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慢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还是瘦瘦小小的样子,是四夷门最小的师妹。
“最近四夷门多了好多拜师的人啊,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修。”
“你还不明白么,都是冲着琅音仙尊来的。”
“年轻人不懂事啊,话本里这种爱情故事的结局,十有八九都是不得好死的。”
“不过也是她们想多了,仙尊怎么可能看得上凡人。”
“我看仙尊对小师妹就挺宠的,还指点她修行,还给她买东西。”
“上次我说了小师妹几句重话,仙尊就拎着我去给小师妹磕头道歉。”
“小师妹,仙尊对你这么好,该不会喜欢你吧。”
扒拉着饭的徐慢慢忽然被点到了名字,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憨憨的微笑。
“师兄,我长得丑,可不敢想太美。”
“小师妹这么想就对了,我听师父说,仙尊是欠了他一些人情才留在四夷门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小师妹,你可别喜欢上仙尊啊,会不得好死的。”
徐慢慢细嚼慢咽着,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轻轻点了点头。
徐慢慢打小便有自知之明,她生得毫无过人之处,旁人对她好,多半是出于怜悯,是因为她刻意的讨好,而非对她有什么想法。
师父疼她,自然也是这个缘故。
而仙尊对她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师父的缘故。
但无论因为什么,她都记着这份情。
师父笑呵呵地问她:“慢慢,你觉得仙尊为人如何?”
徐慢慢认真道:“仙尊自然是极好的,对徒儿关怀备至。”
“仙尊是无心之花,他对你好,你也别往心里去。”师父正色说道,“师父知道,仙尊生得俊朗,修为高深,又时常照顾你,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容易动心动情。”
徐慢慢登时红了脸,连连摇头:“师父,我不敢对仙尊有丝毫不敬之心。”
师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切不可让自己受了伤。”
徐慢慢不明白,师父为何常常提醒他,仙尊无心无情,在她此生的前十几年里,从未遇到过一个比仙尊更加有心之人,即便是师父,也没有仙尊那般懂她。
虽然仙尊常常因为说话因为太直显得不近人情,催促她修炼也时常忘了分寸,她不敢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委屈,只能藏在心里强颜欢笑,但仙尊总是能读懂她的那点心思。
“明明身体支撑不住了,心里也难受,为什么还要笑呢?”他清俊的面容流露出一丝不解,“你是在骗我,还是骗自己?”
徐慢慢身体都在打摆子了,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仙尊,我没有难受,我还能修炼……”
仙尊摇了摇头,忽然伸出手将她打横抱起,往药庐方向走去。
“你还在骗人。”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在我面前,你不必撒谎,也无须强颜欢笑,我只要你发自内心的快乐。”
徐慢慢仰着头怔怔看着仙尊,涌起的泪意模糊了视线,她赶紧低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我资质不好,须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我怕仙尊失望……”
“是我说话伤人吗?”仙尊略一沉吟,“念一是说过,我说话的方式,凡人很难接受。”
徐慢慢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轻声道:“神仙也很难接受……”
仙尊低头扫了她一眼:“那我以后尽量少说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慢慢急忙分辩。
她意识到,仙尊这句话不是在阴阳怪气的讽刺,而是真心实意的陈述。
“那是什么意思?”仙尊低头直视她,明明是漆黑的双眸,却又像一张未染墨痕的白纸,看似幽深,却又清澈见底。
徐慢慢咽了咽口水,听到自己颤着声说:“不是仙尊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以后,尽量多说话……”
“嗯。”仙尊似乎唇角有了一丝弧度,“不要把难过藏在心里。”
仙尊真的没有心吗?
师父会不会弄错了呢?
徐慢慢的意识于梦境中浮沉不知多久,终于缓缓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雕细琢的黄花梨架子床上,呆了片刻,才猛地从床上坐起,这一下子可能起得猛了,她只觉得身体一轻,像是弹了起来一般,脑袋直直撞上床顶。
然而既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床也没有被撞裂,她的脑袋毫无阻碍地径直穿过了床顶,浮在了天花板处。
徐慢慢大惊失色,心念一动沉了下来,低下头便看到自己紧闭双目的面容。
我这是……又死啦?
