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青檀想到过往,气势弱了些,“我……为所欲为了吗?”
李虚白反问:“那些还不算吗?你还想怎么为所欲为?”
嗯……青檀欲言又止,有一点点理亏。看过,亲过,摸过,一开始的感情半真半假,动作却是实打实的真。
被他紧按在胸口的手掌下,是被寒风吹透的衣襟。她放弃和他斗嘴争辩的念头,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拉进屋里,直接推到床上。
李虚白吃惊意外,但却没有反抗,任由她把他按倒。
带着薄茧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脖颈,微凉的指尖从他喉结边抚过去,李虚白后腰一阵战栗,腹下一紧,下意识地捉住她的指尖。“你要干嘛?”黑暗中他的声音有点发紧。
如果她当真被他挑起情欲,又该如何收场?他当真能自私到不管不顾的要了她么?
“你以为我要霸王硬上弓吗?想得美。”青檀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气道:“被窝都被你折腾凉了。”
原来只是关心他会被冻病。
李虚白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有种难以启齿的失望。他对着黑暗长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恢复镇定和冷静。
青檀背对着他躺下,摸了摸肿肿的嘴巴,气咻咻道:“以后再和你算账。”
他低声问:“怎么算?”裹在一股幽香中的男音,低哑的有些勾人。
怎么算?青檀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方才发生的一幕瞬即在脑海中回放起来。他急促渴望的低喘,带着清列冷香的吻,还有呼在她脸颊上的滚烫气息,紧紧贴在她腰背上的手……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勾着脚趾头,色厉内荏道:“还没想好呢,你等着吧!”
“好,我等着。”他丝毫不惧,甚至还很期待。但愿他能有那一天吧。
青檀心乱如麻地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李虚白已经不见踪影,屋外有细微的声音。其实李虚白起身的时候她知道,但是为了避免尴尬,她装作没醒,没想到稀里糊涂又睡了过去。
青檀推开门,看见外面的炉子已经生好了火,蓬莱正坐在旁边烧茶,见到她连忙招呼道:“女郎醒了,这里有热水。”
“他们俩呢?”
“去河边打水了,顺便看看河对岸的情况。”
青檀洗漱后,蓬莱递给她一碗热茶,舌尖碰到热水,隐隐还有点不适,她正在腹诽他的莽撞,刚好李虚白和韦无极从河边回来。
两人视线相碰,李虚白扫到青檀的樱唇,莫名其妙的先红了脸。青檀也有点窘,毕竟她调戏人也都是浮于表面的装模作样,没有实打实的经历过。昨夜那一场亲吻才算是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暴风骤雨,她对他做的那些小动作,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毛毛雨罢了。
四人照旧用热水泡干粮当早饭,韦无极吃的愁眉苦目,索然无味,忍不住对李虚白说:“我爹昨日才进生死海,今日肯定不会出来,等会儿我和蓬莱去山上打点野味,老吃干粮也太寡淡了,弄点肉吃吃。”
李虚白叮嘱道:“你们别走太远,注意避人。”
韦无极道:“放心吧。”
吃过饭,他和蓬莱带上弓箭和刀,朝着山上而去。李虚白守在屋外,不时看向山崖下的松林,明知道两人今日不可能被送出来生死海,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青檀在木屋里坐了一会儿,无所事事觉得很闷,便从屋里出来,走到李虚白身边。
李虚白似乎还陷在昨夜的尴尬中,没敢擡头看她,只是柔声说了句:“你回屋吧,外面冷。”
“我不冷。”青檀坐在他旁边的树桩上,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刻刀,膝上还有一块松木,便问他在做什么。
李虚白回答:“雕个物件打发时间。”
“冰鸟也是你雕的吧?”
李虚白点头,手掌盖在那块松木上,好像是不大愿意被她看见。
他越是这样,青檀越是好奇,“你现在雕的是什么?”
“莲花。”李虚白的表情有点不自在。
青檀心里一动,斜睨着他,“你喜欢莲花?”
李虚白停了片刻,方才嗯了一声。
青檀拖着尾音哦了一声,“等你雕好了,可以送给我姐。”
李虚白低声道:“溪客难道不是莲花么?”
青檀挑衅的望着他,“李虚白,我发现你只在黑暗无光的时候才胆大,青天白日你就是个胆小鬼。你昨晚上不是很嚣张么?今天怎么就变了个人?”
