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我的声音居然有点发颤,金刚罩面皮已经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耳根都烫了。我从没有离一个男人这样近过,而且还是这样“坦诚”。
他闷笑:“你想让我干嘛?”
这还用说么?“快放手啊。”公子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我用另一只手去推他,手掌放在他胸口,赫然发现,他的心也是噗通噗通的乱跳。他果然比我道行深,这种心跳,我已经全身无力,他居然还能从水里捞起我,托在臂膀里。
他放开了我,我也放开了挡他眼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起了池边的衣衫,挡住了胸前。被一个男人看光,若说是不羞怯那是假的,但若是露出羞怯的小女儿模样,我觉得局势会更难以掌控,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剽悍一些会让这种尴尬的局面很快平定。
要害部分被遮住之后,我立刻凶巴巴地质问他:“你怎么能这样”
“我在外面等你半天,见你不出来,怕你有事,所以进来看看。你那样睡在水中,会着凉。”
“你在外面叫我两声即可。”
他笑了:“你以为我没叫么,叫了七八嗓子你都没听见,我这才急了。”
“那你也不能进来,这是女池,且我,没穿衣服。”
他默了默,淡定地回答:“你也看过我。”
我忿然道:“我只看了你上半身而已。”
“那,公平起见,要不,你全看了?”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脸上发烫,咬牙切齿。
他柔声笑着:“快穿上衣服,别着了凉。”
“那你还不出去。”难道要我当着你的面,穿衣服?
他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却噗地一声闷笑:“我忘了说,你的身材很好。”
“”我飞快的展开衣服,披上,终于发现,自己也有装不了淡定的时候,不光脸上发烫,身上也是热烘烘的,好似被火烤了一遍。
他仿佛算好了时间,我将将把衣服穿上,他回过身来,笑如春水:“你要我负责么?”
我正欲说不要,突然珠帘一声脆响,如急雨敲窗,早已睡下的眉妩竟然站在门口。
她惊愕地看着衣衫不整的我和容琛,如被雷殛,脸色煞白。
我像是被一盆冰水泼中,周身的热度瞬间降了下来。
“她在这里睡着了,我进来唤醒她。”容琛异常镇定,语气平和低沉,不带一丝杂念,纯净坦荡。
眉妩怔怔地望着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哦,这样。”她望向我,目光复杂纠结:“寐生有事,你速来。”说罢,匆匆走了出去。
我急忙穿好衣服,出了汤池。
“寐生怎么了?”
“他背疼,你不在,便去叫醒了我。”
背疼,难道是他的翅膀出了什么问题?我急忙跑回了君水居。
寐生佝偻着身子趴在床边,一双小手紧紧地抠着床柱,背上的驮包把衣服都快要撑破了。
“寐生,你什么了?”
他小脸苍白,泪光盈盈:“大师父,我背上好痛,快要死掉了。”
“眉妩你扶着他。”
我解开了寐生的衣裳,惊诧地发现,他背上的翅膀原本是蜷缩在一起的软骨,好似一夜间变硬了,撑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寐生啊一声惨叫,吓得我手指一抖,再不敢碰他。
“没事,他是要生出羽毛了。”容琛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拦住了我的手。
眉妩拿来了烛台,贴近了照着寐生的翅膀。
就着烛光仔细地看,翅膀上的肌肤犹如透明的一层膜,底下好似有许多金色的针尖。
我赫然想起寐生曾给我看过的那根金色羽毛,恍然道:“寐生,不要怕,你背疼应该是新羽刺破肌肤的疼。”
寐生一听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大师父我不要翅膀,以前它们还可以藏在衣服里,现在长了羽毛,我再也藏不住了,怎么办,别人会把我看成是妖怪,大师父,求你现在就把翅膀去掉。”
我爱怜地抱着他:“寐生,咱们说好了的,等到了羽人国,你再决定留不留这对翅膀。”
容琛蹲□子,握住了他的小手:“寐生,你不是妖怪,你只是和我们不一样而已。你有翅膀可以高飞,你比我们更强大,你有我们都没有的东西,有我们毕生向往而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应该感到高兴和骄傲,寐生。”
不得不说,容琛的话很有感染力,连我,亦听得心中暖意如春生,对展翅高飞凭空生出一股向往憧憬。
