,袋子里都装的什么?这么重!”
无锡伸手要接,“我来拎。”
梁灿立刻避开,“不重不重,我是替老师感觉重。”
无锡扶着他肩膀,擡腿揭掉脚后跟半掉不掉的创可贴,“厨房餐具跟调料罐之类的。怎么没见你住校?”
梁灿看她磨破皮的脚后跟,“我请假了。”说着把运动鞋脱下来给她,“老师你穿。”
无锡踢给他道:“我有鞋子。”
梁灿理所当然道:“我是男生没事的!我妈逛街磨破脚,我爸都脱了鞋给她。”无锡没理会他,越过他往前走。
梁灿提着鞋子追,“老师老师,我爸说男生要关照女生,我袜子厚没事的!”
无锡看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两手插进风衣口袋,看了他会,擡脚脱掉高跟鞋,踩进他的运动鞋里,随手把高跟鞋丢进垃圾桶,“穿一次磨一次,垃圾。”
梁灿跟在她身后碎碎念,“老师,我前两天在教室里晕倒了,智齿发炎引起的高烧,我说那天走路感觉头重脚轻,看红绿灯都是六个色!”
无锡回头打量他,“现在怎么样?”
梁灿笑道:“现在除了牙疼,哪都不疼,烧也退了!”
无锡点头,“该是好了,派出所那天脸胀的酒窝都平了。”
梁灿走在她前边问:“现在呢?”随即笑一个给她看。
无锡敷衍道:“俩酒窝都齐了。”
梁灿摸摸头发,“老师,我要不要染回来?班主任要我染回来。”
无锡漫不经心道:“想染就染,不想染就不染。”
梁灿扬着酒窝笑,“那我就不染了,这是我的幸运色!”无锡没接话。
梁灿跟她并肩走,“老师,你还生我气么?”
无锡不懂他哪的话,随口问:“气什么?”
梁灿说:“派出所那次。”
无锡摇头,“我没生你气。”
梁灿傻乐,“我还以为老师…,”把怀里的东西往上抱了抱不再说话。他怕克制不住话多了,惹无锡厌。
俩人进了楼栋区,一只黑猫从绿化丛里钻出来,擡头冲着梁灿的方向叫。梁灿折回来蹲在它面前,揉着它头问:“是不是饿了?”扭头冲无锡道:“老师,它叫小黑!”
无锡四下环顾,心不在焉道:“嗯,知道了。”
梁灿把宜家袋子放膝盖上,腾出只手从上衣口袋掏出保鲜袋里的猫粮。小黑前爪扑到他胳膊上,伸着舌头舔他手,又回头冲绿化丛叫了声,随后几只不同颜色的猫鱼贯而出。
无锡往后退了两步,她不喜欢猫,确切的说她不喜欢动物。
梁灿伸手递给她把猫粮,“无老师,你要不要喂喂它们看?”
无锡摇头,“我不喂。”梁灿也不勉强,把猫粮放手心任它们舔。
无锡觉得有必要提醒,“抓破你手可是要打疫苗的。”
“不会的,我跟它们认识半年了,我们是朋友!”
无锡“呵”了声,嘀咕道:“天真。”
梁灿指着不同颜色的猫,依次给她介绍,“这是小白,这是小黄,这是小…,”
无锡擡手打断他,“小灰,那个是小橘,那个是虎斑,那个是…是杂毛!”它们的名字就写在毛上。
梁灿“诶”了声激动道:“老师居然认识它们,太好了,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了。”
无锡不耐,“你哪那么多朋友?”
梁灿解释说:“这是我们楼栋业主共养的,一户负责一天的猫粮。”随后问:“无老师也参与吧?参与吧参与吧!”
无锡撇嘴,“闲的蛋疼!”
梁灿“啊?”了声。
无锡咳了声,“咸吃萝卜淡操心。”
梁灿伸手拉她风衣角,“无老师,你就参与吧,你没时间我帮你喂,你看它们多可爱呀!”