想要送给她都不敢说。
李虚白耳根有些泛红,把刻刀扣在手心里。
青檀故意气他,“你就算给我雕出一池莲花,我还是不会等你的。”
李虚白突然擡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不会碰见比我更好的。你要是能碰见早就碰见了,你走南闯北不知道见过多少郎君。据我所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动过嫁人的念头。”
青檀莫名其妙的脸红了,指着他手里的刻刀,转移话题,“那天晚上你和我交手的时候,用的是不是这把刻刀?”
李虚白点头。练到枯木逢春的第九阶,他在江湖上没有遇见过敌手,所以他那一夜去青天塔根本没有带兵器,压根没想到会碰见她,更没想到她武功如此之高,逼得他不得不把刻刀拿出来挡了一下方才脱身。
青檀恍然道:“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你用的是什么东西来挡我的伏己刀,原来竟然是这把刻刀。”
李虚白看了看她腰间悬着的伏己刀,“你这把刀不错。”
“是我师父送给的。”
提到江进酒,李虚白的脸色有了些变化,很认真的问:“你觉得江进酒这个人如何?”
“我师父有点抠门。”
“人品呢?”
青檀很善意地笑了笑,“背后说师父坏话不大合适。”
李虚白垂眸看向山崖下的松林,“江进酒是你师父,你不便评论。我身为外人,不妨直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明知道神力丹吃了会短命,却丝毫不顾及师徒之情,为了一己私利,让你去送命。”
青檀把手伸到炉子上,不甚在意道:“他也没那么坏,他给我备了七天的干粮。如果我能解开机关,就不用吃神力丹。”
李虚白声音冷了些,“在你之前,他已经送进去一个小孩儿,活生生饿死在墓里。你知道吗?”
青檀一怔,擡眸看着他的侧脸,“你怎么知道?”
“韦无极说的。”
青檀点头,“我知道的。我后来猜到了。”
李虚白偏过头,定定望着她,“你能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关照你,而是因为你命大,武功好,运气佳。”
青檀心口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像是被一根针扎过。这句话很刺耳,她潜意识里不想听,不想接受,可是她不能不承认,这就是事实。但是比起邓瘸子,江进酒已经是好人,风云镖行已经是天堂。
她看着李虚白,唇角露出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如果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日日都是山珍海味,一碗燕窝粥对你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你一直忍饥挨饿,食不果腹,能有一碗燕窝粥摆在面前,那就是永生难忘的美味佳肴。”
李虚白瞬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萧家的关照,对他来说,就是那一碗燕窝粥。
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即便是稀薄的一些善意,都会感激涕零。
青檀道:“人也没有绝对的好坏。只要是人,都有弱点和私心。比如夷微,他虽然为了复仇和正义筹划了仙人状,也确实替天行道除掉了很多恶人,但是他也算计了我和我师父。”
李虚白不知不觉咽了口凉气,“什么意思?”
“幽城位于天子脚下,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京畿风喉也有不少高手,比如我师父的好友杨昭,能力超群。但御前司为何不从京畿风喉里调人,却把我师父从江北调过来?原先我就觉得奇怪,我师父还以为是他能力强,才受到重托委任。”
“风喉归御前司调遣。当我知道朱奕曾是韦长生上司的时候,我突然就想通了。让我师父来幽城,应该是朱奕的指令。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来幽城的风喉,而我,偏偏还是莲波的妹妹。”
李虚白没有做声,心里再次惊叹她的敏锐和聪明。
“如果我师父带着手下来幽城,什么都查不到,那就最好。如果他发现了仙人状的秘密,那韦长生就可以用墨家铁匣来做交换,让他守住仙人状的秘密。如果他不肯合作,那就用当年他找到情报却隐瞒不报的事来威胁他。”
“我和莲波是姐妹,我为了保护莲波,不可能将仙人状的秘密说出去,而且我也会尽全力在我师父和其他风喉面前隐瞒真相。”
青檀长睫微闪,冲着李虚白轻轻一笑,“的确,我就像夷微最初算计的一模一样,现在不仅站在你们这一边,还心甘情愿替你们来救他。”
她轻叹道:“夷微果然厉害,算无遗策。”
李虚白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不,他并非算无遗策,他没算到你这么聪明,更没算到他会对你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