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主管指着梁灿朝民警说:“管管,管管,原来这不但没素质还涉嫌猥亵,也是,这又是染头发又是戴耳钉的,明显就是社会不良……。”
无锡打掉他指着梁灿的手,丁薇伸手拽他头发,“放你个屁!你这只烂鸭子!”
酒吧主管炸毛,“你他妈说谁鸭子呢你,找抽是不是?出去我找人做了你!”
无锡拉着酒吧主管的胳膊劝架,丁薇趁机拽了把他头发,往他脸上挠了两下,酒吧主管挣着胳膊,踢着腿骂无锡拉偏架。民警吼道:“都给我老实了,这是动物园还是花果山啊?小王,拿手铐过来!”
酒吧主管老实了,丁薇也老实了。民警拍着桌子,“有事说事,大半夜的都别在这浪费警力。”
梁灿挠着后脑勺,诚恳道:“警察叔叔,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坐下来解决,可他骂的太不文…,”无锡看他一副优秀少先队员的态度,把大衣脱掉丢到椅子上,推开他看着那主管道:“1000,马桶这事就了了。”
主管指着她鼻子,“放…,”
无锡瞥他一眼拍掉他手,“指谁呢你?这是你横的地?”扭头看了眼民警的工牌说:“李哥,这事我们可不私了,我要告他敲诈勒索以及威胁恐吓。他在你们所挑衅着说出去要做了我们,我可不敢出去!你们得响应中央的头条文件,上头不整天说要□□扫恶?路上那栏杆还挂着横幅呢!建议你们往这酒吧走一趟,指不定还能一窝端呢!你们可不能不管市民的人身安全。”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胳膊支在椅背上看着民警。
酒吧主管激动道:“你他妈尽放屁,老子怎么就敲诈恐吓了?”
民警吼他一声,又看着无锡严肃道:“跟谁攀关系呢?端正你说话的态度,给你们十分钟,自己解决不了咱就公事公办,一群烧不熟的货!”转身拿着办公桌上的茶杯就去打水。
无锡回头看梁灿,“傻站着干嘛?给你老子打电话,让他律师过来一趟。”擡眼问丁薇,“酒吧名字叫什么?”
丁薇凑过来,“酒色,酒色!”
无锡抖着腿嘀咕,“一听就是色情场所,成不了气候。”冲着门外的民警喊:“李哥,你真的不去酒吧查查么?指不定就立了头功呢!”民警又往外挪挪不理她。
酒吧主管旁边的人劝着他,无锡拆了支口香糖,下巴撑在胳膊上嚼着道:“我说,那谁,我不起诉你,没意思!你既然代表酒吧,我就告你们酒吧。”示意他看梁灿跟丁薇,“看他们俩被你们吓成啥了?一个面如土灰,一个脸肿的不像话,要我说得先去医院检…,”
酒吧主管压制着怒气,放低了姿态道:“都是痛快人,你也别这么拿捏我,你说怎么解决吧?”
无锡起身穿上大衣,两手插进口袋,“你给他俩道歉,这事就完了。”
酒吧主管问:“马桶的事呢?”
无锡吹着泡泡,又给吸回去,“什么马桶?没听说,不清楚。”
酒吧主管指着她,无锡眯着眼看他。酒吧主管把手放下,点头道:“行,咱都是混社会的,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我懒得跟你计较。”随即走到梁灿身边,朝他道了歉扭头就走。
夜空飘着小雨丝,三个人站在路边拦出租,丁薇扯扯她袖子,“姐们儿,给支口香糖呗?嘴里没味!”
无锡看她,“你想要什么味?”瞥了眼老老实实站在那的梁灿,梁灿捂着脸介绍,“这是我表姐丁薇,我们俩去吃烤串…,”话没落儿,无锡擡手打断,从兜里掏出口香糖,“我不感兴趣,我现在本应该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在派出所处理这种破事。”看了眼手表,“快四点了,我八点还有事。”
梁灿垂着头,歉意道:“无老师,对不起。”
无锡“呵”了声,把口香糖递给丁薇没再说话。
丁薇拆着口香糖说:“是我非要拉他出来的,马桶也是我蹲爆的,你别……,”
无锡打断她,“我跟你很熟?”