寐生止住了哭泣,水亮的眼眸望着容琛。容琛抹去他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寐生,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在意你在意的人的看法就可以了。你不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的,你是为自己而活的。”他再次望向我,仿佛这一段话也是对我说的,意味深长,暗有所指。
我低下了眼帘,心里闪过汤池里的一幕。
我承认他说的对,可是我怎么能无视眉妩的看法,她是我极亲的人。若我心里没有一丝的杂念,我自然也就无谓,可是我心里真的没有一丝杂念么?我清楚地知道,并非如此。
我拿来一枚宁神安睡的药丸,给寐生服下,又取出银针,为他活血止疼,药效上来之后,寐生终安睡过去。
眉妩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追了出去。
月华如水,廊下风灯摇曳,光如流星,照着她窈窕婀娜的背影,步履像是凌波仙子般轻盈。
“眉妩,你听我说。”
她停住了步子,背对我站在一盏灯下,海棠花娇艳慵懒,睡在迷蒙的光里,我看不见她的面容,却从她略带寂寞的背影上知晓她此刻的心情。
“我和容公子真的没有什么,我在汤池里睡着了,他唤了几次我都没听见,他怕我有事,所以进来看看。”
沉默中,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衣角,飘飘摇摇像是我此刻的心事。
“你不用解释。他不是我的,你若喜欢,不必让着我。”眉妩的声音轻弱无力,莫可奈何。
“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嗓子很涩,无法继续说下去。我真的对容琛没有一丝的动心么?
眉妩回过身来,牵强地笑着:“灵珑,你和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喜欢的东西你从来不和我争,我也一样,你喜欢的我也不会去争。”她顿了顿,“我是对他一见钟情,可是感情需两厢情愿,所以,他若是喜欢你,我会为你高兴。”
我从没见过她笑得这样别扭,像是爆嗮在骄阳下恹恹的花朵,毫无灵气和生机。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昶帝要杀我的时候,是她去东海哭来的鲛珠。
容琛是十七年来第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子,她曾那样信任我,告知我她的心思。十年来,我和她亦亲亦友,除却师父,她是我最亲的人。可今夜,却是我和她最远的一天,站在她的面前,仿佛隔了万重烟水,这种感觉,我很不喜欢。
我对容琛的动心,比得过和她十年的情义么?我扪心自问,结果自明。
人生并非可以率性而为,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
“我并不喜欢他。”我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违心之语,亦说得干净利落,只是心口小小的坠了一下。
“真的么?”灯光下,她蹙了蹙好看的眉,眉间的美人痣像是我心上的那一点情动,很小很小的一点,我想,我应该可以掐灭。
我点点头,握住了她的手:“没有人能动摇我们的感情,不管将来你嫁给谁,我嫁给谁,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姐妹。”
“你说得对。”她温婉柔美地笑了笑,进了卧房。
我站在夜风里,擡眼看着苍穹上的一轮冷月,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口清爽的凉风并没有压下我心头的那抹纷乱,我似乎看见了一颗小小的相思珠,正在心里凝成。这个念头让我有点心慌,素来都是我为别人诊治相思病,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许会得。
我能医得了别人,可是何人来医我?
我将手放在心口,忆起昶帝的话,他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想去掉心里的相思珠,宁愿被相思所苦。
这个滋味,我终于懂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扔地雷的同学,搞得我不更新好有罪恶感,撒朵小花我就很满足了,不要破费啊。
接下来,我会写的越来越慢,因为要写到出海了,从没写过啊,一天五百字的磨蹭,还来回修改,请大家谅解。
剧透一下,这个出海没有郑和下西洋那样威猛啦,不是出海打怪,是出海被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