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韦无极在风云镖局待了一天,把看家雀装好之后,翌日又给江进酒的镖车上装了几个小机关,防备有人偷袭。
张夼一边看他干活,一边和他闲聊,“其实白天有人偷袭倒也不怕,镖行的镖师个个身手不凡。我们就怕夜里遭贼,出行在外,露宿野外也是常有的事。留人守夜总有打盹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防贼?”
韦无极道:“这个容易。江镖头可以用雷火机关,只要盗贼一碰就会被炸的尸骨无存。”
江进酒笑道:“雷火威力太大,虽然能让盗贼送命,也会炸毁东西。最好是不伤人性命,却能让盗贼显形,利于我们去追。”
韦无极思索片刻,笑嘻嘻道:“不能用雷火,那就用烟火。只要盗贼碰到机关,烟火就会炸开,借着光亮看个七七八八不成问题。再在烟火中掺入流星粉,粉末散落到盗贼身上,有无数亮点,镖头便可以循着亮点追击。”
江进酒暗喜,和张夼互相递了个眼色,这法子不错。
张夼马上道:“无极老弟能否替我做四个这样的机关。”
青天塔上有四个窗户,每个窗户上设置一个这样的机关,他就不信抓不住那个取信人。
韦无极想了想,“再过两天就是元日,我得先回家一趟,过了年再来。”
张夼连连点头,“这是当然,不能耽误无极老弟和父母团聚。”
两人正在说话,阿松走了进来,对江进酒道:“沈大人派人来请张夼去一趟县衙。”
张夼忙问:“所为何事?”
“说是请你前去验毒。”
张夼换了身衣服,赶去县衙,大堂上已经站了一堆人,其中大多数他都认识,孟家和贾家孩子的父母,还有青檀和莲波,以及仙人信指认的凶手楚子长。
看来,鬼园枯井的案子要结了,难道凶手真的就是人人都说不可能是凶手的楚员外?张夼盯了楚子长两眼,有种直觉他像是练过武,虽然面容平和,眼神却很阴沉。
沈从澜命人把一个小瓷瓶端了上来,对张夼道:“这是楚员外在他弟弟楚定坤原先的卧房里翻找出来的东西,怀疑是毒杀刘氏兄弟的毒药。”
张夼点了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包,从瓶中倒出一些毒液,撒了一些药粉进去,等毒液慢慢变色,这才向沈从澜禀道:“回禀大人,这瓶中盛放的正是毒药,且存放时间至少有十年之久。至于是不是毒杀刘氏兄弟的毒药,在下无法验证。因刘氏兄弟死亡时间太久血肉都已腐败。”
沈从澜听罢也不失望,让张夼先行回去,然后接着询问楚子长,“除了这一瓶毒药可还有别的物证证明楚定坤才是主谋案犯?”
楚子长道:“我已经把他原先住过的房间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只发现这个瓶子比较可疑,所以立刻就来告知大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青檀,“大人,溪客书坊的二娘子一口咬定我是凶手,无非是因为我和楚定坤是孪生兄弟,长的一模一样,她当年见到的人不是我,而是楚定坤。大人可去青城查探寻访,洪英七年我一直都在青城,未曾离开过。”
青檀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扫了一眼他的左手。楚子长立刻不自觉的把手握成了拳头。
沈从澜也早就注意到他小手指上带着一个金戒指,比普通戒指要宽上许多,上面还立着一只貔貅。
他不急不缓道:“你说的没错,楚子长的确没有离开过青城,所以凶手不是他,而是楚定坤。”
楚子长心头一紧,有种不妙的预感,因为沈从澜突然变了称呼。
“楚定坤洪英七年二月离开了楚家。他因为好堵,已经输光家产,四处借钱,但是临走时,却没有卖掉楚家老宅,仿佛已经不缺钱。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拿到了孟家,贾家和楚家的赎金,共计一万五千两。但是他没想到这中间有假银票。”
“他拿着假银票在邻水县置办田产时被人告发,获罪入狱,三年后被遣回幽城,不久投水自尽,但是没有找到尸体,只留下一份遗书。楚定坤死后不到两月,楚子长从青城回到老家,因妻儿被烧死心性大变,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来往,偶尔去普渡寺布施。”
沈从澜说完,举起案上的一份名册,对楚子长道:“这是普渡寺方丈送来的一份名册,上面有你的一笔捐赠,你写了两个名字,楚子长和楚定坤。”
楚子长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个册子居然会作为物证出现。
沈从澜盯着他问道:“不知楚员外为何要写上楚定坤的名字?”