丁薇气道:“你你你…你会没朋友的!”
无锡看着路灯下的雨丝,“谢谢,我不需要。”
丁薇从她身侧走开,绕到梁灿身边站定,“哼,刚还喜欢你来着。”无锡裹紧了大衣,看着空旷的夜路也不接话。
丁薇嘀咕着自我开解,“蹲着拉粑粑才更符合身体结构,坐便就是反人道!再说,酒吧厕所本来设计的就不合理。就卫生而言,公共场合也该有蹲便啊。”
无锡回头看她,“你有理呗?”
………
电梯到了十楼,无锡招呼也不打的出了电梯。梁灿探出头看着她背影,“无老师,晚安。”无锡在门口顿了下,开了门就进屋。
丁薇歪鼻子,“就这性格也能当老师?”
梁灿靠在扶手上,双手捂脸懊悔道:“我就不该打扰老师!”
丁薇自言自语,“我们一毛没出,那烂鸭子还道了歉,我们也挺…也挺臭不要脸的。”
梁灿进屋趴在沙发上不说话,丁薇打着哈欠问:“不进房间睡?”梁灿没吭声。
丁薇边上楼边说风凉话,“后悔也没用。”回头无耻的叮嘱,“今晚我在家睡觉,根本不知道摩托车被扣的事。”
………
梁灿牙疼的受不了,进卫生间洗了脸,刷了那半边的牙,漱漱嘴,晕乎乎的进了厨房。拿出虾低头处理着虾线,肿胀的半边脸,显得嘴巴也有些嘟嘟唇。收拾好了虾,回卧室找出耳机戴上,把手机调到英语有声读物的软件,关门又进了厨房做早餐。
无锡到家也没睡的着,索性翻了会资料,为隔天的香港研讨会做准备。天大亮,才合了电脑靠在椅背上伸个懒腰。拿起手机查看了银行余额,满打满算不过五位数,为生计愁,为前途忧。退出界面打开备忘录,清明节扫墓,一个礼拜后姥姥过八十大寿,带奶奶去医院查听力等。满满都是事,揉了揉脸进卫生间洗漱。
拿着牙刷拉开阳台门,腿翘在栏杆上拉伸,腿擡得太猛,一个趔趄摔倒在发财树盆里,手里的牙刷也甩了出去。扶着栏杆站起来,伸着头往下看,上个礼拜才买的电动牙刷,不知所踪。
无锡找出两个拇指长的刷头,丢进垃圾桶,留你们有何用!走到卫生间又折回来,从垃圾桶捡出一个拆开,热水烫了烫,拿着勉强把牙刷完。正仰头漱口,门铃响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气定神闲的漱完口,擦了擦嘴走过去开门。
梁灿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口,无锡倚在门上看他。梁灿看着她眼睛道:“无老师,对不起。”
无锡伸手揭开盖子,一碗红枣粟米粥,两碟小菜,几只芙蓉虾,一个小花卷。无锡接过托盘进屋,反脚踢上门。梁灿在门外欢快道:“无老师,我去上学了,拜拜!”
无锡舀了勺粥,又捏了只芙蓉虾,明显是刚出锅的,里面的虾仁还往外冒着热气。埋头把早餐吃完,洗了碗碟放在餐桌上,手机收到条微信,“无老师,早安呀!托盘就先放你家吧。你出来楼栋一定要走左侧,那边有几株杏花开了!不要带伞,很浪漫的!”
无锡穿了件长风衣,搭了条薄围巾下楼,外面雾雨朦胧,走到半途,折回来走左边小路。鹅卵石两旁稀稀落落的交错着几株杏花跟发芽的垂柳,煞是喜人。
无锡走近了杏花树,踮脚闻了闻,一股青涩的苦味。随手折了一大支,拿着出了小区。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古人就是古人。
……
无锡把杏花插进花瓶,老胡埋头翻着档案,抽空看了眼桌角的花,扶扶眼镜问:“资料都准备好了?”