无锡扯回衣角,“我穷,买不起猫粮。”
梁灿乐道:“我帮你买,我帮你买!”
猫群擡头看无锡,愣是把无锡看的不好意思,她拉起风衣摆蹲他旁边问:“那你图什么?又是买猫粮又是帮我喂的?”
梁灿把猫粮递给她,“我爸说,喂养小动物是有福报的,而且它们还这么可爱!”
无锡把猫粮丢地上,起身道:“那算了,仙人们那么忙,我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万一他们惦记起我,福报有没有另说,指不定给我通恶报。我还是避了吧。”
梁灿拉住她,“怎么会呢?”
无锡又蹲下,随手折支绿植说:“去年朋友送我只兔子,我想着养就养吧,养了差不多俩月,每个礼拜我都抱着它称重,胖了整整三斤,那黑毛油亮油亮的…,”
梁灿看着她不解,“为什么要称重?”
无锡晃着绿植,“这是后话,我…,”
梁灿问:“那兔子现在在哪?”
无锡不耐,“你还听不听了?”
梁灿起身摇头,“我不想听了,我要回家了。”
无锡拿着绿植抽他胳膊,“蹲下听我讲完,没礼貌。”
梁灿用毛绒绒的眼看着她,“无老师,你是个很有爱心的人,对吧?”
无锡揉揉鼻梁,“见仁见智吧,得看是什么物种,对人类来说我是个好人…,跑题了!黑兔养到六斤的时候,那天早上我急着下床上卫生间,感觉脚踩了东西还有阵头骨“喀哧”的闷脆声。”话落,叹了口气惆怅道:“我也很难过。”
空气静默了片刻,梁灿看她神色,出声安慰说:“没事,老师也不是故意的。”
无锡起身,“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趁着它还新鲜,带去实验室送给我师兄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
无锡走到株长势喜人的杏树下,跳起来手抓住枝稍,朝着骨节处折了支杏花。折完安抚道:“老杏,对不住了,以后绝不摧残你。”
梁灿喂完了猫抱着袋子过来,听见“咔嚓”的清脆声,无锡手里就多了支杏花。梁灿走过去把“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提示牌朝显眼的位置挪了挪,刻意回头看了眼无锡。
无锡耸肩,“sorry,没看见。”
三两的猫围了过来,卧在她脚边冲她叫。无锡紧张的往后躲,“梁灿梁灿,快把它们弄走!”
梁灿弯腰把它们引到了绿化丛,直起腰笑道:“无老师,原来你害怕猫啊?”
无锡朝楼栋走道:“我才不害怕!”
梁灿笑嘻嘻的追上她,“它们是在感恩!”
无锡摁着电梯键,“感什么恩?我可没说要喂养它们。”
梁灿轻碰她胳膊,“老师,你就喂养吧,你不觉得你们很像?”
无锡回头问:“哪像?”
梁灿说:“眼睛啊,很慑人对不对?”
无锡问:“你这是夸还是贬?”
梁灿咄声,“夸,当然是夸!”
无锡倚在电梯扶手上看他,梁灿垂头看怀里的袋子。无锡靠过去贴近他脸,梁灿屏住了呼吸,无锡手指戳他脸,“梁灿灿,你脸很烫。
梁灿摇头,“跑步跑的!”
无锡轻“呃”了声,“看来我误会了。”梁灿双手紧攥着袋子不说话。无锡身体斜靠在轿厢,胳膊撑在扶手上,闲晃着手里的杏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梁灿把袋子放到餐桌上,指着门口说:“无老师,那我先走了。”
无锡拆开吸管,插在酸奶上递给他,梁灿接过垂头喝,半晌才红着脸说:“谢谢老师。”
无锡倚在冰箱门上看他,嘴里就着酸奶吸管发出“呲喽呲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