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旻的心情非常复杂,不只是复杂,更是难堪。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暮悬铃相貌上的相似之处,或许有五分的相似,而那另外五分的差异,便是暮悬铃胜她之处。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引以为傲,外出之时,甚至担心自己的美貌引来过多关注而选择薄纱遮面,然而当她站在暮悬铃面前,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遮掩只是个笑话,仿佛敝帚自珍一般。
守门修士一时之间也看花了眼,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向谢雪臣鞠了一躬,恭敬道:“南庄主还请稍等,待府内结界撤了再请您入内。这位是……”
守门修士看了暮悬铃一眼。
暮悬铃微微一笑:“我是南庄主的表妹,铃儿。”
南胥月含笑颔首,认可了她的身份。
这是他们之前便约定好了,借南胥月掩护暮悬铃的身份,将谢雪臣与暮悬铃的关系剥离开,否则仙盟的内奸很容易猜到谢雪臣身边的女人是谁。
说话间,府内的结界已经解开了,守门修士打开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高秋旻如芒刺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见有人影从院内走来,她立刻加快了脚步跑过去,当先一人便是面含怒色的素凝真。
“师父!”高秋旻仿佛找到靠山一般,心里的石头一轻。
素凝真见是高秋旻,面上怒色也淡了一些,温声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高秋旻摇了摇头,道:“所幸有一个男子出手拦住了那个魔女,我和师弟师妹们都没什么大碍。”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往素凝真身后望去,试探着问道,“师父,我听说谢宗主回来了,他……他没事吧。”
“嗯,他没事。”
谢雪臣神窍被封是机密,绝对不能外泄,即便是最心爱的徒弟,素凝真也不能让她知道。
说话间其他人也陆续走了出来,只是不见谢雪臣的身影,高秋旻不禁有些失落,而素凝真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心里暗暗叹息。
几位掌门走到院中,一眼便看到了南胥月。几年前南无咎离世,他们都见过南胥月,对他印象极深,因此一眼便认出来了。少年经过了几年历练,便如打磨过的璞玉一样,越发温润深沉了。
只可惜啊……
众人心里叹息了一声,一边笑着向南胥月走去。
“傅宫主、素谷主、何岛主、法鉴尊者,许久不见,别来安康?”南胥月含笑行礼。论年纪论资历,他都是晚辈,理应先行礼。
“南庄主别来无恙。”众人回礼完,目光便落在了南胥月身后的女子身上,都是微微一怔。
他们当中数人都活了几百年,见过各种绝色,也看淡了皮相,倒不至于为一个女子的美貌倾倒,只是惊讶于南胥月身后的女子,竟然和素凝真的徒弟高秋旻有几分相似,不,应该说明艳更胜高秋旻。初见高秋旻,便觉得此女之美是世上难寻,但当两人一对比,便会觉得高秋旻的美如此单薄苍白,远不如另一个姑娘来得生动活泼,仿佛她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便都有了生命和颜色。
“这是在下的表妹,铃儿。铃儿对修道之事十分好奇,听闻在下要来拥雪城拜访谢宗主,便求着我带她来。”南胥月故作苦笑,叹息道,“在下很难不答应。”
众人露出了悟的微笑。
只有素凝真和高秋旻笑不出来。
“谢宗主应该还在正气厅,你们既要找宗主叙旧,我们便不打扰了。”傅渊停善意地给他们指了路,几位掌门便回了各自的住所。
南胥月领着暮悬铃走进正气厅,谢雪臣果然还在厅中。南胥月和暮悬铃一眼便看到了厅中的狼藉,南胥月诧异道:“方才这里发生了打斗?”