徐慢慢紧张兮兮地趴在自己身上,几乎是脸贴着脸,感觉到床上那具身体还有气息,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只是昏迷了吧。
她知道自己被屠灵使伤得极重,最后的意识是被琅音仙尊抱在怀里,被他用灵力护住了伤处,拔除毒性。
之后便彻底昏迷过去了。
她如今这副状态,应是属于灵肉分离,元神出窍。
徐慢慢心里觉得古怪,元神出窍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除非修成身外法相,否则元神都是极其脆弱,一阵风都能吹散了。纵然是元婴修士的元神,也不比婴儿强大多少。
但此刻徐慢慢有种感觉,自己的元神相当凝实,她曾经也修成法相,知道身外法相是何等感受,此刻她不过金丹之境,元神竟比身外法相还要凝实许多。
难道是因为融合了原身的半颗金丹之故?
徐慢慢有些摸不清头脑,她仰躺下来,元神与肉身重叠,想要回到身体内,却不能如愿。
——难道要和上次一样,找个人来打她?
徐慢慢嘀咕了半晌,无法,只得半飘半走地离开了床铺,向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她又顿住了脚——我现在可以穿墙,又何必走门呢……
这么想着,她理所当然地一转身,径直朝着墙壁一头撞去。
果然,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她便穿过了墙壁,看到了外头的景色。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却还是有几分寒意。时值深秋,本该繁花似锦的庭院也萧索了许多,只有几丛醉芙蓉热闹地开着。
徐慢慢眯了眯眼,阳光落在身上,感觉有点烫,但还能承受。寻常的金丹修士,一旦元神出窍,就吹不得风见不得太阳,这天地间任何风吹草动,对脆弱的元神来说都是风刀霜剑。只有修成法相,掌握了一丝天道守则,才能与天地融为一体,拥有呼风唤雨,搬山填海之力。
徐慢慢心中猜测,原身那套修炼之法应是极其特殊,可以直接强化元神,但这简直闻所未闻……
徐慢慢听到南边传来一些动静,便转身朝南边飘去,一路穿墙过道,不时见到几个穿着相同衣裙的年轻女子埋头快走,她略一分辨,恍然发现这是天都城皇宫内的服饰,而那些女子便是大兴宫的宫娥。
大约四百多年前,大陆上最后一个大一统帝国大兴王朝式微,分崩离析,各路诸侯野心勃勃,自立为王,将大陆分裂为七国。然而七国互相不服,也不愿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便协议共同拥护大兴王朝最后的皇子为帝,是为承煊帝。
徐慢慢游历人间时,两度到过天都,一次是元婴时期为了扬名天下,广结善缘,另一次便是当上道尊后,为了与七国国君共议广修枢机楼之事。她在宫城内待的时间不长,但还有些印象,此刻看到宫娥的装扮便又唤起了那些记忆。
领头的宫娥穿得更体面一些,看着年岁也稍长,神情略显严肃。跟在她身后的八个宫娥头埋得低低的,双手捧着托盘,亦步亦趋地跟在领头宫娥身后,脚步细碎不发出一点声响,看着便训练有素。
徐慢慢靠墙站着,眼看着这队宫娥打自己面前匆匆走过,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是从托盘上传来。八个托盘上陈列着不同的东西,有的是瓷瓶,有的是漆盒,从容器上看便价值不菲,当中药物定然更加贵重。
徐慢慢只来得及闻出了两三味那些人便已走过,而这两三味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千年灵芝、万年血参。
是谁受了重伤需要这些药材?
徐慢慢好奇跟了上去,绕过两条回廊,便见宫娥停了下来。领头宫娥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朗声道:“启禀仙尊,药材都已取到了。”
片刻后,屋内传来略微低沉的男声:“进来。”
徐慢慢听到声音大喜,不等宫娥打开门,她便穿墙飘了进去。
屋子里热气腾腾的,正烧着一大桶水,熏得好似仙境一般云雾缭绕。徐慢慢眯了眯眼,看到琅音仙尊正盘腿坐于床上,雾气的阻隔让他清俊的面容显得柔和而模糊,徐慢慢飘近了看,才发现他脸色不佳,气息微弱。
仙尊何时受了重伤?
徐慢慢心下一惊,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如今这副状态也无从向人打听。
“仙尊,仙尊!你能感应到我吗!我在这儿!”徐慢慢在琅音仙尊面前晃来晃去,大声喊,试图引起琅音仙尊的注意。
琅音仙尊眉头忽然皱了一下,似乎有些感应,他缓缓睁开眼,长睫扇了扇,目光在眼前四下一扫,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便又闭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仙尊,你是不是受了重伤感知力也下降了?”徐慢慢哀叹了一声。
她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呢?