楚子长叹了口气,“我那时并不知道他身负多条人命,做了很多恶事,念在兄弟情分上,想把他名字刻在功德碑上,替他赎罪祈福。”
沈从澜冷声道:“不错,也有些香客为了替家人祈福,将家人名字一起刻在功德碑上,但那都是活人!楚员外为何要写一个死人的名字?是因为楚定坤根本没有死对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雷声响在耳边,楚子长终于面露紧张,“他自然是死了,投河自尽。”
沈从澜知道他轻易不会认罪,举起青檀给他的借据,“这是楚定坤当年写的两份借据,和楚员外在这份名册上写的字,竟然一模一样。”
楚子长道:“不错,我和他字迹几乎一样。”
青檀嘲讽道:“没想到你还能这么狡辩,你不妨再写一份一模一样给沈大人看看。”
“倒也不用再写。”沈从澜拿起另外一封信,冷冷一笑,“当年楚定坤投河自尽,族老给楚子长去了一封信,这是楚子长写给族老的回信。两人的笔迹完全不同!”
楚子长顿时哑口无言。
“楚定坤早已把家产败光,靠举债度日。楚子长不过是一个主簿,俸禄有限,如今你却衣食无忧,还时不时去寺院捐香火钱。这些钱财从何而来?”
楚子长再次呐呐无语。
“楚定坤当年被恒昌赌坊剁了一根手指,而你的尾指上常年戴着戒指。”沈从澜冷冷道:“那根尾指是假的吧,楚定坤!”
骤然被人喊起这个名字,楚定坤心口猛地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我手指也是被火烧掉的。”
沈从澜冷笑:“那么巧?大火只烧掉你一根小手指和你脸上的罪刺?”
楚定坤语塞,不知如何狡辩。
“你原本就是声名狼藉被人唾弃的赌徒不孝子,脸上刻着罪刺回到幽城,更加声名扫地人人喊打。所以,你起了杀心,要以楚子长的身份活才去,得到尊重和声望。”沈从澜厉声道:“楚定坤,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直旁听的两家人再也忍不住,扑上去要撕打伪装成楚子长的楚定坤,被旁边的衙役紧紧拦住。
“我没有什么话说,沈大人你想要我脱下这枚戒指么?”楚定坤古怪地笑了笑,“沈大人你看。”
他把那枚戒指从小手指上脱下来,果然露出一截断指,戒指上的那一节手指上假的。
奇怪的是,戒指从袖口里还牵出来一根火红色的线,楚定坤冷冷笑道:“沈大人,这个戒指是炸药的机关,我只要一按这只貔貅,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全粉身碎骨。”
满堂震惊,阿宝和小麒麟的父母止住了怒骂,半信半疑地瞪着楚定坤,不敢轻举妄动。
楚定坤扯开衣襟,里面露出一片红褐色的筒管,阴森森地笑起来,“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沈大人没有证据证明我的身份,那我就继续当楚员外。如果沈大人拿出证据证明我是楚定坤,那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反正我也活不了,拉上十几人垫背,也值了。”
沈从澜没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和青檀对了个眼色。
青檀明白他的意思,想让她伺机动手。可她没有携带暗器,只要身形一动,便会被楚定坤发现,他肯定会引爆炸药。
“都别动!”楚定坤手举戒指,紧盯着青檀,威胁道:“你的刀再快也没用,比不过炸药。你不想她死就离远一点。”
说着,他一把抓住莲波的手腕,在场的这些人,他最担心的就是青檀,因为她的武功最高,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方才阿宝娘过来抓他,他刻意朝着莲波这个方向闪躲,就是为了此刻以莲波为人质。
沈从澜一见莲波被他牵住,顿时失态地站了起来。
莲波反而比较镇定,楚定坤还不想死,所以他不会轻易按下炸药。
楚定坤喊道:“立刻给我备一匹快马,让我出城,不然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沈从澜道:“你放了她,我和你一起出城。我是知县,比她更有用。”
莲波看着他满面紧张担忧,心头一热,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楚定坤紧紧盯着青檀,不为所动。
青檀见状明白他是在提防自己,于是道:“我去后院牵马。”
楚定坤见她转身离开大堂,方才放了莲波,换做沈从澜作人质。
很快青檀牵马出来,楚定坤带着沈从澜翻身上马,疾驰出城。
王义山急忙吩咐齐飞等人,“快去牵马,快追。”
青檀道:“典史稍等。他挟持大人作为人质,若我们立刻追上去,他反而不会放人。”
莲波急道:“万一他心怀怨恨,对沈大人动手怎么办?”
青檀安慰道:“阿姐放心,他没有带武器,否则也不会空手挟持人质。”
阿宝娘又气又恨,“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跑了?”
青檀咬牙道:“放心,他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