谢雪臣道:“何羡我激怒素凝真,二人相斗,被法鉴尊者以醍醐希声镇压。”
暮悬铃一惊,立刻道:“那他们便知道法力尽失了。”
南胥月微微皱眉:“你怀疑这三人中有人是奸细,故意以此试探是否受伤。”
“有可能,却未必。”谢雪臣道,“我告诉他们,魔界此时内防空虚,而我的神窍还有七日才会恢复,恢复之后,便会攻打魔界,而在此之前,必须找出内奸。”
南胥月道:“那名内奸便会通风报信,想办法在七日内下手,让你无法开启战事。”
暮悬铃转了转眼睛,眸光流转,意味深长一笑:“但谢宗主其实还有四日便能恢复。”
南胥月道:“然而四大掌门,仙盟五老紧紧盯着,四日之内,那人恐怕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暮悬铃道:“四日之后,等着他的便是无人能敌的谢宗主。”
南胥月忽然叹了口气:“我以前以为,谢兄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
暮悬铃道:“因为这世上没有谢雪臣一剑解决不了的事,有的话,就两剑。”
南胥月恍然大悟:“原来在下之所以多思多虑,只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暮悬铃跟着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是呢。”
谢雪臣只说了两个字:“聒噪。”
谢雪臣从未骗过人,也从被人骗过,但自从被暮悬铃骗了太多次后,他忽然觉得,骗骗别人也不是不可以。
这大概就是近魔者黑。
叹息……
拥雪城昼短夜长,对暮悬铃来说,最是舒适不过。在人均金丹的城主府,暮悬铃和南胥月两个表面上看起来最弱小的普通人被安置在了离吹雪楼最近的厢房。
暮悬铃自然是不会安分待在屋里,天越黑她越兴奋,熟门熟路地便摸去了吹雪楼。
吹雪楼是谢雪臣的居所,院中布置分外简洁明了,只有一片开阔无比的练剑场地,连花草都无一棵——正如他的主人一般。
暮悬铃走进吹雪楼的时候,谢雪臣正在练剑。正是满月之夜,拥雪城看到的月亮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大得多,清冷而明亮的月辉洒落一地,被积雪映得满园亮堂。圆月之下,仙人衣袂翻飞,身若游龙,剑气纵横,势如长虹,令观者不自觉屏息凝视,胸腔激荡。
谢雪臣的本命之剑为钧天剑,钧天剑并无实体,传闻是开天斧的罡气所化,在谢雪臣感悟玉阙经后,钧天剑气认其为主。钧天剑之强横,举世无双,但也有弊端,便是无法驱动灵力就无法驭使它。谢雪臣只能从珍藏剑器中另外挑了一把。
“此剑名为春生,剑身如冰片一般薄,挥剑之时,如春生之初,冰剑消融,有形剑化为无形剑。”
说话的却是站在角落里观剑的南胥月。他虽不懂剑道,却对天下神兵了如指掌。
暮悬铃见谢雪臣收剑入鞘,她回过神来,上前两步道:“春生虽好,却不适合你,春生则雪消,剑意多了几分优柔,少了你本来的肃杀决绝之势。”
暮悬铃一言切中要害,谢雪臣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你也懂剑道?”
“我不懂剑道。”暮悬铃嫣然一笑,“但我懂你。”
旁边传来南胥月一声低笑,暮悬铃扭头望去,见南胥月又展开折扇半掩笑容了。
“拥雪城冰天雪地,你还需要打着扇子,是风不够大,还是雪不够冷?”暮悬铃调侃道。
南胥月道:“铃儿有所不知,这是在下的兵器,名为‘折风’。”
两人对外以兄妹相称,便是私底下南胥月也唤她一声铃儿。
南胥月虽然不能修道,但还是学了些拳脚功夫,又自己打造了一把法器,在上面镌刻了法阵,虽然无法和真正的强者对抗,但普通金丹修士没有防备地对上他,难免要吃上一些苦头,甚至败在折风之下。
暮悬铃道:“真不愧是南公子的兵器,果然一如其人,十分风雅。”
南胥月笑道:“既然铃儿这么了解谢兄,不如帮谢兄挑一把适合他的剑?”
暮悬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谢雪臣:“可以吗?”
谢雪臣轻轻点头。
暮悬铃欢喜地迈着碎步跑到兵兰之前欣赏谢雪臣的珍藏。这些大多是谢雪臣小时候用过的剑,自从他得了钧天剑,便再没有用过这些剑器,但还是珍重地放置于兵兰之上,若得空闲,便会细细擦拭。
暮悬铃的目光落在最左侧的那把短剑之上,那把剑她见过,在谢雪臣的幻境里,四岁的他举着比自己还高的剑,日复一日地挥出一万剑。她的手无意识地抚上了冰凉的剑身,剑身如镜,倒映出她略微失神的面容。
“谢宗主。”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暮悬铃猛地回过神,转头向后看去。
本是面含微笑的女子看到暮悬铃时,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高秋旻没想到,南胥月的表妹会在此处,而且还碰了谢雪臣的剑。所有的剑修都视剑如伴侣,绝不会让他人轻碰,这个女人不过刚刚认识谢雪臣,为什么会被允许碰他的佩剑?
高秋旻按捺下心中惊疑,面上立刻收拾了情绪,朝南胥月颔首问好:“见过南庄主。”又向暮悬铃点了点头,“铃姑娘也在呢。”
南胥月眼中掠过一丝兴味,温煦有礼地回了高秋旻的问候。暮悬铃甜甜一笑,道:“这位是镜花谷的高姐姐吧,这么晚还有要事禀告宗主吗?”
