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主动去牵马,就是为了把招蜂引蝶涂在缰绳上。
“我牵马的时候在缰绳上做了手脚,可以追踪到他。”青檀如此一说,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请典史派个人和我一起去追他,捉拿楚定坤的事交给我。”
事不宜迟,王义山立刻让齐飞再去后院牵两匹马过来。蛊虫引着两人直奔东城门而去。
青檀猜测楚定坤一旦出了城就会把沈从澜推下马,一人一骑才能逃的更快。沈从澜从马上摔下来,有可能会受伤,所以带齐飞同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先把沈从澜送回城里,她自己一人去追楚定坤即可。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还没有到东城门,就见到了沈从澜和楚定坤。
沈从澜反而安然无恙,毫发无伤。楚定坤却仰面朝天躺在大街上,哀叫□□。原本拿着戒指的左手,竟然成为一截断肢,横在三丈开外的地方,那枚引爆炸药的戒指已不知去向。
断腕处血流一地,看着十分吓人,旁边的百姓纷纷躲避,将楚定坤的四周留出一大片空地。沈从澜站在街边,对百姓喊道:“他身上有炸药,你们速速离开此地。”
青檀翻身下马,疾步走到沈从澜身边,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沈从澜一脸怔忪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坐在他身前,走到这里时,突然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震,接着就从马上掉了下去,旁边的百姓齐声惊呼。我勒住缰绳,回身一看,发现他手断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看来这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截断了他拿着戒指的手。是谁隐身在闹市之中,大胆出手救了沈从澜?
沈从澜坐在马上,身体挡住了楚定坤,他胸前的炸药不会被人看见,只有知情者才会知道楚定坤身带炸药,以沈从澜为人质,沈从澜处在随时送命的危险之中。
可是知情者几乎全都在衙门里,还能有谁知道?除非是指明楚定坤为凶手的“仙人”。
青檀立刻擡眸朝着街道四周张望观察,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出城道路,并无任何异常。
齐飞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沈从澜道:“没事。我方才已经让人去衙门里叫人去了。现在他身上还绑着炸药,虽然左手已经断了,但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你们不要靠近。”
青檀转身对齐飞道:“麻烦你去一趟风云镖行,让张夼带一个名叫韦无极的人过来。他是机关高手,请他来解开楚定坤身上的炸药。”
齐飞翻身上马,立刻去请人。
青檀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楚定坤,发现他的姿势有些诡异,一动不动,身体扭曲。按说他此刻左手断了手腕,肯定是痛彻心扉,应当捂住伤口,阻止继续流血。但是他居然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只是哀叫□□,放任断手汩汩流血。
他是不是被点了穴?青檀心里闪过疑问也不敢贸然上前查看,还是等韦无极来了再说吧。
就在这时,突然她看见前面走过来一个人,李虚白。
李虚白也看见了青檀,神色一怔,似乎很是意外她也在这里。
楚定坤就横躺在街上,李虚白一眼看见他,来不及和青檀说话,疾步上前就准备救治,青檀出手极快,就在他错身而过时,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街边。
李虚白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手腕需要包扎,否则失血过多,会死人。”
“没事,让他死吧。”青檀握住李虚白的手腕,“你不要过去,他身上有炸药,小心碰到机关,和他一起送命。”
“不会有事的,炸药也要有开关才能引爆。”李虚白有些着急,“我身为大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只碰他断手的地方,别的地方不碰就是。”
“不行。你不能过去。”青檀握着李虚白的手腕,毫不让步。
因为她突然之间想到了高云升。那天也是很巧,她也碰见了李虚白。李虚白也出手救治了高云升,虽然没有救回来。
她心里转过几个念头,不动声色地问:“李大夫怎么也在这里?”
“我就住在附近你忘了吗?”接着他又不满地低哼了一声,“你不是来过两次?”
青檀哦了一声。
沈从澜目露好奇的看着两人。李虚白有点不自在,低声道:“你放开我。沈大人都看着呢。”
青檀挑了挑眉,“看见又怎么了?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只不过是拦着你,不让你去碰那一滩烂肉罢了。”
李虚白小声嘀咕,“还没有烂。”
“不许去。”青檀不急不缓道:“你是大夫,不是兽医。你要救人,我不拦着,救畜生,不行。”
李虚白无奈,低声道:“那我不去救他,你放开我总行了吧。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总是不好。”
青檀半笑不笑,“你怕被谁看见?喜欢你的小娘子么?”