她如今的想法,就是让琅音仙尊打她一下试试。琅音仙尊是她最信得过的人,也是修为最高之人,感知力也极强,自己如今虽然只是一缕元神,但仙尊应该能察觉得到屋内的异常。可没想到,仙尊受了重伤,竟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
难道要等到仙尊伤好复原吗?
徐慢慢双手环胸,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宫娥们都已离开了,琅音仙尊也从床上下来,走到了水桶旁。徐慢慢跟着飘了过去,鼻子抽了抽,分辩出了药材的气息。
都是增元益气的大补之药,寻常人沾上一点都要流鼻血,仙尊要把这桶药都喝了,那果真是受了极重的伤了……
直到看到琅音仙尊开始宽衣解带,徐慢慢才发现自己想岔了,仙尊竟然不是要喝,而是要泡!
虽然这是个浴桶,但这些药材极其名贵,就算放在其他宗门,也是切成片含嘴里半天才舍得咽下去的,仙尊居然用来泡澡!
徐慢慢瞪大了眼睛,看着琅音仙尊脱下层层衣衫,露出玉石般莹润结实的胸膛,目光不自觉地自上而下……
徐慢慢猛地背过身去,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
“仙尊,我不是有意偷看的!”
徐慢慢捂着眼颤声道。
身后传来入水的声音,徐慢慢才悄悄睁开一只眼。
那汤药颜色浓郁,想必是看不到什么了,自己可以转身了吧……
而且仙尊又看不到她……
徐慢慢咽了咽口水,又一寸一寸地转过身来。
琅音仙尊身体没入水中,双眸微闭,滚烫的药水很快将肌肤蒸得微红,他眉头一皱,忽然失去了人影,化为原型。只见一朵千叶芙蓉浮于水中,叶面舒展,花瓣轻颤,根系在水底下散开,而水面缓缓呈旋涡状,似乎所有的药性都在向它体内涌去。
徐慢慢这才想起来,仙尊是朵花,用根系吸收药性,这才是最快最有效的。
芙蓉花贪婪地吸收着药性与灵力,水中漩涡越来越大,这种吸力不断增强,范围也逐渐扩大,等徐慢慢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股吸引力捕捉到了她的元神,仿佛发现了什么宝物似的,不容抗拒地拉扯着她的元神往浴桶中去。徐慢慢大惊失色,想要逃走,但是她如今只是脆弱的元神,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力量,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救,已经被卷进漩涡之中,咻地一下没入花蕊之中。
徐慢慢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被琅音仙尊吃掉。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人轰了一拳,整个人晕乎乎的,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摸索着扶着墙爬起来,有些惊喜自己还有意识,却又迷惑自己的所在。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摆设清雅的房间里,远远传来了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她扶着墙向外走去,绕过屏风,便看到了琅音仙尊。
他半倚在窗边,午后的阳光穿过半掩的窗扉映亮了屋中一角,也柔和了他清冷的俊颜,连眉睫似乎都染上了淡金色。他微抬眼帘,漆黑的双眸远远看着远处的戏楼,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那婀娜的身姿,动人的唱腔,映在他眼中,却没落在他心里。
徐慢慢看呆了半晌,才惊喜唤道:“仙尊!”
可是琅音仙尊状若未闻。徐慢慢跑到他面前招手,他的双眸并未映出她的身影,透过她看向远处的戏台。
精彩的演出换来了满堂喝彩,他依旧无动于衷,连呼吸都不曾有过变化。
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弓着腰进来,看打扮像是戏楼的老板,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态度极其谦恭。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仍穿着戏服,身段袅娜,眉眼妩媚,正是先前台上唱戏的花旦。
“仙尊,今日这出戏可还满意?”戏楼老板笑着问道,又侧过身让出了身旁的女子,“这就是孟婉璃,这三日的戏都是她唱的。还不快拜见仙尊!”
孟婉璃聘聘袅袅地行了个礼,脸上染着醉人的薄红,欲说还休地看了一眼琅音仙尊,声如黄莺婉转:“孟婉璃拜见仙尊,多谢仙尊连日捧场。”
琅音仙尊缓缓回过神来,淡淡道:“免了。”
孟婉璃神色顿时有些忐忑,戏楼老板也是目露慌张。他们本以为仙尊连日看戏,是因为看中了孟婉璃,戏班子上下都已经做起了白日飞升的美梦了,今日鼓起勇气前来参拜,却觉得仙尊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思。
他甚至都没有看孟婉璃一眼。
戏楼老板惴惴不安问道:“仙尊对我们的戏……是不是有不满之处?”