高秋旻冷冷地想:你也知道这么晚了。
“我们修士结成金丹之后,身体便和凡人不一样了,白昼黑夜,于我们而言并无区别。倒是铃儿姑娘凡人之躯,还需要多休息才是。”
高秋旻:你这个凡人少来掺和我们修道界的事!
暮悬铃一派天真烂漫,微笑道:“多谢高姐姐关心了,我只顾着和谢宗主谈论剑道,竟然忘了世间了。”
“看不出铃儿姑娘也是剑道高手呢。”高秋旻根本不信谢雪臣会和一个凡俗女子谈论剑道,她又懂什么?
“谢宗主面前我怎么敢自称高手呢。”暮悬铃笑眯眯道,“不过听他指点,真是受益匪浅呢。”
“正巧我来找谢宗主,也是有剑道上的疑问想向宗主请教。”高秋旻踩着梯子就往上爬,目光羞中含涩望着谢雪臣,“不知道谢宗主有没有时间?”
谢雪臣淡淡道:“镜花谷的功法过于阴柔,并不适合用剑。”
高秋旻当然知道不适合,但她仍是苦学剑道,就是为了和谢雪臣能搭上话,投其所好。
高秋旻柔声道:“我也知道,只是我喜欢剑道,谷中无人能教我。我想宗主是天下第一剑修,难得有机会见你一面,若能得宗主指点一二,秋旻当不胜感激。”
暮悬铃道:“天色不早了呢,表哥,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要打扰谢宗主休息了。”
南胥月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不仅是因为暮悬铃叫了他一声表哥,更是因为两女激战正酣,暮悬铃居然要让出阵地?
高秋旻也感到意外,但随即喜上心头,只道是暮悬铃自知卑微,知难而退了。
暮悬铃幽幽叹了口气,道:“听说谢宗主与魔族大战一场,又连日赶路回来,纵然是法相之尊,定然也是十分疲惫了。今日又召开仙盟众议,又来了那么多人让你决断城中事务。唉……那些人怎么这样,不让宗主多休息一下,不像我,只会心疼宗主。”
高秋旻闻言,脸色陡然有些扭曲,心里暗骂一句:贱人!
南胥月心想:折扇真是好用,不然此时我定然笑出了声。
谢雪臣心想:她为什么心疼我?
暮悬铃话说到这个份上,高秋旻也只有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对谢雪臣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敢打扰宗主休息了。”
暮悬铃和南胥月走出吹雪楼,高秋旻后脚也跟了出来了,两女目光一碰,很快便又分开,冷漠地各走一方。
南胥月笑道:“你剑法不错。”
暮悬铃咬牙道:“对什么人用什么法。”
谢雪臣正擦拭剑器,远远便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他无须回头便知道来者是谁。他立起长剑,剑面上映出站在自己身后的娇小身影,她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脚步声沉重而迟缓了下来,停在他身后三步处,忽然便不动了。
这倒不像她了——谢雪臣想。
然而会这样想的谢雪臣,也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谢雪臣转过身来,见暮悬铃站在雪地里,月光映着她素净小脸,若有光晕,皎洁无瑕,向来灵动狡黠的双眸不知何故沉默而幽深了起来。
“怎么了?”谢雪臣问道。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带上了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小心。
暮悬铃眨了下眼,眼中薄雾骤然散去,仿佛方才的伤感只是他一时眼花。
“刚才被闲杂人等打岔了,我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暮悬铃说着走向了谢雪臣,站到了他身旁,目光看向兵兰,“我刚刚看到了一把剑。”
谢雪臣以为她看到了幻境中的剑,但暮悬铃的手却伸向了另一把。那把剑看似古朴而沉重,剑身上刻有法阵铭文,然而剑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显然曾经经历过非常激烈的战斗,受过极大的创伤,以至于灵气尽散,难以修复。
“这把剑名为万仞。”谢雪臣看暮悬铃想要举起剑,却有些吃力,便上前一步,帮她握住了剑柄。“此剑重三百六十斤,乃天外陨铁锻打三十年而成,天阶法器,强横无比。”
万仞,是他成年后父亲赠与他的重剑,也曾经是他最为倚重的朋友。
“但它还是碎了。”暮悬铃轻轻叹息,抚过剑身上的裂纹,“你一定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谢雪臣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七年前,妖魔盟军血洗明月山庄,我碰巧经过。”
“都说是你救了高秋旻,甚至因此身受重伤。”暮悬铃抬起头看他。