李虚白脸红不语,不敢再说话,生怕多说几个字,又引来更加劲爆的话语。旁边的沈从澜已经目露笑意,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很快,齐飞领着张夼和韦无极赶了过来。青檀放开李虚白,走到张夼身边,悄声耳语了几句。
张夼心领神会,紧紧盯着韦无极。
韦无极围着楚定坤,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没有贸然上手,等他看到断腕处的一截红线,方才松口气道:“没事,导线已经断了。没有引爆机关就不会炸。”
确认没有危险,他剪断了楚定坤胸前绑着炸药的绳子,将几根筒管卸了下来。
众人都松了口气。
李虚白忍不住道:“现在总可以让我过去给他包扎一下吧?就算是畜生,不也得问了口供才让他死掉吗?”
“张夼会替他包扎。你不许去。”青檀微微一笑,再次握住他的手腕,“李大夫这只手白白嫩嫩干干净净,不要被畜生给弄脏了。”
沈从澜好笑地瞟了一眼两人。
李虚白尴尬的红了脸,小声小气道:“好好好,我不去,你先放手吧。”
一群衙役闻讯赶来,沈从澜命人把楚定坤押回去,又让齐飞把那只断手也一并拿走。
李虚白再次开口,“大人稍等,从马上掉下来或许有骨折和内伤,能否让我看一看。”
“川哥会处理的,你不用插手。”青檀再次扯住了李虚白,打定主意不让他去碰楚定坤。
张夼随身带有伤药,草草替楚定坤包扎一番,然后又全身摸了一遍,对沈从澜道:“没有内伤,有点骨折也无妨,反正死不了。”
楚定坤的那只断手也被齐飞捡了过来。青檀留神看了一眼,断腕之处切口十分齐整,出手的这个人,必定使用暗器炉火纯青,才能在目标不断移动的时候,也能快很准地击中目标。
此人不仅功夫高深,反应机敏,且大胆果决,因为楚定坤和沈从澜同在一匹马上,但凡有一点错失,就会误伤到沈从澜。
到底会是谁?她情不自禁地侧目看向李虚白。
俊朗柔和一张脸,静若春山,白玉无瑕,眸中没有慌乱和紧张,只有一视同仁的悲悯和关切。即便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楚定坤,也想要去替他包扎一下,不愧是李大善人。可就是这样看上去一张白纸似的男人,为何会让人生出错乱迷惑又神秘的感觉?
难道是她直觉有误?青檀默默的咬住樱唇,真想撕开他的衣装看他内里究竟有没有伪装。
李虚白觉察到她的目光,略带窘色地笑了下,“既然用不上我,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青檀点点头,“李大夫慢走,别忘了明天去书坊。”
众人都走了,韦无极也要告辞,他本来正要回京城过年,恰好在出门时被齐飞叫了过来。
送走了韦无极,张夼悄然伸开手掌,掌心里,有两根银针。
“我用内力从他左肩和脊柱吸出了两枚针。”张夼迟疑了一下,“李虚白恰巧就在旁边,难道是他的针?”
青檀方才对张夼耳语交待的就是让他留意楚定坤身体有异常,让他摸一摸有没有身中暗器。
果然如她所料,楚定坤是被暗器打中,然后又被截断了左手。那么巧,李虚白刚好出现在这里,甚至和上次高云升死的时候一样,他还要出手相救。难道真的是他?
她心情复杂至极,谈不上高兴,却又有点兴奋,“有人看见么?”
“没有,我很小心。”张夼拿起一枚银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针上有麻药,难怪楚定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带有麻药的银针,越发指向李虚白。可他没有内力,难道是他的同伙?
青檀低声道:“上次高云升死的蹊跷,我总觉得他不是自杀。或许就是今日这般做法,先用麻针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再用暗器将他击落河中,造成他投水自尽的假象。李虚白出手救治的时候,再趁机把针取走。”
张夼苦恼道:“他没有内力,如何取针?用磁铁?”
这是唯一解释不通的地方。每一次怀疑到他的时候,都因为这一点而戛然而止。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有了证据。
青檀把两枚针拿过来放进荷包里,“川哥,这事你先别告诉我师父,我今晚去试试他。”
“你去他家里?”
“不,换个地方。”青檀想了想,“你去明月河上找条花船,包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