琅音仙尊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戏楼老板顿时有些紧张:“是我们哪里没演好吗?”
琅音仙尊换了个姿势,从一旁的桌上取来戏折子,徐慢慢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不少剧目,《救红尘》《长恨天》《蝶仙变》《梨花扇》……
“这些戏的结局,全都是生死别离。”琅音仙尊眉头微皱,“没有一对终成眷属。”
“这……这些都是流传千年的故事,我们也是根据传说改编。”戏楼老板心中忐忑,生怕说错话得罪了眼前这位神仙。
“我听了三日的戏,每一出戏都有人痛哭流涕,可每场戏都座无虚席。”琅音仙尊疑惑问道,“她们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戏楼老板额上渗出汗来,陪着笑道:“这自然是喜欢的,他们之所以哭,是被戏里至死不渝的爱情所感动,只盼着自己也能遇到如此深情的郎君。”
琅音仙尊支颐凝眉,若有所思:“虽然心痛,却是喜欢,原来如此……凡人的感情如此奇怪,竟会喜欢令自己心痛流泪的东西。”
他好像有些明白,却依然困惑。
孟婉璃美目一转,目光扫过那份戏折子,壮着胆子问道:“仙尊……可是为情所困?”
戏楼老板吓了一跳,呵斥道:“大胆!仙尊的事也是你能问的!”
孟婉璃急忙跪了下来,额头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琅音仙尊这才垂眸看她,似是想起了她的身份,眼神略有波动,开口道:“你起来说话。”
孟婉璃这才拘谨地站起身来,不敢抬头看琅音仙尊。
“我且问你,喜欢一人,是什么感觉?”琅音仙尊问道。
孟婉璃斟酌着言辞:“大约是……想见又不敢见,既盼他知晓,又怕他知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琅音仙尊敛眸沉思,半晌又问:“若是不见那人时,便心口空落落,见到那人,却又心口生疼,心跳加速,喜悦酸涩,这可是喜欢?”
孟婉璃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仙尊俊朗如神的面容,不禁有些痴了,心中难免猜想,是怎样的神女,能让仙尊如此放在心上。
“那……多半便是了。”孟婉璃垂下眸子,恭顺答道。
“那又该如何消除这种心痛呢?”琅音仙尊问道。
“会有心酸心痛之感,或是因为想得不可得,只要两情相悦,自然不会心痛。”孟婉璃答道。
琅音仙尊恍然大悟,仿佛解开了一个困惑他许久的谜题,他眼中迷雾散去,豁然开朗,甚至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
琅音仙尊在桌上一拂,桌上便出现了数十锭金子,看得戏楼老板和孟婉璃两眼发直。
琅音仙尊站起身来,温声道:“多谢二位为我解惑,这些权且作为酬谢。”
戏楼老板立刻跪了下来,大声道:“多谢仙尊赏赐!”
琅音仙尊道:“不必多礼。我躲了她许久,只怕见到她心中会生酸痛之感,可不见她多日,心里也空了多日……今日总算明白破局之法,也该回去了。”
琅音仙尊说着便朝外走去,临到门口,却又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孟婉璃,问道:“我看那戏里男女总是有定情之物,你若是她,收到什么会心生喜悦?”
孟婉璃真诚道:“若是仙尊所赠,想来那女子都是会欢喜的。”
仙尊闻言,轻轻颔首:“似乎也是……无论我说什么送什么,她总是很容易能开心起来,但我希望,她能一直如此。”
孟婉璃轻轻叹了口气,难掩歆羡之情,柔声道:“能得仙尊如此珍视,那女子定然能长长久久地平安喜乐。若仙尊想让她明白您的心意,不妨送她一件独一无二的事物,让她日日携带,时时可见,见到那物便能想起您。”
琅音仙尊眼波一动,露出释然的浅笑,清冷疏离之气尽散,满室为之生辉,令人看得失了神乱了心,忘了今夕何夕。
此时徐慢慢也醒悟过来了,这不是琅音仙尊的梦,而是他的回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卷入他的回忆中来,又如何才能离开。偷窥他人的私隐实在不好,但是却有一种隐秘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