谢雪臣微微蹙眉,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暮悬铃眼波微动。
“素凝真得到高秋旻传音求救,赶到明月山庄之时,我已重伤昏迷,命悬一线,而万仞尽碎。她将我送回拥雪城,留下了九转造化金丹,说是报答对高秋旻的救命之恩。我服下金丹,昏迷半月方才苏醒,只是明月山庄发生过什么事,我却丝毫不记得,都是听他人所言。”
明月山庄与其他宗门的关系相对疏离,只与镜花谷多了一层渊源。明月山庄庄主高凤栩的第一任妻子素凝曦,便是如今的谷主素凝真的双生姐姐。只是素凝曦红颜薄命,分娩之时出了意外,香消玉殒。按说当时她也是金丹修士,不该如此轻易死于难产,但传言高秋旻诞生之时天生异象,灵力激荡,恐怕素凝真便是因此才丹毁人亡。素凝真与素凝曦姊妹情深,姐姐过世后,便对高秋旻关爱有加,高秋旻家破人亡,便拜入素凝真门下,她天资不俗,天生九窍,三岁时便开了神窍,二十岁之前就结成了金丹,元婴法相亦是指日可待。修道界中,高秋旻的仰慕者不计其数,甚至有一些是地位超然的法相尊者,但人人都知道,她心里眼里只有谢雪臣。
暮悬铃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她依然对那日林中谢雪臣维护高秋旻而耿耿于怀。哪怕知道谢雪臣对高秋旻并无男女之情,但对于修道者来说,双修未必需要感情,很多修士选择伴侣,甚至只看修为,因为两位法相尊者生下的孩子,必定资质远强于常人。
暮悬铃是半妖,半妖是不能生育繁衍的,而谢雪臣十窍神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修想要他生孩子……
“哼!”暮悬铃生气地跺了下脚,“你不许和别人生孩子!”
谢雪臣:“……”
哪里来的孩子?
他有些跟不上暮悬铃的思路,更加不理解对方突如其来的嗔怒,刚刚……不是还说心疼他?
果然修炼魔功容易走火入魔,喜怒无常。
“你都已经救过她了,她还想对你图谋不轨,简直是得寸进尺。”暮悬铃愤愤不平道。
谢雪臣疑惑而迟疑地问了一句:“她……是谁?”
图谋不轨,得寸进尺的,不是只有眼前这个半妖吗?
“自然是高秋旻!”暮悬铃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完全不在乎在心上人面前流露出善妒霸道的一面有何不妥。“一口一个谢宗主的,叫得真亲热。”
谢雪臣正色道:“我乃仙盟宗主,天下人都这么叫我,便是魔尊当面,也要叫我一声谢宗主。”
他想,也只有暮悬铃,会当面连名带姓叫他了。
“你还帮她说话!”暮悬铃酸楚又气愤道,“你是不是觉得她长得好看?他们都说,高秋旻和我生得很像。”
谢雪臣疑惑地皱起眉头,很快便道:“不像。”
他看人从不看表象,而是观其气,察其色,听其心跳,闻其呼吸。皮囊都是极易伪装的虚假表象,唯有气色与心跳呼吸,才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特征。
高秋旻与暮悬铃,在他眼里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初初接触之时,他对暮悬铃的身份心存忌惮,只看到了她身上的妖气与魔气,但几日下来,便发觉她气息澄澈无浊,是心怀坦荡赤诚之人才会有的气象。他也渐渐对她放下了偏见,甚至多了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纵容。
然而暮悬铃确如她所言,是很好哄的,只是“不像”二字,便让她转嗔为喜,露出笑容。
“那你以后不能认错人了。”暮悬铃认真道。
月光在她眼底流转,熠熠生辉,月色与雪色,都比不上她三分绝色。
怎么会认错呢?
谢雪臣轻轻点头,道:“好。”
暮悬铃弯了弯眉眼,忽地踮起脚尖,扬起脸在谢雪臣唇畔落下一吻。鼻尖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雪松香,清冽而干净,和他本人一样。看似冷峻的外表,其实内心和嘴唇一样柔软。
谢雪臣心口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垂眸,看到她浓密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瓣雪花,很快便被升起的热度融化,化成了点点湿意晕开在眼底。
她的吻像雪花拂过唇瓣,柔软而轻盈,点到即止。
桃花眼里盈满了笑意,胭脂色的唇瓣微微翘起,暮悬铃露出得逞的坏笑:“我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的,想亲你的时候就会亲哦。”
谢雪臣微抿唇角,声音有丝沙哑,道:“不许有下次了。”
听了谢雪臣的话,暮悬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深,眸光闪烁。
“谢雪臣……”她含着笑意轻声说道,“可你方才……明明躲得开的。”