无锡拿过他的老式茶缸,接了水递过去,“都备好了。”
老胡喝了口水,放下茶缸缓缓道:“这次去香港,你师姐多少是有意见的,你收敛点。”
无锡满不在乎道:“老师,那你应该提醒师姐,这不是我的事。”
老胡又说:“十分钟前我跟路遥说了,这个项目由她带。”无锡挑了下嘴角没接话。
老胡扶着椅子起身,“眼光要放长远,别尽顾眼前这点猫屎狗尿。”换了话题问:“师母身体怎么样?”
无锡靠着书柜点头,“还成,这把年纪能壮到哪去?状态挺好的,能吃能作。”又补充道:“前阵要跟帮大爷去冬泳,要不是我阻止的及时,估摸这会也跟我爷爷团聚了。”
老胡看她一眼,无锡站直了身子,两手揣兜道:“那要没事,我就先回实验室了。”
老胡浇着半死不活的多肉说:“经费批下来了。”
无锡返身谄媚道:“老师,你太厉害了!”
老胡摆摆手让她赶紧走,无锡嗅了嗅鼻子,“我闻到股甜味,奶腥气很重,还是草莓味的!”
老胡直起腰道:“老孙的小外孙拿了块蛋糕过来坐了会儿。”
无锡看着他胸前毛衣上零星的糕点渣,半趴在门上说:“老师,你应该提醒下老孙,他对待学术的态度就不行,他到现在还整不明白为什么老评不上?这怎么说也是科研重地,他扯着外孙跟逛菜园子似的…,”
老胡过来赶她,“瞎扯淡,赶紧走赶紧走!”
无锡手里甩着围巾一路晃到实验室,用脚踢开门,脱了风衣随手扔在长椅上,挽起头发,穿上白大褂戴上眼镜。
苏蕾看了眼埋头做实验的路遥,又看了眼无锡,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戴着手套。王峰放下手里的记录本,拿起无锡的风衣挂上衣架,“你手是软骨头,还是断了?”
无锡好心情道:“谢了师哥!”
苏蕾挑着金鱼眼笑道:“师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无锡整理着衣服没搭理她。
苏蕾又问:“师姐整理完资料了?明天不是要跟老师去香港。”
无锡系着袖口走到她面前站定,擡起手摩挲着她眼皮,语调散漫的问:“蕾蕾,你要不要去趟韩国?”
苏蕾本能的往后避了下,“师姐,我去韩国干嘛?”
无锡不轻不淡道:“眼珠太突,眼白又多,斜着眼看人不好,会让我想起小时候养的小金鱼。那鱼什么都好,就是老惦念着要跳出鱼缸。我时常提醒它,要学会认清自己,跳出鱼缸是要死的,它偏不信。那天它到底跳了出来,还打翻了鱼缸,它在地上打几个挺就死了。我当时就蹲在地上观察它,它鼓着眼睛,我合都合不上。”
苏蕾吓得推开她手,无锡道:“师妹害怕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你。”
苏蕾紧张的喊了声:“师哥。”
王峰停下手里的笔看过来,指着柜子说:“无锡,柜子里有脏脏包。”路遥垂着头,暗挑着嘴角笑。
无锡的手滑到苏蕾打着蝴蝶结的衬衣上,扯开她大褂扫了眼,又整理好她衣服,拍拍她肩,“衬衣很好看,跟你妈说我很欣赏她的眼光。”
无锡打开柜子拿出脏脏包,靠坐在转椅上咬着吃。苏蕾喘着气说:“老师说,实验室不让吃东西!”
无锡在椅子上转了圈,耸肩,“我忘了。”两口吞掉脏脏包,鼓着歉意的脸,“sorry,下不为例。”拿出手套戴着,拍拍王峰的肩,“师兄,这玩意太苦,外形也有碍食欲,建议你下次换个口味。”
王峰没好气道:“你不也吃完了?”
无锡道,“勉强吃的。”
苏蕾脱掉大褂准备出去,无锡擡腿挡着她路,“断奶了么?别什么事都找老师,他又不是老妈子还能跟你一辈子?”
苏蕾瞪着她,“我去厕所行不行?!”
无锡收了腿,“行行行,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
苏蕾越过她就走,无锡朝着她背影喊:“师妹,你真不去趟韩国?趁现在你眼睛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